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嘴上说的那么容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尽管秦军占有地利，但却没有人和之优，特别是眼下的秦军，士气低落，整体战斗力大不如前，因此迫切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
郭墦为人低调，虽然颇有谋略，但因不耻于秦宗权的残暴，所以始终得不到秦宗权的赏识，一直游离在秦军的核心将领层以外。
到了这种时候，郭墦心里十分清楚，秦宗权已经失势，蔡州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饶是如此，身为秦军中的一员，眼下的任务却是要击退宣武军的先锋，守住龙陂镇。
在斥候的带领下，郭墦亲自观察了宣武军左右两个宿营地的阵势，半个多时辰后，郭墦暗道，宣武军右营宿地虽然井然有序，却是一个以攻击为主的阵势，除非敌军整个晚上不睡觉，始终保持着时刻准备出击的状态，否则被我军一冲，其阵势便会不攻自破。宣武军右营主将段凝是何许人也？摆出这样的阵势，分明就是不把我军放在眼里。
郭墦低头沉思了片刻，很快便有了详细的计划。
“时间差不多了，大军到达指定位置了吗？”
“回将军，已经到达。”一名亲军道。
“好，传令下去。”郭墦有条不紊地下令道，“第一队、第二队两千将士埋伏在敌军左边大营前，待右边战役开始后，则击鼓呐喊，同时拉大军士之间的间距，多置火把，形成强攻态势，如果敌军冲出迎战，则向西而退；第四、第五两队人马随本将军首先冲击敌军右边大营，如果战事顺利，攻入敌营后全军向西冲击，合围宣武军左营，将右边的空间留给后续的骑军；第三队的一千名将士作为机动部队，一旦敌军右营被破，则配合第一、第二队强攻敌军左营。时辰一到，各军按令行事，不得有误。”
“是，将军。”
丑时末，郭墦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段凝通晓兵法，虽然托大，却也在军营前一百米之内安置了不少哨位。只可惜这些哨位上的哨兵警惕性并不高，大部分守夜士卒同样也在酣睡中。偶尔有发现敌情的，却很快被郭墦的亲卫所杀。
当秦军冲到离宣武军大营三十米处时，终于有哨兵发现了有人夜袭，并敲响了示警的鼓声。
“众儿郎，冲。”郭墦手持镔铁长枪，大喝一声，率先冲向敌营。
听见第一声鼓响，半睡半醒的张汉杰一下就被惊醒。“不好，敌军袭营。”张汉杰暗道一声，随即便向邻近的段凝帐内冲去。
“将军，将军。”张汉杰入内叫道，“有敌情。”
还在沉睡中的段凝“啊”了一声，立即从地铺上爬了起来问道：“多少人？”
“情况不明。”
“击鼓，传令众将士立即迎敌。”段凝的酒劲一下消散，只是身体发软，勉强站立着道。
没隔多久，一阵阵喊杀声传进了段凝的军帐，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显然，秦军已经冲破了大营前的防线，进入到宣武军营地。
段凝心道不妙，强撑着酒后发虚的身体，在两名亲卫的搀扶下，提刀走出军帐之门。
此时，宣武军营中的将士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却不见主将号令，又看到秦军人数众多，为首一将枪如闪电，无可抵御，顿时心下发怵。一些动作迅速的老兵争先恐后地向西奔去。这些人都知道，西边是王彦章将军属地，王将军武艺高强，有他在，便可一战。
有人带头，又不见主将现身，大部分士卒便没头没脑地跟着向西而去。
两千名有备而来的秦军在郭墦的指挥下，很快便将宣武军营地冲得七零八落。
第七十八章 断后
与此同时，秦军其余三队人马看见己方主将顺利杀入敌阵，也立即发起了攻击。只不过，这三千名秦军还未冲到敌军营前，迎面便遇到了一阵密集的箭雨，将其阻在了营前数十米之处。
王彦章立马横枪，很快来到前沿，略微看了看眼前的秦军，便对身旁的王彦童道：“你去东面看看，段凝自大，那边的情况或许不妙。”
“是，将军。”
夜色昏暗，段凝也看不清前来袭营的秦军有多少，却只见自己一方的士卒纷纷夺路而逃，至少有一半的将士连战马也来不及跨上，便随大流地向西逃窜。
按照朱全忠的本意，只是让段凝到战场上镀层金，有王彦章在，应当不会出纰漏，所以拨给段凝的士卒并非精兵，哪知一路上段凝并不听奉王彦章之令，而王彦章又不善言词，也知道秦军已是惊弓之鸟，加上自己也看不惯段凝的傲慢，也就懒得去理会。
王彦章勇武善战，但同样也是年轻气盛，虽然听人说起过郭墦之名，却从未交过手，并没有估计到近年来屡战屡败的秦军胆敢偷袭。好在王彦章麾下的两千士卒训练有素，无论有无危险，在野外宿营时都会分班而睡，是以一旦有人偷袭，一半的将士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迎战准备。
而段凝的命令则是让全军好生休息，只有不到一成的士兵巡夜，又哪里挡得住对方两千名兵士的冲击。看见己方士卒瞬间溃败，段凝顿时大怒，举刀便欲冲上前去。
“将军，速速撤退，大量敌军已经冲了进来。”这时，张汉杰急匆匆地来到段凝身边言道。
“岂有不战而退之理？”段凝似乎并不示弱。
“将军。”张汉杰看着双手打颤的段凝，知道其饮酒后的体虚症状并未消失，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眼下当速速向西，和王将军汇合，方为上策。”
说罢，也不管段凝是否同意，张汉杰又对其身旁的亲卫道：“快，保护将军，向西突围。”
自古以来，战场上有两句名言，一是兵败如山倒，二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在冷兵器时代绝对是至理名言，其原因十分简单，交战双方的势力并没有天壤之别。
当然，后世的战争却有所不同，随着科技的发展，交战双方的势力悬殊有时就像成人和小孩之间的差距，比如，就算当年的伊拉克士兵气势如虹，也根本无法挡住美国人的现代科技，就算清朝末年的义和团个个不怕死，同样不是洋枪洋炮之敌。
段凝的亲卫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撤退，夹着自己的主将很快便消失在西逃的人群中。
“宣武已败，众将士，追，杀。”郭墦大声喊叫道。
近年来一直被动挨打的秦军哪里有过如此顺利的战局，一时间，士气如虹，在郭墦的率领下，一路追杀下去。
王彦章所部的防线主要在北面，东面因是段凝的营地，所以并没有多少将士驻守。
当王彦童来到两营交汇处时，发现段凝所部已经溃不成军，而后面的秦军又是紧追不舍。王彦童暗道不妙，急忙组织东面的两百名士卒冲出营地，希望可以阻止秦军的追杀。
“众将士听令，本将军乃王彦童是也，宣武军的将士，立即停止撤退，随本将军一同稳住防线。”王彦童对溃败的军士大声喊道，希望可以稳住阵脚。
不管王彦童的嗓门有多大，段凝军中的士卒根本就听不进去，只顾西奔，反将王彦童麾下的两百士卒冲得阵形大乱。这一下顿时令王彦童措手不及，同为宣武军将士，又不能自相残杀，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秦军越来越近。
就在犹豫之间，张汉杰护着段凝来到了王彦童近前。
“王彦童，秦军势大，速速汇合王将军，后撤吧。”
“张将军，偷袭你们的秦军有多少人马？”
“至少有五千人。”段凝抢着道，“快，带我去见王将军。”
王彦童虽然年轻，但跟随王彦章打过不少硬仗，看见眼下的局势，知道今夜败势已定，也没有多说，带着段凝等人便来到了王彦章身旁。
“怎么回事？”王彦章看到段凝随着王彦童来到，立感不妙。
张汉杰小声道：“王将军，东营已失……”
“什么？”王彦章怒道，“片刻工夫就被秦军攻破了？”
王彦童忙道：“将军，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末将建议，乘着秦军还没合围，立即南撤。”
张汉杰跟着言道：“是啊，王将军，秦军人多，我等还是急速离去。”
王彦章把心一横，恨恨地看了一眼段凝，对王彦童道：“你带所有将士立即南撤，我来断后。”
“将军，你先走，末将断后。”
“都什么时候了，服从命令。”
“是，将军。”
王彦童知道王彦章枪法高超，独自一人反倒有机会遁走，随即带领一众将士和段凝、张汉杰等人快速向南而去。
此时，正面进攻的秦军已经突破了宣武军的防线，和西面的秦军形成了合围之势。
“王将军，你已经被我军包围，还不下马投降？”认识王彦章的秦军主将申丛悠哉悠哉的说道。
申丛心里十分清楚，那王彦章号称宣武军第一勇将，如果能斩杀此人，自是首功一件，至于王彦章统率的将士，倒是无足轻重。自己一边虽然人数略多，但硬要消灭敌军的话，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更何况驻守龙陂镇的秦军大多是自己的部下，也是自己在秦军中的本钱。
“投降？”王彦章哈哈大笑道，“就凭你申丛？”
申丛淡然一笑道：“我申丛自然不是将军之敌，但我手下有数千将士，即便将军多么神勇，也断然……”
“是吗？”王彦章打断道，“废话少说，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完，王彦章铁枪一举，反向杀入秦军阵中。
申丛冷笑一声：“众将士听令，死活不论，杀！”
第七十九章 铁枪
在描写古代战争的演义类小说中，作者一般都会塑造出一些武艺绝伦的超级英雄，他们在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如若探囊取物一般，他们可以在成千上万的敌军阵营中随意杀进杀出，可以不知疲倦地连续鏖战。
人人皆知，三国时期的大将赵云赵子龙，凭借手中一杆长枪，便可在数万曹军的包围中数进数出，接连斩杀了八十多员有名上将，当真是傲视天下。
只不过，这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出现的。
一个人的本事无论多大，战斗力无论多强，终究会受到人类体能极限的制约。古代的大将全身披甲，还要手持数十斤重的兵器，怎么可能做到长时间的冲杀？就算要斩杀上千头毫无还手能力的猪，也不可能一气呵成，何况面对的是一群同样是人的士卒？
且说王彦章单枪匹马杀入秦军之中，铁枪飞舞，上护其身，下护其马，指东打西，无人可及其锋，枪尖上不时泛出阵阵冷光，在黑夜中显得尤为耀眼。
没多久，王彦章便杀得近前的士兵鬼哭狼嚎，战马前面的空间不断扩大。
“此人不愧是宣武军中第一高手，枪法如神，单打独斗，我等均不是其三招之敌也。”尽管光线暗淡，郭墦却依旧看得很清楚，暗自赞了一句，随即手中长枪一挺，和申丛等人联手攻了上去。
王彦章当然清楚申丛的伎俩，见到秦军全部向自己围拢，倒也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宣武军先锋将士无忧也，至于自己的生死，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众秦军士卒见到王彦章如此神勇，也是暗自心惊，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众将士，杀。此人首级，值纹银千两。”就在这时，赶到近前的申丛一边大声叫道，一边和郭墦等十来位副将一起当头迎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对于秦军士兵而言，一千两纹银可谓一笔巨大的财富，按照正常的途径，这些普通将士一辈子也不可能挣到如此多的银两。
在巨大利益的驱动下，无数秦军士兵像蚂蚁般又围了上来。
由于战力相差甚远，尽管有了这些士兵之助，申丛等人依旧无法击败王彦章，但却延缓了王彦章突围的速度。
也不知过了多久，郭墦见到东方已然晓白，暗道，“一个多时辰了，那王彦章枪法并未露出败像，相反，自己一方的副将却倒下了五、六个，莫非我数千将士竟然留不下对方一人？”
郭墦并不知道，此时的王彦章看上去十分威风，却也是暗暗叫苦。
本来，王彦章独自一人拖住数千秦军，目的就是让自己的兵士脱离包围，之后，自己再凭借高超的技艺，反向突围，没想到秦军竟然死命相缠，似乎非得将自己斩杀不可。而且，这数千秦军兵士训练有素，每七人一组，结成阵势，远远强过其他秦军。
王彦章并不知道，这些秦军乃是郭墦一手训练而成，最擅长的就是结阵合击之术。
申丛、郭墦二人的武艺虽然尚可，和王彦章相比，却是差了一大截，但加上手下一众副将和无数士兵合击之力，使得王彦章始终冲不出去，左冲右突之下，依旧在秦军的包围圈中，尽管秦军为此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终于，满头大汗的王彦章觉得自己的手臂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同时，胯下战马的喘息声也是越来越急促，王彦章知道，自己体能的临界点就要到了。
“杀，杀。”郭墦忽然大喝一声道，“敌人已是强弩之末了。”
心思缜密的郭墦感到，来自铁枪的压力有了衰减的迹象，原本水泄不通的枪势出现了缝隙，看来这王彦章的体力渐渐跟不上了。
突如其来的喊声像是一副强心剂，再次唤起了秦军将士的斗志，似乎一千两纹银已经在向他们招手了。
王彦章枪法不乱，只是铁枪覆盖的范围已经大不如前，王彦章咬紧牙关，死命地向前冲去。
倒在铁枪下的秦军士兵少说也有三五百人，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