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你醒了,该是能喝点儿粥了。”黛玉忙止住雪雁,救都救了,还有什么说的?出去后,对迎上来的林朗说:“给他,还有那个随从,喂点儿粥。”
真让雪雁说对了,什么时候,黛玉受过这样的累?这不,一回到自己的房里,就倒下动弹不得。什么喝水?什么吃饭?全然不顾了,一头倒下,睡了。
待黛玉醒来后,船舱上纱窗射下一片淡淡阳光,天已大亮。
王嬷嬷进来:“姑娘怎么样?”
黛玉:“浑身软软的,没劲儿,酸疼。”
王嬷嬷:“熬了粳米粥,还有点儿泡菜、爽口的藕片,野鸭店的酱鸭子。”
黛玉:“鸭子?我不吃。”想想就觉着恶心,什么人开什么店,人这样不屑,店也好不了哪儿去。
王嬷嬷笑了:“姑娘,别跟那些个粗俗之人计较,他们也是为了自保,想想看,要是人死在店里,又是毒死的,他们还怎么开店?”
“也是。”黛玉点点头。
雪雁端过来漱口、洗浴的水,帮她收拾了一番。
王嬷嬷端来膳食。
黛玉问:“那两个人怎么样?”
王嬷嬷:“都醒了,昨夜里,林朗和王祥喂他们喝了点儿粥。一早上,林朗又看去了。”
黛玉吃了点儿粥,勉强夹了几筷子藕片。就让端下去。打法雪雁与王嬷嬷就膳。自己顺手从桌脚上拿起一本书,却看不下去。说也奇怪,心里总有那个什么长春居士的影子在晃动。合上书,起身。
雪雁走进来:“姑娘。”
“去看看那个什么居士去。”
雪雁忙过来扶着她,往那二人住的舱房走。嘴里还不闲着:“姑娘你说,居士该是化缘的吧?怎么被人家丢出来了?”
黛玉好笑着:“是啊,该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儿?许是化的多了,人家恼啦。”
看林朗正从那房里出来,就问:“怎么样?”
“回姑娘,还在烧着。”
“喂他们吃过药没有?”
“喂过了。”林朗答道。
黛玉走进去:“我看看。”
林朗跟着走进去。
“吃过了,多谢姑娘。”说话的正是那位长春居士。虽说看上去比昨天强了不少,脸上红红的,无疑在发热。身上已然是被换过了衣服。
他身边的那个随从也是一样,感激的朝着黛玉抱了抱拳。
黛玉对林朗说:“再打点儿水过来。”
林朗出去。
黛玉走到居士身前:“还得让你疼一阵儿,再吸附一次看看。居士,忍着点儿。”
那个随从忙说:“这是宝•;•;•;•;•;•;。”
居士打断他:“姑娘,叫我弘历。”
竟然是宝亲王弘历。什么长春居士、无非是学他老爸起了个号,图个新鲜而已。
宝亲王此次江南之行,原本是私下考察一些官员的真实业绩,免的尽搞些虚的糊弄朝廷。一来就撞上河南遭灾,灾民们大批逃难到扬州附近,给当地官员和民众带来不少麻烦。也给一些没事儿就知道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闲人们有了口实。而意外惊喜是,遇见了空灵风流、绝尘忘俗的林府大家闺秀黛玉姑娘。一曲让人意想不到的歌词,绕梁三匣,久久令人回味。嘎然而止,飘然而去。是人是仙?亦梦一幻?等众人散尽,才猛然醒悟,此来为何?
扬州一行,看似灾民所致,其中大有乾坤。一些个与朝廷相悖之人大做文章,一些与雍正皇帝有怨的兄弟们也推波助澜。本来是私访,却屡屡遭人阻隔。看到陈正琊受了伤,二十四皇子允袐的舅家兄弟,岂有不理之理?送人家回到苏州后,就发现有不明身份之人跟踪他们。为了搞清对方的底细,与二十四皇子允袐分开。允袐返回京城呈报皇上,而他自己则带着一些人在这个地区继续暗访。
送信给尹继善的人,杳无音信。而林如海听说携女去了苏州,与他擦肩而过,竟然错过了。査启文又在扬州附近的乡村查询天地会的踪迹。佟维德又病了。而他身边的人一一被人家收拾了,还找不出人头儿,奇了怪了。这时候,在一家客栈里,竟然被人下了奇毒,一种没有解法的奇毒。这分明是治他于死地。
天不灭我,在步入地狱的门坎时,在黑白无常来相邀之际,她来了。一位天女降下凡间,拯救了他——爱新觉罗•;弘历。
看着眼前这个梦境般的倩影,口中喃喃道:“林姑娘,弘历这条命就交给姑娘了。”
黛玉一听,这叫什么话?让旁人听了去,敢情我一个女孩儿家,好似与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瓜葛?待要不理,又说不过去,救都救了,只当是他是放屁吧。不理他,叫雪雁打开裹伤的白布,偏这个女孩儿下不去手。关键时候就卡壳,完了。只好自己动手。
一层层打开白布,伤口上还在隐隐溢着些许毒液。只好再次让雪雁去取锦盒。
锦盒取来了,一咬牙,擎着珠子在伤口上缓缓的吸附着。好一阵儿,直到伤口里面的红肉现出来了,才作罢。再一次的上药,再一次的裹伤。待黛玉抬起头,方看到,那弘历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脸一红:“你还能抗得住。”
“你不也是一样?”
不理他。黛玉又紧忙去看那个随从的伤口。“壮士,忍着点儿。”
“叫他柳芳。他是理国公的孙子,这次随我出来,是他们老夫人让他见见世面,没想到在老虎嘴里打了一个转。”弘历介绍着。
“民女有礼了。”
“您随意。柳芳抗得住。”
雪雁睁大了眼睛,这两个人都不是盖的,在平时,自己哪儿能见着这样的人物?也不好意思啊?怎么能全让姑娘自己忙乎?好歹自己是人家的丫环,好不好的,掉过个儿来了?也就怯怯的伸手帮着除去柳芳身上裹着的白布。
黛玉总算是缓了口气,再次上前擎着珠子吸附伤口上的毒液。
等着一切都忙完了,忙一施礼,带着雪雁退出去。交待林朗与王嬷嬷。好好照顾这两个人。人家既然挑明了身份,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啦。顺便又加了一句:“就是雨村先生那儿,也不得泄露。”
就这样,一连数日,伤口总算是毒素消除,开始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大家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这一日,弘历终于能拖着身子去回访黛玉。他让林朗扶着,缓缓走到她的舱房门口,轻轻叩了叩。
“请进来吧。”黛玉口里说着,站起身。“您有什么事儿吗?”
“我能坐下不?”
“男女授受不亲,您有什么事儿,就让林朗转达也是一样。”
弘历心说,好你个林家黛玉,我刚好点儿,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微微一笑:“我们不是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了?”说完瞪了林朗一眼,自己径直走进去,坐在黛玉的床上。
黛玉心说,见过赖皮的,没见过这样赖皮的。我是救对了人?还是救错了人?只好叫雪雁,倒茶水,敬客。
林朗看了看自家的小姐,无奈,走了。
“我那是迫不得已,危难之际,不算数的。您可别瞎想啊。”
“好。遵命。为了咱们彼此称呼方便,不如,我就认了你这个妹子吧?”他看黛玉要说话,忙止住:“让我说完了。看得出来,你现在是孑然一身,孤苦伶仃,没有亲人相伴。还要去京城贾府为外祖母尽孝。我额娘也就生了我一个,你我结为兄妹,你也有了哥哥,我也有了妹妹。不孤单了吧?”
“这?你是皇子,我是民女,不好,也不配。”
“有什么配不配的?我说行就行,额娘那儿,我阿玛那儿,你都不要管,有我处理。这是我的随身信物,拿着。会对你有点儿用处的。现在我的身边,别无它物,先将就一下吧。玉儿妹妹。”人家伸手从身上取出一块儿玉牌递过去。
黛玉有心不接,可看人家的那副气势是非接不可,只好接了。
对方含笑望着她。
她心里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想了想,还是不要占人家的便宜的好,免的将来说不清楚。就让雪雁拿来锦盒。打开,取出那枚疗毒的珠子递过去:“你,你在外面也挺难的,净受坏人的暗算,有了它,也许能帮到你。”
弘历微一愣住,又忙接过去,他可知道这颗珠子的妙用了。暗暗赞了声,好玉儿。我弘历必不负你。
“叫我四哥哥。”
“四哥哥。”
“好妹妹。”
这时候,外面一阵喧哗。
“王嬷嬷在喂呐。”
黛玉点点头。
雪雁退下去,正巧与柳芳碰上。
“我能麻烦雪雁姑娘帮我个忙吗?”
雪雁一笑:“您客气啦,姑娘二字不敢当。有什么事儿,您吩咐就是。”
“我的那件袍子破了,这是我母亲亲手为我缝制的。我想一直穿着它。”
“好,我帮您缝几针。就是怕入不了您的眼,惹您笑话。”说着话,进入人家的房间。
这边儿,弘历找话儿问:“喜欢鹦鹉?”
黛玉:“陈叔叔送来的,挺好玩儿的。”这一次去京城,査启文动用了査家的专用船,佟家也正好要为京城里的族人送些名贵的药品,就托黛玉。谁想到,会遇上弘历,会动用了人家的药物,她心里有点儿不自在,与京城的佟家从未打过交道,第一次受人之托,就摊上这样的事儿。心里惴惴的,赔钱?人家肯定不要。要不,把鹦鹉赔给人家?听说这对儿鹦鹉挺名贵的。也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欢?陈叔叔,你别骂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你们家亲戚用了人家的药,只好拿你的东西打法了。再说了,即送了我,就是我的,应该由我支配。好。自己在心里赞了一声自己,好主意。喜形于色。
弘历看在眼里,知道她一定有什么事儿,为难了。笑了,就是有主意了。这小丫头儿,鬼精灵鬼精灵的。就逗着她:“想什么好事儿,也不跟我这个哥哥分享分享?”
黛玉被他一问,不好回答。怎么好说,你用的药都是人家佟家的,你去还吧。不过,怎么说人家也比自己大些,又走南闯北的,见识一定广泛,就笑笑问:“哥哥,你看我这对儿鹦鹉怎么样?”
“挺不错的,像是红领绿鹦鹉,我看看,还是绯胸鹦鹉。不错。”
“我要是拿它送人不跌份儿吧?”
弘历仔细的端详着眼前这个小人儿,笑了:“送谁?佟家?”
黛玉脸红了:“第一次办事儿,总要图个完美吧?”
“佟家的事儿,交给我了。好好的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这个人,真是的,怎么什么都知道?还一副大言不惭的架势。怎么说,我是这儿的主人,现在怎么看都觉着人家是主人。那我算什么?
“这琴不错,挺少见的。”
“家传的,奶奶送我的。”
“可有名号?”
“天石琴。”
“我试试。”
“你身子还没好利落,还是算了吧。”
“无碍,这些天总拘在船上,心里也闷的慌。”人家坐下,伸出双手娴熟的弹起来。
那是一支古曲《高山流水》。一曲轻弹,恍如跌进那茫茫的大山绝顶之处,聆听久违的知心好友在倾诉别后的时光,终于越过高山。越过海洋,超越太空,来到自己的面前。
黛玉呆呆的望着人家,沉浸在曲的世界里。
一曲终了,就见人家微微一笑,又换了一曲《凤求凰》。仿佛在向谁倾诉自己的内心世界,向他所爱的人表达自己的感情。犹如一股清泉沁人心扉,滋润着所爱者的心灵。
这个人,什么呀,也太放肆了。来不来的,竟然弹这首曲子,什么意思?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再说了,自己还这么小,怎么能想那么远?一个8岁的小丫头儿,听这种曲子,羞都要羞死了。
看人家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儿,黛玉调皮的抿嘴也笑了。轻轻地溜出去,让他自己陶醉吧。恕不奉陪啦。
刚一出了舱门,正巧遇上林朗急匆匆的赶来。
“姑娘,情况有点儿不妙啊。”
“怎么回事儿?”身后的琴声嘎然而止,弘历也走出来。
“咱们被黑衣蒙面人包围了。”
黛玉急忙返回舱内,弘历闻言也是一愣,二人透过窗纱往外看。的确,有几只小船朝这儿围上来。
“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是否能被所有人接受?唯今之计,最好有什么官兵啊,朝廷的将军什么的来此体察民情,说不定会救上一把。不然,就只有祈求上天的众仙们拉兄弟一把了。
柳芳与林朗、雪雁也过来了,他们撩开窗纱紧张的四下茫顾。
外面,王嬷嬷与王祥在注视着对方的举动。
柳芳大叫一声:“主子,远处好像还有几条船?”
“还有?”弘历心里震撼,难道是天要绝我?他脸色铁青。
“妹妹,你别管外面的事儿。”
“不,这时候,我还撇得清吗?”
“这?是我拖累了妹妹。”弘历此时心情自是分外沉重。
柳芳惊喜的叫了一声:“是二十四爷的船驾。”
弘历一把推开他,自己凑过去:“在哪儿?在哪儿?你没看错了?”
“不会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力。”
“太远了,怎么叫他们?这儿也没有什么小旗子的,连打个旗语都不行。”
“姑娘,他们上船了。”王嬷嬷惊慌的叫着。
黛玉此时也没有别的什么招数,咬了咬嘴唇。坐下,把天石琴的音律调到祖母师太说过的等级。信手弹起来。
一曲气势磅礴、浑厚深情的歌曲传出来,传送到运河上大大小小船舶人们的耳边。让人们回想起过去那惨烈的战争年代,和对今日平和、安康生活的留恋。以质朴的言谈劝诫铤而走险者,珍惜眼前的时光,莫做后悔事儿。
“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稚气的声音,婉转甜美歌喉把这么个沉重苍凉的词曲推出,充盈了整个水面、上空,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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