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芽儿此时也是心潮澎湃,这毒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只是,远儿怎么会中毒呢?
沈贺见他们不说话了,叹口气道:“孩子其实中毒不深,从他发作的时间和症状看,摄入的毒量很少,只是,若是没有毒方,这……我仍是解不了毒。要么,你们还是请了更高明的郎中来瞧瞧。”
胡秀才眉头紧锁,这方面百里有哪个郎中会有沈郎中医术高明?
只是,孙子这毒中得蹊跷,胡秀才觉得胡水福没能力下毒,但他完全有能力指使其他人下毒。不过,他为什么要下毒害自己的孙子?难道纯粹是为了报复吗?
自己家和他并无大仇,若说有仇,那就只能是儿媳妇那边的仇恨了。
胡山福当年大义灭亲,胡水福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这也说得通。
想了想,胡秀才道:“沈郎中,可否让我见见胡……老村长?”他想,当面问问,说不定胡水福会拿出毒方来。
沈贺倒没有拒绝,却提醒道:“如是胡先生仍觉得是老村长下得毒,那怕到时候胡先生要失望了。”
胡秀才有些不悦道:“沈郎中为何一味的包庇胡水福,要知道,不管府衙是怎么判的,当年那事和今天这事最有可能下毒的就是他了。即便他没能力下毒,他身边的人难道也没能力了?”
沈贺正色道:“您别急,听我和您说。昨晚老村长旧疾发作,咳得厉害,我和依土一夜照顾,直到早上柳芽儿抱了孩子来,我才刚准备睡下。而秀禾和有才因为他们爹命悬一线,也是一夜未眠,早上我来开门时,他们都不曾离开过屋子,怎有可能下毒?小娥和小锦就更无可能了,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做。你若说老村长还有两个儿子,那他们昨晚到今早的行踪就得您亲自去过问了。他们与现任村长走得近,有没有必要下毒,您应该比我清楚。”
胡秀才听了沈贺的话,眼里果然闪过不确定来,沈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必要包庇胡水福。胡水福虽然向对付胡山福,但这笔恩怨并不涉及沈郎中,他没有必要搅进去,何况他还是苏州名医,更没必要为了个胡水福坏了自己的名声。
可是,这样一来,孙子到底是如何中毒的呢?
沈贺见胡秀才的脸色好转,便继续劝道:“胡先生,依我之间,孩子中毒的事很蹊跷,还是报官吧。”
胡秀才一愣,随即点点头道:“说得也是,现在钦差老爷在北城,报官请他查个清楚。”
沈贺点头道:“只要能查出毒从何处来,我便能解。当年竹子正是因为查不到毒源,最后才酿成了竹子家的惨祸。”
胡秀才想起当年的祸事,脸色越发阴沉了。
自己的孙子可不是竹子那般的贱命,可不能就这样没了。
“我这就去报官。”胡秀才说着就要出门,却见儿媳柳芽儿突然冲了过来,跪在了他的面前。
“爹,求您了,缓些时候报官,先让我去求求我大伯吧。”柳芽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
胡秀才也不扶她,只是说道:“求什么求,刚刚沈郎中说的你没听到吗?这事蹊跷。”
“爹,沈郎中说得儿媳也不敢有所质疑,只是这事当年因我大伯而起,现在他回来,远儿就成了这样,这就说明不会和他一点关系都没啊。您一报官,万一惹恼了谁,那远儿就……爹,我求您了,求您了。”柳芽儿不住地磕头哭求,让胡秀才有些不忍心。
柳芽儿之所以阻止胡秀才报官,自然是因为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当年惨事是因为自己爹想要对付大伯,而现在大伯回来了,又重翻此案,难保爹不会故技重施,诬赖大伯。只是,不管如何,爹都不会下毒害远儿,这事儿不对劲。
不管如何,要是自己公公一报官,那对自己爹是不利的。沈郎中说了,只要有毒方,就能救远儿,她只能先稳住公公,然后再去求爹拿出毒方来。
胡秀才心中不忍,倒没有立即去报官,回头看看沈郎中,见他俯身在给孩子检查,心里头一动,说道:“那你就去求求吧。”
柳芽儿赶紧谢了,起身就要去找胡水福。
胡水福身子当真是不好,这会子还在休息,疲倦不堪的秀禾和有才本想去歇着,却不想柳芽儿突然冲了过来,稀里哗啦哭了一通,说要见大伯。
秀禾不想让她见,后听她说是因为远儿中毒她要求大伯拿解药,连有才也发了火。
“你这是怀疑我爹给远儿下得毒呢?”有才大声斥责着,将这个堂姐赶了出去。
柳芽儿正中下怀,哭着跑了。
她趁着这个时候回去找她爹问个清楚。
心急如焚想要救儿子的她却没发现身后有人悄悄跟了上去。
“爹,爹!”柳芽儿一把推开门,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地乱窜。
“你这孩子,少见你这么急急躁躁的。”胡山福的婆娘见大女儿一进门就这么火烧火燎的,忍不住拉住她问她发生了何事。
“娘,我爹呢?”柳芽儿顾不上这些,只想找到胡山福再说。
“他一早就出去了。”胡山福婆娘道。
“你快去把我爹找回来。”柳芽儿急得都要晕了。
胡山福婆娘难得见大闺女这样失态,心里头也是害怕,大声问道:“到底出了啥事啊?”
柳芽儿边哭边喊:“远儿中毒了,你快去把我爹找回来吧。”
胡山福婆娘大惊,顾不上问,转身撒腿就去找。
不一会儿,胡山福心急火燎地跑了回来。
“咋了?柳芽儿,你母亲说远儿中毒了?咋中毒了?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胡山福一下子问了好几个问题。
柳芽儿却只是哭。
“别哭了。快说话呀。”胡山福也着急得很,他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所以外孙也和孙子一样的喜欢,这会子见柳芽儿哭成这样了能不着急吗?
柳芽儿终于抹了抹泪,低声问道:“爹,你是不是想用以前的老办法对付我大伯?”
胡山福愣了愣,脱口问道:“你这孩子在说啥?啥老办法,不是在说远儿的事吗?咋又扯上你大伯了?”
柳芽儿叹气道:“爹,你就别和我装糊涂了,远儿中的毒和当年竹子的一样。那毒药又不是到处可有的,你说,是不是你……”
柳芽儿话未说完,胡山福一跺脚,否认道:“胡说,我哪有,远儿怎么会中这种毒?”
柳芽儿哭道:“不管是怎么中毒的,爹,你把毒方拿出来,我好去救远儿。”
胡山福沉着脸,好一会儿才说道:“柳芽儿,你说啥毒方呢,哪有什么毒方?”
柳芽儿一听,变了脸色,失声喊道:“爹,您可不能这么狠哪,远儿可是您亲外孙。”rs( )
第386章 转移视线
胡山福听见柳芽儿这样说,心里头一紧,低声说道:“柳芽儿啊,你咋能这么说呢?爹也很疼远儿,可是这事真得不对呀。”
柳芽儿原以为只要回来找爹要,他一定会给出毒方,却不想爹竟然不肯拿出来,心里头又气又急,脱口说道:“这事有什么不对的?我不管你想怎么对付大伯,下毒也好,杀人也好,但你不能伤害我的远儿,他可是我的命根子。”
胡山福急道:“你这个死妮子,胡说什么呢?远儿出事,我能不急吗?我也急啊。可是再急我也变不出解药来啊。”
柳芽儿吼道:“你有,你有,只是你不肯拿出来。沈郎中说了,远儿中的毒和当年竹子中的毒是一样的,只要有毒方,他就能配出解药来。”
胡山福骂道:“我看你是疯了,竹子中的毒,你爹哪来的毒方。再说了,就算是你爹有毒方,难道还能拿这个害自己亲外孙不成?”
柳芽儿哭着道:“我知道你不会害远儿,可是指不定远儿是在你家不慎接触到了毒物,然后拿手抓东西吃,就将毒吃进了肚子。远儿昨晚不是在你这玩到很晚吗?”
“胡说八道!”胡山福见女儿越说越离谱,忍不住低声骂道。
柳芽儿见自己爹这时候还不肯拿出方子,还骂自己,不禁哭得更伤心了。
“柳芽儿啊,你别急,这一着急啊,人就犯糊涂。你忘了,当年你爹早就把这毒药给扔的一干二净。这般毒的东西,他怎么会留在家里。”胡山福的婆娘自以为是地劝起了闺女。
胡山福一听,白了脸,伸手就想捂住她的嘴,却还是来不及了。
柳芽儿听到这,再看爹紧张不已的举动。忽然心头一动,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爹,这事我觉得不对,你和娘哪也别去。也别轻举妄动,我看我得回沈家再看看。”柳芽儿收起了眼泪,决定先回沈宅看看。
胡山福赶紧催她去看。
柳芽儿跌跌撞撞地又往沈宅去了,胡山福心里头不安,仔仔细细想了想这个事,他决定也去沈宅看看。
一进宅子,就听自己亲家胡秀才嚷嚷着要去报官,心里头一哆嗦,赶紧走进去说道:“亲家公,孩子咋样了?”
柳芽儿一见自己爹来了。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嚎:“爹呀,远儿中毒已深,沈郎中束手无策,我便想请神婆来去去邪气。可是公公非得去报官。这一来一去的,耽误时间不说,当年竹子不也没能……”
说到这,柳芽儿说不下去了,她毕竟是当娘的人,这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是她十月怀胎的骨肉,她一面要保护自己的父亲。一面又要救回自己的儿子,此时的心情就如在火上煎烤一般。
“说什么丧气话呢,我们家孙子能和竹子一样吗?”胡秀才本就急,听儿媳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越发气不打一处上来。
“亲家公,您也别气。这远儿出事,能有谁比柳芽儿这个当娘的更急啊?只是这事我看倒是奇了。当年竹子的事吴知县已经查清是我大哥所为,那今时今日怎又发生这样的事了呢?”
胡秀才冷哼一声道:“说来说去,都是你们家带来的邪气。若说下毒,沈郎中已经说得清楚。你大哥没有下毒的时机。”
“我哪是说我大哥下毒,当年的事我也觉得不像是我大哥下的毒。你说有些事吧,由不得我们不信,这龟神是不是真的会动怒,谁也不知道啊?”胡山福意有所指。
柳芽儿一听,明白过来了,他爹的意思是将此事再次嫁祸给触犯龟神,到时候在伺机寻出毒方,让沈郎中配出解药,如此,也能障人耳目。
“我觉得爹说的有理,类似的事在村里发生了三次,最早的一次捉出了触犯龟神的人,祭了龟神,事情就平息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再发生过,可是,就前几年发生的这事,虽然看着是解决了,但没隔几年,这又有类似的事发生了。我想着是不是龟神还未息怒。”柳芽儿边说边看向沈郎中。
今个事情发生以后,小娥和小锦一直都未出现过,柳芽儿只觉得心里莫名的不踏实起来。
“胡说,哪有那么多的鬼神之说。当年之事,不是已经查明是你们家大伯所为吗?”胡秀才大声呵斥着儿媳,但语气明显不那么坚定了。
沈郎中看了看这一家子,插嘴道:“若是听柳芽儿和村长的意思,你们是想把老村长拉去祭龟神?”
胡山福一听,连忙摆手道:“我哪是这个意思,那是我大哥,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好不容易才回来。我寻思着,当年发配了我大哥,似乎并没有解了龟神的愤恨,这里头或许是弄错了人?”
沈郎中听了这话只想笑。
这胡山福果然是心狠手辣啊,外孙子中了毒,却还想着给自己找条后路,东拉西扯地想找个垫背,看来他是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
柳芽儿一唱一和道:“当年神婆不是说触犯龟神的是小娥和小锦吗?”说到两人的名字,柳芽儿明显放低了声调。
她心里头在斟酌,扯出这两人是否妥当。虽然她生活在乡间,但小娥和小锦现在的实力和势力她还是有所耳闻的,她怕招惹了不好招惹的人,所以说得很轻。
胡山福自然明白这一点,见女儿这么说,赶紧否定掉:“那是你大伯收买了神婆才那么说的,其实哪,真正触犯龟神的不是板子吗?”
众人一听,皆是一愣。
随即,柳芽儿脸上不禁露出了对父亲的赞赏之色。
姜还是老的辣啊。自己都不曾想到板子。当年,不是板子偷了龟神的神像给卖了吗?按理,触犯龟神的就是他啊。
“难道真得是这只漏网之鱼害了我们家远儿?”柳芽儿说着,嘤嘤哭了起来。
秀才娘子也跟着抹眼泪。
胡秀才虽然对龟神之说不那么相信,但看看孙子昏迷不醒,也只能任由这些人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沈贺没有阻止这些人的荒唐行径,跟着他们去华叔家将板子给拖了出来。
板子媳妇和板子娘抱着板子的腿,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阿牛和她媳妇也追了出来,想要保护板子。
这个家,华叔和板子爹已经去世,长辈中也只有了一个板子娘。
“村长,我家板子犯了啥事?你要这么多人来捉他?”板子娘抱着板子不放,大声地质问道。
“你家板子惹怒了龟神,这么多年,龟神都没有原谅他,现在又降大祸下来了。”胡山福使劲掰开了板子娘的手,将她甩了出去。
“娘!”板子急得大叫,想要挣脱了去扶自己的娘,怎奈他身子单薄,又是跛子,根本不是村长带来人的对手。
阿牛操起锄头,就朝胡山福头上挥去,吓得胡山福躲到了几个壮丁的后面。
“抓住他。抓牢!”胡山福吩咐几个壮丁上去控制住了阿牛,这才有胆量冒头出来。
“村长,我家男人啥时候触犯龟神了?龟神降了什么灾下来?”板子媳妇自然不能让人将自家男人带走,冲上前去,站到胡山福面前质问道。
胡山福气势汹汹地吼道:“你家男人年轻的时候偷了龟神去卖,你问问是不是有这事?”
板子媳妇一愣,她是知道自己男人年轻时候干得一些荒唐事的,也知道他那条腿为啥断的,可是她还是愿意嫁他,因为她认识的板子可是个勤快老实的好人。
“村长,人谁没糊涂过,那时候他年纪小,犯点错,改了也就罢了,这么些年了,值得为这事再闹这么大动静吗?再说了,他不也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了,这条腿难道是白折的?”板子媳妇原是北城县里一个卖绣鞋的,一张嘴也能说会道。
胡山福看了看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娘子,心里头一阵痒痒。
当年板子娶这个媳妇时,他还羡慕了好一阵呢,没想到一个跛子能娶到这样一个美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