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男子走远后,曹辉便转身去到了膳房。一眼瞧过房内忙碌着准备晚膳的众人,他开口道,“一会晚膳备好后,再备些食材以作宵夜来用。”
目光转向恰巧来膳房端送糕点与茶水的浣翠与春秀,他又道,“王爷今日会忙到很晚,你们几个丫头都放机灵点,好好伺候着。”
闻言,浣翠笑道,“曹管家放心,我们定会竭尽全力侍奉王爷。”说着,她已是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蹲在炉灶旁烧火的喜鹊。
另一边,东陵钰已静坐在书房内翻看着桌案上的书卷册子。
沉凝着心神伏案而书,不知不觉中,那无际的幽海墨蓝已染上了遥遥九重天。
抬眸看了眼已换过几次的明艳烛火,东陵钰放下手中书卷,将目光落向了圆桌上由浣翠刚刚送上的宵夜。
看着桌上丰盛琳琅的美味菜肴,他眸光一凝,便吩咐道,“来人,伺候沐浴。”
下一秒,候在书房外的浣翠便在开门福身应语后,快步离去。
去到膳房后,这女子再度将此事吩咐给了喜鹊去做。但此番,她并未就地坐下偷闲,而是因有些私事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厢房中。
待浣翠走后,喜鹊一面苦着脸烧水添火,一面在心中暗咒抱怨着自己在府内的黑暗人生。
凝眼看着炉灶内的熊熊烈火,她略显烦闷的拾起一根柴火朝其间甩去时,门口却传来了春秀与桃香的说话声。
“我听说王爷在封地这些年一直都未娶亲,甚至连个侍妾都没有。”桃香看向一旁的春秀,颇为惊讶的开口道。
“可不是吗?你看王爷回府时,就不曾有亲近的女子随他一道归来。”春秀挑眉一笑,又道,“最多就是领了个小叫花入府为婢。”
闻言,颇有几番姿色的桃香一脸欣喜的咬了咬唇瓣,“哎,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得不得月,还需入了王爷的眼才行。再说了,以我们这样的身份,你以为能成为侧妃吗?顶多就是个暖床的侍妾。”春秀撇嘴一笑,倒是看得清明。
可一旁的桃香却不这么认为,“哪怕是成为侍妾,也比现在这样好,至少不用再干些粗重的活儿,一直为奴为婢。”
听闻二人的对话,蹲在地上的喜鹊忽然起身拎了水桶便朝膳房外奔去。在经过二人身旁时,她故作匆促地撞上了桃香。
“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嫌恶的看了眼喜鹊,桃香厉声喝道。
“对不起,对不起,桃香姐姐莫生气。方才浣翠姐姐来传话,说王爷要沐浴,我才这般着急的去打水。若有冒犯姐姐之处,还望姐姐见谅。”喜鹊低垂着眉眼,急切地解释道。
闻言,桃香却是眸光一亮,便道,“你是说…待会王爷要沐浴吗?”
“正是,我这不是怕王爷久等吗,所以赶紧烧水。”喜鹊点了点头,乖巧应声。
眉间轻轻一挑,桃香看了眼她手背上的红肿伤痕,继续道,“我看你平日又是生火烧水,又是伺候沐浴的,也怪辛苦。你今儿不是劈柴时伤了手吗,这伤口只怕也见不得水。”
“索性我现在不忙,就替你代劳伺候王爷沐浴吧。”
“真的?!若姐姐愿代我去伺候王爷沐浴,我是乃感激不尽。”言语间,喜鹊已是眉开眼笑。
皱眉瞥了眼她,桃香却道,“别忙着这么快谢我,这代劳可是要还的,往后我若有什么事需要你,你可得随传随到。”
“桃香姐姐说的是,往后你要有什么忙需要帮,尽管唤我。”喜鹊一面说着,一面频频点头。
“行了,快去打水吧,一会叫我。”
*****
东陵钰坐与桌案旁继续翻看着书卷,待一抹轻缓的敲门声响起时,他已抬眼看向了门口处。
见此番拎着水桶推门而入的人是桃香,而并非喜鹊后,这男子眸中闪过了一许失意之色。
偷偷地看了眼坐在桌案旁的玉面男子,桃香虽低眉朝浴桶中倒着热水,却早已乱了心跳。
轻轻地咬了咬唇瓣,她嗓音细柔,“奴婢是第一次伺候王爷沐浴,不知王爷是喜欢暖些的水,还是温凉的?”
半晌,见东陵钰并不回应她的话语,桃香又试探着道,“王爷,水放好了。若温度稍有偏差,奴婢再作调整。”
“奴婢来伺候王爷更衣吧。”说着,她已直起身子望向了东陵钰。
可东陵钰却是不耐的开口道,“出去。”
闻言,桃香微微一僵。见男子的面色已显阴沉,她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说些什么,只得福身退出了书房。
再度垂眸看向手中的书卷,东陵钰翻阅了片刻后,竟发现自己难以凝心静神。忽然想起喜鹊之前说,自己总是吃不饱饭,他霍然起身朝了书房外走去。
端郡王府的另一端,喜鹊正从膳房偷偷出来朝着自己的厢房而去,欲要美美的睡上一觉。
此刻,她一面暗喜着有人替自己去伺候沐浴,一面轻抚着饱腹的肚子笑眼弯弯。
迈着悠然的步履踏入下人居住的院落,她刚行出一步,便见东陵钰在清月下负手而立,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你去哪里了?”
略显诧异的看着出现在此的男子,喜鹊应道,“睡不着,出去走了一会,怎么了?”
她话语刚落,东陵钰便猛地攥上她的手腕,将她朝着自己的书房拉去。
并不清楚这男子意欲何为,可他手中的力道又是如此紧致,在喜鹊被东陵钰生生地拽至书房门前时,她神色惊慌的嚷嚷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宁死不屈的!”
下一秒,东陵钰便倏地推开木门,一把将她拉至了圆桌前坐下,“你吃吧。”
微显怔然的看着满满一桌菜,喜鹊瞥了眼身旁男子后,便听话地执起了银筷。
半晌,见这女子如吃猫食般一点点地挑菜入口,东陵钰问道,“你不饿吗?”
闻言,喜鹊已是欲哭无泪,“饿,我就是饿得睡不着,才出去走走的。”
径直行至桌案旁坐下,东陵钰再度翻阅起了书卷。不经意间扫了眼正在吃东西的女子,他淡淡道,“往后,你每晚都过来吃吧。”
苦楚着一张小脸瞅着碗中的菜肴,喜鹊多想告诉他,其实自己在膳房里偷着吃,挺好的!
*****
翌日。
华美宏丽的兰陵殿中,东陵馥正陪着温敏彤一道坐与圆桌前用着午膳。但此刻,负责为东陵馥布菜的太监却为难地看向了温敏彤,又不知该言语些什么。
见得这般情景,温敏彤放下手中的银筷,示意一旁的太监退下后,才满是担忧的开口道,“馥儿,这桌上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东西,怎么今日没见你动一口。”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本宫吩咐御膳房给你准备一些开胃的小菜?”
此刻,东陵馥的耳畔虽有这妇人关切的话语,可她脑海里却满是父皇怒目瞪着她,并咬牙骂她“孽种”的模样。
为什么会这样?
东陵烨最宠爱的孩子不是他唯一的女儿云萝吗?可那眼神,却仿若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馥儿?你怎么了?”见这女子不言不语,温敏彤再度担心地开口问道。
猛然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东陵馥见殿中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眼神中或是担忧,或是诧异。
即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赶忙道,“母后,儿臣没事,你不用担心。这些菜看上去都很美味。”
说着,她随意夹起自己面前的一道菜就往嘴里塞。只是,嚼了几口后,她发现口感竟是涩到了极点。
赶紧将其吐出来,东陵馥看过后才发现,
她竟将装饰用的鲜花当做菜来吃了。
转眸看向温敏彤,女子见她的脸色已是更为暗沉。在这妇人吩咐一旁的太监与宫女们全数退下时,东陵馥暗叫不好,看来母后是打算与她好好聊一聊了。
果不其然,待宫人们悉数退出大殿后,温敏彤轻轻一叹,“还在怪母后罚你闭门思过吗?”
没想到母后会这样以为,东陵馥起身来到她身旁,解释道,“怎么会,母后。这次是儿臣太自作主张了,儿臣只是想着皇弟这么多年没见父皇,心中有些不忍,所以…”
闻言,温敏彤已是沉声打断了她的话语,“馥儿,你还是太单纯了。这次,东陵钰回来的目的不简单,他很可能是冲着皇位而来。”
“原本,你父皇就不喜皓儿。若非本宫这么多年来一直暗中阻止皇上将东陵钰召回帝都,皓儿的太子之位早就岌岌可危。”
“如今,是你大哥最关键的时刻,不能让东陵钰坏了大事。你父皇现已醒来,万不能让东陵钰在你父皇身边鼓动。直至皓儿登基前,都不要让他再见皇上了。”
见温敏彤谈及东陵钰时,眉眼间尽是鄙夷与狠戾,东陵馥只是乖顺地应道,“知道了。”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温敏彤,又道,“母后,皇叔现已成婚娶了侧妃,儿臣想借住在摄政王府,始终不太方便。”
微蹙起眉,温敏彤凝声道,“馥儿,你难道忘了母后之前对你说的话了?不过,话说回来,东陵晟毕竟是看着你长大的,本宫也瞧得出你与他感情亲厚。”
顿时,东陵馥微微一惊。
母后在帝都眼线众多,难道她有所察觉了吗?
刻意放缓了语速,东陵馥轻声道,“在馥儿心中,母后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闻言,温敏彤展眉握上她的手,笑道,“这一点,母后自然是知道的。母后虽知你对朝中政事毫无兴趣,但皓儿是你的亲哥哥。”
“日后,唯有他登基为帝,我们母女二人才能在北胤有所依靠。你懂吗?”
此刻,东陵馥除了点头,似已无任何选择。
颇为满意地看着她,温敏彤继续道,“有一样东西,本宫想让你去摄政王府里找找。”
说着,她已示意东陵馥附耳过去。
*****
两日后。
清晨用过早膳后,东陵馥便带了秋荷与玉岑乘着马车朝摄政王府而去。
待这马车缓缓行至王府门前时,两个丫头已率先下了车。静候片刻,玉岑见东陵馥并无动静,便挑开车帘看向了仍坐在车上发呆的女子。
尚未来得及问些什么,东陵馥却似倏然恍过神般,开口道,“我去办点事,你二人先回去等我。”
朝车夫吩咐了一声后,这女子便独自乘着马车朝了医馆的方向而去。
片刻后,待东陵馥缓缓踏下马车进入医馆再出来时,她手中已多了一包用牛皮纸装裹的药材。
就在她欲要去到马车上折回摄政王府时,一名孩童忽的从小巷内冲了出来,正不偏不倚地将她撞了一记。
由于冲击的惯力袭来,东陵馥手中的药包已是脱出掌心,瞬时落地。
凝眼看向那个神色慌张,踉跄着脚步的孩童,东陵馥刚要伸手稳住他,便有一名手执藤条的妇人追着他从小巷内奔了出来。
几步赶至孩童身后,她一手甩下,那藤条便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哀哀地惨叫一声,这孩童皱着小脸捂上屁股,便顺势躲在了东陵馥身后。
见得这般情景,妇人将手中的藤条朝他一指,便厉声道,“你这个死孩子,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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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diminayi,陶瓷灯的月票,duoduo121的荷包和月票,roroma的七张月票和荷包。不知道你们会期待皇叔和鱼儿咋样见面啊?
116。理智告诉她,这个孩子不能留
此刻,尽管他握在掌心的这只手仍蕴着暖薄的温度,但那嶙峋的触感,已让东陵钰眸光一暗。
缓缓收紧握在东陵烨手上的力道,他再度轻唤了声,“父皇。”
可静卧在龙榻上的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甚至是眉梢眼角都不曾有丝毫变化。
东陵钰神伤黯然之余,已将脑袋缓缓靠上了他的手背崾。
见得这般情景,立于他身旁的东陵馥一时之间也不知要如何安慰才好,只是将手轻按上了他的肩头。
长倾内殿,浓重的汤药味道夹杂着已被覆了七分的龙涎香气息仍萦萦袅袅。这药浓间隐隐透出的沉香之气,一如这对父子看似疏离却又深重的情意。
“父皇,这些年儿臣虽远在千里之外的封地,不能时时在你身旁尽孝,但儿臣想念父皇的心从未消减过分毫。”
“年逢十五月圆,儿臣都会立与封地的城楼之上,遥望帝都所在的方向酌酒一杯,惟愿父皇龙体常建,平安喜乐。躏”
低眉诉说着心中的切切情意,东陵钰的话语中已混了抹淡淡地鼻重之音。
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从腰间掏出了一枚略显素旧的玉佩。将这枚带有他微暖体温的玉佩缓缓放入东陵烨掌心,他又道,“父皇,你还记得这枚玉佩吗?”
犹自将这男人的指一一收拢来握住这枚玉佩,他继续道,“这是你当年送与母亲的定情信物。”
东陵钰一面说着,一面沉浸在儿时的万千思忆中。霎时,他原本垂下的头忽然因了掌心的一抹微动而骤然抬起。
目光惊异的拿开握住东陵烨的手,待东陵钰亲见这男人的指尖又一次轻轻地朝玉佩收拢后,他抬眼看向了一旁的东陵馥。
即刻从这女子眼中读到与自己一样的惊色,他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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