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她也不禁正色起来。
“我懂得一些……驱鬼的方法。”他看着她,解释道:“我之前不知道情况有那么严重,所以没和你说。”他以为那些防范就够了,他本想尽量不干涉她的人生,但显然那是不够的,他没想到这里也会有如此巨大的恶灵集合体。
她瞪大了眼。
他将脖子上的墨玉解下,替她戴上。“这给你。”
她不知道他有戴饰品,然后发现是因为那块玉的绳子很长,穿着衣服时,根本看不见它。
那是块圆形的玉牌,触手温润,颜色几近墨黑,但在阳光下,她可以看见它其实是绿色的,那墨绿,像一泓极深的湖水,让看的人几乎被吸了进去。
刹那间,似乎有什么闪过脑海,但那什么一闪即逝,她抬起头,困惑地看着他,试图想起,但她那没用的脑袋却一点也不配合。
虽然她不像外公和妈咪懂得古董和珠宝,但从小看那些东西看久了,她还是看得出它是很好的东西。
他替她戴上时,它垂落进领口,刚好熨贴在她心口上,暖着她。
这东西太过贵重,她本想推却,但当它一触及肌肤,不知怎地,立刻安了心。
那暖,透进皮肤、流进血里,暖得几乎教她想哭。
不自觉地,她抬手将它更加紧压在心上。
“它会保护你。”他说。
她不应该收的,但她一点也不想把它还回去。
所以,她厚着脸皮,收下了这块玉。
“谢谢。”
看着她将它压在心口上的动作,他微微扬起了嘴角。
他笑了,可不知为何,他的眼里,却透着淡淡的哀伤。
看着他那模样,绮丽忍不住开口逗他,“给了我的东西,我是不会还的喔,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啰。”
“我不会后悔的。”
虽然他这么说,但他的表情却不是那回事,好像很痛的样子。刹那间,她良心不安起来。
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块墨玉,可是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挣扎了两秒,她一咬牙道:“我还是还给你好了。”
她拾手,想把项链解下还他。
他却在瞬间倾身抓住了她的手,“我不会后悔的。”
“你确定?”她狐疑的看着他,但他显得非常认真,而且因为他靠得太近了,她这次在他眼里,只看见自己,害她心儿怦怦直跳,忙将视线往下移一点,却看见他的唇。
不知道那尝起来是什么感觉?
她的心,跳得更快,就在她差点克制不住想凑上去时,他开了口。
“我确定。”
“啥?”她抬首,然后抽了口气,喔喔,天啊,刚刚她的嘴唇是不是擦到了他的?
“我确定我不会后悔。”他低首看着她说。
因为满脑子都是刚刚那瞬间的美妙感觉,她眨着眼,过了一秒才想起他在说什么,跟着松了口气。
“太好了!呃——”她满脸通红的改口,摸着他的胸口说:“我是说,谢谢你。”
说真的,她一点也不想还他呀。
“我会好好珍惜它的。”她感谢的说。
他看着她,怀疑她晓得她另一只手又溜到了他胸膛上,虽然他半点也不介意她的触碰,只是她再摸下去,他怀疑自己的克制力还能剩多少。
所以,他深吸口气,开口提醒她。
“绮丽?”
“嗯?”她疑惑的仰起头来。
“你的手。”
“欸?”她一呆,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不知在何时又摸到他身上去了。
天啊,他一定觉得她在对他性骚扰!
虽然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偷摸他,虽然她偷摸他的时候,嘴角还会上扬,但是其实她真的还是有感到羞愧的,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度回事,好像不管急檬。就是没有辨法把手从他身上移开。
他摸起来的感觉,莫名的熟悉和顺手,害她像被吸铁吸住一样。
“对不起。”
绮丽欲哭无泪的再次道歉,依依不舍的把手缩回来。
这一回,他真的笑了出来。
她真的很尴尬、很羞愧,可是当他一笑,她的心又怦怦、怦怦的再次加速起来,只能红着脸,傻傻的看着他。
你应该常笑的……我喜欢看你笑……
那声音,就这样突兀的在脑海里冒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和之前不一样,这次的声音是个女的,不是他。
但那声音一下子就不见了,她忍不住回头张望查看。房里没有人,也没有鬼,墙上的钟显示着六点二十分,窗外阳光闪烁,菩提迎风摇曳着,除此之外,啥都没有。
“怎么了?”见她像是在找东西,他开口问。
“我……”她顿了一下,摇摇头,释怀的笑道:“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现在是……几点……”
话到一半,她脸色一变,猛然再转头看向那耀眼的阳光。
“不会吧?”她跳下床,冲到窗边去看,只见窗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黄昏,而且太阳是在店前面,而不是后面。
她回过头,惊慌失措的看着他,“天亮了?我还以为才要黄昏!我睡了一整个晚上?”
没等他回答,她就已经领悟到正确答案,冬天天色暗得早,平常六点时,早就天黑了。
她脸色惨白的就往门口冲,“惨了,我会被双胞胎骂死!”
可她人才到门口,又跑了回来,慌乱的问:“手机呢?你有看到我的手机吗?”
“没有。”他看着她说:“你放在书包里吧。”
“那书包呢?”问题才出口,她就想起来了,不禁哀号着,“啊,可恶,书包在学校!我死定了,他们一定找了我一整个晚上——”
见她风一般跑来跑去,又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他好心提醒。
“你可以用店里的电话。”
“对喔,谢谢。”她飞也似的冲出门口,跑下楼去,可还没下到一楼,她又飞也似的街回来,站在他面前喘气。
“对不起……”她边喘气边说:“你可以开车送我回家吗?”
“好。”
以为她是想尽快赶回去,他开口答应,却未料,她是松了口气没错,可她接着脱口而出的话,却让他为之一愣。
“太好了,我和妈咪说,我会带你回去给她看。”
“为什么要带我回去给她看?”
她方才不是还没打电话?为什么会冒出这一句?
喔,可恶!
瞧他错愕的表情,绮丽还真想把刚刚那话全捞回来,吞回肚子里去。
她本来打算过几天,找个比较恰当的时机和地点再说的。
但是话都说出口了,她也不想再掰别的借口,况且说不定,他对她也有好感,不然怎么会对她那么好?一般人不会随便把客人带回家吧?就算那客人昏倒了,通常有打电话叫救护车就很了不起了,谁没事会把人带回家,照顾她整个晚上?然后又没对她乱来?还给她玉佩驱鬼护身?
她怎么想都觉得告白成功的机率很大。
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深吸口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话挑明了讲。
“因为我和她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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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被雷劈到也没那么惨。
他的没有反应,或者该说,惨白的反应,让绮丽不由得紧张起来,她一紧张就忍不住开始喋喋不休。
“事情一开始,是因为我梦到你和我说,我爱你。当然这不是真的,我也知道,那是梦嘛,可是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醒来之后,想了好久好久,才发现我其实不只是喜欢你而已……”
“那是你的错觉。”
“不是错觉,我知道不是。”她握紧了拳,“我很仔细的想过了,起初我也以为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可是后来……”
别说了,别说了……
他冻结在原地,几乎想起身走开,整个人却无法动弹,只能看着她吐出一句又一句,教他悸动害怕又无比美好的字句。
“后来我发现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从第一天开始,我只要看到你,就觉得安心……”
别说了,别说了……
他还想和她相处久一点,再久一些,他不想现在就失去她。
但她还是在说,不断的将他推到了边缘。
“一想到你,我就很快乐。我每天都迫不及待的要来这里。”
“你根本……”他提醒她,喉咙发干、声音暗哑。“不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她认真的看着他,眼神坦率而真挚的说:“你一定觉得我和你认识才三个月,我懂什么,但我却觉得我已经认识你一辈子了。有些人,要相处几十年,才会知道自己的感觉,有些人,却只要一天,甚至一眼。三个月,我觉得已经很够了。我知道你可能一下子没有办法接受,毕竟连我自己一开始都觉得一见钟情这种事很怪,可是如果你不讨厌我——”
“别再说了。”他终于脱口打断她,他没有办法再听下去,他怕自己会陷入那美好的想象,被她说服。
“我是认真的。”她鼻头一酸,眼里冒出了泪光。
“绮丽……”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妙,她知道他接下来的一定不是她想听的,连忙慌乱的打断他,匆匆道:“我只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你不用现在回答我——”
可他却还是打断了她的告白。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泪水差那么一点就要夺眶而出。
她知道自己应该在这里打住,却还是忍不住问。
“为……为什么?”
冬日的暖阳,透窗而进。
他俊逸苍白的脸,在阳光下一览无遗,那一双乌黑深邃的眼里,清楚映着深刻而苦涩的情绪。
“我结婚了。”
白绮丽。
全宇宙第一大花痴。
我结婚了。
四个字,像隆隆的雷响。
她呆瞪着他,三秒钟后,当她终于领悟过来时,整张脸在瞬间爆红,转身狼狈的落荒而逃。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跑回家的,只晓得她一路冲进了家门。
等在客厅的奶奶率先发难,她从来没看过她如此担心生气过,然后爷爷把出去找她的人全都叫了回来,老爸、双胞胎、外公、外婆,甚至连蒂蒂阿姨和姨丈都来了,白、楚两家全体动员,将整座城市几乎翻了过来,他们找了她一整晚。
“你到底跑哪去了?为什么不打电话回来?”
“你知不知道我们接到学校电话通知之后有多担心?”
“没等到你回来,我们还以为你又昏倒在路边——”
“我们找遍了全市的医院,你妈急得都快疯了!”
“好了,别骂了,我相信绮丽有她自己的理由,人平安回来就好。”
“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跟着你,所以我们也没跟了,但你要外宿,至少也得和我们说一声。”
因为她什么都不肯说,志麒气到开口直骂,连一向好脾气的志麟都铁青着脸训了她几句,几乎每个人都念了她,只有妈咪什么都没有说。
她只是抱着她一直哭。
这比任何人的责骂都教她难过愧疚,她跟着哭了出来。
这一哭,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她一边哭、一边道歉,一直哭到三更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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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暖阳,如昙花一现。
人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北风又起。
天空,连着几日灰蒙一片,从窗外,连绵到天边,就像她阴霾不开的……心
可再忧郁,她还是得每天上下学,只是家里人不准她再散步去学校,改成大家轮流接送,如果爷爷奶奶、爸妈、双胞胎都没空,老爸公司里的保镖会来接她。
没等到人,她就不准离开学校。
不过反正他们从来也没让她有等下到人开溜的机会。
十二月过去,一月来临,她脸上的黑眼圈从来不曾消散,倒是身上其它部位的淤青好了些。
两个星期过去,她依然对自己愚蠢的告白无法忘怀。
失恋。禁足。寒流来袭。
她十八岁生日,就在这种悲惨的状态不过去了。
那一天夜里,天空无星也无月,风飒飒的吹着,山上的气温降到七度。
怕大家担心,吃完生日蛋糕后,她笑着在客厅和家人待在一起,好不容易撑到十点,她才回房去洗澡。
一直到关上门的那瞬间,她还以为自己的脸会就这样僵笑着定形,再也不会恢复正常了,幸好那只是错觉。
那是你的错觉。
可恶。
她咬着唇,头抵在门上,眼眶迅速泛红。
似乎不管她如何试图去还忘,却总会在最不经意时,想起关于他的一切。
她深吸口气,转身走到浴室,打开水龙头,在浴缸里放热水。
我结婚了……
他有老婆了。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想过,他长那么帅,年纪又大她那么多,有房有车有事业,他没死会才奇怪。
都怪她色欲熏心,被他的美色迷了心窍,将人家的善心当好感,才会出了那么大一个糗。
可是,她从没见过他老婆出现啊,这怎么能怪她误会?
泪水滑落眼角,她不甘心的擦去,然后脱掉衣服,跨进浴缸里,让热水环拥自己。
才认识三个月,有多爱?能多爱?
才十八年中的三个月,两百一十六分之三,有多爱?能多爱?
多 爱?
她知道,她应该把他忘了才对。
问题是,她至少这样和自己说了好几百遍了,却怎样也忘不掉。
不过,现在才过了两个星期,也许过一个月后,她就会忘记了。
或者一年……或者十年……或者,到死她都还会记得……
心好痛,好痛、好痛。
她抬手压着垂在心口的墨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悲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无法将他忘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本就该属于她。
我爱你……别忘了……
那祈求的声音是如此悲伤、如此教人心痛。
或许她真有错觉……或许她只是太想要有人如此深爱她……或许她早在遇见他时,就开始欺骗自己……
她总是看见他在层层红花之后看着她,她总是梦见他拥抱着她。
我会保护你……
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