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血脉喷张,正因为这把西瓜刀的重新出现而沸腾、叫嚣着……黑发年轻人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眼前的这把西瓜刀确确实实是属于他的东西——大概是有什么将他和这把西瓜刀链接到了一起……
黑发年轻人伸出另外一只手,在这只该死的兔子没有来得及作出反抗之前,一把将那西瓜刀从它的手中抽了出来——黑发年轻人一只手抓着那木质的刀柄,却在他心神一动的转瞬间,黑发年轻人意识到类似“手中拎着一把刀”那样的重量正在消失,紧接着,罗修感觉那把长长的西瓜刀在变形,直到最后,他的手心只剩下一颗坚硬的、拥有棱角的像是石子一样的东西。
西瓜刀变回了那颗人类牙齿的模样。
罗修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拎着兔子脑袋的那只手也放松了下来——
失去了束缚的那只兔子立刻吧唧一下掉在了黑发年轻人那张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并且当罗修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触碰得整个人都发痒的时候,这只不知死活的兔子却反而得寸进尺一般抱住了他的脸,它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对着满脸不耐烦的黑发年轻人一顿乱蹭,与此同时,它还在嘴里欢呼了起来——
“这真是太神奇啦,爱丽丝!”
“你居然会变魔术,爱丽丝!”
“看我捡到了一个什么宝贝,爱丽丝,爱丽丝!”
在兔子活蹦乱跳地嚷嚷着这些吵耳朵的话时,罗修用力地犯了一个白眼——
简直是疯子!
我从一个装满了神经病的礼堂里逃了出来,却跟着一只大概比那些人加起来战斗力更强的疯子兔子走了!
我简直是白痴!
白痴!
白痴!
……
于是,在罗修第七次在心中骂着自己“白痴”的时候,他忽然“扑通”一声掉在了一堆类似于干草堆的柔软物体上,黑发年轻人微微一楞,用了几秒才猛地意识到——他终于掉到底了。
罗修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然后抬起手将扒在自己脸上的那只兔子拎开随手扔在地上,在对方“哎哟”一声然后一大串的抱怨声中,黑发年轻人拍拍屁股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他先是抬头看了看,随即发现在他的头顶只能看见一片煤油灯的昏黄光芒,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而他正身处在一个奇怪的房间里,房间之中除了他落下的地方,到处都铺着黑白相间的小块马赛克瓷砖地板;周围有很多扇门,那些门紧紧的关闭着,一看就知道它们大概是被什么人锁上了。
罗修这么想着,虽然不抱有希望却还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拧动了下距离他最近的那扇门上门把手,咔嚓咔嚓的声音显示着罗修的猜测是正确的——黑发年轻人嘟囔了一句脏话,因为这本来就在意料之中,所以他也并不太失望地松开了门把,他在这个奇怪的房间里走了一圈,最后,当他来到一个长长的、宽大的帷帐前,顺手将它一把捞开时,黑发年轻人在自己的脚下看见了一个小小的门。
那个门大概只到他的膝盖那么高。
这个高度……
黑发年轻人正等着它发楞,却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那个门前,然后仿佛轻车熟路一般,直接伸出手拧开了那个门把,伴随着一束光线以及隐隐约约的鸽子叫声从门后传来,兔子先生迈着步子昂首挺胸地正准备往门里走——
却在这时,它被人从后面一把揪住了耳朵。
兔子:“嘿!嘿!嘿!——留神点儿!”
“你去哪?”罗修问。
“我去哪?这问题问得可真好!”兔子先生轻蔑地转过头看着黑发年轻人说,“我当然是到浮屠罗门去了,乌兹罗克大人还在等着我给他泡下午茶呢——放开我,放开我——今天已经够迟啦!再晚了,哪怕是好脾气的乌兹罗克大人也会生气的!”
罗修一愣:“乌兹罗克大人?”
兔子像是受到了冒犯似的,挥舞着自己的拳头嚷嚷:“当然,他是个好人!值得信任的好人!”
罗修看上去对兔子的强调显得有些莫名其妙:“……我没说他不是。”
“……”
兔子看上去有点儿尴尬地闭上了嘴,与此同时,它看见那个黑发年轻人也跟着趴到了地面上,他伸出自己的手,将那扇并不大的门打开了些——
罗修将自己的脸凑到了那扇门边,透过那扇门,他能看见一片鸟语花香、百草丛生的景象;嗅嗅鼻子,他能闻到清新的泥土气息,野花的蔷薇,以及他能感觉到风吹过时,夹杂在其中的野蔷薇气息——
那确确实实,是他之前睡午觉的时候所呆的地方应该有的气息。
他居然就这样在梦境中梦见了浮屠罗门?
这是不是意味着,当他在梦境中重新回到浮屠罗门时,他就可以摆脱这个梦境了呢?奇怪的兔子,奇怪的兔子洞,奇怪的房间……
罗修心动了。
“邦尼先生,”罗修听见自己用温柔到有点儿恶心的声音问,“我该怎么样才能到这扇门里去呢?”
“……”
当黑发年轻人语落时,在背对着黑发年轻人的方向,兔子邦尼再一次地裂开了自己的嘴——他露出了一个堪称戏谑与邪恶的微笑……然而,当它回过头,面对罗修的时候,它的脸上,再一次又恢复了之前那样疯疯癫癫的奇怪模样,它甚至瞪大了眼,看上去像是很惊讶似的说:“你要去浮屠罗门?”
“咦?”罗修看上去很奇怪兔子为什么这么问,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是的,我要去。”
“那个地方可不是人人想去的。”
“可是我想到那儿去。”
“你太大了,没办法通过这扇门。”兔子又换上了嫌弃的语气。
“帮我,或者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送去‘干洗’。”罗修跪坐在地上,垂下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只欠揍又啰嗦的兔子。
后者看上去被威胁到了,它不情不愿地哼唧了一声,然后,它抬起自己戴着手套的手,点了点自己那毛茸茸的三瓣嘴,听上去十分不乐意地说:“兔子的唾液是很好的缩小药水,安全,无痛苦,无副作用——看你这么渴望的模样,乐于助人的邦尼先生就勉强牺牲一次好了,来吧——闭上眼,然后过来吻我。”
26第四章
罗修沉默了三秒。
然后这个黑发年轻人面无表情地拎起了那只兔子的耳朵;将它的脑袋拧到了一边;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也搭在那只兔子的背上,两只手同时并用将它往那一扇小门里死劲儿塞,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并没有忘记从嘴巴里碎碎念着没多少怀念意味的“再见”“一路顺风”。
“这又是怎么啦?——别推我;我自己能走——我已经屈尊降贵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兔子先生开始挣扎起来,现在它的四肢都扒在了门框上,无论罗修怎么推动它;它看上去都像是在把话说清楚之前不愿意走了,“你这是在嘲笑我吗?刚才还乞求着让我告诉你离开的方法;现在却又做出这种行为——真是可恶,爱丽丝,你一定是在嘲笑我吧!”
“我是在嘲笑你。”罗修满脸嘲讽,“你怎么想的才觉得我会相信你这种荒谬的话?”
兔子先生听了这话,耳朵一下子从脑袋上面竖起来了——它就像是变脸似的收起了怒容,回过头露出两颗大板牙冲着罗修笑了起来:“你不照着做,怎么知道我是骗你的?”
“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现在你听说过了,凡事总有第一次。”
“那还真是谢谢你让我长见识了,”黑发年轻人看上去毫不动心地拨撩了下垂到眼前的额发,“我还是就在这里呆着吧。”
“刚才是谁嚷嚷着无论如何都要到浮屠罗门去的?”
“啊,那只是我一时心急。”这会儿,仿佛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似的,罗修一屁股在那扇看上去即将通往很不错的地方的小门前坐了下来,他盘起腿,微微低下头看着站在门边的这只穿燕尾服的兔子,“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就想在这儿呆着。”
“这儿可什么都没有。”兔子先生提醒到。
“就是这里什么都没有,才正合我意——现在我都开始好奇我为什么非要到那扇门后面去啦!”罗修说着,他知道自己听上去很真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知道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他确实挺想到门后面去的,就好像在睡梦中的人总有些肆无忌惮——如果刚开始他还有些警惕的话,那么现在他并不那么认为了,相比起更加让他敏感的鸽子,他并不认为一只傻兔子能把他怎么着……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黑发年轻人还是违心地说:“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境——我只需要乖乖地坐在这里,从‘一’开始数到‘一千’,我就能醒过来,到时候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就好像每一个人总会从梦中醒来——”
罗修的话还没说完,这时候,站在门边的兔子却说话了,它不急不慢地用戴着手套的右手将左手的手套摘了下来放进了燕尾服的口袋里,用冷静的声音说:“你不能离开这里。”
那声音不再是吵耳朵的那种,罗修愣了愣,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是乌兹罗克又在梦中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梦境的结束是需要契机的,或者是梦见自己从高楼上掉下来,或许是梦见一座大桥的倒塌,又或者是梦见自己在被恶魔追赶而下一秒就要失去生命——梦境是个神奇的东西,噩梦之中,寻求帮助的电话永远打不通,阻挡怪物的门永远关不上,攀爬的楼梯永远没有尽头……爱丽丝,不经历这些‘契机’,你怎么可能离开你的梦境?”
罗修听着,只觉得荒谬地说:“人睡够了就会醒。”
兔子先生一脸不屑:“就像是‘人被杀就会死’一样的笑话——不过在梦境里,死人可是也会复活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你决定就这么傻乎乎地坐在这个房间中,你会发现你将一直在这里停留到地老天荒——而在现实世界里,因为你一觉不醒,你的朋友们将会留着泪将你埋进土里。”兔子先生说,“就这么简单。”
“现在的问题倒是听上去有些严重了,”罗修弯下腰,让自己和兔子邦尼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对视上,“翻译过来,等价互换一下,你说的一大堆话总而言之就是‘不亲我就会死’,对吧?”
“精辟。”
“我不亲一只兔子。”
“我说了一万遍了,我不是兔子。”兔子先生理直气壮地说,“你见过穿燕尾服的兔子吗,你见过会看怀表的兔子吗——好了不要废话时间宝贵我们来吧!”
这只该死的兔子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踮起脚捏住了罗修的耳朵(它的身高只能这样做已经是极限了),将他的脑袋往下来——
当被兔子没有戴手套的那边爪子抓住的时候,想象中的毛茸茸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反而是有些粗糙的、确确实实地来自另一名男性人类的大手的触感……罗修觉得这感觉有些熟悉,但是他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为什么熟悉这个了——因为这个时候,那只兔子已经将自己的嘴凑了上来!
牙齿与牙齿碰撞的声音让罗修大脑停止运转了那么几秒。
兔子嘴巴上那些毛茸茸的皮毛让罗修有点儿想当喷嚏,而且当他感觉到自己的唇碰到那些皮毛的时候,瘙痒的触觉让他下意识地想要缩回自己的脑袋——然而这只猥琐的兔子力气真的很大,当它伸着手抓住罗修的脑袋时,罗修发现自己的脖子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这真是太可笑了,我在和一只公兔子接吻,还听见了那听上去好像双方都沉浸于此的啧啧声响。
罗修荒谬地想着,随即他感觉到这只兔子正试图翻山地将自己的舌头伸到他的嘴里来,罗修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对方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抗拒,那捏在他耳朵上的手稍稍放松了一些,却并没有拿开,反而以令人难受的方式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耳垂,对方就好像知道罗修身上的敏感点在那儿似的,它动作了一会儿,等到将手中的黑发年轻人弄得面红耳赤并且忍不住摇晃着从口中发出“哼呜”的一声呻。吟,他紧紧咬着的牙关张开了,对方的舌头就这样顺势滑了进来——
当那兔子的舌头缠绕上罗修的时候,那小小的舌头扫过他的舌尖让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只兔子可没有一般兔子身上的那种骚。臭味儿,它闻上去简直像是涂抹了香水……
罗修迷迷糊糊地想着,此时此刻,黑发年轻人半瞌着眼,开始觉得他身上在发热——最开始是皮肤仿佛被火缓缓地扫过时表面的灼烧感,紧接着,他能感觉到皮肤之下的血管里,本来就拥有温度的血液也开始变得更加高温,当它们渐渐地就像是试管里被烧开的溶液似的冒起了小泡泡的时候,它们开始在他的体内疯狂奔走流淌——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罗修忽然觉得那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兔子好像变大了点。
……哦,准确地说,其实它身后的那扇门似乎也变得可以塞进他的肩膀了。
罗修这么想着,他翻了翻眼皮子,然后意外地发现这屋子里的房顶似乎也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血液沸腾之后是骨骼的变化,罗修听见了“喀拉”“咔擦”这种声音,就好像他的骨骼正在被人折叠起来或者折断时发出的声音,但是这并不代表罗修就感觉到了疼痛,事实上此时此刻的黑发年轻人只感觉到了热,他动了动脚,裙子从他膝盖上面一点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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