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看出了白默掩藏在谄媚笑容下的杀机,冷冷哼了一声,挥了挥袖子道:“你下去吧。”
“是。”白默深深看了那人一眼,微勾唇角,弓着腰退下了。也不过如此嘛,他这次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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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厅来到后院,白默擦掉脸上脏兮兮的煤灰,抖了抖身上的衣服,看着胸前有些发白的发梢,皱了皱眉,解开了身后系住头发的发绳。
“呼……”总算清爽了,虽然当男人当了十几年,但爱干净的本性还是没有变啊。
“原来……你是女人吗?”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白默愣了一下,转过身,看着日光下温润如玉的男子,忽然有些神情恍惚。
女人啊……真是久违的词语。他现在是该激动不已地跑上去然后握着他的手泪流满面地说“啊,真难为你看出来了啊……我虽然披着一张男人的皮,但却的确确实实的女人啊……”,还是该眉毛一挑语气冲冲地说“你瞎了你的狗眼吗?老子可是纯爷们!”以此来证明哪怕自己拥有一颗女人的心其实已经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囧囧有神了一会儿,白默缓缓抬起头看着他,清冽的嗓音由于不屑变得冷酷,不含丝毫温度的眼神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女人又如何?你有什么意见吗?”既然他误会了,那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好了。反正拖一时是一时,等心宿回来,不管是杀了他还是无视他直接走人,都好说。
秋墨宸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黑发红眸的男人(OR女人?),忽然之间他笑了,目光清澈,满是无邪,带着温柔的笑竟让白默觉得有些刺眼。这样温柔的人,也要与他为敌吗?想想真是觉得不爽,为毛跟他作对的不管是对方人还是自己人都长得那么倾城绝艳?!
“原来真的是这样啊。”秋墨宸莞尔一笑,声音轻柔而干净,带着淡淡的鼻音在空气里袅袅散开,有说不出的好听。
他就说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女性化的动作,在后宫里见到了那么多女人,他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不过知道了她是女人,他也就放心多了,之前看他那样还以为是什么地方派出来的奸细呢?(不得不说,你真相了= =)
秋墨宸的眼神让白默觉得危险,不着痕迹后退了一步,冷淡而矜持地冷冷道:“你不想死的话,就赶紧离我远点儿。”再靠过来,我可就要考虑要不要杀了你永绝后患了。
“你看起来好像对我很有敌意的样子,怎么?我们以前难道见过面吗?”眼神闪了闪,秋墨宸上前一步,笑得温文无害温润优雅,丰神如玉的容颜让人很有好感。只可惜,他面对的是见惯了美色(心宿= =)的白默,此刻看到这如同笑面虎一般的神情,他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到头顶,整个人都像是被冷水从头浇到脚来了个透心凉。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笑起来温和其实腹黑的人了,总感觉这种人比看起来冰山其实内心古道热肠的类型还要难对付。想了想,白默没有什么好的计策,遂决定顺着那人的猜测说下去。反正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没有损失不是吗?姑且听听在那人看来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吧。
“你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奸人——我这次来就是取你的狗命的!”前半句是假的,后半句却是半真半假。如果他真的要上战场的话,那他们作为敌对的敌我双方,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到时候万一打了照面,那么取走他的性命也是很可能的事。
听到白默咬牙切齿说出口的话,秋墨宸怔了怔,似乎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坦白。琉璃色的眸子里瞬间转过复杂难辨的光芒,他呼出一口气,似乎有些懈怠地长叹道:“我这辈子做过不少无可奈何的事,在那个万人敬仰的位置上其实有太多的无奈。我不知道你是哪个大臣的后代或者家人,总之……我很抱歉。”
听到这里,再结合刚才白默那番似真似假的话,秋墨宸差不多已经确定白默的身份了。简朴却做工精细的服饰,随便却高雅大方的穿着,还有鹤立鸡群与市民百姓格格不入的贵族气质,这位女子大概是某位被灭了满门的大臣的女儿吧。她当时出现在城门的时候,身边似乎还跟着家仆的样子、(家仆?皇帝乃的眼神绝对有问题【作惊悚状】)
白默的眼神扑朔迷离,游移了一阵,头一昂骄傲地说道:“狗皇帝,我要取了你的狗命!!!”原来,真的是皇帝啊,那在层层禁卫军保护的宫城之内的最高领导者,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眸子瞬间闪过一丝杀意,白默心思百转,开始认真考虑起现在宰了红南国的皇帝会对自己的计划有多大的影响。
虽然有擒贼先擒王的说法,但这次皇帝亲自率军出征,本来就是一件秘密的事,他现在毫不在意的说出口反倒让人不敢轻易下决心。难不成……这又是一个局?
怀疑一旦种下,只待风吹日晒给它空间成长。秋墨宸像是看出白默的困惑和犹豫,随意立着笑了笑,日光倾泻在他一尘不染的白色袍子上,俊朗潇洒温润柔和的神情让人一时错不开眼睛,“你是真的想杀了我吧,但很抱歉,我现在还不能死,我这次来……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啊。”
战火滔天,百姓民不聊生,他身为一国之主却只能在那遥远的宝座上看着下面的百姓痛苦挣扎而无计可施,这次好不容易争取了领军出征的机会,他怎样也要去的这场战争的胜利。
“很抱歉,但是请你等一等吧。”那双幽深的琉璃色眸子宛如汪洋一般恣意深邃,浑身散发着一股特殊迷人的魅力,白默只一个恍神就被秋墨宸占了先机,在脖子上一记重重的手刀下去,白默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软绵绵倒在了秋墨宸怀里。
深深看了她一眼,秋墨宸微勾唇角,轻柔地抱起她在墙角放下,然后不动声色地站起身离开了。
这场战争连他自己都不能保证胜利,如果真的死了的话,她的仇大概也可以报了吧。这话说起来似乎有些卑劣,还有些为自己找理由找借口的因素在内,但他真的不能死,至少……在这里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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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心宿调查完消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白默一边揉着脖子一边骂骂咧咧的不文雅样,一贯面瘫的表情似乎有些破裂,但还是走上前凉凉地开口说:“该搜集情报的我差不多都已经搜集了,那两个人的事你弄得怎么样了?不会偷袭不成反倒被别人倒打一耙吧?”
是啊,差不多全被你猜到了。白默无声腹诽了一句,面色难看地站起身,直视着前方目光冷冽,如同红宝石一般璀璨夺目的眸子迸发出刺骨的杀意,冷冷地撇了撇嘴开口道:“心宿,我们该回去了。这场战争,我赢定了!”
堵上青龙国大将军白默和她风千湄女儿风默言的名义,这场战争,他一定要取得胜利!!!
说完,冷哼了一声,白默拂着袖子大步离开。再见面,他们就是敌人了。什么君子如玉,明摆的又是一个腹黑!
26
花开花落 。。。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就发的,如果有错字还希望各位帮忙捉虫,O(∩_∩)O谢谢
尘土飞扬,战场上到处都是士兵厮杀的声音。所有人都杀红了眼,有时甚至连敌人还是自己人都分不清,直接手起刀落解决了一条人命。
白默挥剑刺入后方某个贼心不死想要偷袭自己的士兵,摇了摇头,看着宛若修罗地狱般的战争现场,轻轻叹了口气。
不管多少回都无法理解那些当权者心中所想,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管当权者是谁,推行什么政策,在金字塔低端受尽磨难的永远是社会最底层的平民老百姓。
抽空抹去脸上的血珠,身上的衣服已经全被汗水和人血浸湿,白默眯着眼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心宿的身影,终于在两军交锋激战最壮烈的地方发现了那一抹金黄。
该死的!白默呼吸一窒,差点儿从马上跌下来。心宿那大白痴!他不想活了吗?竟然跑到堪称绞肉机的最前线?!!!
心里的担忧大过了恐惧和犹豫,白默只略微思索下就跟邵离点头示意,杀掉所有挡住自己视线和道路的人,一路势如破竹般冲到了最前线。
“……你!”一声低呼引起了白默的注意,同时注意到的还有面若冰霜杀人不眨眼的心宿。
白默随意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只一眼,便确定了那人的身份。唇角微勾,露出一个包含鄙夷和讽刺的微笑,“红南国皇帝御驾亲征,能和您正面交手,我深感荣幸呐~”
秋墨宸身体一震,像是惊讶又像是意料之中地叹了口气,挽乐一个美丽的剑花,宝剑出鞘,气势如虹,杀如同舞蹈一般,美丽,动人心魄。
白默略带赞赏地看了秋墨宸一眼,直接挡在心宿前面挥剑对上了他。“你的对手是我,此战——不死不休!!!”
心宿一直死死盯着白默的身影,此刻听到他意有所指的话语,心头一颤,险些将剑对准自己。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眼神复杂地凝望着那道在飞沙走石的战场中也依然鹤立鸡群气质出众的身影,心宿心头转过无限复杂的情绪,最后长出一口气,眼神一冷,讽刺地笑笑,挥剑冲向了敌军。
他知道什么又如何,这场战争,赢家必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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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宿现年18岁,已经跟随白默前往大小战场数十次,可以说是经验丰富光凭自己的实力就当上了少将。但在拥有两世记忆的白默看来,心宿杀气太重用心不定,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很难集中精神。
所以每次上战场的时候,白默多多少少都会分出一部分精力照看心宿。十年下来,习惯也变成了自然。就像习惯了身边每天都呼吸的空气一样,保护心宿,保护他不收任何伤害,几乎已经变成了白默的身体本能。
所以在看到秋墨宸的剑出其不意歪歪斜斜地朝心宿刺去的时候,白默先是暗叫一声不好,接着便大声叫心宿快快躲开。
但心宿身处包围圈中,似乎被敌军干扰听不到他的声音,等他听到的时候大概已经命丧他手了。
白默瞳孔急速收缩了下,没有多想,直接倾身朝心宿的位置飞扑过去,“刺啦——”一声脆响,白默的剑挡在心宿身前堪堪止住了秋墨宸的攻击。
“你……”秋墨宸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被他顺手推舟设计了的男子,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被谣言传成冷酷无情没心没肺就连血都是冷的人,会为了一个不知是什么身份的年轻男子付出哪怕是生命的代价。
白默看到心宿平安无恙大松了一口气,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腹部一疼,大片的鲜血从被心宿刺中的部位涌出,血流如注,流血不止……
白默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腹部,拿刀捅了自己的心宿此刻正用一种无比纠葛的眼神凝望着他,有欣喜,有恼怒,有不敢相信的情绪,更多的是无穷无尽的懊悔和自责……
他没有想到会这么轻松的就……心宿捧着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鞭挞中,白默从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看着秋墨宸担忧地皱起眉头朝自己走来,冷冷一笑,反手将剑直直插/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战场无父子,连血肉之情都可以不顾,更何况是萍水相逢连朋友都算不上的情谊。
“再见了……”白默用唇语对秋墨宸说出这几个字,看着红南国以圣德贤明著称的皇帝睁大眼睛倒在尘土飞扬的地上,想扯开嘴角笑笑,却喷出一大口鲜血,捂着腹部咳嗽起来。
每咳一下都是一大口鲜血,直到咳得邵离都从前方战场骑马赶来了,白默才用紧急急救知识随意包扎住伤口,咳嗽着说道:“我没事,邵离你去确定一下还有没有残兵……”
心宿已经从自责纠结中回过神来,看到白默安排完最后事项后缓缓驱马朝他走来,眼神忽明忽暗闪烁不定,“你要杀了我就杀吧,反正……”你也活不长了。
“呵呵~”白默轻笑一声,浑身浴血如同罗刹,表情温柔得却宛若圣母,“心宿,跟我来,我有东西让你看。”就让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钟,送给他……最后的礼物。
十年前,风默言变成了白默,出于对心宿的愧疚和对北海族的不忍,他把自己真真正正当成了白默,为了守护这个国家,守护这个少年以后可能要长期居住的地方,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而现在,他其实早在战争开始前就明白了心宿的计划。隐忍了十年,是该夸他耐性好,还是该说……他隐藏的实在是不够高明呢?要不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背后为他清理掉那些对他有敌意想秘密处理掉他这个巨大障碍的人,估计他连18岁成年礼都活不到吧。
风默言是现代人,妈妈曾经说过,18岁相当于一个分水岭。过了这个阶段她就要自己独立了,他整整养了心宿十年,从十岁到十八岁,每一天,每一年,全部的心思都在他身上,现在……终于可以放手了。
听到从远处赶来的援军打着玻慧太子的大旗,白默僵硬地扯扯嘴角,拉着心宿的手上了他的马,心宿在前,他在后,“架——”地一声,三年前送给心宿的千里马此刻发挥最大潜力,在浴血奋战了一天后,拼着最后一口气把他们送到了一个临海的山谷里。
这个山谷是七年前白默去红南国跟俱东国的边界线侦查的时候手下发现的,那里面……种着白默从北海族移植过来的最美丽的……海鸟花。
……
“默……我的名字叫做默。”
……
“大男人还这么磨磨蹭蹭的,真是丢人!”
……
“不要对我这么好,心宿,不然……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
“默,等春天花开的时候我们一起来看海鸟花吧!……”
……
“娘亲死了,族人也不在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
“心宿,你果然后悔了吧?其实,我也后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