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三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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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三杰-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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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否,无关正事。最要紧的是,各省援军能够早到才好。否则单单这一股女贼,已没善法对付;倘若贼人的大军随后到来,这个孤城,恐怕难守;即使能守,各军的粮路已断,究取何法,接济军民之食,三位大人,想有主张。”
  张亮基先答话道:“粮草一事,我正和一班巨绅商酌,这两天之内,还不碍事。但是援兵不能即至,倒是一桩难题。”
  张亮基刚刚说到此处,忽探子报来,说是洪秀全已率水陆两路大军,杀奔前来。
  曾国藩将手一挥,先命探子退去。忙和张亮基、胡林翼二人商议道:“贼军既用水师,倒被他们占了先着。这样看来,贼军之中,必有能人。现在我们只有一面誓死守城,一面从速筹款,赶造船只,以御水贼。”
  胡林翼接口道:“若造船只,这笔费用,非同小可。中丞既要先顾筹措军粮,又要再筹造船之费,怎么禁得起这个双管俱下。要末还是募捐,有点希望。”
  张曾二人听说,甚以为然。
  其时天已大亮,大家只好暂时各散。
  这末洪秀全的水陆两路大兵,怎么来得如此神速的呢?内中却有一层道理。原来那天洪秀全同着大众进了衡州城之后,见着萧朝贵的那个无头尸身,个个人跟着洪钱李等人,复又大哭一场。棺殓既毕,即遵洪氏的教旨,用过火葬。钱江却于此时,先与李秀成暗中商量一下,便来对着洪秀全说道:“我与秀成二人之意,湖南也非军事必争的所在。我们只有赶紧率了水陆两路人马,即向长沙杀去,能够就此得手,固是好的,否则另有别计。”
  秀全忙问怎么别计,钱江便与秀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咬上一会耳朵。秀全听毕,自然大喜。
  第二天黎明,钱江便同洪秀全率着大军,即向长沙进发。沿途也没阻碍,到达之后,即与两路女军,会合一起。秀全一面分兵四出掠地抢粮,一面日夜围攻省城,这样的又攻了一个多月。那座孤城,竟被曾国藩督同罗杨塔曾四个,居然守得铁桶一般,毫没一丝破绽可击。洪秀全至此,便有些不耐烦起来了。他就传下一个令,说是谁能首先攻入长沙,即作长沙之主。当时手下诸将,一见这个命令,个个都想作此长沙之主,无不拚命攻打,内中尤以洪宣娇,要报夫仇。
  她就在一天晚上,带了陈素鹃那个先锋,连夜一同去爬云梯。她们俩个,真也有些能耐,不管城楼之上,那些箭如雨下,只是一壁拨落箭杆,一壁已经爬上城垛。那知就在这个当口,洪宣娇刚刚把脚站稳,正想由她奋力杀退守城官兵,好去开关,放入大军。倒说忽被曾贞干一见两个女将,业已上城。手下兵士,吓得一半逃散,一时喝止不住,只好忙去拿出一个脑壳,对准宣娇的脸上,噗的一下,用力打去。宣娇突见这个脑壳,陡然大叫一声,顿时一个倒栽葱的,就从城上跌下。正是:
  绿珠坠地几无命
  梁武呼天已绝粮
  不知洪宣娇跌下之后,有无性命,且阅下文。
第十八回 三月围城军粮恃腐草 一宵作法武器用鲜花
  洪宣娇忽被一个脑壳,向她一打,陡然吓得大叫一声,一个倒栽葱的跌落城下。照规矩说来,那座湘省城郭,至少也有一二丈高,一个人自上跌下,即不粉身碎骨,也得头破血出。幸恰宣娇这人,内功很是不错,所以身体异常结实,跌下之后,仅仅乎晕了过去。那时她的手下女兵,一半在爬云梯,一半还在地上。忽见她们的主将,陡然之间,跌将下来,慌忙奔去抢着背了进营。
  那个陈素鹃,本是跟踪上城的,仅差宣娇几步。一见宣娇翻身落下城去,当初还当中了甚么土枪,或是箭头。她也不敢单独再留城上,立即飞下云梯。刚一到地,就见地上有个东西,一班女兵,正在争抢。疾忙喝退女兵,自去拾起一看,方才知道就是她那主将丈夫萧朝贵的脑壳,难怪宣娇见面一吓,跌落城下。陈素鹃一边这般的想着,一边捧了那个脑壳,飞奔进营。走进中军帐中,已见宣娇被人救醒,正在那儿对着大众诉说此事。她忙恭恭敬敬的呈上那个脑壳。宣娇一见此物,哪里还能好好的走下座来,当下便跌跌冲冲的奔到陈素鹃的跟前,双手捧去那个脑壳,早已放声的大哭起来。
  此时洪秀全、钱江、李秀成、石达开、韦昌辉几个,已经得信,可巧一齐奔来。一见宣娇捧着萧朝贵的脑壳,正在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洪秀全先去把那朝贵的脑壳,接到手中,一边交与从人,一边对他妹子说道:“我们妹婿,既已归元,这明明是他在此显灵。此事是桩喜事,妹子快快不必伤心。”
  宣娇听说,方才略略止了一点悲痛道:“哥哥既是如此说法,快请哥哥,将我萧郎的脑壳,配上沉香身体或同一。《国语·郑语》:“夫和实生物,同则不继。以他平他,再用火葬。”钱江等人,不待秀全接腔,都说应该如此。
  钱江又对宣娇说道:“萧嫂子不必再管此事,好好的将养一宵,还是攻城要紧。”
  谁知钱江还待再说,忽据探子报来,说是广西巡抚周天爵,钦差赛尚阿两个,已被拿解进京问罪。劳崇光坐升巡抚。广东巡抚叶名琛,升了两广总督。前督徐广缙,勒令休致。向荣、张国梁二人,却和江忠源各率所部,追踪而至,即日就到。
  钱江一听此话,忙对秀全说道:“他们从后杀来,我们岂非前后受敌了么?现在可留副军师和千岁在此,督率各军攻城。我当同着石将军、韦将军、罗将军、赖将军、陈将军,以及二十万大军实体的本质方面的特性。如笛卡尔认为广延是物质实体的属,前去拦敌向张江三人。”
  秀全听说,连连把他双眼望着萧三娘,又用两手拍着大腿,发急的说道:“秀清真正不知所司何事?向张江三个的大军,已经出了广西,他还没有报告前来,误事误事。”秀全那个事字的声音,却与他在拍腿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弄得更加响了。
  萧三娘听说,也把她的一张粉脸,气得通红起来的答道:“真是一个死人,这样要他留守何用?快快让我前去请问他去。”
  钱江和李秀成、石达开三个一齐说道:“这倒不必。现在赶快派一妥人,去到全州,同着杨留守,又从向张江的三个后面杀来。也要使他们一个首尾不能兼顾才好呢?”大家听说,无不绝口大赞。
  韦昌辉便告奋勇道:“此事所关非小,兄弟愿去一行。”
  秀全听了,首先应允。钱江、李秀成、石达开三个道:“韦将军能够亲去,自然最好没有。不过我们知道现在的秀清,又非昔比。韦将军此去,如果看见他的跋扈态度,千万事事隐忍,不可在此行军之际,和他吵闹起来。万一因此被人乘虚而入,那更不妙。”
  韦昌辉听说连连点首的答道:“诸位放心,韦某虽然粗鲁,这点上头,还能分出一点轻重。”说完这句,立即装扮一个江湖女子模样,辞别大家就走。
  钱江一等韦昌辉走后,他也率了大军即日出发。
  此时张亮基、胡林翼、曾国藩三个,也已得着向荣、张国梁、江忠源三个跟踪杀来的消息;又知钱江等率了一半大军,前去迎敌向张江三个去了;此时攻城的人马,自然减去一半兵力,当下自然大喜。便一一仍令罗杨塔曾四人,小心守城。又命曾大成,作为巡查官,专程查缉全城的奸商等等,不准趸积米麦,一经拿住,立即正法。一面又委出不少的候补道府,以及同通州县,去向绅矜借饷。谁知不到一月,全城的粮食,竟至断绝。弄得有了银子,无处买籴。这样的仅又过了十天八天,不论百姓,不论兵勇,大家只好都用草皮树根、作为粮食,甚至竟有吃起腐草起来的了。
  曾国藩这人,他的为人,最是慈善,一见大家都吃腐草,他就急把张亮基请至,垂着泪的,对他说道:“百姓如此困苦,都是我们做官的,没有力量杀退贼人的原故。”
  张亮基听说,只好皱着眉头的答道:“这也是力不从心之事,并非我们有心这样。现在闭城已经两个月了。所有的绅矜那里,委实不便再借的了。若是这样的再过几天,连卖油烛的零钱,都没有了。事已至此,涤老有何特别法子筹饷。”
  曾国藩听了,也是皱着眉头的答道:“募捐之事,已成强弩之末,难道润芝也不帮同想点法子的么?”
  张亮基又说道:“他是连他的亲戚故旧那儿,一百两、二百两的都借满了。因为这个筹饷的事情,本是兄弟的责任,所以前几天的时候,无论如何为难,不敢作将伯之呼。现已到了不堪设想的地步,若是再没有大宗饷项筹到,不必贼人破城,合城的军民人等,也要同归于尽的了。”
  曾国藩听说,连连的长叹了几声道:“中丞且勿着慌,我们若再不能镇定,军心就要大乱,那就真正的不堪设想了呢。且让兄弟亲自出去瞧瞧几个朋友再说。”说着,又对张亮基说道:“可惜我的那位欧阳内弟,现在还在北京当差。倘若他在此地,较有一点法子可想。”
  张亮基忙问道:“欧阳令亲,倒是一位急公好义的人物么?”
  曾国藩摇摇头道:“他也没甚家当,不过很有几个富家子弟,是他朋友。”
  张亮基听说,又谈上一会方去。
  曾国藩送走张亮基之后,他便一个人踱了出去。原想以他的面子,再向一班亲友,各处凑集一点,也不过望它集腋成裘之意。谁料自朝至暮,一连走上十多份人家,不但一文没有借到;而且有两处地方,他还反而借给他们十两八两,以救残喘。原来问他借那十两八两的两位戚友,本是湖南省中巨富。都因围城两个多月,乡间的租米不能进城。当铺之中,每人只当一串钱,还是抚台出的告示,不然城中的当铺,都关门了。
  曾国藩的第一天,虽然出门不利,他还并未死心。第二天大早,他又出去走走。偶然走过一家名叫谦裕的当铺门口,忽见柜台之上,有个朝奉,拿着一本书,似乎看得津津有味的在那儿。曾国藩见了那个朝奉,竟在柜上看书,心中便暗忖道:军兴时代,百业凋敝。如此一片皇皇大当,竟至门可罗雀,以致朝奉看书消闲。如此说来,此地百姓,也算苦极的了。大概连一串钱的东西,都不能再来质当。这个日子,还能过下去么?
  曾国藩一边想著,一边已经走近当门,再把在看书的那个朝奉,仔细一瞧,不觉大吃一惊起来。你道为何?原来那个朝奉的一张脸蛋,非但生得天庭饱满,地角方圆,而且一种沉静之中,含着一股英发之气。曾国藩至此,不禁立定下来,又在暗忖道:我平生看见人的品貌,不能算在少数,怎么一个仅充朝奉的人物,竟有这般奇相。
  曾国藩刚刚想到此地,正待上前再看一下,忽见另外一个生得獐头鼠脑的朝奉,手上拿了画着一幅梅花的帐沿,笑笑嘻嘻的走至那个看书的朝奉面前,把那一幅帐沿,向他脸上一扬道:“雪琴,你还骗我不画梅花呢,你瞧这个难道是一只野狗的爪子,印上去的不成?”
  曾国藩一见那个看书的朝奉,还会画这梅花,忙又仔仔细细的偷眼一望。曾国藩不望犹可,这一望,真正的害得他几乎要赞出声来了。
  原来这个朝奉,本来不是市侩之流,还是衡阳的一位秀才,官名叫做彭玉麟、字雪琴。他的父亲,名叫鹤皋,曾任安徽怀宁三桥镇的巡检多年,嗣调合肥梁圆镇的巡检。为人仗义疏财,作官半世,竟至清风两袖,贫无立锥。母亲王氏,也是一位大贤大德的妇女,自从生下这位玉麟之后,几至不能抚养。
  哪知这位玉麟,也是天生异人,自幼不以家贫为念,只知孝顺父母。读书之外,且喜学画梅花。当时因为无力筹措束修,无处去拜名师,他便每于读书之暇,拿了纸笔,对着门外一树梅花摹仿。日子一久,画的梅花,居然有人请教。因此堂上二老的养膳之资,自己读书的束修之费,无一不从此中而出。入学之后,父母次第下世。服满去下乡场,荐而不售。弄得家中实在不能存身,只好出外谋馆。那知奔波了两三年,一个馆地也谋不到手。仍又回到家乡。
  一天无意之中,遇见一个幼时邻居,名叫萧满的。湖南乡风,父母呼他幼子,每用满字,犹之乎考场中的殿军意思一样,又仿佛四川人呼小的儿女谓之老么,江浙人呼小的儿女,谓之阿小一般。
  不才初见吴江沈曰霖的《粤西琐记》里头,有土字一则,说是捝音近满,谓最少也。以为满字或是捝字之误。后阅本书主人翁《曾文正公全集》有满妹碑志的说话,说是吾父生子女九人,妹班在末,家人称之曰满妹云云。文正公为一代的儒宗,他也取用满字,不用捝字,方知捝字乃是俗字,不足据也。
  当时彭玉麟遇见萧满,便和他同到一家小茶馆中吃茶。萧满问他游学回来,可有一点积蓄。
  彭玉麟怅怅然的答道:“我何常出去游学,却是出去谋馆,弄得一事无成,徒劳返往而已。”
  萧满听说,便劝他去到本县的那座石鼓书院肄业,既免学费,还有膏火奖金可考。每月考第一名的,生员是八串,童生是六串,拿来当作零用不无小补。彭玉麟听说也就应允。谁知进了石鼓书院之后,山长虽然爱他文字,每考都列前茅。无奈几串钱的膏火奖金,无济于事。萧满又劝他学作扶乩,可以弄些零钱化用。彭玉麟听说,又答应了萧满。这样一来,他们两个,更常常地出去替人扶乩。后来竟有人前来请教。非但零化有着,连二人所穿的衣服,也有着落起来。
  有一天,忽有一个县里的老年门稿,①因为儿妇患病,来请彭玉麟和萧满两个,扶乩开方。
  彭玉麟私下忙与萧满商议道:“你我并不知医,如何会开药方?万一弄错药味,岂不害人。”
  萧满却因为几天已没生意,无钱化用,便怪着彭玉麟道:“你没钱化,要来和我咕叽,此刻有了生意,又要推三推四。”说着,不待彭玉麟回话,已把彭玉磷拖至乩坛面前,硬逼着一同扶了起来。
  彭玉麟因见那个老年门稿,一种惶急情状,令人不忍,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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