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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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船-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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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了半天这位任公子却是一位盐商。在广州市大大的有名,每年中他们家里拿出的善款就是一笔大数目,每任的府台大人都是要大力表彰,以树榜样的。一来二去,数代的家底传下来,当真是厚了又厚,却是一直把持着这一片的盐商买卖。

    巩凡顿时明白,自己这是触动了这种垄断资本。当一个市场突然出现大量的超供应量,原来那些调控自如的手段就再也起不了作为。

    这任家现在最担心的,是崛起一位新的竞争对手。以新盐场的出盐量来看,他们几乎完全没有什么应对之策——操纵市场是要靠货的,而且盐这种太过单一的货种要操纵就一样,量!谁的量大,谁的价低,谁就得到市场承认!

    私盐也罢,公盐也罢,天下没几个商人会为了替朝庭着想而跟自己的腰包过不去。更何况,就算你爱国,不去进什么私盐,别的商人跟你一样爱国么?人家的成本是几毛钱,你是几块,怎么斗下去你也是输得定定的。

    所以任公子这般恐慌是完全有理由的——这是在挖他家的根脚。如果只是赚些钱财,说实话这种大世家根本眼皮也不会眨一眨。

    巩凡微笑了。问题在于,俺们就是想赚些钱而已。好吧,明天看看这位任公子是个什么角色,如果上道,用得是商业上的手段,好说,陪他玩。要是玩不转这种古人,巩凡觉得自己绝对那就白活两世了。

    至于有些什么不该玩的,拿出来,奉陪就是。心定下来,就越发的气定神闲,最坏的结果也不怕了,还有什么个鸟怕?

    “小先生,你可真是有着大将之风。我们将主也是这般,从来没见过他气急败坏。也不骂人,可是我们都怕他。都说那双眼锐利得盯进人心里去了,他不需要多大声音说话,那些老油子水兵也不敢怠慢一刻的。”铁三很是羡慕巩凡这幅大将风度的样子。

    “哦?说说,你们的将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巩凡正好想问问这个。

    “好人!大好人!”铁三儿毫不迟疑给了回答,“没有将主,我早就饿得不知流浪到那里去了,也许成了路边一具浮尸,那还会有什么铁三儿!”

    “喔。”能对铁三这样的孤儿去伸出救援之手,这人再坏也坏到哪个地步的吧?设身处地的同人交换一下,想像自己是郭伏威,那么救助铁三这样毫无根基,也不会带来什么利益的人,就不会是出自于功利之心了。那么,此人绝对不应该是想像中那般不堪才是。

    算了,不管了,反正明天就会有答案。想到这里,巩凡也不再去费那脑筋。

    很吃惊,原以为这位任公子很可能会带上一大票家丁护院什么的,可能还要再加上一群衙役来壮壮声势,可是等了一早上,来的却是一个青衣小帽的仆人送了名贴而已。

    这事反常了。人家以礼相待,倒也不好失礼,就回了个话,中午必到。

    贴子上的地点,偏偏就是来闹事的李家村。也罢,管它如何,走一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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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自家的厂
    李家的祠堂里,两方人马来得齐齐,都是黑着个脸相对,相互之间眼睛里几乎能迸得出火花出来。

    巩凡似是看不到,安心的品茶。今天是这位任公子带来的全套茶具,更难得有着上好的小龙团,让巩凡一看眼睛都放光。

    这小玩艺儿有个名字,贡品。在后世,这东西早就失传了,就算是在这个时代,这玩艺也属于是有价无市的极品!

    那个干瘦巴巴的老头村长,眼里恨不能射出一把刀来,最好是把巩凡牢牢订在他们这祠堂内永不翻身才是好。

    这位任公子倒也沉得住气,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似是对这些事毫不在意,只是劝饮。过一会又提起这小龙团制作之难,香韵味之类,也让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茶过三洵,再好的茶泡得也没了味了,巩凡放下杯子,到也有些佩服这个微微有点发胖但却是风度仪容一样不缺的世家子。

    对着一个小龙团,这家伙已经很是说了小半个时辰,从制造到同茶有关的趣闻,一句重复也没有,娓娓动听让人听得如沐春风。看起来这似是与今天要谈的话题风马牛不相及,可是这一小会下来,两方的人却也不再是那么虎视眈眈了。

    铁三儿就觉得这些话很好听。明明这个任公子是来砸大家饭碗,不准大伙儿开这个盐厂的,可是他就是觉得心里起不了恶感。

    缓和了气氛,任若海这才拱拱手,他也就是个二十三四的年纪,可表情却有着与年龄不相附的成熟和世故。“这位就是巩小哥儿当面罢?昨天的事情,却是任某失礼了。李村长对贵盐厂有些意见,区区原也知道,但却不想闹出那般事来。”

    “任某再次在这里道歉。某事先确实不知李村会出此下策,竟是动用了人殉的主意,这太过恶毒了!万幸不曾成事,若是事已发,那真不知会是何等的人间惨剧!李村我已责骂过,巩哥儿那边有些甚的损失,只管提出,我方只一一照赔就是。”

    赔?巩凡无声的冷笑。这计不可谓之不毒,一旦死上一两个老头在盐田,这盐田还办得下去?光打官司就够得很了。一计不成立即舍弃,这会开诚布公谈了出来,麻痹谁呢?

    “天幸巩哥儿应对得当!任某听了当时情形,只是冷汗直流。若不是哥儿解决得好,这一刻咱们却是谁也休想安生!家父常言,生意只在直中取,万万生不得奸恶心肠!一生此心,从此不正。若这事真的发生了,家父必是要打死我的,就打不死,这一生却如何安心!”

    巩凡微微一怔。这倒像有点真心的意思了。真的假的?铁三儿却低头在耳边道:“这话可能是有。这里人都知道,这任家家风最严,子弟们连进个瓦舍都不敢留宿的,但凡谈完了生意就请客人自便,自家却立即就走。”

    家风如此?那么说……巩凡有些糊涂起来。总不能说来都来了,却没有恶意吧?学着拱拱手,“任兄,见我兄风采照人,不觉心中仰慕。却不知老大人今次来时,有无见教?”

    提到了尊长,任若海立即含笑答谢才回答道:“家父却是却是对哥儿这里关怀备至。这里的情况每天家父都要问个明白,听个仔细方才罢休。有时我都不想不通,他对我这个儿子也没这么关心过。若有机会,一定请哥儿去家中作客,家父却是亟待一晤。”

    “这个……倒是谢谢老大人的盛情。若有机会,定是要去拜访他老人家,眼下倒是说说正事罢。任公子却是个什么章程,说来听听。”

    “也好。”任若海又一次坐好,正容道:“巩哥儿那盐厂却是作得巧夺天工,让人不可思议。不过,这里面有一桩坏处,那就是贤弟可有盐引?据我所知,这广州地,有盐引可以收盐贩盐者,不过六七数,这里面可没有贤弟啊。”

    终于来了。下面不用说,贩私盐的话,小数目肯定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要想如此大量去贩卖,那得求整个大宋的官僚机构都是些瞎子聋子,换句话说,盐场产得出盐,但他们可以让这里的盐卖不掉,那怕价格再低也一样。

    有了任家打头,再把行内的人一统一,要封杀这个盐厂那真的还不是件太难的事。对此,巩凡虽说不是没有对策,但那需要大量的船,至少眼目指下却是不成。

    当然,想任人揉搓那也不可能的。“依公子意思,我们当如何是好?”

    “卖!”任若海早就打好了算盘,“在哥儿手中,这盐厂虽是产量奇高,但却不会带来相应的利润!若是愿意卖出,则两全其美——哥儿有了进项,我等会为哥儿留下一份股子,而我等也有了优势盐厂,比起别处更有竞争力——这是双赢!”

    我擦!饶是早有准备,巩凡还是惊了一身汗。你哥子也是穿过来的不成?怎么双赢,竞争力都一口一个新词儿?“卖也不是不行。但是,有个问题。”

    “但请说说无妨。”

    “这个盐厂,是大伙儿的股子。我个人再加上我那位黑兄长一起其实只占了百分之三十,而剩下的就是大伙儿的。要卖,你得说动大伙,有一个不卖的,这事儿就谈不成,”

    “贤弟却莫欺我。”任若海脸色有点难看了。调查的时候他是听人说过,这个盐厂是人人有份的,但他没信,只是置之一笑而已。那有人出了钱修了这盐场子,却把股份白白送出去的道理?再怎么傻也不会这样干吧。

    “贤弟,你们确实是没有盐引。听哥哥一句,莫跟钱斗气。就算哥哥我把盐厂接过来,照样是战战兢兢过日子。你这盐厂,跟别的人都不一样啊,让人说个背典忘祖,这可怎生受得了?就换了我,也只敢小心翼翼,慢慢生产,不敢得罪了所有人呢。”

    大出巩凡意料,这位任公子竟是真的在一一分说了广州里盐的卖场分布情况。谁家一年能产多少,从那个地儿出,多少人靠着这个生活,一一头头是道。

    “这里所有的建工费用,一应支出,我出双倍价钱,另外,盐田之中再为你们保留下两成股子,立契为证,绝无反悔——你觉得如何?”

    这竟是在真心购买了。巩凡一时觉得不适应——对这个鸿门宴,他作了很多设想,唯一完全没想到的,就是对方竟肯公公平平作事,出个合适价来收购这处盐田。

    听得出来,任若海的话可信度很高,几乎可说是苦口婆心,真心在说了,巩凡不管愿不愿的,这个情分却是不得不实受。

    不适应啊。真的不适应。怎么样的巧取豪夺的手段都想过,人家却来了这么一手!

    硬要说的话,这价钱竟是相当公道了。保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永久有效,再加双倍的建设费用,自己门也不用出,卖出盐田,然后就在家中安坐数钱就是。

    非但没有借着机会死命压价,把别的人骨头都压榨出来,反而却是相当之公平,甚至不能再公平了!要利润,你有了。要长久,人家给了。还想怎样?

    可是只少了一样啊。这样的方案,真要实施了,得利的,其实就是巩凡一个而已。

    那就是跟着巩凡一起劳动,一起瞳影美好未来的这些军户家属们,他们的利益被无视掉了。固然修盐田的劳动有人会付报酬,可是跟盐田的收益比起来,那是九牛一毛。所以,这件事无论听起来多么合理,也是无法去卖的。

    巩凡起身,重重的躬下腰去,唱了一个肥诺。无论卖与不卖,古人有句老话,买卖不成仁义在。而且,人家用的不是让人不齿的阴私事,而是堂堂的阳谋,各种条件放在面前,如何选择却是在于自己,而不是让人反感的强迫式。

    所以于情于理,巩凡都得给出一个交待。这一记肥喏,他是施得真心诚意。

    “任兄,如海哥哥。您的条件真的不差。若是换个时间,这盐厂莫说是卖了无妨,就送了,也都是可以。但是现在无论如何,却是不能卖的。这里面是我们大伙儿一千来号的衣食在内,不能,不可,也不敢去出售。作人,我得讲一份良心呐。”

    “这些人,跟着我,相信我,背井离乡的来了这里,就是相信我们能过得比原来好。依哥哥您的方案,我是过好了,可那是骑在他们身上,靠他们的血汗来养肥了我。这种事,我作不出来。但还是要谢谢,没弄那些上不了台盘的事,也没有仗势来欺人,逼着赶着我这个外来户自行离开。今天,我要说,只能抱歉。”

    任若海很是愕然。“怎的却是这般说法?你若卖时,这些人我自然会留下,他们自是在这里作事拿钱,那是一般的,却怎生扯得到血汗事上?就真的再没有一丝回旋余地么?如果是价钱问题,这个完全可以商量!”

    “不了。这事不商量。也不能商量。我答应过他们,他们会有一座能在里面出力干活,能拿到钱的地方,我不会食言。至于说留人干活,我相信我兄必不欺我,但,”

    巩凡语言猛然有力起来。“那不同。大大的不同。人在自己的厂里作事,和给别人干活,不一样。我承诺的,是给他们自己的厂!那怕他们在里面占的股份再少,那也是自己当家作主,不是给别人打工,这是一份保证,年老力衰时仍旧有钱可拿!”

    铁三他们一群站在巩凡身后之人,突然间就觉得自己腰板一下挺直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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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大家富才是真的富
    是的,小公子说得没错,这是俺们自家的厂,是俺们自家建了,也要自家来用,那怕以后再作不动了,这厂子却仍是自家子弟在里面,有着自己养老送终的一份!

    原本以为自己这些人老的老,少的少,不过是来溱个人数,现下却个个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着站得笔直,这是捍卫自家的产业,却是须打得起精神来作!

    “至于盐的销路,我会另想办法,中原卖,必是同任兄有着商路冲突,国内不能卖,不会说外国也不能卖。天下事,不过多费些手脚,不可能就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任若海轻轻摇摇头。这海外销售,说起来容易,作起来却是难如登天。若在海边,那盐是一文不值的,只有内陆才有人出大价来购买。所以此路却是不通的。

    还想着再劝一下,这时祠堂门外却突然响起一阵朗朗的大笑之声,一片肃穆的气氛里,这笑声显得分外突兀。

    门刷一下洞开,因采光不足而显得很有些阴森的祠堂内顿时敞亮,显出了来人面目,却不是郭伏威又是那个?

    此时的郭伏威全身披挂了,护心甲,臂甲,山字纹编织而成的战裙一套上身,当真是杀气重重,威风十足。后面跟着的,正是他的水兵护卫,也是全身扎束得整齐,靴声囊囊,整齐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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