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自己就化生作了终南山一样,任你左右风来,我自岿然不动。
听骆天威空中一声喝:“贼子看剑!”飞剑里外透出沉稳之力,朝李化刺来。好在李化火云速度不慢,急急躲开,纵使如此也吃了那剑气一划。那剑气乃是戊己土元力所凝,看似无形,其实裹沙带石,能伤人根本。吃这一击,李化吃痛,知道与这四人相争自己必然是敌不过的,忙搂着小玉,纵起云头向深山飞去。
“哪里跑!”早料到李化要逃,骆天威出招之余已在脚下画好符咒,一跺脚便身化金光飞天追去,那巨剑也随骆天威而动。为了省力,骆天威所化金光缠在巨剑之上,那飞剑裹着金光披着中央戊己土之元力,便似那离弦的箭一样朝李化射出。
再看这边三人,崔丁全力将这面旗帜摇了三摇,已经出拼出了本命的一口丹田之气。他老师传他这面旗帜的用法,本有深意,而且这旗帜脱了阵法单独使用,十分而不能出其一,又极耗费元神,若非拼命,崔丁也不会把它拿出来使。就看崔丁扶着旗杆半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满脸的汗滴滴答答往下淌,长大了嘴巴直喘粗气,间或抬头望望追李化而去的骆天威——那脖子也支撑不了太久,稍微看一眼马上就又低了下去。
李化纵云飞的没了影,骆天威也挟着宝剑追得看不见了踪迹。一边那使飞剑的纯阳弟子没有那么高的修为,想帮忙也帮不上,没了主意,只好看着夏秋娘。夏秋娘看那追打的两人没了踪影,忽然诡诈的一笑,说道:“崔师兄,你这旗帜好啊。”
崔丁被这不明不白的问了一句,抬头看看,也不知道回答什么,他点点头,扶着旗杆盘腿坐下,摆了个五心朝天的架势,要吐纳归元,以补损耗的精气。看崔丁不理自己,夏秋娘也不恼,转头对那傻戳在那的纯阳弟子道:“崔师兄损耗过大,薛武师兄,你还不过来助他调息运功?”那小子才恍然大悟,收了飞剑说道:“劳烦小师妹替我们护法。”说着在崔丁背后坐下,运起纯阳功,调动一粒丹田混元气,将自己的真气分出一部分来输送给崔丁。
崔丁正不舒服,就觉得自己身体之中突然一股外加的真气涌进来,填补他空虚的经脉,这真是雪中送炭,直叫他感觉如沐春风。却这时候,看见夏秋娘也转到二人中间,伸出左右两掌,默默念道:“此一道也是该着怨着,情势所逼,你们可不要怪我心狠!”说着眉毛一立,双掌盖下,直砸在二人天灵盖上。
崔丁与薛武正调运着内息,万万没想到夏秋娘来这一手。便觉得头顶心上恶风不善,崔丁修为略高,下意识伸手去挡,夏秋娘掌心发红,两道火雷击出,直打穿了二人的天灵盖,这一对师兄弟便随那白师弟去了。
杀了两人,夏秋娘后怕起来,手脚都有些发抖。只是这女子心态也算很好,估摸着一时半会骆天威也回不来——他和李化打得如何,她是一点关心也没有的,若他杀了或者擒住李化,对自己来说是出一口恶气,若他被李化所杀,这里的伤亡也都可以推给李化那小子。只是,夏秋娘瞧了瞧倒在那里的三具尸体,自己刚才一心急,使了*,若是同门有人查证到,一下就会落在自己身上。果然杀人要毁尸灭迹才算功课完满,想着她一弯腰,把那缩成巴掌大小的黑旗收了起来,飞身来到那火场之中——刚才激斗所引起的罡风已经把大火给吹灭,只剩下斑斑驳驳的小火苗还在烧着,她取了些丹炉的碎块出来,一步步走到两具尸体跟前,扯过二尸的头来,一下一个,把两块铸铁的碎块顺着那*的口子敲进了他们的天灵之中。
第八十九节 纯阳功对纯阳功2
89。
李化架火云在天上疾飞,他本来就没有个目标,今天这事发生的实在突然,刚才救下小玉不过是一时之勇,现在逃了出来才想起在这一片终南山之中除了那小小的山谷,哪里他都不认得。只觉得眼前山峰层叠,仿佛青绿的波浪一样绵密席卷而来,在这样的视觉环境中,李化不觉就迷了方向,只觉得东南西北上下左右都是一样的,身后那巨剑缠着骆天威所化的一缕金光,追的又非常之急。要回头与他硬拼,李化是不敢的,于是这一下他就成了一只无头的苍蝇,在群山之间四处绕着圈乱飞乱撞。
骆天威没有料到李化的火云有这么的快,他也是炼气末期的修士,在一众弟子之中天资算是高的,又有些威信,能骑在他头上颐指气使的整个纯阳宗想来也就夏秋娘这独一号了。受师门影响,骆天威为人相当自负,尤其对师门所传的道法更是自豪非凡,总觉得天下正宗不是昆仑也不是龙虎,乃在他纯阳,料想自己金光纵地法之奇速当世以难逢其右者,刚才一心只想着追上李化,一剑劈去,把这偷东西的死贼劈个神形俱灭永世不得超生,这才能稍稍消减他失去师弟的痛苦。
谁料到,这火云竟然快的异常。金光纵地术要夹着巨剑飞行,自然有些笨重,那李化架着火云却是灵活非凡,时高时低,一眨眼就没了踪影。好在骆天威也不是等闲,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前面的李化,总不叫他能够那么轻易的逃脱走。却有一条,这巨剑乃是纯阳御剑术中的一招,不过非是化神期的修士难以使用,因骆天威天资聪慧,底子又好,盘鼎道人将这一招预先教授给了他,今日他急火攻心,一心想要速战速决,透了全身的真气催动,若非是崔丁展五行旗拼了命替他引来土元精华,他早耗干自己的真气一命呜呼了。只可惜,为了骆天威这不要命的把式,崔丁薛武双双毙命于夏秋娘之手,真应了那句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的道理,只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到后来这桩桩件件总要都算在骆天威的头上,这是后话,现在暂且不提。
当时是有那土元之力做后盾,骆天威也能撑一时凶悍,现在崔丁身死——即便他活着也再没有力气摇动那面大旗,这便好比断了骆天威的给养。自身不足,又断了供应,急急追着李化却还撵不上,急火攻心之下,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巨剑上所含土元之力逐渐变少,骆天威心下大骇,刚才自己逞一时之勇,现在情况已经胶着,他的头脑自然恢复了清醒,知道若是将这点真力耗光,自己也是必死无疑。
李化在前面逃,手中抱着小玉,不时偷眼后望,就看那巨剑紧紧跟在身后,也觉得烦躁不堪,恨不得现在就回转身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只是心中急躁,脑袋却还明白当下的处境,他虽然不知道那个叫崔丁的纯阳门人使的是什么法宝,却也知道在骆天威的那把剑上附加了不得了的力量——这是他没法子应付的。所以现在李化就只有一条出路,跑!
想来也感慨,李化从进入道门成为修士以来,与人相斗没有一次不是在被动挨打,否则就是逃跑。彼时他未得真传,修为不够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他得了云逸道人三风道人的亲授,下苦功练了这么些个时日,依旧只能是做那逃跑的一方,嗨嗨,想想也真是叫人灰心丧气啊。
正想着,李化就觉得身后不对劲,回头去看,那巨剑已没了踪影。他心中狐疑却又不敢停留,纵火云在山间穿梭,来去几回也都没有见到,这骆天威唱的又是哪一出?正犹疑不决,脚下的红云也减了速度,这一通猛逃,李化也消耗的不轻。眼看到了一处山坳,四面环立着几个山头,他想着先下去找个隐蔽的地方,运功调理一下,先恢复个七八成,这样他们几个再追来,自己也有力气再做其他的打算。
忽然抱在手中的小玉一阵抽搐,李化心中一惊,刚才自己一味的逃跑,完全忘了怀里的小玉,这时候她已经现出了狐狸真身,身上的火红狐毛也没烧没了一大半,漆黑焦枯,叫人看了好不心疼。李化伸手抚慰,口里说道:“别急,我这就找人救你!”心中却没有注意,这茫茫的终南山,哪里有人能救她呢。这时候,却看小玉张了张嘴,李化以为她叫渴,越发飞低了去找水源,就见小玉深吸一口气,声嘶力竭喊道:“小心!”
李化不解其意,当时愣住,忽然心头一动,知道不好,纵火云冲天飞起。但见一处山头飞来密密麻麻的寒光,直朝李化激射而来,李化警觉的早,飞身躲过,却看对面的一处山头,又是茫茫寒光暴起,呼啦啦全朝他而来。两处夹击,李化只能往左右躲闪,便又是四面的山头上,那寒光铺天盖地的涌来,一似那暴雨打梨花,二似那漫天走飞沙。纵是李化的脚力快极,又祭出飞剑拼命拨挡,也难逃这样的攻击,扑啦啦射过来,开始时候李化还能避开十之七八,便看扎中他身上的细小寒芒越来越多——才看清,竟然是细如毫发的小宝剑,虽然每一刺的威力都小得可怜,积累起来却也叫李化难以抵挡。再然后李化身上就像刺猬一样扎满了这些东西,鲜血顺着身体往下流去,浇在火云上,腾起缕缕水雾。
这些小宝剑必然是被施过法术的,戳中李化的皮肉,便似个吸血的蚂蝗一样拼命往肉里钻,李化身上疼痒难耐,大叫一声翻身就滚落云头。火云失了主人,立时散去。便听那山中有人一阵大笑,一人飞身而出,便是那骆天威,此时刻瞧他脸上已经惨白一片,虚汗滴滴答答直往下淌,虽说在笑,那声音却比哭还难听百倍,有气无力,看看这个人仿佛没有喉头一口气吊住,当时便会两腿一蹬死过去一样。便是他一日之内强催飞剑使了两术的结果。
便每走出一步来,骆天威都要喘上好一阵子,他本还想去看看李化摔在地上有没有死,却没了力气,笑过之后便眼前一黑,栽倒在树林之中。
却说李化,身中千万寒芒,就好像浑身上下都是那勾肉的小勾子,一个劲的朝各个方向拉扯他的皮肉,实在痛苦的很,一时心神不稳尽然从火云上摔了下来。便这时机,小玉又喊道:“流火!”李化才想起,忙调整内息,身化流火——一道火光蹿进树林之中,引起一片火势,他身中的寒芒毕竟只是寻常飞剑,经不住这三昧真火的灼烧,都一一化去,李化伤势不再疼痛,眼看因他起了一片火海,心中不忍,停了法术,催动身上的玉符,引来山水浇灭了火势。
所幸骆天威晕倒的地方离火场还有些距离,总算没有烧着。好可怜,骆天威催出本命真气,舍了十几年的修为不要硬催的两大御剑之术都没有伤到李化分毫,真也是时也运也命也。
只是李化也消耗的不清,他猜到刚才那一招必是骆天威设下的埋伏,只是这一刻都不见他的人影,也不知道骆天威是怎么了。不过他清楚一节,怀中小玉已经伤的不清,刚才所提醒的两句已是拼了幽静灯枯的挣扎,况且李化又化身流火,小玉遭三昧真火又一烧,其实是加重了她的伤势。如今之计唯有一法,那便是速速回家找金银雀,以她们回天的手段来救治小玉。
此时追兵已不见了踪影,刚才虽然惊险好歹他也没有大碍。重新纵起火云,朝天上飞去,那茫茫的终南山也不再是没了方向的迷宫,便顺着一个方向疾飞而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骆天威才慢慢醒过来,只觉得四肢酸软,好像灌满了陈醋和铅水,使劲睁开眼,才察觉自己还在地上趴着——嘴里面好苦,这苦味突然就现了出来,从舌头一直苦到嗓子眼,又苦到心里面去了,苦得他一阵反胃,呕吐不止,直把心肝脾肺肾一股脑的都要呕吐出来一样。
只是这一阵狂吐之后,身体居然轻松了不少,伸手将脸上的*抹去些,才慢慢站起身来。只感觉嘴里含着什么东西,十分的苦,忙吐到手掌一看,倒似是一块泥巴一样,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吃进去的。伸手抹了抹脸,把身上污秽之物扫除了些,也不感觉四肢有什么难受,稍一运功,便觉得丹田空荡荡,知道自己催动的狠了,修为大退,心中既悔恨又懊恼,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心中说,这下回缥缈峰不知道要怎么交代,夏秋娘和崔丁薛武怎样了,迈开腿就要走。
却听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响起:“怎的,还没谢过我就要走了?”
第九十节 半路杀出一妖仙
90。
骆天威立刻起了警觉,他回头看到一个长得怪里怪气的人正坐在离自己不愿的石头上。那人五短身材,穿一身很不得体的黑色正装,却带了一顶高高的黑色圆筒礼帽,鼻梁上一副蛤蟆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看得见那鹰钩似的鼻子和外翻的阔嘴。
最让骆天威在意的是,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滔天妖气——自己刚才竟然毫无察觉,他到底是什么来路?骆天威回过身冷冷说:“我因些缘由倒在这里,怎么就算是你救的我了?”那人哈哈大笑:“小鬼头好大的火气,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可知道你若非我在你嘴里塞了一块子母心,恐怕这时候你已经去森罗宝殿报道了吧!”那笑声古怪而强烈,震得一片林子里的飞鸟都惊了起来。
骆天威打了一个寒战,子母心这东西他虽然没见过,倒是听说过的。云逸师叔最喜爱采药炼丹,所以他的药师台上多有些古籍良方,门下弟子也有常去听讲的。有一次云逸道人所讲的东西骆天威记忆得最深刻,便是那些邪法偏门所炼制的东西,妖道在纯阳宗这样的门派中自然会被斥之为旁门邪道,是天地不容之违逆事,而事实也差不多,经历几次浩劫,妖道气数早就尽了,所剩之魑魅魍魉,大都不行妖道正宗,改走旁门邪路。只是旁门左道之事比起正道来,虽然违逆天意,却又一宗好处,那便是妖道旁门之术,往往进展奇快。而且因为行事没了顾及,所以天下之物任意取拿,天下之人在其眼中不过是两腿羔羊,肥美有待宰割。
若一个修士身体大亏,或是受了致命的伤害损坏了根本,放在人教正道之中,必要耗费大量的丹药补品,加以自己的苦学勤练,寻那无人打扰灵气充沛的地方闭关修炼,佐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