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有错吗？”
楚天回想起林晓沫那副悲戚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若是叫自己不出手，任由林晓沫让楚磊殴打，抱歉，做不到。
“善良没错，可是善良这东西其实跟狐狸一样，狡猾得很，你以为你做了好事，其实你是害了别人。”
楚天嘴巴张大了。
大长老徐徐道：“你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去和自家的兄弟争杀，你可想过这么做的后果。为人处世可不是光凭你的一腔热血就可以，多想想你的言行，你的举止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今天的你，太莽撞了。”
楚天愕然，争辩道：“可是错的是楚磊。”
“楚磊是有错，但那个小女孩也肯定有错，不然以楚磊的性格，他不会贸贸然打人。”
“你怎么办事的！连火砂和火晶都分不清楚，要是把客人的兵器弄坏了卖了你这贱丫头也赔不起！”
楚磊那暴怒的话语，立刻在楚天的脑海中炸响了。林晓沫的确是因为分不清火砂与火晶，才会招致毒打。
“可是，那小女孩就算有错也不应该受到这么严重的毒打。”楚天眉毛一挑，抗辩道。
“好，就算她没错，但是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当众去指责他。”
大长老目光深邃的看着楚天道：“他是楚家双秀之一，又是炼器师，最要面子，你当众指责他，所以他才会与你一战，你竟然能打得赢他，我很惊讶，看来你的道符的确有点门道，连我都有点动心了。”
大长老开了个玩笑，想起大门前那一副狼藉的景象，对楚天道符的威力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但是，你不仅当众指责楚磊，还击败他，那么他肯定会怀恨在心，仇恨不是个好东西，毕竟都是自家兄弟，闹点小矛盾不是什么问题，但问题是楚磊心胸太小，容不下别人，我怕你以后会处处被他欺压，偏偏你又是个不肯认输的人。头疼啊，我这当长辈的真不知道怎么办。”
“只要他不惹我，我肯定不会惹他，只要他以后不胡乱毒打下人，他干什么我不管。”
大长老叹道：“你以为救了那个小女孩，让她免遭毒打，其实是害了她，她现在得罪了楚磊，那么其他的铁匠都不敢接近她，她以后再也无法在坊市混下去。”
楚天理直气壮道：“那无所谓，我是新的炼器师，需要一批铁匠当助手，那个小女孩，我就让她当我的手下好了。”
“我见你能把遁天密录的秘密隐藏得这么深，而且可以独自一人，在荒野地域生存三年，还以为你有多成熟多稳重。”
大长老爽朗的笑了笑，道：“其实你的沉着与冷峻，只是表现在特定的战斗领域，在为人处事方面，你太天真了。”
“天真？”听着这个词眼，楚天彻底怔住了。
大长老静静道：“那个小女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在坊市干下去的，你就算收她当你手下，其他的铁匠也会疏远她，楚磊也会找尽各种方法折磨她。
等下我会把她遣散，其实若不是你，那个小女孩顶多也只是受一顿毒打，痛几天就没事，但现在经你一闹，小事化大，她是万万不可再留在坊市的了。”
听了大长老的话，楚天错愕不已，自己的一番好心，到最后竟是变成了坏事，看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比配置一份画符用的墨水要艰难得多。
他蓦地想起林晓沫说过，她的父母病重，若是她被赶出坊市，势必陷入绝境。而且，对于林晓沫明明是一个干粗重活的铁匠，但一双手却还能保持如此白皙嫩滑，楚天也感到很奇怪。
“一个下人罢了，不要想太多，跟我来，我教你炼器。”
大长老拍了拍楚天的肩膀，和楚天不同，他见惯了世间太多的不平事，像这样一个蝼蚁般卑贱的下人，还引不起大长老的同情与唏嘘。
“不！”
楚天的脚步猛地站定，郑重道：“下人也是人，他们也有尊严，也有生存下去的权利，我既然救了她，就不会看着她继续受罪，抱歉，大长老，我要先出去一趟，半个时辰后再回来。”
大长老看着楚天脸上坚定的神色，微微的愣了愣，平静道：“世间苦难之人这么多，你能救得了几个？”
楚天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被我看到了，我就不能坐视不管。”
说罢，楚天转身大步朝外走去。大长老看着楚天的背影，露出了一个不知是欣慰还是嘲弄的表情。
“武道一途，逆天而行，一将功成万骨枯，欲登临武道巅峰，必须杀伐决断，冷酷无情，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的仁慈，一文不值。”
大长老的话语声不大，但恰恰传到了楚天的耳中。
正疾步前行的楚天听了这一句飘飘渺渺的话，心头蓦地一震，似乎被晨钟暮鼓撞了一撞，眼眸里坚定的神色变得杂乱，但愣了愣神后，楚天目光恢复锐利，坚定的走出了炼宗的大门。
林晓沫蜷缩在一株大树的角落，如同被废弃在角落里的破木偶，水灵灵的眼珠子大大的张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天少爷！”
当楚天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时候，林晓沫立刻欢天喜地的跳了起来，随即疾步来到了楚天的面前。
看着林晓沫脸色的笑容，楚天脸色有些阴沉道：
“对不起，晓沫，大长老说了，你不能再在坊市干下去，去工头那里领一笔钱，离开这里吧。”
林晓沫脸上的笑容徒然僵硬，本以为楚天会为自己带来一个好消息，不料竟是这么一个晴天霹雳。
温热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林晓沫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勉强的笑了笑朝楚天点了点头道：
“楚天少爷，我知道了。”
第十八章 内院守护神
楚天看着林晓沫慌乱失望的模样，不禁温煦地笑了笑，用手替她梳理了一下杂乱的头发，笑道：
“你的确要离开坊市，不过我刚才缺一名侍女，我以我楚天的名义，而不是楚家的名义，正式聘你为我唯一的侍女，负责我日常起居各种事务，工钱由我发，是你在这里打铁的双倍。日后你只需要伺候我一个人，不用再看其他人的脸色。”
看着楚天含着一抹笑意的深邃眼眸，林晓沫愣住，当一个少爷的侍女，自然要比每天在坊市的火炉边，拿着铁锤打铁要好得多。
“你说真的？”林晓沫怔怔的道。
楚天微微点头，林晓沫惊喜万状的跪倒下去，喜极而泣道：“晓沫谢过楚天少爷。”
“我等下还要跟大长老学习炼器，你先去楚家，和管家说一声，他会为你安排好，今晚日落之前我会回家，希望到时候再看到你，不会再是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
楚天开了个玩笑，把林晓沫拉了起来。在触碰到林晓沫的手的时候，他不禁心中一动，微微的皱了皱眉，林晓沫的手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还要白嫩纤细，按理说一个打铁的铁匠，本不该具备这么一双嫩滑的手才对。
暂时压下心中的疑问，楚天不着痕迹的放开林晓沫的手，笑道：“我听你说你的父母身患重病，我明天就去找耀老先生替你父母看病。”
林晓沫一喜，但随即却是嗫嚅道：“耀老先生所收的诊金好像挺贵的……”
“傻丫头，那点诊金我还付得起。”
楚天笑了笑道：“好了，你先走吧，我今天第一次来坊市，不能耽搁太久。”
说完，楚天便跟林晓沫道别一声，转身大步迈进了炼宗的大门。
林晓沫怔怔的看着楚天远去的背影，心中愈发觉得楚天有很多地方，自己根本就看不透。
比如刚才的那些道符，竟然能有如此威力。
还有，楚天说会凭借自身的实力付给自己工钱，还有钱去请耀老先生出诊，要知道，楚家对家族内的成员极为严格，每个月只会派发固定的例钱，要想得到额外的钱，必须为家族做出什么贡献才可以，但楚天这么多钱是哪里来的？
林晓沫想不懂，但她也不会去深究，只是暗暗的感谢上苍，让自己能遇上楚天。
“唔，我现在还存有三千两银子，要撑住一段时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楚天迈步走入炼宗，心中暗暗的盘算。他这三年在峡谷中修行的时候，会经常挖矿采药，所积累下来的钱财不算多，但也不是一笔少数，楚家年轻一辈的族人，一个月的例钱大概只有十两。
“画制道符简直就是烧钱，这三千两估计要是画制玄级道符的话，能出十张成品已是顶天了。”
楚天无奈的笑了笑，他三年来一直都只是画制黄级道符，一方面是画符技术的限制，另一方面是金钱的限制。
不夸张的说，画制道符是一件极为烧钱的事。
并不是说每一次画制道符都能成功，如果失败，可能之前付出的几十两上百两甚至几百两银子就要打水漂。
而且，道符大多数是一次性的消耗品，用了一次，符文上面的灵气就会耗光，整张道符也化为灰烬，用道符来杀敌，无疑就是拿着一大堆银子砸向对方。
刚才困住楚磊的那张虚空困杀符，是楚天花了极大的心血画制的，乃他三张最大强横的底牌之一，不算人力心血，光是画符用的特殊符纸和特制墨水就价值上千两银子，想起刚才那一战，楚天都有些心疼。
不过如果他知道楚磊挥击那些刀片时算是耗掉了上万两银子，或许内心就会平衡很多。
“看来以后跟人对战要慎重点，顶级的道符不到生死关头绝不使用。”
虚空困杀符，通玄符，这都是黄级道符中的极品。
通玄符还好，至少能够恢复灵气，但虚空困杀符用了一次就没了，本来虚空困杀符足以困住一个三重武师级别的高手，现在只是用来对付楚磊。
“炼器师这么好赚，希望炼器能够为我带来大把银子，哈哈，到时候就有钱画制道符了。”
楚天心中一动，将火云印记显露出来，感受着自己额头上的火云印记，楚天暗笑起来，在早年他就听过炼器师赚钱特别多，家族的一半钱财来源，都是靠着四个炼器师锻造或修补兵器，可见炼器师在楚家之中的地位之重。
炼器师的地位的确高，但要是觉得炼器师赚钱特别容易，那么楚天就大错特错了。
大长老早已经在等候他，一看到楚天进来，他就朝楚天笑道：“楚天，跟我去虚炎楼，今天我教你炼器。”
楚天喜道：“那楚天就先谢过大长老。”
“都是自家人，快走吧，你今后两年每天都要定时来这里，我们坊市的运作你不用管太多，你只需专心跟我学炼器便是。”
楚天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要自己打理一个坊市的确做不来，但这炼器绝对不能轻易认输，毕竟自己是一个传承炼器师，继承的不仅是火云印记，还有楚荣的意志。
楚天跟着大长老，穿过了炼宗大院的外院，渐渐的朝内院走去。一进内院，楚天顿时眼前一阔。
和外院亭台楼阁，假山假水的景象不同，内院之中，没有半分多余的装饰。
一块块坚实的方石，高大粗壮的木柱，古朴的青瓦，共同张罗出了一副虎踞龙盘般的大气景象。
“外院是高级铁匠和坊市中的其他高层人员居住的地方，而内院则是真真正正的炼器之地。”
听了大长老的解释，楚天才恍然大悟，难怪外院内院相差这么多，连内院的空气里都多了一分铁汁的焦灼味。
“外院和内院之间用特殊的方法隔音，内院只对坊市中的高级铁匠和高层开放，一般人不能进来。”
楚天耳中多出了刚才外院所没有的叮叮的打铁声，他四下的环视一下，的确，在内院之中进出的人比外院少了很多，而且他们眉宇之间都多了一股精气，衣着也要得体得多，显然在坊市中的地位不低。
“我们炼宗内院，是整个坊市炼器产业的心脏。”
大长老郑重的看着楚天，道：“内院要是遭到什么袭击，我们坊市的运营将会立刻陷入瘫痪。”
楚天暗暗咋舌，这么一个并不算太大的地方，却掌控着整个坊市的命脉。
“不过你放心，炼宗内院是整个天斗城最安全的地方，你的太爷爷和太奶奶隐居在内院之中，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内院的哪个角落，但我们这些后生晚辈的一举一动，他们都会知道，有着他们的守护，我们内院是绝对不会出事的。”
说到这里，大长老不禁有些敬畏。
“我的太爷爷，太奶奶？我怎么没听过？”
楚天愣住了，他环视着周遭的一砖一瓦，似乎那里就隐藏着两个皓眉白发的老者。
“现在听说也不晚。”
大长老似有深意的朝楚天一笑，楚天孤独一人在峡谷丛林里修行三年，这些事情他知道才怪，楚家前代长辈镇守在内院之中，这件事虽算不得什么机密，但也不是什么全城公开的事。
楚天脸颊红了红，不再追问下去，只是内心暗暗惊叹，自己的太爷爷太奶奶要是活着的话，那应该有上百岁的年纪，恐怕他们的修为也是非常恐怖。
九州武客，皆向往太上绝仙的武仙境界，但太上忘情，能够登临这一境的，九州数百万武客中，凤毛麟角而已。
而功参武仙，虽不能长生，但活上上千岁并不是什么问题，自己的太爷爷太奶奶，苦修上百年，不知道有没有步入武仙之境？
看着楚天眼神迷离的模样，大长老不禁有些无奈的“咚”的一声在楚天头上敲了一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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