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归云原本机灵,可惜父子连心,不免大失常态,总算让这老狐狸疏于观察,中我一计。这一爆炸,南朝大军猝不及防,前后践踏,一阵大乱!我带领大军掩杀而上!
林归云全身浴血,却不减精神,抢了一匹战马,夺一对大刀,怒吼着飞马杀来!
我狂笑如雷:“林师兄,你好高明的逃命功夫!”一打马,提起大刀冲上去迎战!
双骑相交,林归云一刀直劈而下!
我一刀迎上,当的一声,火星四射,他的刀已被我削为两段!——我的大刀是千锤百炼的神器,他却在爆炸中损失了惯用的长枪宝马,用寻常铁器,如何挡得我一击之威!
林归云历变不乱,断刀飞出,我招已用老,头一侧,只被削飞半边盔甲。
林归云大喝一声,长身探手,一把捏死身边一个我的卫兵,夺过刀又战!我见他骁勇不减,连忙喝令众士兵让开一个空当,大刀挥舞,如泼风般连出十三刀!
林归云知道武器不如我犀利,不敢再对刀锋,只是咬牙缠斗,一刀刀快如电滑如风,他虽平时不用刀法,这一路使来,却也大是高明!
我大喝一声:“好刀法!”却看出他在刚才爆炸中已受重伤,力气渐弱!咆哮声中,一刀横绝,刀未出气先到,方圆十丈内的士兵立足不定,纷纷后退。
这是雷霆之刀,势在必杀!
林归云眼见不好,暴吼一声,全力迎上!我却不容他再取巧,刀势一侧,狠狠拨出!林归云无奈,提刀奋力一格!手中刀再断!他喷出一口血雨,身子一晃,显然被我刀上劲力重伤!众人惊呼声中,我手臂暴涨,趁他力气不继,闪电一把提过他身子,出手如风,连点三十六处大穴!
一场血战,林归云终于被我抓住。
身边还是千军万马的混战,林归云却被我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牢牢抓在手中。我斜眼看着他,狂笑道:“林师兄,你可想到我们如此见面?”
林归云满面是血,尚自怒吼道:“雷泽,今天就取了我性命罢!我却要看看你鸟尽弓藏之日,下场只怕比我还不如!”
鸟尽弓藏之日么?呵呵,但愿我还有命等到那日罢!
我不过是一从残焰,焚毁一切之后,也就燃烧殆尽了。
然,无论如何,我要先做完我要的事情。
我只是微笑,一刀一个,了结了几个想上解救林归云的南朝将官,对林归云笑道:“你也莫急,你儿子在我手中,只要你肯归降与我,我自然不会杀你。到时候,不但你父子可享天伦之乐,你也可以在北国为官,保得富贵之身。”
林归云大怒,骂道:“雷泽,你把我当了什么软骨头!要杀就杀,休得多言!”
我微笑着,又砍翻几个冲上来的南朝将军,顺手枭了其中一人首级,抓在手中,拿给林归云看:“林师兄,难道你希望现在我手中抓的,是你儿子的头吗?你要固执,我也只好这么做了。”
林归云神情扭曲,冷汗滚滚而下,厉声道:“雷泽,你不要逼我!”
我顺手扔了那颗人头,冷笑道:“林归云,只要你肯归降,万事好说话。如果不肯,我却要每天割下你儿子一个零件,折磨够了才弄死他。”
林归云大声叫道:“够了!”他全身发抖,似乎忍受已到极点!
我看着他悲狂欲绝的眼神,知道事情已有了指望,悠悠道:“林归云,你此时归降还来得及。你抛弃儿子多年,不曾为他做过一件好事。难道到了终了,还要害他为你冤死吗?你这样的父亲,猪狗不如!”
林归云全身狂颤,大吼道:“雷泽,雷泽,也罢!”
他眼中忽然泪水狂泄!
我心中松一口气,知道他已屈服。
林归云深深吸了一口气长气,运起内力,叫道:“三军听令,开城献降!”
他穴道虽被点,内力仍在,这番说来,声音绵绵密密,震动四野!
此言一出,南朝北国交战正酣的士卒,为之一顿,南朝士兵一阵山崩般的惊呼声,往来激荡!
林归云毕竟降了。
混乱中就听一人大喝道:“元帅不可投降!”
我凝目看去,只见此人浓眉大眼,身材魁梧,断了一只手掌,但仍不减威风凛凛。此时虽陷入血战之中,却仍是英气迫人。
人群中爆出一阵呐喊!
“不错!元帅不可投降,咱们听叶将军的!”
“对!血战到底!”
“咱们宁死不降!和他们拼了!”
南朝人散乱的士气又为之一振!
我看此人颇有些豪气,知道算是个人物,在此紧急关头,可不能让他坏了大事,当下冷笑一声,顺手抢过一个士兵的大刀,势挟风雷,狠狠向那人掷去!
那人大叫一声,奋力一挡,总算格住我的刀,却顿时喷出一大口鲜血,显然已受了重伤!
南朝士兵见状,士气一沮!
我回头对林归云厉声道:“还不叫他们全部投降!”
林归云被我眼色一瞪,一咬牙叫道:“所有将士听令,马上投降,不得有误!违者军法从事!”
此言一出,南朝三军沮丧!被我军趁势追杀,砍死不少人。场面虽混乱,却对我军大大有利。我看在眼中,心头大喜,知道战事再这么下去,不消几个时辰,北天关余部就算不降,也会被我全军歼灭。
攻克北天关,看来已举手可待!
就在这时,北天关方向的士兵忽然爆发出山崩般的欢呼声!
人群潮水般让出一条道路,我军上前阻道之人纷纷被砍飞出来!
只见一彪人马远远杀来!为首一人,手提青铜重剑,面带一只青铜的魔神面具,意态狰狞异常,所过之处,我军血雨纷飞!当真勇冠三军,正是那铜脸小子!
丁珂平。
想是他已提前平定天威郡之乱,赶了回来。
我心头暗叫一声可惜,知道此人来了,事情又起波折,想必有些麻烦。当下对林归云低声道:“你还不喝住丁珂平,就要麻烦大了。”
林归云事已至此,早已没有退路,一咬牙,厉声叫道:“丁珂平,立刻下马投降——”口气却有些颤抖,想必他仍是多少有些不能忘情南朝旧恩,心中含愧。
他一连三次催降,南朝军士闻言更是混乱已极!
二十四、弯弓崩云
我策马急奔,急速赶往北天关,一路之上疑疑惑惑,心思难下,知道这次怕是上了雷泽大大的一个恶当。他故意把我引开,却不知要怎么对付林归云。林归云这人虽聪明机变,武功不弱,但这些年已经越来越意气消沉,恐不是雷泽对手。
我担心回到北天关,看到的已是一座失落之城。我劳师远征,这次火速赶回,如雷泽已夺得北天关,只怕我匆匆而去,反要中他的厉害埋伏,落得个全军覆没。想到这里,不免忧心难下,吩咐朱痕碧影押后,自己却带着前方锋锐小队,查看蛛丝马迹,小心行事。
星夜兼程,快马追风之下,不过一日功夫,已到狼山古道之前,远远只看得一片焦土,山林枯败,似乎才经历了一场大火!
我心头惊疑不定,吩咐士兵不得靠近,就地修整。却派了一小队士兵前往刺探,过得一会,侦察兵回来,满面悲愤阴沉,却带回了一具残破的盔甲。
我一见之下,离席而起,心头剧震!
这副黑色战甲我分明认得,正是武定国所有!
他家世代将门,投军之日,带来的正是这副家传的黑色战盔,这是他最珍爱之物,向来上阵都要穿上,既然盔甲在此,想必武定国已不在人间!
我接过盔甲,双手发抖,心头一阵刺痛。
他曾经和我勾心斗角,但他毕竟是我兄弟。
我忽然想起分手之日,我对武定国那句话:“日后我们自然还可在一起喝酒。”想不到一别之后,却再无法实现当日之言了!
还记得当日北天关结义之情,可我们兄弟毕竟再也没有比武喝酒的日子!
小武啊小武,如果我能多几分谨慎,留在北天关,却让你去天威郡平乱,或者可保得你的性命。
而如今,一切已是追悔莫及。
我深深吸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只问为首侦察兵:“你还看到了什么?”
那士兵流泪道:“丁将军,小人一路看去,但见全是北天关中兄弟的尸体,北国人的尸体却没有多少。想是北国南下,在狼山古道和我军一场恶战,结果我北天关大败亏输!小人粗粗望去,山路上到处遍布我军尸体,只怕不下万人!”
我听得这话,心神震颤。
雷泽毕竟叱咤扣关!
这个命中注定的敌人,我无论如何,也要面对。
北天关中驻军,总共不过五万之数,如今竟然损失上万,这番打击可是动摇了根基!眼看那焦土枯败之状,应该已有数日,也不知道近日战事如何,林归云到底有没有挺过这个难关呢?
一思及此,再难忍耐,吩咐士兵加紧赶路。
一路上心头计较,知道前方定多凶险,不免踌躇。要知我所带的这三千兵马,也许就是北天关的救命之旅,我得小心行事。当下吩吩士兵,一路过去都布下一些机关,万一前方势头不对,我尚可带兵后退,利用预先的埋伏,阻挡敌人一番。
往前急行一阵,却听得前方厮杀隐隐,却似有千军万马,混战其间。我心中一动,料是林归云正与北国军队激战之中。北国人未必知道我已经赶回,我却要利用这个优势,好生调度一番,当下吩咐朱痕碧影带着满满两袋硫火箭,绕小路奔往北天关前方屠龙岭,侍机而动,设法破坏敌军后方。
屠龙岭山势高峻,北国如要攻打北天关,想必会在屠龙岭下宿营。朱痕碧影若从屠龙岭切下去用火箭偷袭破坏,或可收到奇兵之效。
我自己顺势套上惯用的青铜面具、青铜战甲,手提重剑,带了一彪人马,火速赶向北天关。
我冲到北天关之时,但见眼前千军万马杀成一团!
混战之中,我居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呼喝:“所有将士听令,马上投降,不得有误,违者军法从事!”
我一听这声音,异常熟悉,竟是林归云在说话!不觉心下骇然!
马上投降?
他怎会说出这话来!
我心下剧震,和几个将士对视一眼,都是神情震惊。
难道林归云已落入敌手?
呼喝劝降声中,北天关将士顿时混乱已极,有的搏命、有的谔然、有的停手,显然已被这话引得军心大乱!
北国人却越发振奋,砍瓜切菜般,一路杀过来!
我再不出手,北天关大军只能坐以待毙!
形势已是千钧一发!
我心头惊奋交急,大喝一声:“我们冲上去!”带领士兵狂风般杀了过去。
陷入苦战的北天关军士,陡然听到我的喝声,循声一看,顿时暴发出一阵焦雷般震耳欲聋的吹呼声!“龙穰将军回来了!”“北天关有救了!”欢呼声中,一下子军心大振!
刹那间,我分明看到他们的眼神中对我的强烈信任,那正是生命的重托。
我心头一振,陡然热血激扬,重剑一举,策马紧紧冲上。
远方苦战中的叶飞白闻声看到我,神情大振,大叫道:“丁兄弟!”喝声中一剑砍出,杀飞几个北国军士!
我扬眉喝道:“叶大哥莫急!”纵马过去与他会合!
一路上北国士兵纷纷杀过来阻拦,却被我一剑一个杀得血肉横飞。
我杀得性起,剑气暴涨,一剑出手,连斩十余人!不多时,已带领众兄弟冲入战阵核心,与叶飞白合兵一处!
远远望去,看见雷泽手提林归云,策马傲然而立,额头上一束灰白的头发,散乱在风中飞扬,神态威猛如神。他双目炯炯,厉如电光,狠狠瞪着我的脸。林归云满脸是血,被他抓在手中,神情痛苦而狰狞可怖。
我心头就如一个焦雷打过,一时之间,竟然麻木!
终于,再见雷泽。
然,我已肝胆如铁,他却白头心死。
他样子苍白憔悴,细看之下越发瘦削的厉害,飞在头盔外的几处散发竟然灰白干涩如坟头的枯草!虽威凛不减,却显得异常惨澹凶厉,眼色空洞而肃杀,就如彻底绝望之后的一具行尸走肉。
雷泽,我心心念念的雷泽呵!曾经那样明朗豪爽的男子,如今却变得暗沉萧杀!
再见之时,物是人非,我们终于要决杀于战场。
回首向来路,已是天荒地老、不可挽回!
雷泽呀雷泽,若你要的只是我的性命,我心甘情愿,双手奉上。
分手之日,我已知道,这辈子也无法忘记你,战阵之中势必难以对你忘情,对于一个武将,这是致命之事。但若死在你手,我却也了无遗憾。
只是,我手中所握,并非我一条人命,更是北天关数万兄弟的命。千古艰难唯一死,我自己虽不在乎自己死活,却不得不爱惜众弟兄们的性命。
所以,雷泽,对不起,今日我势必与你为敌。
就在此时,只听雷泽对林归云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林归云面色惨变,咬咬牙,竟然对我大叫道:“丁珂平,立刻下马投降!”
此言一出,北天关大军又是一阵骚动,人人面上现出激动惶恐的神色!
军令如山 ,本应遵守。可主帅令降,叛国投敌,却又如何遵守?!
众军士顿成混乱之局,失去了方寸。
我看着这曾经威风凛凛的一代大将,事到危急时竟然如此神态,一生英名化为流水,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眼看局面已是无法收拾,眉头一皱,运起内力,大声喝道:“林归云,你无耻投敌,不配为北天关之帅,如有半点廉耻之心,就该住嘴!”手中青铜长剑一振,遥指林归云!
雷泽微微冷笑,似乎又对林归云说了什么,林归云脸上肌肉扭曲,大叫一声:“丁珂平,你再不投降,我就要说出你的秘密——”
我一听这句,心头冷笑一声!
这林归云分明是要说出我的身世之迷,以此要协于我。
可我孟天戈纵横一世,岂是受人胁迫之辈?他纵然说出我的秘密,说不得,我也要和雷泽火拼一场。
当下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