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仅有自己的梦想,我还有母亲、弟妹需要照顾,还有恩需要报,不过”哽咽了:“你对我的那份情谊,可能我这辈子也报不了了。”
“我的?”
“我已经知道了,你一直给我妹妹寄学费。”
“我没有。”
“你有。”
“那不是我。”
“那就是你。”
“你凭什么说是我?”
“军校里有几个人家住A城市的?而且还知道我们家地址,每月的钱数和我寄回家的钱数还一样。……”
我真的傻了,他从军校的时候就知道了。半天,“你拼命要和我分到一起不会就是为了还这份情吧?”
“我本意是这样,可是很明显你对我的照顾多于我对你的。”
“王平你傻啊,你活的真冤啊!太不值了,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活啊?”我实在忍不住了,我泪如泉涌,我心疼啊,真的疼啊!
“说什么呢?团长已经说了,用不了俩三年我就能进团部了。政治处副主任!到时候我就能把我妈妈和你未来的嫂子都接来了。……”他不断地说着像是在安慰我,更象是在安慰他自己。我透过泪水看着王平,可眼中分明出现的不是王平,而是老连长。
“连长?”,我下意识的小声询问。
他先是一愣,也明白了:“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你怎么能会这么想?”
“我们都是逃兵,是把大家伙儿丢下的逃兵。仅仅是为了自己,自己的……”
没等他说完,我严厉的说:“王平!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在我眼里你和老连长一样都是最好的,你还是我最近的战友。记住!这里,从我们炮连出去的没有一个是逃兵!”
欣慰的笑了:“听你这么说真太好了,我知道你的想法,放心吧。只要我能作的我会全力帮你的,就算,就算给你送行好了。”
“王平!”我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只觉得有些人活得怎么会这么苦呢?当他们一降生,命运就注定了他们一生的苦难。
“别哭了,会叫连里的人看到。看着我,记住,你一定要进特种部队,算上我这份儿。”
我狠狠的擦干了泪,点着头。
第六十七章 残酷的现实
不知道在连里,自己话的分量有重。估计不能一概而论,也要看是什么话了。我关于需要坚定目标作为思想的后盾才能跨入特种部队大门的论调明显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可我后面的话为什么就没能得到认可呢?不是是个人就能进的去的,不是你努力了就能成功的。这些话王平说了又说,收效不大,我依然能看到有些已经被我判了“死刑”的家伙还在拼命地练。如果在以前我一定会高兴死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是在挑战自己的生理、心理极限!不要以为人的生理极限是可以通过刻苦的努力无限放大的,我不否认有时候人的生理极限真的能够无限放大,可结果是什么?不是作古就是残废。我可不希望自己成为卖火柴的小女孩——见证无数根火柴光彩而短暂的一瞬!我要他们都建健康康、结结实实的,如果他们以前不是这样,我希望通过我给他们制定的训练计划可以使他们在灵活、耐力、柔韧、爆发力等方面有所提高。至于心理极限方面,有些人的天真简直叫我无法接受。我是条件有限才使用心理测试题这种法的。当我否决他们的时候,有些人居然以为多做这种测试题就能通过!所以当我现在看到他们继续跟着训练不是欣慰而是痛心和无奈。
在完成正常的炮兵训练计划的同时,我会把这种加了难度的特种训练融入其中。比如全副武装跑5公里这个项目,我会把有意去特种部队的士兵变为负重50斤10公里跑,开始的时候大家一起跑,别人结束了就去练障碍了,参加特训的留下来继续跑。看到他们跑完了,我下令:“听我口令,大家脱下鞋袜两人一组进行处理。”
你们能想象吗,每天进行完这样的训练之后第一个工作会是这个。不然怎么办?起了泡不处理先是影响训练效果,等到后来泡一点点的变大、最后破掉。血和脓水会把袜子紧紧的粘在一起,以至于到了晚上想脱袜子都要贡献出一块块的皮肉来。看着他们熟练的相互处理脚上的泡,我回想起自己在特种部队的那一个月生活。特种部队就是他妈的富裕,鞋子、袜子都是专用的。鞋是特制的“军警靴”,也不知道使用的什么材料。新鞋都这么软,不论是鞋底还是鞋面都非常适合长途跋涉。袜子就更讲究了,吸汗能力就不说了,对于血和脓水这些浓度高的液体也是来者不拒。看看人家,就是脚磨烂了也不用担心脱袜子这项工作。不过能及时处理还是最好。为什么当初我跟二班执行中队内的演习任务时,会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还不是他们曾经无数次的帮我处理脚上的泡。而又嫌我的技术差,都不愿意来找我。所以这份人情还是要还的,给那个计划就算还这份人情,虽然我坚定的认为是自己吃亏了。可看看现在我的这些兵用的是什么?还不是该死的破胶鞋!袜子都是自己买的,民用得不说,我还敢肯定没名牌。就算有名牌要我选,我还是会选军工产品——结实、耐用还专业。
该死的破胶鞋,我心底又一次的暗骂。因为我看到了他们严重的伤情,连续不断的大训练量使他们的脚底到处是泡,唯一的不同就是其中有些破了有些没破,有些处理过有些没处理过,以次来判断情况的好坏。看着看着我的心就受不了了。看到他们都弄好了,站起身,排好队,我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下面念到名字的人将不被允许参加强化训练。”这个决定我必须下,而且还要马上下!虽然我曾经跟王平说过我不想亲自来宣布,亲自把现实说出来,亲自把我给他们的希望扼杀掉,但是现在我必须快刀斩乱麻,否则的话那我就是在犯罪。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更对不起他们!
很显然,我早已起草的名单并没带来太多的争议。可决定却遭到了反弹。潭副连、潭排的叫声一个接着一个,可要求只有一个——让我们继续练吧,至少给我们一个希望。
“你们可以训练,可以要求增加训练量,但是绝对不是这种!”我坚定的回绝道:“我已经说过了,不是每个人通过努力都能成为特种兵的!这份工作不适合你们,这没有丢人的。如果你们乐意可以到我那去,我会给你们作一份十分科学的训练计划。我保证你们只要照着作在连里一定会成为兵尖子的,到时候转成志愿兵应该没什么问题。”
有些认同了我的观点,离开了。可还是有些死硬分子依然坚持着。
“这是命令必须执行!”我有点恼怒了。
每一个军人或者曾经是个军人的人都应该这句话的分量。但是在我的面前就是有这么一个上等兵保持着标准的立正姿势,没有离开,他死死的盯着我好像我在作一件可耻的事情一样。
“你为什么还不执行命令?”我走到他的面前,迎着他恶毒的眼光,毫不迟疑的大声责问。
他突然爆发了,流着眼泪对我大喊:“你是个大骗子!你给了我一个希望,一个能圆我一生梦想的希望。这才几天啊?你就要把他夺走!”他愤怒极了,所以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听着他的哭诉,像被电击中了一样,我差点就被他话所击倒了,幸亏王平不在这里,不然我定会失态。硬挺着,站直了,声音有些颤抖:“作特种兵是你一生的梦想?”
“是!”一边哭一边答。回答的坚定有力。
“你就是为了这一目标才来当兵的?”
“是!”
“你是因为单兵成绩不好才没被分到侦察连的?”
“我努力了。”
“这我相信,但是你想过没有。这次的结果会和上次一样。”
“是!”
“结果相同,你也会继续训练?”
“是!”
渐渐的我的语气缓和下来了,我好像是在劝诱他:“这样的训练对你的身体不但无益甚至是有害的。想想你的脚,现在仅仅是刚刚的一个开始,除了体能训练还有好多别的项目呢。单兵急行军、野外生存、伞降、潜水……凭你现在的体能这些项目你有一半玩不转!听我的,我会给你制定一个完善的训练计划以增加体能。相信我,按我的计划做这次虽然没有机会,可是下次也许会有的。”连这个有没有机会我都不知道,更何况是下次。不过从良心上讲这样善意的谎言我是能够接受的。
“真的?”
我异常坚定的点头,肯定的回答:“我保证。”
“副连长,这可是我一生的心愿,您可一定要帮我啊!”
我就说我以前的生活是被命运所眷顾着的。当我打算打破命运给我安排好的一帆风顺的道路时,它也自然的会给我惩罚。看,从我拒绝了林峰的邀请以后出了多少事?又有哪件事是顺风顺水的?连长和王平不是自愿就是不自愿的选择了别的路。我是非常不自愿的选择了由自己来扼杀自己指点出的希望。现在又要面对那些对特种部队的狂热志愿者。我真想大叫:真他娘的造化弄人!我来这本来就是个误会,去特种部队也不过是为了寻求刺激。可他们呢?一生的梦想!想去的去不成,却由不该去的人顶替。这也许就是命运对我的又一次惩罚吧。
我非常肯定的对他说:“就像我当初对所有人说的,我不能保证什么,但是我一定会帮助你们每个人。你们都是我的兵,我不帮你们还能去帮谁呢?”
终于被我说动了,依依不舍、流着泪走出了队伍,临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副连长,晚上我来拿训练计划。”
“好的!”
晚上,送走了来取训练计划的兵。对面的王平在帮我处理脚上大大小小的泡。我躺在床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怎么了?还因为他难过?”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像他这样的真正喜欢军队,喜欢作特种兵的人却……”不知道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还是心情的原因,反正我说不下去了,深吸了一口气:“可我们呢?你是因为家庭条件,我是为了一个大本的狗屁虚荣才来的。”
“你是为了什么才来的?”显然他没听明白。
我从没和他说过这些,因为我总觉得这不是件什么光彩的事情,关于我为什么选择了炮兵就更不能说了。可是如果现在不说的话我怕我以后再也没有这个勇气了。脚上的涨痛在一点点的减轻,身体躺在并不柔软的床上好像都要融化其中了。身体上的舒适并没有给我的心里带来多少愉悦:“我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我的高考分数不够。”
“那么说军校没多少人来?”他显然不太相信。
我苦笑;“我们那可是直辖市!经济相对富裕,又都是一个孩子,有谁乐意眼看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出门受这份罪?再说了钱给的也不多。要是上大专学门手艺,以后将来吃饭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好像明白了,“那对于你来说大本的文凭真的就这么重要。”
“现在不重要,但当时我很看重。”我非常坦白。
他居然笑了:“那么说你当初选炮兵一定以为这是个清闲活儿了?”
“难道不是吗?”
想了想:“你说呢?”
“除了子弹少、炮也少、训练器械也不好以外,这里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大笑:“你成心想混日子,还要这些作什么?”
我哑然失笑:“也是,所以你们能这么快就升到团里去了。看来我们当初的选择与我们的初衷还是非常吻合的。”
他弄完了,把被子给我盖上,坐在床头:“到团部我就结婚,老连长到时候也会把嫂子接来。可你怎么还没信儿呢?”
“我要像你们一样还能去得了特种部队吗?”
“难道你就没想搞一个对象?其实,就算到了特种部队也没事儿啊。难道那儿的人都是和尚?”
我苦笑:“城市不像在你们那儿。”
有点不乐意了:“有嘛不同的?还仨鼻子眼儿、俩脑袋了?一定是你小子眼太毒了。”
长叹一声:“人家凭什么看上你?”
“你都是中尉连长了,还不行?津贴每月快900了,而且自己的吃穿还不用花钱。你又不抽烟不喝酒的……”你们知道王平多心细了吧,可问题哪有他说的这么简单啊!
我打断他的话:“停,这些账用不着算了,谁都知道。就算人家知道也还是没人乐意跟我。”
“怎么会?”
“论钱咱们和警察没什么差别吧,可是你看看人家,特别是交警。罚单开多了还有奖金呢!而且人家天天能回家,跟着家里面忙活。跟咱们呢?我就甭说了,现在一年都不一定能在家几天。要真进了特种部队。”我苦笑一下,谁不知道到时候锤打部队、特种侦察、处理突发事件这些事情都忙不过来,而且自己本身的训练量就不是闹着玩儿的。“那无疑是守活寡。”
看到他脸色有异:“你别多想,你自己到时候麻烦也不少。你看看咱们那团部,房子有没有还不知道。就算有了,嫂子工作怎么办?将来孩子上学怎么办?离团部最近的小学都有好几里,你总不能天天用车接送吧。”
“没想到,看你一天嘻嘻哈哈的,这事儿想得还挺远。”我提出的问题王平想了想,没有答案。
“不是我想的远,而是我不想为婚姻设置定时炸弹。就算我到了团部也没用,你不看看现在的城市女孩谁没有自己的工作?她会老老实实的跟你来?我有一个高中同学,大专学远洋运输的。现在天天在船上,一年也就回来两、三个月。在学校里就搞,换了4、5个了,到现在没一个搞成的。人家赚钱可不少,每月怎么着也有四五千,还不是因为他回不来?所以要我说呀,两个字‘没戏’。”
他都快听傻了,不知道是没想到我能想这么多,还是没有认识到现实的残酷性。反正是傻了,最后给我来了句:“你还真不如找个我们那儿的,要不哥给你找一个?”
知道他不是在和我开玩笑:“算了吧,别费心了。我还是过像风一样的日子吧,无牵无挂的你看多好?再说了,不还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