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极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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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幻)极夜-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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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拉菲娜。多拉蒂拉上了浴室门,将一室水气锁在里面,刚转过身来,便对上了极夜的目光。銀发女孩坐在床边,身侧是她洗澡之前准备更换的衣服。塞拉菲娜抬眼看了看她的表情,解开身上的浴巾,语调里不无惊讶,“我以为妳早就到楼下吃早餐了。不饿么?都十点多了。”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极夜抱着双臂,仍然没有别开视线,好像要用双眼从塞拉菲娜脸上烧出两个洞来。她深紫色的眼眸冷得像极地里最冰寒的风暴,中间的黑色瞳孔缩成针状,即使化成人形也仍然保有一点兽态。极夜以下巴示意自己身边的衣服,“直到我发现了这个。”

    塞拉菲娜走近两步。在她墨绿色的长裙之上,放着一个手心大的小纸盒。她不太在意地将它放回原先的地方,把头发松绑,左右甩了一甩,表情里看不出半点被揭穿的尴尬或者恼怒,甚至还比平常轻松一些──正正就是这样现出异常,“我什么时候教过妳可以乱翻别人的东西了?”

    “要我帮忙找毛巾的是妳。”极夜这样说着,又换了一个坐姿,话里的怒意不容错认。她的确是来找一个说法的。“妳在什么时候买来的?”

    出事之后她曾把塞拉菲娜。多拉蒂的行李全部整理过一遍,那时候她没找到烟包,可以推断是在她回来之后──受伤之后──才开始抽的。问题在于她已与塞拉菲娜同食同寝,对方竟然在她不察觉的情况下抽了大半盒!

    “小猫,听清楚我的问题,”塞拉菲娜双手撑膝,微微俯下身来看銀发女孩,也没管自己还未扣上的衬衫,语气半点不改,脸上却逐点归于平静。极夜注意到她唇角处天然的弧度消失了。“我什么时候教过妳可以乱翻别人东西、然后拿着自己乱翻得来的东西找人问罪了?嗯?”

    极夜抿了抿嘴唇。她听说了在山谷里面发生的事情,也知道塞拉菲娜曾对谁下过手。她与那个叫亚鲁古的少年从未见面,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于对方的认知,他对于塞拉菲娜而言绝对意味特殊。

    却没想过他特殊得能够让她如此哀悼。

    “在回来之后,诺堤先生曾经叮嘱过我要留意妳的情绪。我一直以为是他过虑。现在看来,或许是我太粗心。”极夜深呼吸几口,塞拉菲娜。多拉蒂隐藏情绪的功夫比她想像中做得更好。“别说这不关我的事,妳是我的契约者,我们之间的协议一天还未完成,我便需要一个完好的塞拉菲娜。多拉蒂为我找到‘那个人’,正如妳也需要我为妳做那件事。”

    塞拉菲娜的回应却再次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妳的通用语真的进步了很多。”

    极夜怒极反笑,“妳想说的便只有这个?妳不怕我把这包东西告诉他们?别忘了,协议内容我要保密,这个却不在契约之内。”

    “随便妳,那是妳的选择,不是我的。”塞拉菲娜把烟包抛向空中再接着,“正如这也是我的选择而不是妳的──”

    回答她的是重重的摔门声。

    金发的女孩穿好衣服,甚至把头发都重新梳理好一遍,又束成了低马尾辫。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润肤*气,她看向镜中的自己,左眼已由湖水靛渐渐转化成冰山一般的蓝,右眼里的绿色也开始被侵蚀。

    从中心里开始缓缓朽坏的一棵枯树。

    有些时候,她也想这个女孩死在山谷里面。

    这天午后,娜达。勃勒提劳的家里来了两个客人。

    “妳太客气了,勃勒提劳夫人。”自称塞拉菲娜的金发女孩扬起头,朝她泛出一个柔和的微笑。“真的不需要如此殷勤,不是说过了吗?我们跟古布亚是朋友。没带礼物上门已经很失礼了。”

    “没关系,我家好多年没来过客人了。买回来的好茶都没能喝,多浪费。”啡发蓝眼的妇人笑眯眯地坐在两人对面,眼睛在他们脸上巡过一圈,又问了一句,“不好意思,妳说过你们来自……?”

    “我故乡在康底亚镇,离芬里很近。”塞拉菲娜抚了抚身边人的上臂,“他出身自奥法斯镇,所以不太会说北方话。我有个叔叔在极地当猎户,知道我们新婚,便邀请我们过来,说是冬季里特别容易看到天堂之光。妳知道的,要是新婚夫妇看见了神光,婚姻必会圆满一生。”

    娜达有点诧异,“你们成家得很早呢。”

    “我丈夫家里有点小生意,所以长辈们希望他尽快结婚继承家业。”塞拉菲娜转过头,对上身边人湛蓝色的双眸。“再过两周我们便要回去奥法斯了,到时候你就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我了吧,亲爱的?”

    她说出最后那个称呼时刻意把尾音上扬,听上去调皮得好像只是一个玩笑,仿佛她并不真的想叫他“亲爱的”。饶是如此,她低低的声线仍然萦回在路迦。诺堤的耳边,似是某种琴类的弦音,哑得竟有几分撩人。

    他微微垂过睫来看她,眸里闪烁着星辰一般的光芒,唇角轻勾起来,笑容一点都不张扬,却足以让旁人觉出他的幸福。塞拉菲娜知道他正在表现出一个新婚男子看向妻子时的惊艳与温柔,她也很清楚这不过是一场戏,却不能避免地陷落于对方的眸光之中。那双眼睛真的比极光更漂亮。

    耳廓上一热,是路迦以指尖把她颊边的碎发挽回耳后。塞拉菲娜颤了颤,本以为他会放下手去,岂料少年仿佛看不见她的不适,更进一步以指侧搔了搔耳朵尖,动作随性得好像在逗一头小猫。

    她咬着了唇角。

    ──还没好吗?

    路迦又扫了扫她的颊侧,又转而捞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印。

    ──还没有消息。

    “真是恩爱。”娜达。勃勒提劳展唇一笑,“不过我能理解。当年我跟丈夫刚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半刻都不愿分离。”

    塞拉菲娜似乎来了谈兴,顺势把目光从路迦的双眸转开。“哦,是这样的吗?我还没听古布亚说过呢。勃勒提劳先生现在……”

    “很多年之前就过世了。肺炎。”像是茶泡得太久时泛起苦涩,妇人的笑容也变了味道,“古布亚是遗腹子。这大概是为什么他不太愿意提及。”

    “我很抱歉。”塞拉菲娜蹙起眉,似乎为自己的失言而懊悔,“勃勒提劳先生必定在女神怀里安息。在大陆上至少还有两个记住他的人,他一定很幸福。”

    娜达摆了摆手,“别介意,那已经是多年之前的往事。”

    “是了,请问古布亚什么时候回来?”路迦突然开口,“今天过来,是想要在临走之前邀请他一同吃顿晚饭。此后一别还不知道能不能够相见。”

    “我也不知道,他一旦出去狩猎,整周不回来也是常事。我也习惯了。”娜达说,“他出门是六天之前的事……应该很快便会回来了吧?”

    他颈间的项链变得灼热起来,那是永昼与他约定好的讯号。路迦伸指将它捞出来,再度扬睫的一刻,眸里漆黑的瞳孔竟也变成一点银蓝,犹如藏在深海里的冰川,璀璨不可迫视。

    塞拉菲娜放开了他的手,看着娜达。勃勒提劳与他视线交汇,然后双目便开始失焦。她不得不承认,诺堤家族的黑魔法的确效果卓绝。多拉蒂长年被他们压制着也是正常的──谁能够抵抗血族的催眠魔法呢。

    路迦看着啡发妇人,声音平淡得好像他什么都没做过。

    “我知道了……谢谢。”
第40章 万籁具寂
    确定娜达。勃勒提劳已经陷入昏睡,塞拉菲娜站起身来,半拉半扶地把她安置到沙发座上。他们方才所说的不是托词,外面的风雪的确有愈下愈大的趋势,而他们还有太多未曾准备好。

    为了不显得张扬,来程时他们甚至没有骑马,而是麻烦了极夜化回兽态,载他们来到这个小村庄里,然后再分两路行事。

    塞拉菲娜无法虚美,骑马真的是种舒服太多的体验──她在下地的时候还差点一个趔趄脸朝下摔,要不是路迦及时伸手扶着她,恐怕刚才她还得一边擦鼻血一边装新婚妻子。想想都觉得诡异。

    “勃勒提劳在熬煮什么?”路迦明显没花多少功夫便搞懂了勃勒提劳家的门锁,因为她很快便听见了永昼的声音,和三重的脚步声。“嗯……是白鱼肉汤?加了奶油和杂菜?”

    “北方家常菜,叫莎蒙纳。”塞拉菲娜随口解答了他的疑问,想了一想,又补充一句,“应该快煮好了,记得熄火,这汤要是焦了味道会非常非常难闻。”

    “哦──”

    她话里从未指明要谁动手,但既然应话的是极夜,那么拐进厨房去的脚步声到底属于谁,也不需要再加揣测。

    塞拉菲娜。多拉蒂从后腰上掏出两团粗绳。如果说她在山谷里学懂了一件事,那一定是与古布亚扯上关系的人都不可能简单。谁知道娜达。勃勒提劳是不是一千份之一?谁知道她有没有培斯洛从未见过的魔法可以施展?

    她已输过一次,那次赔上了或许是她最信任的一个人。

    若再栽在古布亚手上,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将失去什么。

    “打结倒是打得很熟练嘛。”永昼抱起双手,在她身后懒懒地点评,“果然出身猎手世家。多拉蒂的种族天赋?”

    “不许叫我猎手。”塞拉菲娜头也不回地把娜达的双手双脚都以绳索束缚,她抓着每一个机会去拒绝被如此称呼,“我这辈子杀过的猎物最多只有十头。”

    上楼查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在的路迦又出现在楼梯转角。永昼稍稍压低过声音回话,然而她仍然听得见最细微的音节起伏:“加起来不就是一千一十了吗?”

    塞拉菲娜。多拉蒂眯起了眼睛。眼角余光之中,路迦也往永昼投去警告意味浓厚的一瞥,要是平常的话她肯定已经动手了,但有极夜在此,一路上路迦的好风度也值得她卖对方一个面子。

    她从不是个不知感恩的人。

    女孩扶着双膝站起,以最放松的表情朝永昼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和极夜落座于娜达身边的两个沙发里。这两个家伙的任务很简单:看管犯人,在该回家的人回到什的时候确保娜达不会被他救走,从而保有谈判的筹码──万一、万中之一,他们处于下风的话。

    至于她和路迦……

    “楼上书柜后有个暗门,敲了两下,没动静,应该没藏人。”路迦。诺堤在开口之前都把自己的视线锁死于永昼脸上。塞拉菲娜从未见过他情绪如此外露,但他移过眼来的时候,表情又是往常的冷静。“上去看看?”

    路迦垂下眼睫。

    明蓝色的裙摆拖曳在他身前两阶。

    绣在裙边上的金蔷薇亮得晃眼,走动间露出一点羊皮靴的矮跟,后腰上一个菱形的镂空露出了小片肌肤。他记得在山谷里找到塞拉菲娜的时候,她身上还有不少淤青,随着时日渐移,应该早就已经消退了吧。

    少年这样想着,尾随她走上一楼。

    他并没有错过烙在背上的、灼热得好像带火一般的视线。路迦。诺堤不需要回头也知道那是谁,然而他的回应便只是把手放到背后,随即以指尖划过虚空,拉出一道无色之屏──自消音魔法生效的一刻起,客厅里两个耳朵太灵的家伙不可能听得见他们在说什么。

    拐过一个小弯,塞拉菲娜率先走进书房里,下一刻便返身过来,面朝路迦。她留意到了纵使已有一重魔法运转,后者仍然谨慎地关上了门。那不是个好兆头,起码不在极夜和她的小争吵之后。

    塞拉菲娜竭力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却很清楚自己的肩线有多紧绷,对方又是个多优秀的观察者。“极夜跟你说了?”

    路迦有点意外地抬眸。他的黑发被漆得雪白的木门衬托得格外惹眼,肤色却仍然带一点病态般的白晢,因而更显得眸底泪痣幽深。由第一次见面到此时此刻,塞拉菲娜都觉得他看起来像个学者,更多于像一个法师,而他事实上竟然还是一个剑手。

    可她还记得他抱起自己的时候,走得有多稳。

    路迦似乎对她并未提及的那件事一无所知,但他同时也未开口澄清,仿佛是在等她自己提供更多讯息,又或者是在等一个道歉。他的神情比常人更加平淡,也正因如此,她不得不花费额外的力气,去解读对方脸上每一个微表情,才可以确定自己所看见的已是实情,且是全部的实情──时间一久了,便显得好像是她曾刻意去研究过路迦一般,旁人看上去未免会觉得怪异,她却觉得自己有个很有力的理由。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那件事。

    极夜就是想要告密,也未曾找到合适的时机──也就是说,她暂且安全。

    女孩舒出一口气来,把后背倚上房间里唯一的书柜,那正正便是路迦找到的暗门位置。“没事,当我没说过,忘了吧。找我有什么事?”

    “也是有关极夜。”路迦明显已经对她的表现生疑,却选择不在此刻寻求答案,“之前的实验结果妳跟她说了吗?她看起来还很平静……太平静了。”

    塞拉菲娜张了张嘴唇,想要说话,最终却只是轻轻摇过头。

    在头三次的全灭结果之后,路迦又以同样的手法把他能找到的所有剩余矿石都用上,直至做到第六次,存活率才被拉上三分一。仍然比他们所预料的低。

    人比野兽复杂太多,如果应用在动物身上的死亡率也如此之高,那么山谷里的一千人无疑是实验的失败之作。杀死他们有难度,但不是做不到。她便做到过。

    用在魔兽上能使牠们跨越种族的界限,施展出不属于自己的元素魔法,那么用在人身上又能够做什么,以至于失败品在死后仍然能够活动,能够听令,能够向别人举起刀刃?

    “我会找时间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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