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海的名气开始在帝都里传扬起来。周围的一些平民人家,开始有人请求蓝海先生教育他们的孩子。
在蓝海先生来到帝都的三年之后,他已经成为了一名颇有名气的学者。虽然他住在平民区,吃普通的面包,没有马车乘坐,住在一个简朴地小院子里,甚至哪怕面对一个马夫都会客客气气的打招呼。
但是,人人都很尊敬这位先生。当然——某些帝都里地学者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蓝海的存在,是对自己身份的侵犯。
身为一个学者,怎么可以混迹在肮脏地平民区呢?听说那个蓝海,居然有时候出门连鞋子都不穿…这简直太失礼了!
于是开始有人上门找碴儿,以讨论学问的名义去对这位蓝海先生挑战…但是无一例外的,每一个来上门找麻烦的学者,最后都会一脸羞愧的离开。而蓝海,依然每天搬着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晒太阳。
他的名气开始传扬到一些贵族的耳朵里。开始地时候,这些贵族认为,蓝海不过也是一个传统的学者…就好像那些需要讨好自己这些贵族,在身边吹嘘拍马,帮助自己附庸风雅的那些“学者”。
结果蓝海拒绝了几乎所有的“邀请”。
这个举动使得他成为了不少贵族心中的“不识抬举的乡巴佬”。
可偏偏的,就在帝国九百二十五年的春天。三年一次地学者学术大会里,出人意料地,这位淡薄名利地蓝海先生,居然也参加了。
这是一个聚焦了帝都几乎全部最有名气的学者的聚会,这也是一个学者们借以传扬自己名气,抬升自己身份的最好的机会。帝国所有地博学地学者,都会在这个大会上宣扬自己的学说,展示自己的博学。根据历来的传统,凡是在这个三年一度地大会上能表现出色的人,往往都会被聘用为宫廷学者!
而这一次,所有人地风采都被蓝海盖住了。
在一大群身穿华服地学者之中,身穿素袍,光着脚的蓝海,是那样另类。在众多嘲弄地眼神下,蓝海对那些著名的学者提出了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当一个人初生还是婴儿地时候,并不会因为赤身裸体而感到羞耻,可是为什么当长大了之后,却都穿上了厚厚的衣服,以赤身裸体而感到羞耻?
第二个问题:他问,对于野兽来说,生活的全部,就是:交配、争斗、猎食。而人类地生活里,也同样如此:交配、争斗、猎食。那么,人与野兽的区别,到底在哪里?
第三个问题,更是有趣,他请上了当时帝都最著名的一位大学者。然后他请那位学者手里拿着一束盛开的鲜花,而自己则不顾众人惊讶地眼神,把一块牛屎捧在手里,然后他笑着问:请问你们看见我的时候想着什么?而我看见他的时候想着什么?
这一番奇异地举动,使得所有人都震撼了。
在云集了几乎可以说是整个帝国最著名地那么多知名学者的大会上,没有一个人能完整的回答清楚蓝海的三个问题。
在一番激烈的讨论之后,蓝海轻松的宣布了自己的答案:
第一个问题:他告诉大家“当你现在穿着衣服的时候,掩饰的并不是你的身体,掩饰的是你内心的羞耻,而婴儿则是没有羞耻心地。”
第二个问题:人与野兽的区别,全场没有一个人能准确地回答出。而蓝海则轻松的告诉大家: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会在这里“思考”这个问题,而野兽则不会。
而第三个问题更是有趣。他手里棒着牛屎,看着对面的那位手棒鲜花地大学者,问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那个大学者当时对蓝海带着嘲弄的语气说“我看见的是牛屎”。蓝海也丝毫不生气,反而很优雅的告诉对方“我看见的是你手里的鲜花。”
正当那位大学者以为蓝海是变相的对自己服软的时候,蓝海的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彻底无言。
“你眼睛里看到的是牛屎,那是因为你的心里想着的牛屎。我眼睛里看到的是鲜花,那是因为我心里想地是鲜花…先生,这就是我们之前的区别。”
蓝海用这三个问题,巧妙的给了这些虚伪地学者们一个最大的讽刺。第一个问题,讽刺了这些家伙的羞耻心;第二个问题,讽刺了他们不会思考…而第三个问题,则讽刺了他们的内心肮脏。
说完了所有的话之后,蓝海微笑着离场。
就在这一天之后,蓝海的大名彻底在帝都打响,他一人就把数百学者问得哑口无言,而事后还有不少人羞愧得离开了帝都。
就在帝国九百二十五年春天地这天傍晚,蓝海坐在大槐树之下,手里棒着一杯茶水,身边那个被他收留的小偷仆人静静的立在身后。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仅十岁的少年站在蓝海所居的小院子的门外,已经足足的站了一个下午。
这个少年瘦瘦高高,相貌很清秀,身上的穿着看来,似乎出身贫寒。只是他站在那,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与众不同的神气,仿佛带着一种骨子里的骄傲。
他从中午地时候一直等到了下午,直到傍晚地时候,蓝海所居住的小院的门打开的时候,他才走了进来。
“蓝海先生。”他就那么站在门口,清秀的脸上满是坚定:“我来请求您收我为徒。”
蓝海笑了,他没有起身,依然坐在那儿,手里棒着茶,他注意到了这个年轻的孩子脚上地鞋子已经磨破了,注意到孩子脸上的灰尘,注意到了孩子瘦弱的身子。
“你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西北。”少年回答:“我走了一个月,一路来到帝都,三天前我听到了您的名字,我觉得您可以解除我心里的困惑。”
“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蓝海对这个孩子产生了兴趣。
“答案。”少年的声音很低沉:“先生,我听别人说,你是帝都里最聪明博学的人。我来自西北,我的家住在德萨行省,我地曾曾祖父曾经是一名贵族,我的祖父是一名军官,我的父亲则成为了一名军队里的铁匠。他告诉我,军队会保护我们。可是我的姐姐在三年前死了,我的家被异族扮成的马贼光顾,那些异族的强盗侮辱了她,把她的头割了下来,挂在了院子里地篱笆上。我的母亲抱着我躲进了地窖里,我听着那些强盗侮辱我的姐姐,听见我姐姐的哭喊,可是母亲捂住了我的嘴巴,我们没有出去。强盗走后,母亲哭泣了三天三夜之后,也病死了,父亲在一年前被马贼杀死了,他留给我的全部财产,只有一把剑和五个铜角,还有一句话…‘活下去’。尊敬地先生,像我这样地人,在西北德萨行省还有很多。我不知道,难道这命运是仁慈的神灵规定地吗?难道我们地悲惨命运,就无法改变吗?”
少年的声音沙哑,他的眼神里似乎有一种东西,就连蓝海都不忍直视。
他看见了少年身后的一个布包,包里似乎是一柄剑的轮廓。
过了好久,蓝海叹了口气。他看着这个少年,满脸歉意:“孩子,很抱歉,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少年幼稚而坚定地脸庞上,闪过一丝深深的失望,他正要转身离去,蓝海却忽然叫住了他:“等等。”
少年站住了脚步,蓝海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少年的身边,他看着少年的眼睛,低声道:“有些事情,我们无法去思考出答案…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定要有了答案,才能去做地…很多时候,我们会先去做,然后再看结果。我们可以先去做,哪怕这样地尝试是失败地,那么至少我们可以知道,这种方式是行不通的——这也是一种收获。如果我们只是一味地去想,而不去做,那么可能等你想一辈子,都没有任何结果。”
顿了一下,他缓缓道:“我没法告诉你答案,但是我可以帮着你去尝试…孩子,你想学什么?”
“武!”少年的回答很坚定。
蓝海笑了:“武?你应该知道,我是一名学者。”
少年沉默,他似乎有些难堪,又有些失望。不过蓝海却仔细的盯着这个少年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道:“你跟我来吧。”
说着,蓝海似乎正要回身往里走,却又问了一句:“差点儿忘记了…你叫什么名字?”
“罗德里格斯。”少年回答:“您也可以叫我罗德尼。”
“好吧,罗德里格斯。”蓝海轻轻的默念这个名字,然后他微笑:“你是我收下的第一个弟子…而且,我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是唯一一个在我门下学武的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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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里格斯随着蓝海走进了那间房子。房子里还有一扇门,里面是一个小房间。
“这扇门从来不上锁。”蓝海笑道:“不过,我想,你或许也是除我之外,唯一一个进去地人了。”
里面的这个小房间,并没有从外面看上去那么狭窄。蓝海显然是一个非常懂得充分利用空间的人,而更让罗德里格斯惊讶的是,房间里居然挂着一袭布帘,而布帘之上,那些奇怪的文字和图案…罗德里格斯居然是认得的。
“这是…”少年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奇怪:“这是那些草原野蛮人的文字?”
“是的。”蓝海站在少年的面前,回答地很平静。
“您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因为…”蓝海笑道:“因为我本人就是你说的‘草原野蛮人’里的一员…如果你不介意地话。其实我并不是罗兰大陆的人,我出身在草原里,我是一个草原人。”
罗德里格斯脸色霍然一变,他忍不住退后了两步,仔细的看着蓝海。
蓝海的眼珠是蓝色的,根本看不出丝毫的草原异族的血统,而他优雅的气质,更是没有半点草原人地彪悍摸样。
“觉得奇怪么?”蓝海微笑:“或许在你心里,所谓地草原人,都是那些骑着马奔跑的彪悍的家伙吧?可是,人们对那片草原之后,真正了解又有多少呢?”
蓝海说着,他轻轻掀起了那一袭布幔,露出了后面的一个长长的匣子。
“我出身草原,但并不是那些部落和牧民。在那片草原的北端,是一座大雪山,那座雪山的最高峰,传说站在上面,就可以直接抬手触摸到天空。在雪山之上,则是所有草原民族心中的圣地,因为那个地方,是所有萨满巫师的摇篮。每一位草原上地萨满巫师,都是出身大雪山…而大雪山上地人,和草原上地种族并不同。我们的相貌和罗兰帝国地人很相似。”蓝海说着,他脸上带着笑意:“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在雪山上了,那里并不是你想象之中的蛮荒。事实上…大雪山之上,保存着一个和罗兰大陆完全不同的文明地遗迹,而我们大雪山人,自称是那个失落的文明的残留血脉。”
罗德里格斯有些吃惊:“您…”
“不用这副表情。”蓝海淡淡一笑:“自从我离开大雪山之后,我就已经不再是那里地人了。因为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看的很清楚了…那山上根本就是一群疯子…或者说,十一个疯狂的残留的种族。我离开了那座山,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不愿意继续和那些人发疯而已。”
说完,蓝海轻轻打开了那个匣子,里面是一柄细长的剑!
打开匣子之后,一股来自匣内的寒气,立刻笼罩了整个房间!年轻的罗德里格斯身上被寒气一激,忍不住轻轻地颤抖起来,那如冷月一般的寒光映照在他年轻地脸庞之上,泛出道道青色,一道一道奇异的圆弧,显现在剑锋之上,那剑锋仿佛笼罩在一层透明晶莹的冰棱之内,可是却能看出…
它,很锋利!
“这柄剑的名字,叫做‘月下美人’。”蓝海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我认为,你并不适合用这把剑,但是…我还是把它暂时借给你。因为这柄剑虽然厉害,但是将来当你的武学达到了一定的境界的时候,它就反而会成为约束你的一个枷锁。因为这把剑不属于你,它虽然能给你带来一定的提升,但是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无法发挥它真正的威力。那个时候,才就会成为你的束缚。”
顿了一下,蓝海问道:“你的父亲不是留给了一把剑么?你可以把那把剑放进这个匣子里。当将来的某一天,这柄月下美人已经无法再给你提供成长,反而成为了你的枷锁地时候,你可以来到这里,拿出你存在这里的,你父亲的遗物长剑。那个时候,我会教你,如何修炼出一柄真正的属于你自己的剑,一柄可以让你的灵魂和剑相契合的剑”
罗德里格斯仔细的盯着匣子里地月下美人,尽管他还年少,但是依然能感觉到这柄剑的神奇和不凡…少年忽然心里一动:“先生,这把剑,是谁的?难道是您使用的吗?”
“是我的。”蓝海仿佛笑了笑:“不过现在,我已经不能再使用它了。”
罗德里格斯有些惊讶:“先生…难道您也曾经是一名武者?”
蓝海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奇异地表情,他没有立刻回答罗德里格斯的话,而是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月下美人地剑锋,他的动作轻柔和细腻,轻轻叹息:“现在已经不是了。”
随后他仿佛笑了笑:“凡是离开大雪山地人,都必须自愿放弃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我留在大雪山地,是我的‘武魂’。”
少年有些茫然,蓝海说的这些东西,年轻的罗德里格斯现在还无法理解。不过少年人的心性,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这柄“月下美人”之上。
它实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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