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啸风看着弱水河对岸,说:“这一年,我家老头子过世了……”
他的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一层感伤,姬冰心低低说了声“对不起”。
马啸风摇摇头,继续说:“不要紧,人总是会走的,老头子走后,我家那几个叔伯便打起这马家武馆的主意。”
说到这里,马啸风的脸上露出冷笑:“那几个老家伙脸上说得冠冕堂皇,但骨子里还不是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今晚把我们叫去,便是想在马氏宗祠中,讨论如何瓜分我那死鬼老头留下来的一点遗产。”
姬冰心一愣,随后说道:“既然如此,你还不跟去,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马啸风却突然转了身,说:“不去不去,那些老家伙再怎么能说会道又有什么用,有我在那里,谁敢欺负我妈。”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旅馆的方向走去,似是真的打算不管。
马啸风走了一会,也不见姬冰心跟上来,他回头一看,大街上半个人影也没有,而弱水河的对岸,却有白色的影子一闪而没。
“……想不到,昆仑上清宫的弟子,原来也这么八卦啊。”马啸风嘿嘿一笑,这才头也不回地自个走回了旅馆。
姬冰心的身影在夜色下时隐时现,她的功力虽然因为不明的原因而出现了减退,但用来跟踪两个人却还绰绰有余,追过了弱水河,她飘上了一户人家的屋顶,朝下一望,便看到少年时代的马啸风和他的母亲正在另一个大街上,朝着一处像庙堂之类的地方走去。
白影一闪,姬冰心身体横过大街,像一片叶子般无声无息地落入庙堂的屋顶之上。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为何要跟上来的,是为了那少年马啸风中如利剑一般的眼神,还是只为了知道成年的马啸风,为什么会那么放心少年的自己独自和母亲前来,姬冰心说不清楚,只知道,这个男人,已经确实勾起了她的兴趣,那年少的刚烈,在成年之后,却又为何化为世故圆滑,是利剑已然磨钝,还是只不过藏在更深的剑鞘之中而已。
庙堂上的女子心事重重,庙堂下的人又何尝不是?
少年马啸风推开厚重的庙堂大门,领着自己的母亲走过了门口的玄关,转入天井,祠堂之内,摆着四张椅子,其上坐有三人,皆是马氏叔伯,马啸风之父马大风排名老三,那祠堂内自右数起,第三张空着的椅子,便是属于马大风的。
少年马啸风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然后扶着自己的母亲朝着这些叔伯们走去。
“弟妹啊,你终于来了啊。”
坐于右手边第一张椅子,也就是马啸风的大伯马清平,一个五十多岁,满脸红光的青衫老者站起来呵呵笑道。
“大伯,您好。”马啸风的母亲略一施礼,但让马啸风叫人时,少年马啸风只是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句。
马啸风的大伯眼中闪过不满之色,但随即呵呵笑道,说:“弟妹啊,三弟既然不在了,那这张椅子你便坐下吧。”
马啸风的母亲应了一声,便走向第三张椅子。
此时,坐在第二张椅子上,马啸风的二伯马楚连却站起来说道:“大哥,这不妥,庙堂之内,宗祠之上,这妇道人家,岂能……”
马清平立时拍拍自己的脑袋,说:“瞧我糊涂的,弟妹啊,祖宗家法如此,那只能委屈你站着了。”
庙堂上的姬冰心冷冷一笑,这两个老人完全便是在演戏,演一场下马威的戏,这完全是做给马啸风母子看的,为的便是给他们制造心理压力。
马啸风的母亲唯唯应诺,嘴里连说无妨,便要站到一边,此时,旁边的马啸风却站了出来,用他那还带着稚气的声音大声说道:“即然各位叔伯把祖宗家法也抬了出来,那么按照祖宗定下来的家法,我老头子过世之后,马家便由我来担当,那就是说,我便是马家的家主,敢问各位叔伯,这张椅子,我可有分量坐上一坐!”
马啸风的母亲脸色一变,连说胡闹,就要拖马啸风回来,马啸风却固执地站在那,紧紧盯着座上三位老人,马清平脸色数变,按祖宗家法,确实是这个说法,但要一个十六七岁的黄毛小子和他们三个老家伙坐在一起,他们往后的脸还朝哪搁啊。
一直没有吭声的马家老四站起来说道:“啸风小侄说得有道理,但你现在还没有成年,这家主却是不实,所以,这椅子嘛,你暂时还不能坐,待你娶妻生子后,这第三张椅子,便是你的了。”
“老四说得对,说得对。”老大马清平眼睛一亮,马上附和说道。
一场小小的风波,便这么化解了,马啸风虽有不分岔,但人小言微,却怎么争得过三位叔伯,只能乖乖和自己的母亲站到一边,只是,少年的他,却捉紧了拳头,那其中,却有着几分不甘,和愤怒。
姬冰心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她的眼睛一直停留在那小小拳头上面,好像,那捏紧的,是她的心。
宗祠内,三个老者一番寒暄后,便说上了正题。
“弟妹啊,你看,老三过世了,这武馆也不办了,放着这么大的地方住着你们娘儿俩,做大哥的我不放心啊,你看是不是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我那宅子虽然没有你们的大,可住着踏实啊,至于你们的武馆,我看放着也是浪费,不如卖了,你放心,卖得的钱,我一分不少的还给你。”大伯马清平第一个按捺不住,他站起来,和颜悦色地说道。
马啸风的母亲脸色一变,她低着头说道:“这个,恐怕我不能答应大哥你,武馆是大风的心血,大风临终前,交待我要把武馆经营下去,将来,是要传给小儿啸风的。”
“弟妹,这我知道。但你想,现在武馆还有几个学生?我已经观察很久了,这两三个月来,怕是一个学生也没有了吧,没有了学生,你们又有什么收入,所以弟妹啊,还是听哥哥一句劝,卖了吧。”马清平继续劝道。
马啸风的母亲却依然坚持不卖,这时,马氏的老二和老四也站起来劝道,一个个数着武馆继续经营的诸多坏处,又大谈卖了之后能够得到多少利益,他们说得兴高采烈,便像是那武馆是他们的嚢中之物,卖得的钱全归他们所有一般。
便在这三个老头你一句我一嘴的话中,马啸风的母亲头越来越低,可以想像她此刻所受的诸多压力,姬冰心看得心中气愤不已,想这三个老东西也太过分了,竟然这样来逼迫一对无依无靠的母子。
就在这时,一声愤怒的吼声在庙堂中升了起来。
“都给我闭嘴!”
马啸风捏紧了拳头,像一头被激怒的狼,恶狠狠地瞪着宗祠内这三个叔伯。
三个老人,包括马啸风的母亲,都被他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一个少年,竟然会出现如此可怕的眼神,马啸风的眼睛像是快喷出火来,那带着一分凶,九分狠的眼神瞪得马氏三个老头连退了几步。
宗祠内,气氛充满了火药味,像是不小心一点火芒,就会引发连串的爆炸。
“够了,几位叔伯们。”马啸风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愤怒的他利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打算,你们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你们问问自己,谁不是在打我们马家武馆的主意。说什么卖得的钱一分不少地还给我母亲,对,你们是会把钱还给我母亲,但还的钱,恐怕只是武馆卖得的一部分吧。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要打这些主意了,马家武馆,我们不卖,那是我老头子的基业,那里面有我母亲和老头子共同拥有的回忆,我告诉你们,只要有我马啸风一天,你们就别想打它的主意,我不会连,母亲最后的一点回忆,也葬送在你们这帮死老头的手里!”
带着稚气的声音像巴掌一样狠狠抽在这三个老人的脸上,他们被气得浑身发抖,而马啸风的母亲,则掩脸低泣,马啸风说得没错,他的父亲虽然走了,但呆在马家武馆中,却还有那么几分念想,要是连武馆也没了,马啸风的母亲真不敢想像,以后的日子要怎么捱下去,所以她尽管知道儿子的话得罪了这几位老人,但她却没有去阻止。
“反了反了。”马清平尖叫了起来,由于愤怒,连声音也变调了:“阿忠,阿平!”
这时,从宗祠中跑出来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们朝马清平一揖,叫了声“爹”!
马清平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马啸风叫道:“把这个浑帐小子给我抓起来,今天,我得在列位祖宗面前,替大风教训他这个目无尊长的儿子!”
马清平两个儿子连忙应“是”,便朝着马啸风走去,马啸风的母亲吓得哭了出来,紧紧抱着马啸风说道:“不要啊,大伯,看在啸风年少不更事的份上,你不要和他计较啊。”
她又对啸风说:“啸风,快和你大伯道歉,快啊。”
马啸风倔强地搬开母亲的手,沉声说道:“妈,今天我们要是任由他们说怎样就怎样的话,那么以后我们的日子就难过了,老头子说过,人家狠,你就得比人家更狠!”
他回头,带着凌利的眼神,一拳挥出,打在宗祠内一根梁柱上,碰的一声,梁柱被震得抖了抖,落下点点尘灰,而马啸风的小手,却悄悄淌下一丝血线,他在宗祠内一干人等脸上划过,用冰冷无比的声音说道:“不是要教训我吗?来啊。”
面对马啸风的挑畔,两个男人被激怒了,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竟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扑向少年的马啸风,马啸风一声大喝,小小拳头向一个男人挥了过去。
看着两个男人欺负一个少年,姬冰心冷冷一哼,就要下去把他们教训一顿,肩头却突然被人一按,姬冰心吓了一跳,却见现在的马啸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
“为什么?”姬冰心低声问道。
马啸风看着庙堂之下,和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的情景,看着低泣的母亲,冷冷说道:“这是我的家事,自然不希望有外人插手,何况,这种程度的架,算不了什么。”
姬冰心看着他,这个男人的眼神冰冷,看着下方那几个老人,更是透着凶意,此刻的他,把平时那层嘻哈玩笑的外衣脱下,藏在其中的,却是一把会划伤他人和自己的利剑,不知为何,姬冰心的心突然一酸,少年的他,究竟是背负着怎样的压力,才一步步地走过来的。
宗祠内,打斗已经接近尾声,马啸风虽然打得够狠,但毕竟人还小,怎么打得过两个正值壮年的男人,此刻,他倦缩着小小的身体,抱着头任由两个男人踢打,但这两个男人也不好过,脸上也是一片淤青,其中一人嘴角还掺着血沫,看来也被马啸风打得不轻。
此时,马清平的声音传了过来:“够了,住手。”
两个男人岔岔再踢了几脚,才喘着气走了回去,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的马啸风,却倔强地站起来,他的脚虽然在发抖,他的脸虽然在淌血,但他还是一点一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额头上的血迷糊了他的一只眼睛,但另一只眼却像要杀人般的看向宗祠之内,然后舔了舔被打得冒血的嘴唇,一字一句的说道:“今天的事情,我记下了,咱们以后走着瞧……嘿嘿……”
他笑了,笑得宗祠内几人不寒而栗。
马清平打了个寒颤,突然有些后悔让自己的儿子出这样的重手,但表面上,他还是做足了样子:“弟妹啊,别怪大伯心狠,我这是替你教儿子啊。”
马啸风的母亲止住了哭声,她擦了擦眼睛,走过去把马啸风抱在怀里,然后冷声说道:“我和大风的儿子,只有我们才有资格教训,谁以后敢动啸风一根头发,我就跟谁拼命!”
“你,你……”被抢白的马清平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马啸风的母亲又说:“啸风,咱们走,这马家宗祠上这几人还在的话,这宗祠我们不来也罢,想来,你爹泉下有知,是不会怪咱们的。”
马啸风点头说道:“那是自然,要是老头子在,哪轮到他们威风!”
“你们母子,真是放肆!”马清平脸上再挂不住,不由暴喝出声。
“既然大伯嫌我们母子放肆,那我们便就此告辞了!”
马啸风的母亲冷冷丢下这句话后,就拉着马啸风离开了宗祠,只剩下宗祠内几个老头气得连连跺腿。
此刻,庙堂之上,马啸风站了起来,看着下面的宗祠淡淡说道:“我们也走吧。”
姬冰心点头,然后脚尖在屋顶一点,便飘了起来,回头一看,却见马啸风没有跟上来,然后庙堂里灯火突然一暗,接着巴掌声和尖叫声同时响了起来,片刻之后,马啸风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姬冰心身后,淡淡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姬冰心顿时为之莞尔,竟不知觉地笑骂道:“你呀,持强凌弱,也不害羞。”
她这一笑,满天星斗,却不及她丽色之万一,马啸风不由看得痴了。
第十章 神秘人和藏宝图
此后的两天,马啸风便带着姬冰心在小镇上晃悠着,哪里有漂亮的景致,哪里便会有他们的身影,马啸风自小在这里长大,自是对弱水小镇相当的熟悉,他不仅带着姬冰心往一些有名的景点处跑,还带着姬冰心去看一些外来人完全不知道的美景。
两天来,马啸风根本没去做他那所谓的调查,他不说,姬冰心也不问,两人也像对回到未来世界也不是太急切的样子,但马啸风表面上虽没说什么,可每次经过弱水镇的尾端,他总会站在远处,看着那红色的大院,久久不说一句话。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马啸风便说自己今天逛街逛得累了,要早些回房间休息,姬冰心看着他那全无倦意的脸,当下也不拆穿,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果然,片刻之后,姬冰心便听到隔壁房间有轻微的动静,接着微弱的破空之声传入她的耳中。
姬冰心的嘴角泛起了笑意,她搬来一张竹椅,便这么靠在窗边,仰望着夜空上那一轮明月。
同样的月光下,马啸风飞驰在每一户人家的屋顶之上,他的脚尖一点,身体便像叶子般飘起,然后轻轻落到十米开外的地方,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已经来到马家大院的围墙外。
两天来,他都只是在大院外远远的观望,不知为何,他竟有点怕进入这曾经的家中,怕在家里面发现一些他以前所忽略了的东西。
胡小仙说过,他的破军星力曾经被人封印过,但当他们第一次相遇时,胡小仙便已经感觉到他体内破军星力一点一滴地觉醒,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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