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海无影脑海中又浮现出孟忆襄的身影。
“忆襄,你这时会在做啥呢?”海无影喃喃而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秦观(《鹊桥仙》的作者)还真是会写啊。”
一想到孟忆襄,海无影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只觉得甜甜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舒心的笑容。
虽然海无影算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外来人,但近两个月来,有孟、郭二妃相伴,又与孟忆襄两情相悦,多多少少也让他有了一种淡淡的归宿感。
两天后,海无影陪同孟忆襄来到了鱼海棠所在的咸宜观,参加鱼海棠的生日宴会。
咸宜观和玄都观相距很远,位于长安城郊,从玄都观向西步行需要近半个时辰。这咸宜观虽然只是长安城众多道观中毫不起眼的一座小型道观,却可以流传千古,原因就在于这里曾经住过一位道号“玄机”的道姑。
唐懿宗咸通年间,长安城外的咸宜观住进了一位年轻女子,道号“玄机”。
这位女子被后世之人称为鱼玄机,乃是唐朝四大才女之一。
在咸宜观度过无数个冷清寂寞的夜晚,鱼玄机写下了后世人人皆知的诗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尽管要走很久,但海无影和孟忆襄却心有灵犀地选择了步行,似乎这样可以多些接触。两人边走边说,脸上始终保持着愉悦的笑容。
巳时中(上午十点)的长安城,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两人对此却是熟视无睹,似乎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存在,那些来往的人群都是隐身人一般。
只不过,在后面跟随的杨会和夏宇轩却是高度紧张。陈抟不在,岐墨大师又忙于御前卫士卒的训练,皇帝的出行安全就全都落在他们二人身上了。
虽然杨、夏武艺高强,但独自护卫皇帝出行,还是第一次。
似乎过了很久,杨会终于松了口气道:“公子,到了。”
“是吗?这么快?”海无影抬头看去,只见咸宜观已经出现在眼前不足十米之处了。海无影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走来之路,希望这条路越来越好,长到可以和孟忆襄一直走下去。
“公子,离开玄都观都半个多时辰了。”杨会擦了擦汗道。
孟忆襄道:“杨兄弟说得对,是很久了,唐大哥,我们进去吧。”
“嗯,进去。”
出乎海无影的意料,鱼海棠的生日只请了他们两人,就连孟忆襄也奇怪道:“鱼大才女,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
“你不会……”
“唐公子请坐。”鱼海棠笑道,“今日就只邀请了你们二位。”
“鱼道姑,你这是弄啥玄虚?”
“嘿,我说孟大小姐,难道本真人过生日,连请谁不请谁的自由都没吗?唐公子,你说呢?”
海无影嘿嘿一笑:“那我们就倍感荣幸了。”
“自从见识过唐公子的大作后,我便觉得,这长安城中原有的那些才俊,都远远不及唐公子的分毫,今小女子借以生日之名,特地和唐公子聚聚。”鱼海棠美目俏盼道,“大小姐,不介意吧?”
孟忆襄回道:“你不是说了嘛,要请谁是你的自由,我有什么介不介意的。”
鱼海棠扑哧一笑,给二人倒满杯中酒:“海棠敬二位一杯。”
海无影客气道:“海棠姑娘,今天是你的生日,当我们敬你才是。”
“哈哈,都别客套,干杯。”鱼海棠似乎酒量很好,一饮而尽。
说着说着,话题又转到海无影的诗词上来了。鱼海棠道:“唐公子,不知最近有无大作问世,让小女子欣赏下。”
“有。”海无影毫不犹豫道,“上月,我为襄儿填了一首词,名叫《鹊桥仙。忆襄》,正好让海棠姑娘评判下。”
孟忆襄一听,顿时脸色通红,芳心大喜,不过却暗自想道,“唐大哥怎么当着外人之面,说得如此露骨,这样的表白羞死人了,还不让鱼海棠笑话啊。”
“《鹊桥仙。忆襄》?”鱼海棠若有深意地看了孟忆襄一眼,问道,“这是公子自创的词牌名吗?”
“不错。海棠姑娘,我念给你听。”
等海无影念完,鱼海棠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眼眶一红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若是义母能听到这样的佳句,该是多好啊。”
鱼海棠本是孤儿,幸得鱼玄机相救,才不至于冻死路边。十多年前,当鱼玄机被官府处决时,鱼海棠只有六岁。对于其义母的记忆,实际上都是鱼海棠长大后,自己从鱼玄机的诗词及部分手稿中得出的。
如果当年的鱼玄机能够遇到像唐公子这样的人,哪里会发出“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的痛苦而又绝望的心声。
第七十六章 歌曲
鱼海棠叹了口气道:“孟大小姐,你可是好福气,遇到唐公子这般有才有情之人。”
“道姑,说啥呢,我和唐、唐大哥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鱼海棠笑道,“这阙《忆襄》情意绵绵,难道只是普通朋友所赠吗?唐公子,你说呢?”
海无影哈哈大笑道:“襄儿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我嘛,一切行动听指挥。”
“好一个一切行动听指挥,唐公子果真是位有情人,我一张嘴可是说不过你们两人的。”
孟忆襄听得心里一喜道:“道姑,那你就打住吧。”
“打住,是该打住。”
“这就对了嘛。鱼道姑,最近和韩秋儿、李琼她们有联系吗?”
“当然有啊,自蝶舞园小聚之后,韩秋儿闭门谢客,苦读诗书,说是有朝一日要和唐公子比试比试;小李琼嘛,则整天和关白依关公子黏糊在一起,对了,听说那关公子要入朝做官了。”
孟忆襄愣道:“做官?”
“是啊,好像是在吏部任职,至于做什么官,我就不知道了。”
“唉!”孟忆襄叹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入朝为官。”
“谁知道呢?”鱼海棠赞同道,“如今的朝廷,奸人当道,从皇帝起,就没几个好人。我听李琼提过,说关公子想要学习朝廷的政体制度以及做事方式,而且还要从底层做起,进而全面了解。”
“学这个有何用?”孟忆襄开玩笑道,“莫非这关公子想当皇帝不成?”
对于皇帝二字,海无影自是十分敏感,下意识地想道:“有这种可能吗?关白依,会是何许人也。”
“管他呢。”就在海无影若有所思之间,却听鱼海棠笑道,“唐公子,你这阙《鹊桥仙》又是一首千古绝唱,结尾的两句不知会迷倒多少痴情女子。只是,只是唐公子能否也,也赠小女子一首诗词呢?”
说着说着,一向豪爽的鱼海棠也变得有些扭捏起来。
虽说海无影的脑海中记得很多诗词,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那一首合适,稍事思考后笑道:“海棠姑娘,这事我记下了,荣日后补赠。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给你唱一曲祝贺生日的小调吧。”
“小调?”鱼海棠心里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满脸笑容道,“好啊,小女子在此先谢过唐公子了。”
海无影干咳一声,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这一首生日之歌在后世可谓家喻户晓,尽管歌词简单,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但曲调轻松愉快,营造出生日的氛围,足以排在知名歌曲的第一位,不管男女老幼,几乎人人会唱。
孟忆襄跟着哼了几句后道:“简单,明了,轻快,老少咸宜,作为生日祝贺之曲十分贴切,只需配上乐器,想必会被大多数人接受的。”
“不错。唐公子,我喜欢。”略通音律的鱼海棠高兴道,“如果这首小曲能够广泛流传,那我也就跟着沾光了。唐公子,你诗词了得,没想到对这音律也同样精通。”
“看把你乐得,道姑,日后每当人们过生日唱起这首歌曲时,或许就会想道,这是唐大哥为我们的鱼才女所写的。”
“那是,唐公子,谢谢。”
“举手之劳,何言客气?”
“要谢,要谢的。”鱼海棠举杯道:“唐公子,忆襄,贫道我敬你们一杯。”
“好,干杯。”
……
文德元年五月六日,秦宗权所署山南东道节度留后赵德諲因失荆南被秦宗权问责,又感秦宗权必败,于是举众降唐,托于朱全忠。朱全忠即表请以赵德諲为蔡州四面行营副都统,加忠义军节度使。当然了,那赵德諲并非真正降于朝廷,只是投在了朱全忠麾下效力。
赵德諲的投降,使得秦宗权势力大损,也给朱全忠攻打蔡州造成了极为有利的局面。
五月七日,朱全忠在思考了一整天后,随即下令,以大将军都指挥使朱珍为帅,葛从周、庞师古为副帅,刘捍为监军,王彦章为左先锋,段凝为右先锋,发兵八万攻打蔡州。
五月十一日,王彦章、段凝各率两千轻骑抵达了蔡州外围,拉开了宣武军攻打蔡州的大幕。
临近傍晚之际,宣武军来到距离蔡州城外北关门约三十里之地的龙陂镇外(今河南汝南以南)。龙陂镇虽然不大,却是依山而建,易守难攻,一向被视为蔡州城的屏障。
不一会,前面负责探路的副将王彦童返回道:“将军,再往前七、八里,就是龙陂镇了。”
王彦章一勒马缰,四下看了看道:“传令下去,大军就地宿营。王彦童,你去请右先锋段凝将军来此议事。”
“是,将军。”
约莫一刻多种后,段凝随着王彦童走进了王彦章临时搭建的军帐内。
“王将军,何事?”
“段将军,前面就是秦军驻守的龙陂镇。据细作回报,镇守龙陂镇的秦军大约有八千人,其主将乃是秦宗权麾下的大将郭墦和申丛。段将军,我等今夜就在这里驻扎,明日一早前去探营,你看如何?”
“时辰已晚,也只能如此了。”
“那好,段将军,你我两军各守一边,明早卯时末(7点)出发。”
“嗯,可以。”
“段将军,虽说秦军已是强弩之末,申丛又是一莽夫,但那郭墦却是足智多谋,不可小视。你我两军当多置哨位,以防敌军偷袭。”
“王将军。”段凝脸色一沉道,“本将军与你同为先锋,难道扎营驻防之事还需要你来教我吗?”
王彦章为人性直,本是好意提醒,却不曾想道,在这不经意之间令段凝颇为不爽。
“段将军,我只是提醒你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是吗?那敢情是好。”段凝冷哼一声道,“王将军,在下告辞。”
“好。彦童,你送送段将军。”
“不用。”
段凝走后,王彦童愤愤道:“将军,我宣武军将领众多,人才济济,使相大人怎么就偏偏让此小人与将军同行。”
王彦章摇摇头道:“不说了,彦童,管好我们自己就是了。”
“是,将军,我这就安排下去。”
王彦章并不知道,这段凝虽然年轻,却十分自负,心胸狭窄,对朱全忠重用王彦章一向不满。
第七十七章 夜袭
“一个徒有蛮力的莽夫,也敢指手画脚,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段凝一边走一边想道,“去年的边孝村一战,秦军被打得丢盔弃甲,早就吓破了胆,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使相大人太过谨慎,要是让我统兵,我便不会经龙陂镇北上,而是直接从西面进攻蔡州了。”
段凝之父段正明曾与朱全忠一起在黄巢军**事,两人私交甚密。后来,朱全忠投降朝廷,得知消息的黄巢大怒,当即派遣其麾下最为精锐的控鹤军截杀朱全忠,幸得段正明报信,朱全忠才得以逃脱,而段正明却被控鹤军所杀。
朱全忠得势后,将段凝接到了汴州,精心培养,并让他在自己的亲卫军中任职。为了栽培段凝,增加其实战经验以及在宣武军中的资历,朱全忠特地令他担任了此次战役的先锋,随同王彦章一同出征。
段凝自幼习文练武,也算是文武双全,平日里说得头头是道,但其过于骄傲,一向看不起王彦章等草莽将领。
回到军中,段凝立即吩咐副将张汉杰:“张将军,传本将军之令,全军就地宿营,今夜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日一早,兵发龙陂镇。”
“是,将军。”
“等等,去将我带的那瓶酒取来。”
张汉杰犹豫了一下道:“将军,那是特地为您准备的庆功酒,军中就只有一瓶……”
段凝颇不耐烦,打断道:“叫你去,你就去。一会,你也来陪我喝上三杯。”
“是,是。”
张汉杰也从未上过战场,其人十分圆滑,见朱全忠相当看重段凝,也就尽力奉承。
子时过后,秦军的斥候陆续返回,将宣武军营地的详细情况告诉了龙陂镇中的秦军主将申丛、郭墦,两人随即召集众将商议,打算趁着宣武军远道而来之际,夜袭敌营。
龙陂镇的八千秦军中只有一千名骑兵,经众人合计,郭墦将会带领五千步军于丑时末(凌晨3点)率先发起攻击,如果偷袭成功,再由申丛亲率骑军从后斩杀,如果失败,则由这一千骑军断后,掩护步军回撤。
会议结束后,郭墦即刻带领一百名身手灵活又熟悉地形的将士离开了龙陂镇。郭墦从军多年,经验老到,乃是秦军中一位多智的将领,其心里自是清楚,偷袭敌营一事,并不是只像嘴上说的那么容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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