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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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船-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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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是这一个词那也就算了,可是几乎所有的话,他们都要说得那么的隐晦,从曲面来折射自己的真正意思,这让可怜的黑人实在没了出门的勇气。

    这段时间一直闷在这里没事可作,可把他憋坏了。幸好这里还有个番坊,全是些老外住在那里,而通过张东主的关系,他极其幸运的碰到一个心仪的人儿,并且带了回来。

    “巩,给你说个事。我这几天花掉了五千贯,买了一个人回来。”

    “哦。”巩凡没在意,这些天花销大大的,动不动就是十来万贯说话,五千贯还真觉得不怎么样。不过等听清了后面的,一下瞪了眼。“什么?五千贯,买了个人?老天,二百五十万人民币,你老兄就去买了一个人回来?什么人啊,这位?”

    黑人没一下回答,只是沉浸进那时的回忆中。好一会,缓缓说道:“一个族人。或者,是个很有来头的族人。当时的情况是这样……”

    张东主的船厂归类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那种。各个工种都有专人,采买材料自然也有专人,一迪没事的时候就随着此人出入广州的大街小巷,四处游玩。

    制船过程中他们发现要用到很多番人的东西,像亚麻就是其中用量最大的一项。用这个编制出的缆绳质量绝对强于市面上绝大多数绳索,另外像船体的捻缝之类,也需用大量沥青什么的,而这些货物正好也只有番街中能大量提供。

    一来二去的,一迪对这个番街,现代算是光塔路一带的番市也就相当熟悉起来。出事的那天,他和采买的伙计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腔,突然从一条不算太小的偏街上一下冲出一伙人,挥舞着棍棒,气势汹汹叫囔着听不懂的话语。

    “黑爷小心些!”采买的伙计却是眼尖,长年在此地生活,对一这里的一切都再熟悉不过。“这是大食人养的打手,凶蛮不过,在此地官府也不大愿意招惹的,可莫前去……”

    不过他已是说得迟了。一迪起先不过当看热闹,并不在意,可是当一看清这十来阿拉伯人正用着近一人高的棍子在殴打几名黑人,脸色顿时变了。

    “黑爷黑爷……这是蒲家的人!”采买只听了几句,赶紧大声提醒,“那蒲家在此势力却大……番商中也算数一数二,这是处置他家的逃奴,别人不能管的!”

    黑人挽袖子的动作可把他吓惨了。莫看这里是大宋地界,却是上至府台,下至推官,对此大户的作为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别的,这些人每年上交税负数字甚大,从上到下都对他们不敢怠慢,更不愿伸手管这种所谓压根扯不清楚的家务事。

    发展到后来,就成了现在这样子。哪怕就是当街行凶,直接打死人,只须报个捉拿逃奴,就没有半点麻烦——而事实上,死上几个黑奴,又有谁会真正在意呢?

    挽袖子归挽袖子,一迪其实并无插手的念头,这是本能动作,在冲突之时提前作好准备而已。从本质上说,他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多年佣兵生涯,就算原来有过热血,那也早就让现实磨得干干净净。

    非洲草原上的饥荒,萦马里的难民——几乎就是一幅骷髅架子,比起这些,眼前这就不叫个事儿。现代人见过的惨况太多,他很清楚这个时代正是奴隶制盛行的年代,根本不可能热血冲动到去干什么打抱不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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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黑妹纸
    采买松了一口气。可就一迪挽袖子这一下的工夫,街上已是围起好大一圈人。国人这爱看热闹的习性在哪里都一样,屁大事都能围观一群,更莫说这么舞刀动棒的,已经吹口哨的有,议论纷纷的有,甚至有破落户已经用了大嗓子试图开赌局,赌这几个黑奴能挡多久。

    微微皱眉,一迪也不想向里去挤,他没那么喜欢赶时髦,仗着一米八几的个头,前方人群倒也挡不到他,大体上也算能看个清楚。

    挨打的有五个。其中两人明显是借着别人保护,自己一点战斗力也没有的瘦个子黑奴,萎缩着只是向人身后藏起,然而就那剩下的三个黑人就让后来赶上来的不敢上前。蒲家家人有个十三四个,全是些壮实家伙,人手一支白腊杆子,却只是远远拨打,不敢近身。

    “咦。”一迪大觉意外,仔细看时,发现真正动手的竟只有两个黑奴。那第三人被这两人藏在中间,并不出手,他们两个没有武器,全靠了一双手掌上下拨,把招呼来的棍子一一拨偏,不时还来个反击,试图抢下一根腊杆,不过对方明显很警觉,绝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两个人对上十几个,虽然仗着人少灵活,尽力的边打边逃,但对方到底是人多势众,出了偏街就被围绕起来,眼见再无逃脱之机了。

    不片刻,只能靠人身后的两个瘦子就被打倒,挨揍挨得轻些的还能滚动,只情痛得嘶心裂肺般叫唤,而挨得重的那个竟是打滚都没力气,眼见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翻起了白眼。

    别看白腊杆子不怎样粗,又只是齐眉长短,好像威力一般,其实这东西比实木的棍棒狠得多。它的弹性很好,打到人身上是连抽带砸,伤害力着实不低——北宋的时候,这东西可是被当成正式的军械来用的。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围观的观众立即兴奋起来,有人腌了面不敢再看,也有人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只情着伸长了向场内猛瞅。“——中间那番货——却蒙着个脸作甚?是不敢打么?像个娘们一般缩在别人身后,羞也不羞?快快取了蒙脸,上去干罢!”

    起哄的,叫好的,说怪腔的,无一不足。更有几个油头粉面的少年对着中间的黑奴拼命吹口哨,只是叫嚷。这些家伙长年在市井里讨生活,眼力再毒不过,眼见被护在中间那个黑奴身材有几分曲线婀娜的样子,已经猜到多半是个番婆女子。

    形式对三个黑奴越来越糟糕。被打倒的两人虽然没有战斗力,但也算是为他们吸引走了很多火力,现下唯一的挡箭牌也没有了,两名黑奴顿时吃力到了十分。

    边上蒲家的人似是吃过他们的亏,那杆子只是舞得飞快,却不像打那两个一般打得那么用力实在,而是尽量挥到最快,让两人没有机会去抓住棍头从而抢夺。

    两人不停的闷哼出声,却是被腊杆子在身上不停一抽就走,虽然不是很大力道,可是那种疼痛也极难忍受。如果这时去掉他们身上的麻布衣服,必能看到两条膀子上到处都是棍伤,四面纵横得乌紫蓝青的印痕。

    形势危急到这个地步,中间被护着的那人再忍不住,尖叫一声,把头上一顶只露出两个眼洞的袋子一把撕去,向手上一绕,瞬间缠了几层上去,形成一个厚厚的护手。

    “哇——”口哨声立时大作,“果然是个番妹!好黑,——乌碳也似——这蒲家人却是过了,这样一个女娘怎的也打?纵是个番女,那也总是女子,太狠了些!”

    随后发生的事让这些人一齐张大了嘴巴,再无一声传出。

    那女子只一操,用头套作了护手的那只就捞住一根腊杆,微沉了沉,两只手就抓住了棍头,向怀里一扯,那棍的原主人顿时扯了个踉跄!

    十几根棍棒呼啸着来去,常人早就看得眼都花了,别说抓住其中一根,能看得清棍棒来路的,已是几乎没有了——围观的上百号人里,恐怕也只有一迪有这能力。

    可就算是他,也作不到这样凭手一操,就能稳稳拿定抓牢!其眼力之准,拿捏之稳,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可是这一下并没有如愿抢下棍子。被扯得踉跄的那个人缠着个大包头,被拉得止不住脚步向前挪,但手上却着实有一把子力气,死命抱紧了腊杆,怎么也不松手!

    十来个蒲家的人立即急红了眼。刚刚还在重点照顾的边上两个黑奴没人理了,四五根棍子呼啸着带了风声就向着黑女子头顶正正的抽了下去!

    这女子身后拼命护着她的黑奴发出一声暗哑的,拼命般的嘶叫,又是凄厉又是短促,猛的合身扑上,那四五根杆子齐齐响着风声结结实实抽到他的身上!

    一迪心中猛地跳了跳。一下就听出来了,这黑奴被割过舌头,才会叫得这般暗哑凄淡!

    白腊杆子抽人,最是阴狠不过。前面说过,它是连抽带砸,力量直入内腑——受到这样的打击,那黑奴大口大口只是喷血,凝固得几成血团的腥红血块儿全喷到黑女子背上,洇成大团的印迹向地下滑落。

    黑女子顿时像只受伤的雌豹一样长长的悲鸣,手上力量骤然大增,一直没放的棍头再次猛扯,这次那蒲家的人再也拿不住,手上一空,白腊杆子一下被夺了过去!

    无论是腌着面,只敢从指缝里偷着看的,还是像只鹅似的伸长了脖子,只顾向里瞅的,这会全失了言语,呆呆望着这场面,惊叹声都发不出。

    黑女子一杆到手,立即向前踏出一步——挟着无边的悲哀和愤怒,第一击就打到失了杆子的那人身上,只一棍,那人只半吭了一声竟被抽飞,一边翻滚着一边大口的咳血。这人起码也有六七十公斤,那一棍竟不知悲愤之下用了多少力气,才能抽出这样效果!

    一面气势暴涨,另一面就止不住士气向下衰落。蒲家的人其实仍是压倒性的优势,但在这个势若疯虎的黑女子面前,竟是人人生出不愿去第一个挡她的念头。

    借着这气势,黑女子只几下,又用着巧劲又夺下一支腊杆。先前一直护在她身前的黑奴一把捡起,虎虎生风的只是抡,两人都是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想着打倒这些人为同伴报仇,蒲家人虽多,却是一直后退,气势上完全落了下风。

    一迪一言不发,报着胳膊冷眼旁观。旁观者清,再加上他是实战中的佣兵出身,对局势的把握却是最清楚的一个。

    那个棍子抡得欢的黑奴看着猛,其实是乱打一气,明显没用过棍棒之类的武器,威力发挥不出来,只消时间一长,血气之勇散了就不足为惧。反是那个被人保护的黑女子,一条棍子使得极好,深得准稳狠三字,蒲家人虽众多却一时之中奈何不得她。

    竟是非洲的古武术。一盘一跃中,有狮子的影像,又有猿的灵活,是武术却又更像是在舞蹈,闪动之间有着说不出的灵动和野性,同时又充满了一种曲线转折样的美。

    一迪目不转睛的看着,在后世这东西早就不可能看到。火枪的兴起,这样最古老的武术搏击快速没落下去,成了一支太快调谢的花朵,从此绝响。作为一名非洲人,能看到一场失传了上千年的非洲古老的舞武术,这实在是一场不容错过的盛宴。

    一个黑妹子把十来条壮汉打得满地找牙,狼狈不堪,这影像实在算是百年难遇一回。要说现在观众们比刚才那可是危险多了,刚刚一众大汉把黑奴们围了起来,不走近就不会有事,但现在他们被赶得到处乱窜,随时有了误伤的可能。

    就算这样,观众没一个退了场的,脚步随着这些汉子不停一会后退,一会又前进,却舍不得放弃,个个恨不得眼睛再瞪大一倍,每个细节都看到眼里。

    蒲家领头的人脸上再也挂不住了。这般情形,弄得跟个笑话一般,让整个番市人都看到蒲家最狼狈的一面,已经是脸面丢尽,不用想回去后家主会是怎样暴跳如雷,排头吃定了。

    一发狠,再顾不上别的,从背后衣服里一掏,抽出一把一尺来长的短刃。

    刀刃如霜锋似雪。观众有识货的,失声惊叫:“镔铁刀!”

    刀身部位有着神秘仿佛繁星似的花纹,正是大马士革工匠用着秘法,拿最上等的大马士革钢叠打而成的宝刃,上面的繁星似的花纹被他们称为“穆罕默德纹”,其所制之法在后世已经完全失传,再不可重现这绝世良刃的风采。

    此刻蒲家为首之人,拿着的正是这样一把秘法打制,原产大马士革的镔铁刀,狠狠向前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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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出手
    出其不意,也是防不胜防,黑女子正舞动着的白腊杆只觉手上一轻,刀光闪了两闪,已是砍断了两截下来。一觉有异,女子敏锐的后跳,险而又险闪过从腰前一晃而过的刀光。

    黑女子惊出了一身冷汗,汗毛都直竖起来——手上杆子短到堪堪只是一握的距离,再进几分,就会砍到手上。而腰上更是冰凉,似是仍能感觉到那冰风冷锐的刀光直透肌肤。

    一刀得手,蒲家为首之人狞笑着,大步上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已经是不用再留活口。再不下辣手断然处置,让家主再次失望的话,自己就不知道要倒什么霉运!

    黑女子步步后退,不光是为首之人步步进逼,别的蒲家之人也欺她手上没了武器,一齐逼近上来。眼见活动空间越来越小,黑女子左右望望,面上浮现出了几分绝望,随即就是一咬牙,现出绝决。没了活路,那就拼个你死我活罢!

    剩下那个黑奴看到女子陷进这般境地,突地浑身颤抖,像只野兽般口里荷荷作声,顿了一顿之后,似是下了决心,头一低,像头野牛一样挺着杆子向为首之人冲撞而至!

    为首之人也不避,眼珠子瞪得极大,双手持刀立稳了,就等着冲撞的那一刻——他对这两人也是恨恶到了极处。他横行这条番街也有个十来年了,从没丢过这样大的脸,而这竟是一群黑奴给他带来的,这绝对会是以后一辈子的笑话再加污点!

    镔铁刀,最优良者称**。锋利无比,刀刃有着肉眼所不能见的细微锯齿,是以平常兵刃一触既折——冲上去的黑奴再一次用躯体和腊杆印证了这个传说。

    为首之人只稍闪过棍头,然后就是挥刀,再然后竟不再看,就大刺刺从那黑奴身边过去,似是认定黑奴再不足为患——而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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