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女儿啊,你可算记得你还有个老爹了。”爹爹故作哀怨,眼睛里则藏着笑。
“爹爹,人家不是来看你了嘛!”嘻嘻一笑,凑上去亲热的撒娇,另外拿了小棍儿,胡乱戳着笼子里鸟。
爹爹一看就心疼了,忙把我带出了院子,一边走还一边说,“女儿啊,可别说爹爹不疼你。爹爹得了件好东西,你一定会喜欢!”
看着他神秘而自得的表情,好奇被勾了起来,“什么好东西?”
爹爹也不说,叫管家去取。只见管家捧来一个方形的东西,那形状……很像棋盘!正在奇怪,爹爹把上面罩的布揭开,那件东西就完全呈现在眼前。
凑上去仔细一看,这棋盘还真是不同一般。通体是上等的白玉石,四周边缘雕刻着云浪,整面棋盘似乎隐着一层淡淡云雾,又似波涛,在这上面下棋颇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气势。在边上还有两个棋罐,是一套,摸着那亮晶晶的黑子,手痒心动。
“想下棋了?”爹爹看出我的心思,笑道,“你等着,管家去请薛公子来!”
很快薛佑辰就到了,下棋的地点选在花园的小亭,两个罗刹远远的站着,我让珠儿也玩儿去了。
把薛佑辰请到了亭子里,先故弄玄虚的卖弄神秘,把棋盘用布盖着请他猜。他也不知是真笨还是假含糊,微微笑着,把布下的东西好一番思考。我觉得,这人肯定是故意不猜出来,逗我玩呢,顿时没了闹的心思,一把将布揭开。
他略带惊讶的笑起来,“这可是件好东西,你哪里弄来的?”
“抢的!”故意胡说一句,指着棋盘说,“怎么样,看到这么好的东西,我们也下一盘吧。”
“好!”他似乎向来不懂拒绝,点头应允。
珠儿把茶端来,我不愿让她站在边上,摆手让她又下去了。
手指摸着棋盘,眼角总部听的瞟到对面的人身上,想开口说那件事,还真是挺难为情的。都怪自己当初瞎热情,一根线到处胡乱牵,也不知道他……突然皱起眉,他的表情不应该这么平淡才对,外面的流言闹的满天飞,他就算再深居简出,也应该听到一些呀!
就在我满心狐疑时,他轻轻敲击棋盘,“昭儿,你走神了。”
“呃……哦。”敷衍的笑笑,悄悄打量他,越看越奇怪。
虽然我爱下棋,但是不爱规矩的坐着。蹲在石凳上,把棋子罐儿捧在手里,摇晃着听棋子清脆的撞击声。以往很多和我下棋的人都指责我故意扰乱他们的思路,我向来嗤之以鼻,真正用心下棋的人,根本不在乎这点外界影响,就像此刻的薛佑辰。
盯着他,好一会儿终于把话说出口,“薛公子,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事?但说无妨。”他微微一笑,可那笑看上去就像是一种无言的大度,仿佛他已经未卜先知,了解我要说什么,并深知我的忐忑,用一个表情来安抚。
我觉得这个人,太厉害了!
心底暗暗吃惊,却轻松不少,呵呵的尴尬一笑,把事情挑出一个小角询问,“那个……关于林晴语的事……你应该听说了一些吧?”
他手里拈着白玉棋子,手指优雅的横在下巴处,恍若在思索走哪一步。听到我问,掀起眼帘一笑,“你是要与我说家事,还是说那件媒约?”
“当然是……后者。”感觉很失败,丧气的垂下头,捧着棋罐儿也不下,满张脸阴晴不定。“你觉得她好吗?虽然对于撮合你们的事不能再尽力,但如果你喜欢,我也不阻止。只希望一件事,如果你真喜欢她,就带她远离京城,离开云苍国最好!”
薛佑辰蓦然一笑,那眼睛里不知闪过了什么,接着蔚然叹息,“原来,在你心中我是没位置的,知己的分量也太轻了。”
“呃?”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他,随后就嘿嘿一笑,却不说话。
他见状,起身走到走出亭子,在园中的小径上慢行。我赶紧尾随而至,偏着头看他,等待他的答案。
他扭头冲我一笑,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低笑,“笨丫头,我哪里是喜欢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话,让我生出一种熟悉感,仿佛在哪里听过似的。摸摸脸,古怪啊,好好的我脸怎么有点发烫,难道他一句稀奇古怪的话就把我调戏了?
或许是我的样子太傻,他扑嗤一声笑出来,拍拍我的头,少顷说,“我那是看在你这个知己的面子上,不好拒绝,若不然我也不和她多交涉。那林小姐内外反差太大,不是一般人消受得了的。”
若说听面前的话有些感动,后面的话就让我竖起怒眉,“你这话的意思,早看出她有花花肠子了?那干嘛不早告诉我?你太不仗义了!是不是存心报复我?”
“我若早说,你会信吗?”他一句平淡的反问,把我的话全给堵没了。“这事情,还是你自己亲自发现比较好,换了任何人,说的再具体合理,你都不会信的。”
默然,他说的的确是事实,作为难得的那一个朋友,我给予她的信任比任何人都多。
他继续往前走,逐渐走到了假山林里,在面向池水的一个小洞口停下来。如今天气炎热,微风顺着睡眠吹过来,感觉很舒服。看他不走,我也就顺势找块地方坐了。
他把身体靠在假山石上,目若深思的凝着我,看的我浑身别扭起来。故意咳嗽着提醒他,他抿唇一笑,忽然问,“昭儿,王爷去灾区了?”
“嗯!”我点头,等着他下面的话。
“哦。”他却就此打住,再没下面。
我奇怪的要命,这人说话也这么玄乎起来,我就是猜破脑袋也想不透呀。
他又忽然来一句,“在这里不会闷吗?既然不想下棋了,出去转转吧。”
面对他的邀请,略微迟疑了一下下,不说别的,单是看对方一请即到的份上,也不能拒绝呀。于是就点了头,拖着三个监工出门晃悠去了。
路上我照例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说的那些议论,不外乎就是那些,听的都厌烦。只要看到有人贼眉鼠眼的盯着我,或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我就毫不客气的瞪过去。我这眼神历练了多年,还是有一定的杀伤力,毕竟我是宰相的女儿,王爷的正妃,就算流言盖地三尺,他们也得畏惧一下。
其实,薛佑辰和我在一起是很不明智的。
“你瞧那位公子……听说是专门儿陪她下棋的……”
“我听说呀,是她花钱养的……你们想想呀,错不了的……”
依稀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傻了。
他们说我养薛佑辰?满脸错愕的上下打量身边的人,实在想不通,那些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要是我现在手里有把斧子,一定追上去劈开看看。
薛佑辰自然也是听到这些话,却是很高兴一样,笑的媚眼儿乱飞。
“你笑什么?”为防止被他勾引,我别开脸,一边问,一边对那些长舌妇横眉怒目。
“只是觉得有趣。”他说着,勉强压住嘴角的笑,却猛的问我一句,“昭儿,是很像,不怪别人胡说。”
“什么?”我不明白。
“你没想过吗?我可是个地地道道的闲人,对你的话,向来不拒绝,难道不像是你养的吗?”没想到他居然开起了玩笑,拿这事来调侃,简直不可思议。一般男人听到这话,不是应该很生气很生气吗?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一时半会儿的竟不知道说什么。
再一次发现他的不同寻常!
我转回身,对着身后紧紧跟随的两个大罗刹问,“你们听我的话吗?”
那两人相互看了眼,点头。“请王妃吩咐。”
“去!把那些嚼舌头的人给我惩罚一顿,泄泄我的火气。”我说完话,那两人却不动,显得很茫然。以为是任务不太明确,于是进一步指示,“很简单,查清楚他们家住哪里,在他们的饭菜里丢点老鼠屎啦、毛毛虫啦、蟑螂啦……如果想省事,买包拉肚子的泻药放进去,再往他们家的茅厕里丢爆竹,嘿嘿,一定很过瘾!”
面前的两个男人,呈现僵化状态,大概是被我的主意震撼,也大概是在思索,要不要去做。
“小姐,这样做不太好吧?”珠儿怯怯的说。
“你怕他们太辛苦?那好,你去做!”我故意逗她。
珠儿一听急的脸都红了,拼命的摇头摆手,“不不不!小姐,我不行,你不要让我去,我再也不多话了。”
一旁的薛佑辰早忍不住笑了,“昭儿,你就别逗她了。”
“这次饶了你!”以宽恕的姿态的拍拍珠儿,对着那两个依旧不知反应的罗刹做个鬼脸,噗哧一笑,心情爽快的继续往前走。
我从小就有句格言:把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会得到双倍的快乐!
小时候,我家两边的邻居每隔段时间就要换新,大多都是被我整怕了。其实,我只是逗逗他们,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记得我最喜欢玩的,就是半夜里起来,拿面响锣爬上墙头,到点儿就咚咚咚的敲打起来,叫邻居上厕所。为这事,爹爹不知训了我多少次。
见我自顾自的傻笑,薛佑辰问道,“昭儿,王爷这一去,要多久?”
“两三个月吧。”回答时,附带一声叹息。
“很长的时间,他怎么不带你一起去?天下最难熬的便是相思啊!”他调笑起来。
“我是想去呀,可是他不带我。”很不满的撇嘴,当初虽然没跟去,可对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提起来就憋火呀。
薛佑辰问到这里,又没了下文。
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到了他的家。那两个罗刹终于不再步步紧贴,坐在院子里,我霸占了树下面那张舒服的躺椅,在上面晃悠起来。
薛佑辰坐在我旁边,低声笑着说,“昭儿,王爷这一去时间可长着呢,难道你不想他?”
“我才不想他呢!”心口不一的回答。
薛佑辰听了就笑,“真不想?那就当这话我没说过。”
一听有内容,立刻就来了兴趣,笑的亲切,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他含着微笑,凝着我,慢慢的说,“若是你想他,我可以带你去见一见,若是不想,那就算了。”
听的很迷糊,就问,“什么意思?你说具体点。”
“我打算回家一趟。两日前家里来信,说老夫人前段时间着了凉,继而牵引出旧病,很想我。大哥来信,催我回家。从京城到凉西,途中经过受灾区,你懂我的意思吗?”
“你是说……”再不明白我就傻了。
只是、一方面激动雀勇,可另一方面又有些害怕。君惜墨不同意我去,我若是去了,他给我一张锅底脸,又叫人把人送回来怎么办?再说,爹爹要是知道了,得多担心呀。现在朝廷里的局势不好,爹爹虽然不说,可那种利害争斗向来就没停歇过,以往我不怕,可这次似乎不一样了。
“慢慢儿想,我三日后动身。”看出我的顾虑,薛佑辰笑着说。
从薛佑辰家离开,一路上想着究竟去不去找君惜墨,可冤家路窄,居然让我撞上了水草!
大街上,我盯着她,她盯着我,好一会儿彼此都没说话。
“这不是静南王妃吗?”她蓦地一笑,微微点头招呼,“想不到你也有今天,着实让人高兴。怎么样,被朋友背叛的滋味儿不好受吧?我还有事,就不打扰王妃了。”
说完,她翩翩的拽动裙角,离开了。
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心里不甘心。我还没开始反击,她居然就走了,天下有那么便宜的事吗?白白让人嘲笑一番!
气愤中,我已经跟在水草后面追了上去。
我倒要看看她家住哪里,现在过的怎么样,顺便赏她点小惩戒,叫她以后见了我都绕道走。
没曾想,水草在街上七拐八拐,越走越偏僻。就在我以为行踪被她发现,她故意折腾我的时候,她在一扇小门前停住。开门的是她的丫环春燕,似乎对她说了句话,水草点点头进去,而春燕却在门口左右张望一番,似乎在察看有没有人跟踪。
还好我站的远,不然就被发现了。但是,这丫环怎么这么奇怪?
我回头盯了珠儿一眼,急切又不容拒绝的命令,“你先回家去!”
她看了看两个罗刹男,妥协的先走了。
我立刻对两个大罗刹和蔼可亲起来,那两人却全身绷紧,如临大敌,“王妃,这……似乎不妥。”
“有什么不妥?你们要是不帮,我自己单枪匹马爬墙去!”这话一出口,他们立刻就屈服了。其实,要不是顾念在他们绝对不会放任我一个人,我宁愿去爬墙,独自一个人窥探别人的秘密,才最过瘾。
两个人架着我,轻盈的越上墙头,靠着浓密树枝的掩护,观察起水草家的院子。
这地方虽然偏僻,但里面一点不含糊,花草树木的种植,从敞开房门可以看到屋内的陈设,都不简单呀。对樊少琦肃然起敬,就算对水草没有了夫妻情份,也这么的照顾啊。
猛然间,屋子里似乎有女人娇滴滴的笑声,熟悉!是水草!
让我惊讶的不是她笑,而是这笑……显然带着那个什么什么色色的味道。难不成,水草养了男人?
好奇心猖狂泛滥,心尖儿就跟猫爪挠着似的,于是威逼着两个罗刹,把我带到离房子窗户最近的地方。他们两个负责望风,我就放心大胆的顺着隐隐的窗户缝隙偷窥,好像……水草在脱衣服。
天啊!天啊!大白天的,好刺激!
水草将雪白的胳膊绕上男人的脖子,娇柔的说,“大人,你说的话可要算数啊!”
“那是自然!”男人一开口,声音有些耳熟。因为他是背对着窗户,样子看不到,但可以判定年龄在四十岁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