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掩饰的昭然宠溺。
所有的所有传说都印证了那传说中西海龙三公主是何等的宠冠六界。
只是这样一个看似娇宠跋扈的女子却在数万年后悄然寻到了自己,从此赔上的便是一颗至诚之心。
任谁都不会想到,堂堂西海的龙神女居然会和东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仙交好。
一切仿若只在那日为她诊疗开始,又或者她偶然间听到自己与夜子硕的后庭谈话开始,这个嬉笑如春的女子渐渐开始粉饰住了一切太平,内心却也慢慢开始深深的恣意地种下了一道道尖痛的芒刺。
龙神女的宿命到底如何,这世间除了她自己,再没有人能知晓。
“姒裹对不起,对于你缺之魄至今我仍无能为力。”她内疚,有着说不出的挫败。
她这一生医人无数,却独独没能帮得上她分毫。
姒裹摇了摇头,神色有着说不出的豁达,也许是豁达于心,也许是缘于对命运的几丝看破下的心情。
“姐姐不辞辛劳为我做的,姒裹已然感激不尽。这些年如无假借你之手,姒裹定是瞒不住天下人,何况……”她顿了顿,突然发觉接下来的话难以继续,全数情绪付之一笑。
“该来的总归会来,阿裹不怕。”
话罢,素袖一挥,洞宇之内顿降万千白莲,如皑皑白雪,纷纷扬地飘落下来,交织出春与冬的氤氲迷幻景象,仿若神来天工之笔。在萼华伤心无奈的眼神里,她仰起娇靥,绽出坚定的笑。
“你看姒裹还是龙神女,有烟娆大神庇护,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凝望着满天缤纷的莲花,良久良久萼华才哽咽开口,
“……真的吗?”真的吗阿裹,你不会有事,你会好好的,会一直好好的……
“是,一定会好好的。”她答,很坚定。
这一幕萼华很久很久之后才惊然发觉,这道身影这刻透露出的,其实蕴藏着一个惊天秘密。
咽间梗塞,一时心间惆怅如麻,就这么脱口而出。
“姒裹啊姒裹,为什么是他?我族太子对你的心思你亦明了,可为什么偏偏是他?”
睨锁她的身影,再难以理解她的心思,或者说,自己从来都没有明白过她,她将那些事封存的太好,那扇门,从来都无人能叩开过。
清眸中飞快闪过黯淡,随即又一掠而过,笑语道,“那么姐姐呢?当初为什么放弃宫灵俊而嫁给司禄星?”
萼华被她这么一问顿时怔住,一瞬间只感觉那道清亮的眼眸已将自己的内心所有都看了个透。
龙姒裹摇了摇头,脚步立停望着空中蹁跹飘曳的白莲出神,唇瓣轻启。
“我这一生,第一眼见到的是他,抱着我走过九重纱的是他,教我弹琴,教我识字的是他,陪我哭陪我委屈的还是他,姐姐你可能不知道,师父他很苦,他爱的人都不在了,唯一留给他的除了满心伤痕还有那一尊冰冰冷冷的神位。”说着说着她眼神就涣散起来,慢慢蹲下身子,心也不着痕迹的拧了起来。
“他不像大哥生来是天帝,不像二哥生来就折磨人。六界都说他无情,可有谁知他的心其实是热的,他有他的彷徨和无助。因为他是命定的天神,有使命在身。而为此,他失去了最爱的人……所以我不在乎他是否利用我,或许就是他在九重纱前对我的那道怜惜眼神开始,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如果我带着醉意出生,或许我能够忘记所有哀伤。可是我龙姒裹偏偏不是,我偏偏是神。
萼华闻言心底恸疼,两行泪也禁不住落下,相识多年就知晓眼前这个女子在命运面前,从来都是敢为人之不敢为,担人之不敢担,无关是非,不论对错。
凝视百花从中消瘦的身子竟显形单影寂,便连着怒放的百花都抵消不了那抹寂郁,仿若早已入骨穿心。心底忽地一疼,“姒裹,你非如此不可吗?”
非要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罪责不可吗?非要选择这条路不可吗?非要一个人默默的伤心不可吗……
百花中那道身影一阵静寞,后终缓缓转身面向她,夕阳打在她的脸上镀层淡淡的金,恍如神莅,那而绽放的笑坚定而坚强,这一刻,萼华记了一辈子。
“非如此不可。”
话至此,萼华心中已然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听着她平静地说着决定、说着牺牲。
命运像是一根红绳,串联起一颗颗如珠子般的真相,颗颗相扣,头尾相连,令人身陷囹圄再逃脱不得。
“难怪你不愿见他……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姒裹,是我太看轻你了。”
爱而不得,见却磨心,倒不如在看不到他的一个地方,惊天动地一回,守着他的幸福安康。
夜子硕啊夜子硕,你终于成功了,你终于不负神旨,教会了她什么是真正的神职,给她坚定的信念,和一身决然割腕的傲气。
……
良久后,洞内传来几声若有似乎的低语,轻得让人不细听就会被飞瀑淹没。
“梦洄还好吗?”
“她很好。”
“但愿他能早点醒悟,明白自己真正的感情。”
“……到时我将西海交予她,她将会是除琼光姐姐外六界身份最崇高的女仙。”
“……”
正文 132回 重重天涯暮(一)
出了天虞山,日头偏西,漫天红霞弥漫,缕缕流云凛凛风,杳痕冥色,映村着矗峭萦旋而出,翻滚缱绻着金色的光亮。
落日中,雪峰洞口前,萼华拉着龙姒裹的手,还是有些挂心的交代:“给你的药要收好了,白姑娘调养的方子也在里头,还有,雪灵花不能再用了,知道么?”想来还是不放心又补了句,“别太累,自己身子也要留意。”
龙姒裹被她一路念叨的模样给逗笑了,嗔她,“每次回去都得听你这般唠叨,真不知道禅狄怎么受的了你这个娘亲。”
萼华拿眼瞪她,笑啐:“等以后你作娘亲就知道了。”
龙姒裹闻言笑了笑,没回答。
萼华见她乜乜些些,犹豫了须臾,抿了抿唇还是道, “阿裹,有件事我想我还是得告诉你。”
“嗯?”
前事纷纭忆起,心事如麻,萼华抬手抚上了她的发丝,眼中盛着沉沉忧虑。
“阿裹,其实那日你身负重伤后,你师父面上虽不说但心底其实是抱愧万分的,其实你昏睡的那几日照顾你的不是我,是他。”
龙姒裹听言惊然仰首,错愕的眼眸里全是不可置信睨着她。
“他让我不要告诉你,可没日没夜的守了你数日后,在我告诉他你损了元神才无法转醒时,他亦不顾自己也负着重伤,将自己的整颗元丹都放进你的身体里,所以……你才会好的如此之快,并不是之前我说的太上老君与雪灵花的功劳。”
龙姒裹有些怔忪地看着眼前人,眼神空洞,清哀的神色流露再也隐藏不了眼底那一片浓重的惊痛。似隔了半响,她才动了动唇,“你是说,我身体里现在住着他的元丹?”说未说完胸口就一呛,一股血气翻涌入喉,几欲泣出。
萼华咬牙,点头,“是。”
“照顾我的……”
“全都是他,全部都是。”萼华毅然接口,将她的不可置信都收进眼里,上前两步拉紧她的手,却发觉凉寒一片,“阿裹,我也犹豫过彷徨过是否要告诉你,可是如今他仅靠一身仙体及寥寥的修为扛着那神咒,又看着你们二人这般……”她说到此处哽了哽,又道,“我做不到瞒着你,尤其忆起他守在你床前的眼神是那么的痛!阿裹,不要太过怨他好么,等你把凡间的事结束了,就回天庭看看他好么?”
阿裹啊阿裹,夜子硕对你,真的并非无情的。
只是他的千番欠悔,万般抱愧从来都是不愿让你知晓的。
可这话她怎么说出口。
袖中的双手已然颤握成拳,自嘲地笑笑,仰望着天,竟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这到底是怎么了?
到底算什么?!逼我对你动手,逼我对你狠心,逼我对你怨恨,逼我不愿见你,如今,却还要逼我原谅……
可你明知道,不论是什么,我真的在乎你。
你明知道,我从小便相信你,相信你即便对我再苛责,再严厉,最后也不会把剑刺进我的心里!
你知不知道,我最终另可选择自己躺进剑里,也不愿意面对你!
不愿意面对那个唤我‘龙神女’的同时又给了我致命曾经的你!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你怎么可以……
萼华见她整个人如被抽了魂般僵立在原地,神色已然恍惚。
“阿裹?”她有些着急唤。
身子一震,长长的睫毛良久才微微闪动了下,把神识拉回,迎上她的目光,嘴角已然下意识勾起一丝笑容回应她的担忧。
“姐姐,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萼华微蹙起眉,“我担心你,阿裹。”
没料龙姒裹听了她这话,竟低低了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言语,笑得好不开心半响才止住讪讪道,“姐姐,担心我什么?我可是龙神女,我不会怎么样的。”她的声音中有静静的笑意流淌、有着沉沉的驽定,没有半分惧怕。
这沉甸甸却言笑自若的神情让萼华心的沉了下去,却听她依旧低笑的开口。
“好了,姐姐出来也一日禅狄定要想娘亲了,阿裹先走了。”说着紧了紧她的手,再松开时,人已转身离去。
纵目望着渐渐远去融于风雪中的身影,似乎一转眼就消失不见,萼华下意识急唤住她。
“阿裹!”
那道身影顿了顿,驻立在风中,久久没有回头。
萼华注视着那道背影,心底顿疼,出口已然泣不成声:“阿裹,这条路不好走,但既然你选择了就要勇敢的走下去,阿花姐姐永远作你的后盾!”
那身影明显的浑身一颤,像是抑制不住般仰了仰了头,最终还是沉沉迈开步伐离开,模糊在萼华的泪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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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虞踞六界之东,再往东七百余里是便是天柱撑天之境。
待她赶至此处,暮色愈深,红霞已然染天扑地。
慢慢放任游云靠近,那满眼的铜色带着浑厚的色泽赫然印入眼帘令她肃然敬畏。
天地浩荡,却悲壮不过那一方天柱顶天立地的之景。
那支撑在天地间的长影,巍然而立,高耸入云的一幕让她的眼眶无端泛酸,颤颤的伸出手,在空中停顿了半响,才抚上那已然被岁月侵蚀斑驳坑嵌的柱身。
“辕诡大神。”
那一声轻唤,道出了太多的悲欢离合,肝肠寸断。
眉心的耀石开始闪烁,触着天柱的手忽而传来绵长的温度,温暖了她一身的寒凉。
她浅笑,胸腔里却注满了不明所以的悲戚:“姒裹……代烟娆来看您了。”
天柱似是有感知,一阵风过那锈迹斑斑的外壳如茧般开始层层脱落,灰絮应风而散被带向了远方,印着重重天幕被荡起了一丝丝微凉的弧度。
六界都道,天柱神身,鸿蒙初辟起便岿然屹立于天地中,天数极高,地数极深,遇水不侵遇火不灭,乃神髓化身。可是世人皆忘了,天柱即便再坚再固,也敌不过一件事物。
那便是岁月。
它能消磨这个世间最柔软的人心,亦可以啃噬这个世间最坚固的东西,例如天柱。
“……您看到烟娆大神了吗?她就在西海,在西边最高的神邸上,一样在看着你。”说到此处,她已然哽咽不已。
两两相望,天涯二端,茫茫烟水,其实最是断肠。
她弯下身,将头抵着天柱,触额之际,那眸中之莲瞬间绽放,一簇银光从额间飞冲而出,照亮了一片柱身,一行小字在层层剥落后的柱身上异常清晰。
——天懿者,祷福苍生,荫泽于万物,战之,悖孽。
红颜兮,倾代风华,精魂源万物,魁之,薄颜。
她一个字一句话笑念着,两行清泪再不禁滑下,想假装自己不认识这上古咒文,可一双眼如被施了法般定格在那两行字上再也挪不开。
半响,那眼神中的惊痛又慢慢变得若无其事,仿佛那一瞬的悲骇如雁过无痕,了无踪迹。
手指微抬逐一抚过那几行勾勒平仄,那些文字便仿若有生命般,顺着她掠过的痕迹淌出的一丝一缕殷艳的红迹,转瞬成花。
努力扯出一丝笑,音调也微微颤抖,那出口的声音却带着毅然的坚定。
“大神放心,你们的愿望,姒裹一定办到。”
深吸口气,蓦地撰起拳头,将身子站得坚毅。
也还因为,这个世间还有另一个人的愿望与你们是那般的相同。
爱和大义。
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思及此,她蓦然转身,注视着前方一片火海燃成的群山,紧了紧手中的原石,一步步堪堪走进……
炎火山,踞于天柱之周,接地龙之焰,一载分二季,四月生火,十二月火灭。而山中有一神树,曰‘不尽木’,相传取之作器能隔世上水火及太宇仙术。又因此木属火,只生天柱之境,故非身入不能得,除此之外,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即便偶尔三俩季雨亦是杯水车薪,如火淬水只闻沸声,终作散烟。
越近,浑身已经开始热得血液沸腾,热气走经窜脉,催引着左腕的红痕传来撕心般的疼痛,不过须臾间她的额际已然汗水涟涟。
此山深受天柱神力熏染,灵力强极,寻常仙力根本无用武之地,龙姒裹也只得靠着双脚徒步艰行,只是还未靠近火海,全身力劲如透支般流失殆尽,有些吃力的弯下腰,汗水划过眼帘,她就这么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间火海中的不尽木,胸口闷热濡湿,一时间竟是半分力气都使不上来!
可火光张天凌云却是硬阻开了她的前路。
她紧咬着牙,脸上火辣辣生痛,心却寒凉若冰。
不尽之木,如若得不到,这一切的努力都还有什么意义!
脑海中忽然忆起那道俯身闷咳的身影。
眸中锐光蓦地一闪,她忽然想到什么,口中念咒,下一瞬,只见一阵狂风过境,苍空中雷烟苍茫俱作,但见方才还余晖漫天的空中倏地被一片烟迷卷雾的紫云翻涌蔽日,只是一瞬天地骤然陷入闇夜。
不一时,云端亦随之轰起阵阵骇心惊魄的鸣雷,伴随又一道天雷过境一袭电光破天而来,一条月白长龙赫然现身!通体白鳞雪亮坚如钢锐,细看之下又泛着霭彩霞光,毅然盘踞翱腾于电光雷间。
相比这天空异象而更叫人惊喟的是,此龙双眸含莲,幽寒似月,俯仰之间纵雨弄风似有通灵之意。
但见云浪翻腾中,那白龙不再悬踞,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