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可就糟啦!我看见你找到飞贼帮来啦!我一直没敢跟你说我是‘飞贼帮’的人,怕你觉得我是邪帮里的人,配不上你,不再和我好。谁知你误打误撞的来到飞贼帮,我不敢见你,便躲了起来。”
白胜雪一脸委曲的道:“怪不得我那时老见有人躲躲闪闪的,就是没有认出来是谁。”费圣通微笑的点了点头,道:“没想到谢至善这一年刚刚接过帮主的位置,便遇到了你,还有韩尚仁,这两个家伙都给你迷住啦!”
白胜雪脸一红道:“谁叫你躲着我?我到处找也找不到你,被这两个家伙甜言蜜语一哄,什么都不记得了。”费圣通居然也不吃醋,仍然微笑着道:“也幸好他们为你着了迷,两个人打将起来。我才能顺顺利利的当上‘飞贼帮’帮主,为我父亲报仇。”白胜雪面带薄嗔的道:“你们男人都是为了报仇为了女人什么都不顾了。我们女人怎么就这么命苦?”
费圣通道:“这也怪不得你,我与‘飞贼帮’帮主万恶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家仇岂可不报。”花老二等人恍然大悟,游老五道:“原来费老爷子你所谓的大事就是报这个大仇了?费长辈,这万恶人怎生与你家结仇的?你说给大伙儿听听。”他既然已起怜悯之心,称呼对方也就变得尊敬起来。
费圣通抬起头来,眼光中尽是愤意,说道:“不错,我前面所说的大事,就是这一件了。万恶人知道我家殷实富裕,便带领飞贼帮一干人到我家大肆抢劫,又把我爹打得重伤而死,我爹因此一目不瞑,含恨而逝。我怎么能忘了这大仇?”癞痢头王二也道:“不错!如此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费圣通道:“所以我装着街上的小流氓,加入了飞贼帮,打算伺机杀了万恶人,为父亲报仇。岂知他防范甚严,我又顾忌着他将我认出,所以直到两年之后我才借他一次大醉之机偷袭,把他刺成重伤,不治而死,他却也没有认出偷袭他的人是我,嘿嘿,这老贼死有余辜,我总算给父亲报了大仇。但还没完,老贼临死前把帮主之位传给了谢至善。谢至善虽然为人比万恶人好了很多,但依然不是什么善类,我便想留在帮里,看有没有夺取帮主的机会。”
“还好,后来你来啦!这两个混蛋为了争夺你打得天昏地暗,后来谢至善大败逃走,我趁机便将帮内正义的弟兄们争取过来,他们推举我为新的‘飞贼帮’之主,从此我将韩尚仁逐出飞贼帮,飞贼帮从此以后开始弃恶从善,劫富济贫。”
“后来我见帮里有个年轻人一身正气,便收他做了徒弟,后来又扶他做了帮主之位。这个年轻人就是东方赤。我报了大仇,又将‘飞贼帮’彻底由一个邪恶门派改造成一个行侠仗义的帮派,心愿已了,便从此隐居在香河县城。”
众人听到这里,才知道“飞贼帮”原来恩怨纠葛如此之繁复,不禁都听得呆了。
费圣通凝神思索一阵,才又接着道:“去年我发现日本人经常出入香河,和一些地痞流氓搞什么‘县政临时维持会’,于是我瞅了个机会潜入‘县政临时维持会’的办公室,翻看了他们的绝密资料。才知道日本人除了积极策划华北五省自治之外,还一边搜刮咱们中国人的钱财,一边偷偷运回东北,转运到日本去。大约每个月的十八,都有一批日本人化装成中国人,负责押送一批银元经过香河城西方向途经北平回东北。”
众人听到后来才明白,原来白胜雪说的那一套全是照搬费圣通所说的。细心的人更想:“这老太婆的说法中固然有很多破绽,不过当时一听之下决然不易发觉。现在看来才算顺理成章。”
游老五听到这时,奇怪的问道:“那你怎么又想出这条计策要算计咱们沧县武林中人?却又怎地和白大娘打起架来?”费圣通道:“因为我已经快十年没去沧县了,听说姓韩的最近风头很劲,又听说他和刁逢贵这个地痞流氓过从甚密,担心我那徒儿对付不了韩尚仁这条老狗,便想借机收拾他一下。我从‘县政临时维持会’盗了两箱银元,抱了一箱去沧县,准备散布消息。我为了保险,又在银元箱里放了信和纸条。这才动身。”
“结果我在城北遇见了胜雪妹子。最初我还没有认出来,唉,岁月不饶人呐!你我都老得互相认不出来了,要不是你使出一招‘美女簪花’,我还真认不得你啦!”白胜雪这时微笑道:“我哪里还是什么美女?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鬼使神差的使了出来。”
费圣通挠了挠头,道:“我最初见你拄着一根竹棍,却走得飞快,便问你是不是武林中人,你却不告诉我。我又说送你这箱银元,叫你给我传递消息,你又不答应。我生气啦,和你打了起来。后来我告诉你实话,你更是大大生气,坚决要阻止我,我只好跟你决一胜负。想不到这些年你的功夫进步不小,我俩斗了个旗鼓相当。再后来这小家伙来啦,你叫他抱了银元快走,却不知我早在箱里放了信和纸条。”
白胜雪嗔他道:“你果然狡猾,我以为让这小胖子将银元抱走,就可以破坏你的好事,岂知仍然着了道儿。”费圣通笑道:“咱们做大事情,得想得周密恰当些,才不致功亏一篑,这也是这么多年我养成的习惯。”
众人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钱开路的那箱银元是这么回子事,颇有曲径通幽,峰回路转之奇,更加听得伸出了舌头,半天缩不回去。钱开路一拍脑袋,大声笑道:“他奶奶的,原来是这么回子事,可把老子给害惨了!”花老二苦笑道:“你不过受了一番惊吓而已,我哥却为此丢了性命。”
费圣通歉然道:“真的没想到会造成这么多武林朋友伤亡,老夫罪孽不小!众位朋友如果真要老夫偿命,随时可以向老夫索取!”花老二摇了摇头,释然道:“也怪不得你,你没有害我大哥之心,是咱们太贪心,一听见有那么多银子,就什么也不顾了,所以才会弄成这个样子。这笔血债自当记在日本人身上。只可惜韩老大跑得比兔子还快,没打断他两条腿儿。”众人听到这里,发出一阵难得的笑声。
白胜雪道:“可后来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把我缠住,说要跟我一起去找咱们的儿子,我骂你为什么不看好儿子,你却支支吾吾的,趁我不注意,点了我的穴道。直到过了四月十八,你才放我走。”费圣通叹了口气道:“并不是我不爱咱们的两个儿子,可是我大事在身,哪里顾得过来?”
白胜雪忽然又道:“那你后来又到哪里去了?”费圣通道:“我见你执意要走,我知道你想去找韩尚仁,想看看他怎么样,也拦你不住,只好由你。你走后,我在沧县逗留了一段时间,后来听说死了人,但韩尚仁一家并没有出什么大乱子,心里好生后悔,自己又作了这么大的恶事。心灰意懒,便想一个人清静清静,随便也到处找找你。因此来到这间城隍庙,在这里做土地爷。”
众人听他这句话,见他神情萧索,显然对过往真心忏悔,也都不好再说什么。
费圣通又道:“再后来就看见一对青年男女在这里相会啦!两人谈情说爱,就象当时我俩那样,好不让人羡慕。”白胜雪脸也泛起一层红晕,眼光迷离,似乎又想起了几十年之前,和眼前的这位老爷子当年壮小伙时亲亲我我的情景。
众人见这老两口沉浸在对往日幸福的回忆之中,心里都不禁觉得有趣,心里又有种异样的感动。正在这当儿,有人大声道:“哈哈!终于让我给揪着了!胜雪妹子,你的第一个男人原来是这小子!”众人大惊之下,转头一看,只见韩尚仁提起右腿,正跨进屋来。
第一百章 城隍庙3
韩尚仁进屋之后,费圣通便即脸红脖子粗,白胜雪却很有些尴尬,看看韩尚仁,又望望费圣通,左右不定。众人不禁好笑:费圣通没有七十岁,也有六十多岁了。韩尚仁居然称呼他为“小子”;两个糟老头子,为了争一个糟老太婆,都是怒目而视,好似两只斗鸡,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要纷然搏斗。
韩、费两人相视一阵,忽然都往边上站开,相互间点了点头,一齐望向白胜雪。白胜雪一时脸红得象熟透了的老桔子,两个老头看着她,眼里都露出爱怜横溢的神色。忽然费圣通大声道:“韩兄来此不知有何贵干?”韩尚仁道:“你这是明知故问!我是来接我的胜雪妹子的!”费圣通干笑道:“嘿嘿,你姓韩的这些年*快活,早把我的胜雪妹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有脸来见她?”
韩尚仁脸上殊无尴尬之意,正色道:“正是胜雪妹子千般万般好,我才回心转意,以后我要加倍爱护她、关心她。”费圣通道:“怕不是这么回事,你不是有五个老婆在身边吗?怎么会想到我的胜雪妹子?”韩尚仁道:“我倒足了大霉啦!万壑生这老家伙没死,跑回来把我家抄了。我两个大老婆见我无依无靠,便都丢下我回乡下去了。我的三个小老婆更不是东西,都被姓刁的抢走了!”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唉声叹气,却是实话实说,并不讳言半分。
费圣通冷哼一声道:“象你这种男人我的胜雪妹子会喜欢么?我看不单胜雪妹子不喜欢,天下的女子也没人喜欢。”韩尚仁仰起头来道:“不对,我知道胜雪妹子是喜欢我的,不然她就不会千辛万苦的来找我了。我现在才发觉她的好。”说罢,转过头来,一往情深的望着白胜雪,白胜雪给他望得红了脸,转过头去。
费圣通眼见如此情形,也知道白胜雪还是对韩尚仁有一丝情意,不禁脸色铁青。他忽然伸出右手,大声道:“如此说来,今天咱俩不分个高低,是难以确定以后谁和胜雪妹子好了?”韩尚仁道:“不错!今天咱们俩谁打胜了谁就和胜雪妹子过后半辈子。”
白胜雪见两人马上就要开打,好生难委决,这两个男人都是影响她一生的男人,一个爱她敬她,却不能照顾她;一个先爱过她,后来又抛弃她,到而今却又来找她。虽然费圣通对她并没有什么慢待之处,而韩尚仁几乎将她折磨至死。
但两个男人此时都是一心向自己表白,白胜雪确是左右为难。只因为这两个男人都是她曾经深爱过的,韩尚仁是因为她的失贞而沉溺于酒色,自甘堕落的;费圣通是因为她才得以报了父仇家仇的,而自己更是给他生了两个儿子。虽然大体上说来,费圣通更象是自己的男人,但要她看着韩尚仁失望而去,却也做不到。
她忧柔之下一恨心,跳到两人中间,道:“你们打死我好啦!我不想看见你们两个争来争去的!”两个老头见她这样说,都是脸上失色,连连给白胜雪陪不是,说不是故意要她难过的。两人打也不是,不打好象也十分难过,纷纷退开三尺,眼睛都只望向白胜雪。
钱开路见这两个老头争一个老女人,争得不可开交,不禁心里好笑。正要走开,韩尚仁看看他,又看看费圣通,大声道:“姓费的,他是你的儿子么?”
费圣通一愣,看了看钱开路,问道:“喂,小伙子,你叫什么?”钱开路道:“我叫钱开路。”费圣通眼光大亮,一蹴跃了过来,抱住了钱开路。钱开路见这老头瘦骨棱峋,风都能吹倒似的,不料他一跃丈余,一爪将自己捉住,真给他吓了一大跳。大声道:“喂,老头,你干什么?”
费圣通细细的端详他一阵,大喜过望的道:“胜雪妹子,咱们的孩子找到啦!他就是其中一个!”白胜雪这时也仔细打量钱开路,喃喃自语道:“这孩子确实象你!嗯,孩子你是十月初三的生日,你肚脐左边有颗黑痣,是不是?”钱开路愣了一下,大声道:“只对一半,我身上没有痣,你胡说八道,想骗我当你儿子。”
白胜雪拊掌大声道:“没错,你是我的儿子。有痣的是你的哥哥。”钱开路这一次真给愣在当地,作声不得,心里有一个声音道:“我……我真的是这老女人的儿子。不,这老女人就是我的妈妈?”因为他确知自己哥哥钱开的肚脐边上有一颗黑痣,自己小的时候和哥哥下河洗澡时看得清清楚楚,料定不会是这老女人说假话骗自己。
费圣通道:“你哥哥呢?他怎么没来?”钱开路给这突兀之极的变故惊得手足无措,半天也回不过神来,听他问话,也不知道回答,傻了一般,兀自喃喃自语:“那我原来的爸爸妈妈不是我亲生的爸爸妈妈?”
费圣通道:“孩子,我是你的亲爹,你瞧瞧你这眉毛、鼻子、嘴巴,哪里不象我?只不过你爹我瘦一些罢了。”花老二等人这时都张大了嘴合不拢来,心里都道:“他奶奶熊,这个死胖子什么时候又成了这老乞婆和这糟老头子的儿子了?”钱开路心里却想:“我哥肚脐上是有一颗痣的,这老女人……不,我妈妈当然知道了。”起到这里,他转头望向白胜雪,忽然之间,觉得她越来越象自己的妈妈,不禁大喊出声:“妈妈!这些年你过得太苦了,儿子没有敬到孝心,对不起您!”
白胜雪抱着他又笑又哭,实是欢喜无比。自己一日之间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儿子,还有什么能比这件天大的喜事更值得高兴的呢?她哭了一会儿,心中有疑问,便大声问费圣通道:“费哥,怎么这孩子姓钱,不跟着你的姓呢?”
费圣通此时高兴得象个小孩子似的,直想又唱又跳,内心的有个声音不住大叫:“我找到儿子了,我找到儿子了!”见白胜雪有此一问,才长叹一声道:“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的真名,其实我是姓钱的,我的真名叫钱通神。我为了替父报仇,投入‘飞贼帮’。不得不隐姓埋名,这三十多年来这本姓基本已经忘掉了。如果不是今天凑巧能见到我的儿子,恐怕我这辈子也就姓这‘费’了。”
花老二心下好奇,问道:“钱老前辈,令尊又叫什么?”钱通神道:“我父亲叫钱无用,他早年立志科举,想考取功名,却没有钱佣书。生活难以着落之下,他才学做生意,后来发了大财,再想读书,却又读不进去。有再多钱也没什么用,因此就此改名钱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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