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五十岚夫人只能悻悻地转过头去,向德川将军求助——
“将军!这是你亲口答应的!你看看她那个态度……”
“将军!我从来没有求您做过什么,但这次请你收回这个婚约吧!之前您连知会都没有,就订下了楠叶和那位风间少爷的婚事,您知道现在这孩子是怎样的状况吗?!”
想起女儿听到这消息之时那绝望痛苦的神情,月泷夫人不禁有些哽咽,
“他们也是您的亲生儿女,求求您重新考虑吧!!我真的不希望这两个孩子今后会和自己的丈夫或者夫人成为怨偶啊……”
真是的,该怎么办才好?!
德川将军苦恼地揉着太阳穴——两位夫人从一大清早就争执到现在,他真的有些头大……同为自己的妻室,也均有强大的家族作为后盾,得罪了其中任何一方面都是得不偿失啊……
哎!都怪自己在昨晚的辉夜祭上心直口快,轻易允诺了与风间家的另一桩婚事,才会演变为现在这不可收拾的局面……他只能无奈地望向月泷夫人,疲惫地允诺——
“我可以重新考虑仁彦的婚事!但楠叶必须出嫁。身为德川家的长女,自然有义务做出一定的牺牲!何况风间家的绯帝是非常出色的孩子,相信会是楠叶理想的归宿!!”
“……”
半晌,月泷夫人也只能泪眼迷蒙地点头——自己亦是出自大族的千金,非常清楚身为贵族之后的无奈。即使是过着令人称羡的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为了家族利益,他们往往必须做出无谓的牺牲……虽然不能为女儿挽回这桩婚事,但至少可以避免另一场不幸的婚姻……
而另一边,五十岚夫人得意地注视着沮丧的月泷夫人,庆幸地弯弯嘴角。幸好她只有两个儿子,否则就会像月泷一样,必须为德川家族牺牲一个女儿……思及此,她的笑意便更深了。
只是当她扬扬得意之时,没有发现门外,一道冷冷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母亲?!
君寻不满地打量着自己的母亲。即使了解母亲的狭隘自私,但见她一副落井下石的表情,身为亲生儿子的自己都为有这样一个母亲而感到不齿。
不屑地转过头去,便看见悠姬正若有所思地凝望着悲痛的月泷夫人。
怎么会这样?!姐姐她……
月泷夫人平日对她关爱有加,楠叶更是和情同亲生姐妹。事情竟然演变到这步,实在是莫大的悲哀……
旁观这幕凄惨的场景,悠姬的心中略过一丝惆怅。不久的未来,这样无奈的命运也会落在自己的头上吧……
忽然,一阵凄厉的尖叫声打破了书房内窒息的沉默——
“不好了!快来人啊!!楠叶小姐投湖自尽了!!!!”
第七话
听见那凄厉的求救声,原本月泷夫人顿时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
“怎么可能……”
脑海中忽然浮现清晨女儿对自己所说的话语——
“母亲,我的婚事看来是无法挽回了,但请您替哥哥力争到底……我们兄枚只要有一个幸福就够了……我会在远方祝福他的……”
难道她所说的远方,是那遥不可及的天堂吗?
当时楠叶的神色异常平静——原本以为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这孩子已经认命了,没想到……
楠叶,你怎么那么傻……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步履维艰地迈向出事之地。只见湖边已聚集了众多下人,她费力地拨开人群,便望见自己乖巧美丽的女儿紧闭着双眼,已无一丝生气。而一边,一个黑色的身影正用力按着她的腹部,神情恍惚地哽咽着——
“你太狠心了!怎可以让我独留在世?你太狠心了……”
那一贯开朗的笑颜,此刻已是布满惨然的阴云——
“以后我不会像个懦夫一样逃避现实了!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他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话语,在场的人虽然有些讶异,但无不为之动容……望着脸色惨白的楠叶,方赶到的君寻蹲下身去,凄然地拍拍那人的肩膀——
“棱人,你接受现实吧!楠叶她已经……”
“不!你不要胡说!!!她不会死的!!!”
棱人猛地挥开君寻的手,执拗地按着楠叶的腹部。是的,只要把水压出来就没问题了,是的,一定会没问题的……
男儿不可轻弹的泪水顺着他俊秀的脸颊颓然而下——如果他能早些察觉楠叶的异样就好了……
昨晚巡夜之时,楠叶拉住他的衣袖,哀求着他带自己远走天涯。但是那一刻,他真的犹豫了……
自己不过是一介平民,能得德川大小姐倾心就已足矣……他很清楚,在这个门第至上的年代,自己和楠叶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况且身为军人,他更是不可背叛自己主人……就算自己丢开一切与楠叶私奔,德川将军也许会因此而迁怒于月泷夫人和仁彦。这样的话,他便更对不起仁彦这位挚交了!
所以在得知风间绯帝即将迎娶楠叶之后,他一直都懦弱地逃避现实,奢望那位出众的风间家的少爷会带给楠叶幸福……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一贯柔弱的楠叶竟会以死捍卫自己的爱情……
幸好今早已亦是他当值,所以一听见随侍楠叶的下人发出惨叫声之后,他便迅速赶到这里,跳进湖中将奄奄一息的楠叶救上岸。如果再晚一步的话,也许真的回天乏术了……
思及此,棱人不禁加重了力道。
“咳……咳……”
在棱人不懈努力下,楠叶终于呛咳着吐出腹中的积水,缓缓睁开双眸,模糊地映出一个熟悉的俊颜。
是棱人吗?!为什么他在哭……她虚弱地露出一朵笑颜——
“原来天上也有长得和棱人君一样的仙人啊……”
“傻瓜!!!”
棱人紧紧把楠叶搂入怀中,哽咽地说道——
“你这个大傻瓜!!怎么可以这样不珍惜自己……如果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温暖的触觉令楠叶有了一丝真实感。原来自己没有死啊……颤抖地伸出手去,抚摩着令自己迷恋的俊颜——
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出自己真实的心意?
她任由棱人搂着,无言地流下苦涩的泪水——昨日被棱人拒绝之后,她便已放弃世上所有的牵挂……如果真的死了,该有多好?!
楠叶不禁痛哭失声。
就算现在侥幸活了下来,父亲为了德川家的颜面,依然不会取消那个婚约的……也许带着与棱人旖旎的回忆走去另一个世界,这才是自己真正的解脱。因为她不必再次面对一场痛苦的别离……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死了就不用嫁去风间了……”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楠叶秀美的脸庞。
“母亲……”
楠叶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只见她正神色凄然地望着自己。
“你怎么可以那么自私?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就你这样一个女儿啊!!”
月泷夫人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她第一次出手打自己的女儿,因为这孩子竟然无视她这个做母亲的感受,做出如此荒唐的行为……
“但是我真的不愿和风间家的少爷成婚啊!母亲,我和棱人君是真心相爱的!求求您了,不要拆散我们……”
楠叶将头埋入棱人温暖的胸膛,无助地抽泣。此时,沉默已久的德川将军早已是铁青着脸,冷眼望着这对苦命的小情侣——
堂堂幕府大小姐竟与一个士官暗通款曲,还当众上演了一出殉情记,实在太不像话了……
他用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对君寻说道——
“把这个家伙给我关起来!竟然敢勾引大小姐,真是无法无天了!!!!”
回首对着自己的妻子冷冷吩咐道——
“立刻把楠叶带回自己的房间,在出嫁前不许她离开一步!多派一些侍女看紧她,免得又闹出什么笑话!!如果嫁到风间家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绝对会是德川家的耻辱!!”
君寻和悠姬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他们非常清楚德川将军的冷酷无情,但没想到竟然连自己儿女的生死都漠不关心,一心担忧如何保全德川家的颜面!
他还是个人吗……
望着那对一脸凄楚的情侣,两人不约而同地萌生了一个念头…… 。 想看书来
第八话
“快放我出去!!相爱难道是罪恶吗?为什么一定要楠叶做出那种无谓的牺牲?!!!”
棱人声嘶力竭地对着用刑的士官叫嚷道。此刻,他的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因为德川将军对于楠叶和他的恋情怒不可遏,下令对他严加用刑以示警戒!
“够了!全都住手!!!”
一个郑重而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幽暗的地牢——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对久本棱人说!”
“是!君寻少爷!”
见来人是二少爷,这些士官一反方才凶恶的嘴脸,诚惶诚恐地退出了牢房。
“楠叶……她还好吧?!”
虽然浑身如撕裂般地疼痛,但棱人一心牵挂着楠叶的安危——万一德川将军继续逼婚,难保那个傻女孩会再次走上不归路……
“放心吧!有悠姬照顾着,她暂时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因为父亲决绝的话语,又亲眼看见棱人被孔武有力的士官架走,现在的楠叶完全陷入了绝望。虽然月泷夫人和悠姬不断地安慰规劝,但她对所有的关心一律置若罔闻,整日怔怔眺望窗外,如同一个漂亮却没有生息的瓷娃娃……
君寻疲累而惆怅地垂首。说实话,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向来腼腆柔弱的楠叶竟会做出此等惊人之举。不过在这个淡漠人情的家族,是没什么不可能的……
眼前浮现出那张威严的面孔,天下也许没有比他更冷酷无情的父亲了吧……
“对了!万一楠叶被父亲强行嫁去风间家,你打算怎么做?”
半晌之后,君寻带着匪夷所思的神情打量着棱人。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场可笑的婚礼!!”
棱人用坚定而决绝的表情作为最好的回答。
“是吗?别忘了,你现在还是阶下囚!”
“那又怎样?!相信我的手下们不会对我现在的处境置之不理的!”
棱人狼狈的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幸好平日自己深得人心,而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想必也已风传了整个幕府,因此他那群忠心耿耿的手下已经就会有所行动了……
“这样一来,你的行为不就等同于背叛幕府吗?”
“哼!多年来我也为你的父亲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况且,追求自己的幸福何罪之有?如果你要去告密,悉听尊便!为了挽回这个悲剧,就算赌上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没想到你对楠叶这样痴心!”
君寻终于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而后,他便凑近棱人,低声耳语。不多时,棱人便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瞠目结舌。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君寻不置可否地垂首不语。过了许久,才听一凄楚的声音幽幽回荡于昏暗的地牢之中——
“能看到身边的人握住自己的幸福,我才可以在残酷的人生中找到些许的希望……”
虽然现在不能与那美丽的身影并肩而行,但在未知的将来,他绝不轻易屈从于这叵测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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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请你好歹吃一点吧!都瘦了一圈了……”
悠姬泪眼婆娑地跪坐在楠叶的身旁——整整三天,除了月泷夫人强行灌了一点水,楠叶滴食未进。偶尔回首问上一句棱人的近况便再不吭声,终日怔怔地望着窗外的向日葵——这是她最喜欢的花束,也是棱人常常赠予的定情物……
“都怪我没用!!”
月泷夫人将脸埋入自己的手心小声抽泣着——看着憔悴不堪的女儿,她的世界也快崩溃了……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将军已和风间家定下了婚期,七天之后便会举行隆重的典礼。
“楠叶,我求你了!不要放弃啊!!”
月泷夫人走过去将女儿搂入怀中。她真的不知道,这样全无生存意志的女儿,是否能撑到出嫁的那天——
“虽然和棱人不能长相厮守,但你还有很长的人生可以走啊!身在贵族之家,本来就要许多无可奈何的牺牲,妈妈当年也是这样啊……相信风间家的少爷会善待你的……”
现在也只愿那位绯帝少爷能看在楠叶是德川家大小姐的份上,善待这个可怜的孩子……也许时间会冲淡一切——当年为了月泷家获取强势的后盾,她只得听从父亲的安排嫁入德川幕府。虽然并非心甘情愿,但现在至少有两个懂事的孩子相伴,就算细水流长的平淡生活,也能平添尚有些许情趣……
“我不会嫁的!就算死,我的灵魂也会相伴棱人君左右……”
楠叶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
“不要说这样的傻话!!!!”
月泷夫人只能无奈地闭上眼睛,凄楚的眼泪顺着衣襟,无言而下……
悠姬望着已失常性的姐姐,更坚定了心中的抉择……
第九话
风间一族的主宅,面带轻纱、身着白色素雅和服的少女由两位侍女搀扶着,缓缓走向风间家最出色的继承人绯帝。素来不苟言笑的新郎,此刻正带着淡淡的微笑——
在德川家的辉夜祭进行到中途,他无意间在花园中见到了自己的未婚妻——楠叶小姐。当时她正静静地挺立于微波荡漾的湖边,似乎正在等待某人的到来。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足以让绯帝刻骨铭心——即使不似那位悠姬小姐艳惊四座,但不知为何,那含蓄羞涩的微笑竟轻易俘虏了他的心……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即使这桩婚姻只是政治上的一场游戏,但他愿意珍惜这个可人的女孩。
……
“他们都可靠吗?”
在众多宾客云集的大殿之中,数个黑色的身影四散潜伏于来宾中,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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