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天换日之纵横卷- 第14部分

　　　　传说长生的人可以等到爱人的轮回，修巫人随口提起的一句话改写了一个盛世王朝的历史。

　　　　“余生再无可恋，久活，人间一大悲事。不能长相厮守，拥有天下也为枉然，孤一生独爱皇后，宁负天下人，不想负她，奈何上苍待我不公，恨这苍天，不能有情人白发相守。”离天帝含着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年幼的皇子哭的伤心断肠，改写不了国破乱军入城的宿命。

　　　　火箭如蝗虫遮天蔽日，哀哭声震动樊殷城，良将忠臣还有，敌不过十八路诸侯的千军万马，安抚不了千万里山河民怨沸腾。

　　　　飞鸟不再飞过樊殷城，腐烂的尸体在城内没人收殓，恶气冲天。

　　　　野狗贪食荒外的尸骨，不论敌我，全在为最后的杀伐怒目怒眼。

　　　　数百年来繁华的古都，经不住一场乱世烽火的摧残。

　　　　尊凰，离天王朝的皇子，当年被称为“离雁”的可怜人。

　　　　他站在小公主的身边，混乱的记忆终于彻底的整理清楚。

　　　　他无神的眼看着小公主，想起和她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

　　　　“天将军，你一定累了，阿玉为你揉肩膀吧，父皇以前最喜欢阿玉这样了，说是母后还在的时候，总是这样能够让他忘记烦恼，忘记那些烦人的文武百官。我知道这次杀了杨太监，与宫人府的人，吴文辉与罗黑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走，不管他们以后派出多少人，阿玉全相信天将军你会保护我的，阿玉也会保护你不让他们伤害你的。”小公主拉着尊凰手，让他向椅子坐下，小小个子与他差不多高，小小的手白皙粉嫩是皇家贵女娇生惯养的手。

　　　　小公主非常认真的捏着尊凰的双肩，嘟起嘴巴，满脸的笑容。

　　　　尊凰手放在刀柄上，布满伤疤，是几经生死杀戮的刀客的手。

　　　　自从国破漂泊八年，从懵懂无知的孩子，到看尽冷暖的少年。

　　　　很多的痛苦只能深藏在心里面。

　　　　尊凰的手终究从刀柄上移开了。

　　　　用过晚膳，小公主要去神兵阁。

　　　　吴悠的神兵阁，人去楼空，只剩下寒鸦声声悲鸣，老愧树的叶子被风吹落。

　　　　庭院荒芜，杂草遍地，藤蔓爬满高墙瓦片，缠绕住吱呀作响的木头格子窗。

　　　　“今夜的风好大有点吓人，以前从来没有天黑的时候来这里玩过，难怪他们总是说这里闹鬼。”小公主牵着尊凰的手走出漆黑的密道，入眼是荒凉的神兵阁诺大的院落。

　　　　那坐在愧树下的刀客早已经不在，小公主叹气道：“不知道老鬼爷爷现在怎么样了，他守在这里那么久，离开了阿玉倒是想他了，天将军，我们去楼上看星星吧，这里安静没人打扰，我想会比芬芳斋有趣的多，可惜你什么也看不见，也不会明白我的话，要是我能活一百岁，我想把五十年给你，来向神灵请求，让你看见，也能听明白我说的话的意思。”

　　　　小公主在前带路，她的手紧紧的牵着尊凰。

　　　　神兵阁三层楼高，门不上锁。

　　　　小公主推门而入，蝙蝠成群飞过头顶，消失在远方的夜空。

　　　　“每次来总能见到这么多的‘飞天老鼠’，这次怪吓人的，老鬼爷爷怎么会喜欢和成群的蝙蝠呆在一起，是不是一个人活得久了，就不会喜欢热闹了，也许正是因为离群索居，才会变成奇怪的人吧。”小公主想得跨过门槛，手被紧紧拉住。

　　　　寒光一抹从黑暗中亮起，向着小公主的脑袋掠至。

　　　　无双刀无声出鞘。

　　　　砰的一声响，尊凰挡在小公主身前，对方后退了几步，止住身形。

　　　　借着冷淡的月光，尊凰看清了对方。白发苍苍的宫女，佝偻着背，看起来老态龙钟有百余岁，面容不过中年。

　　　　她手中有刀，刀尖朝地，没有刀鞘。

　　　　“什么人！”小公主怒气冲冲。

　　　　白发的宫女微微的咳嗽，苍白的脸没有血色，她将刀随手掷出，刀无声落入挂在墙壁上的刀鞘内，微微低头，额前一缕白发垂落眉心，“原来是小公主，老身刚才贸然出手，请小公主不要怪罪，实在是因为这个地方过于危险，殿下身边的这个孩子很不寻常。”

　　　　“你躲在老鬼爷爷的楼中做什么！”小公主怒道。

　　　　白发的宫女笑道：“只是想来看看故人，他在的时候不会见我，他走了我想来看看，老身不会打扰殿下，这就离开。”

　　　　“等等！你认识吴游！你叫什么名字！”小公主打量着她。

　　　　白发的宫女回道：“老身是宫中孤魂野鬼，殿下知道我的名字有什么用。”

　　　　“装神弄鬼，实在讨厌！天将军杀了她！”小公主晃动铃铛。

　　　　尊凰疾步出刀，人在半空，双手握住刀柄，刀如长龙带着破空声响砍落。

　　　　“这是他的无双刀，想不到他会将刀给你，老身也很好奇，他会将刀授给怎样的人，百年来的等待我越发的苍老，他还是像当初一样的模样。”白发的宫女微微侧身如风吹飘絮一样的躲开。

　　　　尊凰顺势横切，白发的宫女已经退步，刀尖擦着她的衣袍划过，十几步远的距离瞬息走过，退到了墙边，伸手抓住了一把刀的刀柄。

　　　　她与尊凰对望着，谁也没有再出手，“不错，如果刚才你趁势追击，老身雁回刀法能够伤你，久在宫中多年，很久没有见过出色的刀客了。”说罢抽刀出鞘，双指拂过刀身，飘起森冷寒气。

　　　　“吴游刀中有意，你能够顿悟几分。”白发的宫女出刀，十几步冲刺，寒刀带起大片冰霜，直取尊凰的咽喉。

　　　　尊凰眼中闪过血色，脖颈上的镇魔珠颤动，神兵阁内天旋地转，他迎刀向前。
第三十章　比刀　下
　　　　readx；白发的宫女眼中闪过异色，眼前是千年的古战场，听见的是兵戈杀伐的声响，那个持刀的少年已经不见，她苍老的嘴角浮现笑意，“念术，老身好久没有遇见能够一眼将人带入念想世界的修巫者了，吴游给你的双刀，你确实配得。纵观当今天下，阁下的武功可以称为宗师了，你的来历，真是不简单。”

　　　　白发的宫女突然止步，微微的向后仰头，刀光撕裂虚空，从她的脖颈前划过，周边的景物随着尊凰杀机的暴露变回凄冷的神兵阁。

　　　　一刀没有得手，尊凰退步。

　　　　白发的宫女也是从容退后，将掌中刀归入刀鞘，道：“神兵阁的一层，挂满的不过是些寻常的兵器，守兵器的蝙蝠杀人饮血，当年小公主来打扰吴游，他本来是可以取走殿下性命的。他没有起杀意，大概是因为殿下没有害怕他的意思，又只是个孩子。不知不觉百年间了，人已经老去，照镜子的时候再找不到当年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人间最难留住的是朱颜。看到殿下，老身仿佛想起当年的自己。殿下别再让死士出刀了，他杀不掉我，我也杀不掉他，不过老身要杀死殿下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那你是谁！我最不喜欢装神弄鬼的人了。”小公主追问。

　　　　白发的宫女苦笑，“早该死去的人，殿下何必一直要问我的名字来历，过去太久，老身也记得不清楚了。”

　　　　“哼，那你是认识老鬼爷爷了。”小公主站在门槛外，晃动铃铛，改杀术为御术，尊凰再退步挡在她身前，无神的眼睛望向白发的宫女，布满伤疤的手紧握着刀鞘。

　　　　“故友，认识了很久，他比我老，可惜，我样子老去的比他快，这个世间最遗憾，我想莫过生不逢时了，我年轻的时候他老了，我老了他还年轻，世间种种，究竟为什么总会这样惹人叹息，偏偏又无可奈何。”白发的宫女回道。

　　　　小公主想了想，道：“难得你喜欢老鬼爷爷！”

　　　　白发的宫女听了沉默良久，沙哑的笑道：“算是吧，老身喜欢他，只是获得太久，也说不出个什么感觉了。”

　　　　“那你怎么不跟着老鬼爷爷出城去，他可是离开了，瞧他的样子是再也不打算回来了，你难道不去追他么。”小公主语气有些柔和道。

　　　　白发的宫女想了想，回道：“老身倒是没有想过要跟他一起走，殿下，可是喜欢这个瞎眼的死士。”

　　　　小公主微微的红脸，回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大夏国的公主，按照现在的情形，你终究是要嫁入太师府的。”白发的宫女微微的咳嗽。

　　　　小公主不满道：“想不到你知道的瞒多，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嫁入太师府。”

　　　　“事事不能尽如人意。”白发的宫女将额前的一缕白发拢到了耳后，她的手细长，皮包骨头，不再好看，年老人的手。

　　　　在她抬起手的瞬息间，尊凰再次拔刀，她同时起步，笑道：“终究是骗不过你啊，老身的刀，名为‘秋水’，能够在这样的地方相逢实在很意外，想来是不死不休的结果了，我似乎知道了你的来历，你也不会活着让我离开，看看谁能够笑到最后，可惜啊，让是再让老身运功片刻，秋水刀将化形，不再只是一手水雾寒意，刀若无形，你该怎样抵挡。这些年来生活宫中，你是第一个让老身使出秋水刀的，你有太多秘密，老身本不是好奇的人，可也忍不住想要知道。”

　　　　神兵兵如是镜花水月，景物陡然的变化，六道修罗域，尸堆如山，尊凰挥刀，白发的宫女双手各握一把寒水冰雾组成的大刀，交叠十字，接下尊凰的凌空跳斩。

　　　　“要是寻常刀客接下这招，会是单膝跪地，力道控制的很不错，给自己留有改招的余势，也借着起跳在空的威势让这一刀变得凌厉致命。”白发的宫女缓缓开口，手中双刀如长蛇缠绕上无双刀，电光火石间，刺向半空下落的尊凰。

　　　　“大夏的名刀断浪，秋水、连天、雁悲鸣，不想秋水刀的主人会是你，我更意外的是这六道修罗域，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影响，当年我得破军将军传功，才能长生不死，数百年来几经折磨，每逢再生，将忘记所有，你可是知道知道世间最痛苦的是什么。”尊凰化作一阵风，出现在七步开外，刀没归鞘，眼中血红，六道镇魔珠子浮空，尚未脱离颈项。

　　　　“什么！”白发的宫女惊讶。

　　　　“长生不死。”回答她的四个字冰冷，尊凰冷眼瞧着她，“难道长命不死独自活着，不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国已破亲爱的人死了，却要独自活下去。”

　　　　白发的宫女微微咳嗽，道：“原来你是当年的‘离雁’小皇子，破军将军被镇在死域的时候，我才少年而已，多么久以前的事情了，真是不想再想起。我不能不明白的是，你怎么会学会翼人的巫术。翼人自古以来神秘，东土东极死域，死域周边有雷鸣山，相传翼人世代生活在那里，普通人根本不能入山半步，会遭到雷击死去。相传翼人拥有化风的秘术，而且只有最高贵的血脉才能够掌握。”

　　　　“父皇死的时候我才十岁，随着萧将军在外漂泊了八年，这八年间有太多的故事，你愿意想起自己的过去，我又怎么会愿意再去想。”尊凰答道。

　　　　白发的宫女沙哑的大笑：“原来你和那位神塔云中座中的大巫一样，是个怪物啊，真是可怜。告诉了我这么多，想来你也不想让我活下去了。难怪你能长生不死，想来也是翼人教你的秘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愿意帮你，即使你不说，我也能把你的经历猜到多少。”

　　　　“百年前我创立六道教的时候，多少已经明白，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尊凰微微的叹息，“可你终究是不明白，‘秋水刀主’女帝，当吴游授刀给我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在百年以前，他入六道教时，便算到了以后，他知道我会入朝歌城，也知道我会和他再见，”

　　　　“女帝！”白发的宫女瞪大眼睛，“你叫我女帝！”

　　　　“你一直以为自己是二百多年前那可怜的宫女吧，真实的你是四百多年以前，神兵阁的第一代主人，‘秋水刀主’女帝，也是吴游的结发妻子，你以为他守在神兵阁是为了什么，只是他放不下过去，你不该存在这个世上，只是他自己下不了手，所以在等能用刀的人，等到了我，等了我想起了过去，等到我明白他的刀意。他爱刀痴狂，将刀给了我，是想斩断了过去，忘记了所有。你是修巫死去，一缕执念总是占据无辜人的身子，二百年前的那个宫女是这样死去，二百年后，这个白发苍苍的宫女同样是这样。唯一相同的是，她们都是因为无意间的遇见，喜欢上了吴游，说起来他久活在世，欠了太多情债，他终日守在神兵阁不想别人打扰也是因为样貌的原因吧。一见从此误，天下间貌美的男子，会有很多的女子喜欢，爱之不得也能让很多人肝肠寸断，对女子如此，对男子同样。当年小公主缠着吴游，不是出自成年女子的想法，只是好奇，所以你才没有杀了她吧。”尊凰缓缓开口。

　　　　白发的宫女不可置信的摇头，“你胡说！”

　　　　“那你说自己是谁，你能想起多久以前的事，你早该在这个世上消失，吴游远走，将刀给我，百年前入教，算好了今时我们相见。或许每个人活着，都有想要偷天换日的时候，想要弥补过去的遗憾，想要追回某些失去的人，对吴游来说，他最想放下的就是你的死。‘秋水刀主’女帝，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想起自己的名字。”尊凰微微的皱起眉头，“吴游的刀果然很恐怖，镇压着太多的凶念，如果没有镇魔珠子，或许连我也会疯掉，这把无双刀，斩去的是他的尘缘，剩下的葬魂，还要再等些时日。你的修为固然厉害，可是与我仍是有相差，我没有直接杀你，就是希望你能走的明白。”尊凰继续道。

　　　　白发的宫女陷入了疯狂，在她分神的时候，尊凰化风出刀，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