腾飞听着我和木景的对话,登时气得脸红脖子粗。
看得出我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我就这样做了,你能耐我何?
未等腾飞再次开口,我转身就要回房。
不过,就这样放过他,我又觉得心里不畅快。
我回过头,笑眯眯地对腾飞说道:“腾将军,你说,丞相府曾失过一件重宝?”
腾飞眼睛一亮,连忙称是。
我微蹙眉头轻轻一叹道:“丞相大人操劳国事,日理万机。还要为这样糟心的事烦恼。这样吧,你绘出那失物的样子。本祭司也好按图索骥,打听一下失物的下落。为丞相大人分忧。”
我转头吩咐道:“木景,等腾将军绘出失物,让府中所有人分辨一下,日后若能遇到,立刻禀报本祭司。”
木景沉声应是。
我冲脸色已然铁青的腾飞点点头,施施然进了房。
云陌站在西次间门口,见我进门,向后退了一步。等门外官兵退去之后,才拱手道:“多谢!”
虽然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臭屁。他的眼神和声音却是非常的柔和。
其实方才我很害怕他会一时冲动之下出现在腾飞面前,不过后来我又一想:像他这么冷静的人,怎么会做那样热血鲁莽之事?
我忍不住咧嘴一笑,笑嘻嘻地说道:“其实刚才我很怕你会冲出去。”
云陌嘴角微弯,眼中似是流淌过一抹清泓:“那样你会很麻烦。”
我觉得整个世界突然间变亮了,心在刹那间飞扬起来,雀跃、欢喜,尤如春风拂面,仿若漫天花开。
他不经意的一次回应。已经让我如此欢喜。
木景轻咳一声,在得到我的允许后走了进来,递给我一张宣纸,上面果然不是旗令牌。而是一块样式古朴的玉佩。
我撇撇嘴,将宣纸丢到案几上,吩咐道:“去查查。是谁泄漏的消息。”
没多久,木景来回报我。说是厨子李三胖曾在外出采买时,无意中说起我终于有了心上人。又与人大肆吹嘘我那夫侍有多英俊多健壮多得我欢心……
胖叔是从我小时候便在我身边服侍的,人是足够忠心,就是太能侃。
能侃,有时候很讨人喜欢;可有时候,却是断送自己性命的利器。
虽然胖叔的说法合极了我的心意,也变相地证实了我所说的祭司府中无生客的话,可他现在已经成为我随时会被人捏住的把柄。
该如何避免他被丞相势力利用,是最大的难题。
我陷入沉思,没有留意到听完木景汇报之后的云陌,那窘迫尴尬的表情。
“兰姑娘?”
我回过神,不明所以地看着云陌。
他说:“无妨。”
无妨?我眼睛一亮,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个无妨,当然不是李三胖说云陌是我的夫侍这一条,而是说李三胖的处境无妨。
我很快明白过来:就算丞相知道是我藏匿了云陌,他仍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我。
接下来,丞相或许应该对我表示歉意,才能彰显出他的胸怀坦荡、对国主毫无不臣之心。
果然,没几天,便传出腾飞与人因私械斗,被丞相一纸调令赶去了边城。
丢失旗令牌的事,轰轰烈烈开始,悄无声息收兵。
因为这件事,我觉得我和云陌之间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善。
至少在我随意闯入他的房间时,他脸色不会再那么臭了,而且,偶尔还会闪过一丝惊喜。
当然,他背后的主子是谁,云陌还是没有告诉我。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云陌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
我常常去找他下棋、聊天,偶尔也会在一起喝酒。
他很少说话,我们在一起时,常常是我说,他听。
他只需用柔和的目光看着我,我就觉得人生已经如此圆满。
可我心里总会有一丝不安,因为我知道,他一旦伤好,势必会离开。
如果他离开了,会不会很快忘记我,然后爱上别的女子,成亲生子?
国主看出我的魂不守舍,对我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要努力去争取。莫待心爱之人远离,而自己年华已逝,再去嗟叹后悔。”
我红着脸,有些扭捏:“可,可我毕竟是女子。他会不会觉得我不够庄重,太过轻狂?”
国主捂住嘴,“扑哧”一下笑了。
她照往常的样子轻点着我的额头,笑着说道:“韫儿怕什么?我们神女国的女子,就应该是敢恨敢爱之人。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他会这样想?要记住,努力了,不管结果如何,才不会后悔。”
我觉得也是!
回到府里,我郑重打扮了一番,镜中的我脸色微红、目光灼灼,发髻正中的花胜垂至眉心,衬得我肌肤越发白皙莹润。
我拿着梳子,轻轻梳理着垂至腰间的乌发,想到稍候自己要做得事,又忍不住轻轻一笑,镜中女子眉间也带上了丝丝羞涩。
看看时间差不多,我提起酒壶,重新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反复确认过没有问题之后,鼓足勇气向西次间走去。
今天,我一定要让云陌知晓我的心意!(未完待续……)
番外 兰韫篇四
云陌听到我进门,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到我,仿佛不认识般,竟是微微一怔。
我扬扬手中的酒笑道:“国主新赐了我几壶好酒,要不要尝尝?”
云陌嘴角微弯,眼中是淡淡的笑意。
我知道,这已经是他能表达喜悦最大的程度。
我的酒量不小,可远不及云陌。
在这段时间里,每次喝酒,我微醺,他却仍然清醒如初。
这次也一样。
不过,我藏了心事,不知不觉已经喝了太多。
可我还是开不了口!
见我一个劲地喝闷酒,云陌伸手按住我的酒杯,又提起筷子,为我夹了一箸菜,放到我面前的碗中轻声相劝:“吃点菜,这样喝会醉的。”
我真高兴,他会关心我。
我知道,我这样太不够矜持,不够庄重,可我真得很喜欢他,真得舍不得他离开。
没有为什么,心已经为他沦陷,再找不回原来的我了。
他伸手轻触我的脸,我的心在刹那间突然停摆,接着又迅猛地跳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喝过酒的原因,我觉得在这一刻,身体竟轻轻地飘了起来,整个人像是陷在一团洁白的云朵里,温暖、轻盈,又充满着莫名的喜悦。
可还没等我回过神,他的手已经拿开,手指上挑着一颗晶莹的泪珠:“为什么哭?”
我看着那只手,修长、白皙,指甲修得整整齐齐。虎口掌心处有一层厚厚的茧。
在我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抓住他的手。轻轻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我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不然。明明心里是欢喜的,为何还要流眼泪?
云陌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反而伸出拇指,不断为我拭着泪。
我听到他在叹息,心里更加难过。
我问他:“你要走了,是吗?”
他低低“嗯”了一声。
“那我们,还会再见吗?”我痴痴地望着他,毫不掩饰对他的爱慕。
他一直在看着我,眼睛黑亮黑亮。里面似有风暴在酝酿,仿若转瞬间便会风起云涌。
我等了很久,他也没有说话。
“你以后,还会记得我吗?”
这一次,他轻轻点了点头。
我又高兴起来,执壶为他斟满酒道:“来,我们喝酒。”
他没有拒绝。
等他放下酒杯,我又问道:“那枚旗令牌,你还带在身上?”
云陌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接着放了下来。他看着我,低沉而温柔地问我:“能告诉我,你为何对那枚旗令牌那么好奇吗?”
我垂下眼睛,轻声回道:“这与古墓的秘密有关。与神女国有关,也与那个百年传言有关。”
百年传言:每两百年灵魅会现世,而灵魅现则天下乱。
“可是这种令牌有九块之多。”云陌声音并未有不悦。
我笑笑道:“不。令牌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它的人。”
我知道此时让他说出幕后之人有些为难。因为古墓明年才会开启,一旦消息泄漏。就会给他的主子带来难以预料的危险。
我与他相识不过短短半月,半月的时间,不足以让一个机警慎重的人对另一个人产生信任。
他沉思半晌,就在我心生失落时,轻轻抓过了我的手。
温热的手指在我手心缓缓划动,我呆呆地看着他,心里是难以言喻的感动:他是信我的!他相信我!
“知道了吗?”
云陌和缓的声音低沉响起,我蓦地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我,我未曾留意。”
听了我傻乎乎的回答,云陌忍不住笑了笑,再次捏住我的手,轻轻划动起来。
我呆呆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笑容,虽然转瞬即逝,可那一瞬间的惊艳,仿佛一道闪电,直直划入我的心海,击起万丈巨浪,将我的神智彻底淹没。
手指微痛,我回神。
云陌脸色微红,抿嘴含笑,再次在我手心写下第三遍:“月国九皇子南宫越”。
我心如撞鹿,不舍地将手握起,仿佛这样,他的温度就会一直留在我的手心。
脸上热辣辣的,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我深深低下头,极力稳住心神,唇角还是控制不住地翘了又翘,快乐满满,眼见就会溢出来。
云陌道:“现在知道了?”
我捧着那只手,将它放在心口。转眼看到云陌含笑的眼睛,我又羞涩起来。
不过,令我更高兴的是,他的主子,果然是那个命中之人。
我终于想起了国主的嘱托,对他说道:“你若回到他身边,就告诉他:若能找到驱使雪灵狐的女子,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雪灵狐?”云陌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点点头。
我以为云陌会问更多,可他见我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的打算,也没有再问。
旁边已经喝空了好多酒坛,喝得越多,我感觉自己就越清醒,心情就越好,话也越多。
我拉着云陌,从我小时候偷偷拔了邻家小鸡的绒毛,被阿娘追着打;
到我第一次入王宫见到国主,偷偷为她测过命;
再到十六岁那年有我怎么都记不住名字的男子吵着要做我的夫侍;
还有我对大祭司的不喜欢和排斥;
对拂风爱而不得的怜悯……
我开心极了,一直讲一直讲,怎么都停不下来。
我揪着云陌的衣衫,听见自己笑嘻嘻的声音:“陌,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陌,不要喜欢别的女子好不好?”
“陌。如果下一次我们再相遇,你记得要喜欢我。很喜欢很喜欢……”
我觉得自己好象睡着了,又似乎还在醒着。
热得发胀的脸被人轻轻捧着。软绵绵的身子被拥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里。
鼻尖处浮动着淡淡的酒香,唇上传来令人悸动的温热。
远远近近的低语伴着烫人的气息,烙进我灵魂的最深处:“韫儿,韫儿……”
如果这是梦,我愿意一直沉睡,永远都不要醒!
无论我有多么不舍,云陌还是离开了。
我醉酒醒来的第二天清晨,在自己枕边发现了一只小小的鸽哨。
哨口是乳白色的象牙,圆润而光滑。透着淡淡的光泽,一看便是主人家常用之物。
我原本伤感灰暗的心仿佛照进了一束绚丽明亮的光,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
我忍不住将鸽哨衔在嘴中,气流微动,清越的哨音随之响起。
未待多时,窗外传来“扑棱棱”的声响。我打开窗子,一只白羽红喙的鸽子“咕噜噜”叫着,扭着身子跳了进来。
鸽子脚环上系着一只小小的竹筒。我解下竹筒,从中拿出一根卷得细细的字条。上面的字苍劲有力:“少饮酒,多保重。”
我紧紧咬着嘴唇,还是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我张开双臂,赤着足。在室内旋转着、舞蹈着,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阳光是那么明媚,空气是那么清新。心情愉悦的想要肆意飞扬。
就连入宫看到最不喜欢的大祭司,我也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无视她的诧异和傲慢,高高兴兴地与她打了个招呼。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从白凤在栖梧山现身,我便知国主的计划已经成功:灵魅得到真正古墓的钥匙,同样也得到了属于灵魅的传承。
可是,对国主之位觊觎已久的大祭司和拂风,怎能容忍自己所谋落空?
当拂风在玄国国宴上发现灵魅之后,神女国形势便陡然紧张起来。
自古以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国主一场风寒,便被大祭司他们找到了机会。
平日国主用药,由我亲自尝过才敢呈给她,可她的身体,还是日渐衰弱下去。
且神女国的政务已经被丞相完全掌控、宫务则被大祭司和拂风把持,国主和神女国,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
灵魅的到来,在一个午后。
当我看到远处城外那个庞大的鸟群在天空不断盘桓时,我的心忍不住砰砰乱跳起来。
我又开始担心那个姑娘会莽撞地闯进京城,落入大祭司和丞相布好的陷井。
灵魅没有进城,我看到大祭司平静的眼睛里那暗暗蕴藏的风暴时,心里别提多得意了:灵魅,可真是一个极聪明的姑娘!
他们等不得,在国主的药里加大了毒药的剂量。
迟迟未能想到正大光明接灵魅进宫的办法,我心里开始暗暗着急。
可灵魅的机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像。
她在其他各城里造成了灵魅施药救人的传言,使各地百姓视她为神明,并正大光明地出现在民众面前。
这样以来,除非丞相和大祭司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除去灵魅,否则就只能乖乖听从国主吩咐,接灵魅入京。
当那只小雀儿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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