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雪茜看向余亦辰,用眼神询问,是否要直接说。
余亦辰点点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
“简单来说,四个字。”翁雪茜说,“大限将至……”
哲家人倒吸一口冷气,仍是谁也没办法保持冷静,但余亦辰摆摆手,示意他们冷静,且听翁雪茜继续说下去。
翁雪茜讲:“我们还是把施术人的手段想的太普通了。
我们以为,虽然养的是帝王鬼,但说到底,终究是养小鬼的办法。即使是最恶毒,以魂养鬼,直接将中术人的灵魂当做帝王鬼的养料,只要直接找到施术人,就可以解除了。
现在看来,即使找到施术人,也无济于事了。
我刚才详细探究了哲成佳的身体,发现,那些养小鬼竟然能完全和她的魂魄相融合。这种方式,我从来没见过。“
“这是昆仑邪术。”方志晨说,他和昆仑山一脉有很多渊源,“我曾经听说过,这叫‘炼魂养鬼’,简单而言,就是将中术者的魂魄,先炼化一次,再用冤魂鬼魄灌体,于是,其魂魄即是容器,也是养料,更是其中一部分。
这样养小鬼的方法嘛,即使是施术者死亡也无法阻止小鬼的诞生了。“
“哼,昆仑山的人,还真是不怎么样。”方志晨不屑的补充了一句。
“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救我女儿!”桂秀美急切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好像都没什么办法,只有余亦辰仍然满不在乎地抽着烟,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示意,翁雪茜继续往下讲。
“哲成佳体内的帝王鬼现在已经快要成熟了,刚才所谓的大限将至,就是说,寄主死亡之时,帝王鬼出生之日!”
“还,还有几天?”哲明东的声音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翁雪茜举起手来,展开五只手指,哲家人正看得心惊肉跳,她又将手指一只只弯曲下来,最后,只余下两只手指还竖着,说道:“两天!”
桂秀美不禁有些昏阙,到她回过神来,竟已是两行眼泪止不住地挂在脸上,她竟然不顾身份扑通一声跪在了余亦辰面前,恳求道:“救救我女儿,一定要救救她啊,你们要什么,我们哲家都会给!”
余亦辰赶紧扶起她来,却发现她几乎是浑身瘫软,于是赶紧将她扶着坐好,随后,将烟灭掉,郑重其事地说:“我不能说,让你们放心吧之类的话,我也不想安慰你们,我只想重复一次,我刚来的时候,说过的话,我可以治好你们的女儿。“
说完,他特意拍了拍有些失神的哲成佳的肩膀。
哲成佳抬头,看到一双诚挚的眼睛,虽然这眼睛的主人仍然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她却莫名感觉一种安定。
哲明东又问道:“这‘炼魂’到底是怎么炼的?”
方志晨回答道:“方法倒是不少,但是要炼活人的魂的话,可就非常复杂。甚至说,日常进食,都有可能是炼魂的步骤之一。”
“日常饮食?”哲明东思考道,而后暴怒不已,对手下人唤道,“把王萍给我带上来!”
命令刚下,王萍就被带了上来,她已是头发散乱,气若游丝,一副可怜的模样,当她看见哲明东一脸暴怒的模样,更是吓得哆嗦起来,早就想好求饶的话,却连大声呼气的勇气也没有。
王萍跪倒在哲明东脚下,不期哲明东一脚就踹了过去,怒吼道:“说,你说,为什么要害我女儿!”
众人都才感觉到哲明东的情绪有些失控,想要制止,却又都不敢。
王萍倒在地上,因为疼痛,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蹦出,但一眼瞅见哲明东,她根本不敢呼疼。
眼见哲明东就要踢下第二脚,余亦辰终于走到哲明东背后,他顿时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束缚住,那一脚再也踢不下去。
不等哲明东将他的怒气转移,余亦辰先开口了:“哲叔叔,够了吧。”
本是一腔怒火的哲明东,转过头看见余亦辰那嬉皮笑脸的模样,突然觉得心中清净了不少,怒气也被什么东西压抑了下去。
“还是顾及一下佳佳的感受吧。”余亦辰说完,便回到了沙发上,似乎是不想再多说什么。
哲明东惊醒一般,愣愣的看向哲成佳,竟然发现,哲成佳被吓得完全失神,呆滞地看着他发怒。
哲明东止不住将手抬起,想说些可以抚慰女儿的话,但,随后,他还是将手放了下来,回复了平日严肃的模样,这样的男人,总是很难表现出温情。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故作镇定地说道:“我几乎确定,就是王萍做的这些事。”
“的确很像。”余亦辰说。
“很像?”哲明东显然是不喜欢余亦辰的语气。
余亦辰说:“是啊,不管是她的来历,还是那一句‘日常饮食’,矛头都指向她呢,但是……。”
“爸爸,放了他们吧。”谁也没想到,哲成佳突然说话,她显然是经过很久的思考,鼓起极大的勇气才说的。当哲明东皱着眉头将目光转向她的时候,她不自觉又胆怯起来,将头低下。但随后,她仍然咬了咬牙,重新将头抬起来,看着自己的父亲。
“爸爸,就算,就算能找出是谁,做的这些事,哪怕是杀了他,也,也没办法让我立刻痊愈。”哲成佳说,“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折磨其他人呢。”
哲明东愣住了,他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女儿的善良:“但是……”
哲成佳头一次面对父亲变得强硬起来,她全然没有理哲明东,而是走到王萍面前,将这个可怜的女人扶起来,说:“王姨,你和他们都走吧,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如果真的是你,我只希望,不要再伤害其他人了。”
没有等王萍说话,哲成佳径直离开,向楼上走去,每个人都注意到,她一边走,一边用袖口拭去泪水。
眼见眼前发生的事,哲明东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看了看离去的女儿,终于还是将目光移向余亦辰,将问题抛给了他。
余亦辰耸耸肩膀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哲明东终于还是挥挥手,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手下人说:“放他们走吧。”
此时天色已暗,易奇在角落嘀咕了一句:“肚子饿了。”
其他人才想起,一整天竟然都没吃过东西。
当饭菜端上桌的时候,哲明东吩咐佣人,将饭菜送到楼上去。
余亦辰站起来说:“还是我去吧,要是再引来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的话,也好有个应对。”
他走了一半又问:“佳佳的房间是没法待了,她现在在哪里的?”
哲明东又被问住了,还好桂秀美及时说:“佳佳很喜欢待在顶楼的阁楼上。“
“哦,知道了。“余亦辰应道。
直到余亦辰离开,哲明东摇摇头,低声对妻子说:“我还真是一点也不了解佳佳啊。”
第四十四章 或许像你说的那样
“谢谢。”吃着余亦辰端上来的饭菜,哲成佳说。
余亦辰没有做任何回应,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吃东西,好像在欣赏一幅画。
哲成佳不好意思起来:“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颇为无赖的回答。
“其实,我一直都很孤独。”哲成佳突然说。
“我大概能理解。”
“从小到大,我的身边总围绕着保镖,保姆形形色色的人。但爸爸妈妈总是很忙。他们带给我的似乎只有责任,如果不是这场病,我都不知道他们也是会关爱我的。”哲成佳叹着气。
余亦辰说:“你知道么,每个人的生活都有各种各样的责任,没有人可以将一切尽善尽美,如同你的父母来说,如果他们把更多精力放在你身上,那对于社会上更多的人来说不一定是好事,毕竟有那么多人是指望着他们吃饭的,算了,这种东西不说你也懂。”
“是的,只是我仍然无法释怀。”
“不过呢,我始终还是觉得,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存方式的权利吧。”
“生存方式,的权利?”哲成佳愣着,仔细琢磨着这句话,她觉得自己好像能懂,却又抓不住重点。
“不用想了,这种东西吧,也许,你会懂,也许,你永远没机会懂。”余亦辰说。
“是吗,那你又是怎么选择的呢?”
“我么?”余亦辰说,“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选择的吧,我总是觉得,即使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堪,但总有些美好的东西,于是,就相信着,并以此而活着。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说出这样的话,很傻不是么?”
“不,不,不。我虽然不太知道那是什么,但总觉得那样很好。”哲成佳很诚恳地说。
“是么。”
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微笑。
“对了,余先生,”哲成佳的声音有些胆怯。
余亦辰打断了她说:“你还是叫我亦辰,嗯,亦辰哥哥吧。”
他最后的声音有点调侃的意味,哲成佳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问:“我的病真的能治好么?”
“当然了,你在担心什么呢。”余亦辰很有自信,“倒是你,病好之后准备干什么呢?继续回欧洲读书么?”
哲成佳摇摇头,说:“不回了,我已经有3个硕士学位了。”
余亦辰瞪大眼睛,啧啧称奇:“还真是天才啊。”
哲成佳倒是很平淡:“都是父母安排的,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我从出生开始就被迫背负我的家族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或许,我病好之后,会像你说的那样,去选择我自己的生活方式吧。“
“那不是很好么,有目标么?”
哲成佳摇摇头说:“没呢,那你呢?你有什么想要的生活方式么?或者说,你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么?”
“哦,开个婚庆公司。”余亦辰不假思索地说。
“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余亦辰说:“这个怎么说呢,大概因为自身的一些能力吧,我看到的世界和人心,混乱不堪,这让我一直是一个不快乐的人。但我刚才不是说过么,我仍然想为世界上的美好的东西,活着,努力着。无论如何,当一对新人和他们的家人在准备婚礼的时候,他们总是洋溢着幸福的,我想这种幸福也是可以感染到我的。而且试想一下,当这对新人,并肩携手,走过岁月,又来到我这里,为他们的子女准备婚礼。这样的故事是不是很美好呢。当然,我并不奢望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啦。”
“瞎说呢,中间不过也就二十多年,你怎么会活不到呢。”
余亦辰点点头,没有做任何解释。
“不过,我喜欢你的生活呢,”哲成佳似乎正沉湎于余亦辰的描述中,“如果可能,带上我好么。”
“可以啊,”余亦辰开玩笑说,“你不是已经入过股了么。”
“嗯,什么啊?”哲成佳问,但又突然想起,余亦辰指的是什么,“你不是说,那是医药费么?对了,你脸皮真的好厚啊,哪里有那样拿别人钱,还天经地义的样子的。”
“啊,谢谢。”
两个年轻人就这样聊了很久,直到哲成佳睡去,余亦辰将她扶到床上,盖好被子才离开。
他扶了扶眼镜,走到半途,发现鞋带松了,他想了想已经没人再给他绑鞋带了,只能蹲下,胡乱的处理一番,看着那古怪的造型,他自己都忍不住发笑。
走到楼下,便看见易奇等人正围在一起打牌,他们的轻松与哲家人的如临大敌形成鲜明对比,而没有打牌和哲家人坐在一起的方志晨,神色便满是尴尬了。
这样的轻松,确实有些不合时宜,无怪乎,桂秀美看见余亦辰下楼来,就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
余亦辰也权当没看见,只是坐到了哲家人旁边,稍微讲了下,哲成佳在楼上安然无恙的状况。
哲明东问道:“将那三人就那么放走,真的没问题么。”
“留着那三人也没什么用,”余亦辰说,“哲叔叔,你不妨这样想,如果罪魁祸首真的在三人之中,你的拷问方式又能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么,既然造不成伤害,那又能问出什么结果呢?”
“你的意思是,所谓的罪魁祸首可能不在三人之中?”
“也不一定,你应该不知道,一个没有学过训练的人,内八卦是封闭的,而当一个人学得学有所成的时候,他可以自己将内八卦封闭,这样就和常人无异,他不发力,我也探不出个究竟,要说可疑嘛,我倒觉得那个叫周什么的胖子,有点可疑。”余亦辰说。
“你说周华庭?”哲家人闻言,立刻严峻起来,此时他们如同惊弓之鸟,任何话语都可以撩拨他们脆弱的神经。
“我只是说可能,”余亦辰说,“因为我悄悄用气息探究过他们身体,王萍和那个瘦子,内八卦都是完全封闭的,当然,周华庭的内八卦也是完全封闭,但他封闭得实在有点太过严实了,就像是故意不想让我看到一般。”
桂秀美紧张极了,好像正在翻开谜底的最后一页一般:“也就是说……”
“别猜了,”余亦辰觉得将自己都不确定的结果说出来,对精神高度紧张的哲家人来说,实在不好,“我不是说了,我也不确定么。”
“那你下一步怎么打算?”哲明东问道,“你一直说,不确定,还告诉我们你有怀疑的对象,我想你应该是要想办法去确认什么吧?”
“是这样的,”余亦辰一边在心中赞叹哲明东的洞察力,一边回答道:“所以,我想再看看那三人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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