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一直很好奇妮娜这个跟在妮维雅后头一脸高傲的小家伙是谁。身为托斯顿家族的一员，他考虑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在把家族摆在第一位，妮维雅的母亲虽然爵位不高，甚至封地也只是这一小块村庄，但是族长大人却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求他们和她打好关系。很少人知道，他们家族之所以到这个地方避难，除了家族起源于此和这里位置偏僻不容易发生战火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想要让家族和妮维雅家拉近关系。
现任族长是个很具有智慧和远见的人。他当年凭借着几次赌博性的政治投机，把托斯顿家族从衰落的边缘重新拉回了地方势力的上层，在家族中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因此家族内对于他这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
不过，赛维因还是不太明白，她见过妮维雅的母亲，那位伯爵……按照大陆惯例，已经生育有子女的地位高贵的女性一般被尊称为“夫人”，但是赛维因觉得她的年轻和惊为天人的美貌，让自己很难把这种称呼说出口，他在心里比较喜欢叫她“伯爵小姐”。不过除了罕见的容貌和高超的医术，赛维因实在不明白她们有什么是能让家族需要如此重视的原因。
也许，这才是自己一直得不到族长重视的原因吧。赛维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家族里的年轻一辈，论武力，他绝对是出类拔萃的第一人，但是却一直没有施展的机会，只能担任着凯伦的剑术指导和兼职保镖。
稍微，有些不甘心啊。
赛维因的眼睛顺着妮娜小小的身体移动着，她身上的衣服样式很考究，不像妮维雅那样只是素白的丝制长裤和外衣，而是一件连体的淡黄色长裙，尤为显眼的是上面装饰着大量复杂和精美的花边，而且整件衣服看上去很柔软，泛着一种奇异的光泽，赛维因记得自己见过这样的布料，那是在遥远的东方大陆运送到此处的货物中的，名为“丝绸”的名贵布料。
那令人咋舌的价格让赛维因印象深刻，普通的贵族根本无法狠下心来购买。那么说来妮娜这个小女孩一定大有来头。
似乎感觉到了赛维因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妮娜疑惑地回过头，却只看到少年转着脑袋假装四处看风景。
妮娜瞥了他一眼。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妮娜看到矿洞里跑出来一个人，不过让妮娜惊讶的是，并不是妮维雅先出来，而是看上去有些呆头呆脑的凯伦，不过他的表情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是一种焦急夹杂着沮丧的样子。
“赛维因……妮维雅……她……她。”人还没到，凯伦的声音就先传达了过来，不过他明显的失去了镇定，表达不出自己想要说明的意思。
“凯伦。别急。”赛维因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怕了一下，示意他先平静下来。
“她还在里面……里面有……有亡灵……”
“什么？”赛维因心中惊讶，亡灵法师在这个世界已经处于了灭绝的边缘，他实在没想到竟然还能听到亡灵的消息。不再犹豫，他连忙让两个小家伙在外面等着，打算自己下去一探究竟，可是还没等他迈开腿，就感觉到凯伦拉住了自己的衣服。
“我也要去。”小男孩的脸上还有些恐惧，但是却隐隐地透着一股坚强。
赛维因目光严厉地注视着他，似乎在无声地述说着——“你有勇气吗”？。
凯伦鼓起勇气和他对视。
赛维因忽然笑了笑，宽慰似地拉起凯伦的手，大踏步地往山洞里走去。
小少爷，你终于开始长大了啊。
妮娜也一声不响地跟看上去。
洞穴里幽深黑暗，借着火光，三人快速地穿行着，之前地面上战斗的痕迹因为被妮维雅清理干净，所以他们没能发现什么。赛维因只能把身体里的能量运用到喉咙的位置，发出响亮的声音：“妮维雅小姐，你在哪？”
声音沿着曲折地地洞形成了回音，但是没想到本以为没有回复的尝试，却得到了小女孩地回答，“嗨，我在这。”
接着小女孩那小巧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让准备好面临一番大战的赛维因和凯伦微微一愣，倒是妮娜一下子笑出了声音。
“哈哈哈，妮维雅，你的样子……”
妮娜用手指着妮维雅，毫无形象地大笑着。
“嘛。”
妮维雅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的造型，原本洁白的衣物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脏东西，灰褐色的泥土像是被疾驰而过的汽车飞溅起的泥点一样一块块地附在白色的布料上。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她平常就不是什么乖小孩，弄得灰头土脸的也不是头一次了。不过，一想到回去又会面临母亲大人的责骂，妮维雅顿时感觉有些头痛。
“那些亡灵呢？”赛维因面色沉重，不出妮维雅意料地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我在地道里跑来跑去的，然后他们就不见了。”妮维雅根本没想怎么替亡灵的消失找理由，这个时候，只要装傻就好了，反正现在自己只是个小孩子，就算是有疑问也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有年龄优势为什么不利用？
果然，虽然心中疑惑，但是赛维因的脑洞显然还只停留在“亡灵为什么么会消失”上。他想了好一会也没什么头绪，便决定先把三个小家伙送回去，再联系家族中的其他人调查。
这个小村庄是他们现在的避难之地。容不得有任何超出掌控的危险因素。
“凯伦，我们的比试怎么算呢？”
半路上，听着悦耳的鸟鸣，妮维雅忽然笑眯眯地对着凯伦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第二十三章 又到日常时
光线从云端照耀下来，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落在一行人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本是低着头闷声赶路的凯伦面对妮维雅的提问有些措手不及。
“这个……”
“不如就这样吧，你看我为了你挡住了那些亡灵诶，你就当我赢了好吗？”
妮维雅笑容灿烂，脸颊上显露出浅浅的梨涡。
凯伦望着小女孩巧笑嫣然的面孔，一瞬间有就这样答应她的冲动，但是过往的惨痛经验在警告着他不能如此轻易的屈服，不然日后就没有安定之日了。
“明明就是我先出来的，应该算是我赢了才对。”
下意识地说出口，瞬间就觉得后悔。因为自己身为男孩子却在危险关头退缩了，现在实在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嘛。”妮维雅眨巴眨巴眼睛，笑意更深了。“这样子真的好吗？”
“呃，要不算平局好了。”凯伦底气不足地提出建议。
“才不要，胜利的应该是我才对。”
“可我们比试的是谁先离开矿洞，先出来的那个明明是我！”
“如果不是我的话，凯伦你早就被亡灵吃掉了！”
“那……那……也不行！”少年倔强地坚持着，妮维雅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火大，“果然……”
“对于你这样的人，还是需要……”
话音未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小男孩连忙站稳身体，双手在身前摆出防御性的动作。
不过，小女孩的拳头却在他的视线里突兀的出现，措手不及之下，凯伦的脸上又再次被打了一圈，刚刚消肿没多久的黑眼圈又浮现了出来。
“嘶……”凯伦咧了咧嘴。
“还是需要好好教训一下才知道谁是这附近的老大啊！”
不对，好像一不小心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妮维雅看了看赛维因，少年别过头去，悠悠地吐出几个字：“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妮娜脸上则是带着莫名的微笑。
算了。
妮维雅移回视线，看着因为自己口误的而露出吃惊表情的凯伦。
“果然是因为这样吧！”男孩阴沉着脸，感觉表情似乎不太妙？
“看来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枪杆子里出政权，古人诚不欺我。”心里这样想着，妮维雅“无奈”地握紧了拳头。
到头来还是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赛维因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发出这样的感慨。
“嗯，是的呢。”无视背后的惨叫声，妮娜也赞同地点了点小脑袋。
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妮维雅和妮娜走在回家的路上，不过这时候，妮维雅却为之后的事情发愁了。
之前就在矿洞里弄得一身脏，后面又进行了愉悦身心的运动，现在妮维雅感觉自己身上的样子肯定是会让母亲生气的那种。
怎么办呢？
偷偷从后门溜进家里？
这个时间母亲肯定还在大厅里喝茶吧，完全没办法回到楼上，这可怜的房子想要上楼必须经过大厅。
那么，叫妮娜引开母亲，或者让她帮自己拿些换洗的衣服偷偷换掉？啊——她肯定会出卖我的吧，一定的吧。
头好痛。
妮维雅苦恼地皱着眉头，一想到待会母亲大人生气的场景就感觉浑身都在颤抖。
谁来救救我啊。
哭丧着脸，妮维雅走过河边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妮娜疑惑地问道。
“我想去先清洗一下？”
“洗澡吗？”妮娜忽然吐出了这样的词语。
“诶诶？不是啦。”妮维雅连忙摇摇手。
为什么你会感觉我会在野外洗澡啊，这么羞耻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的出啊。
“我只是想洗下脸。”
妮维雅指了指自己像是小花猫一样的脸孔。
她们来到河边，妮维雅先是洗了洗手，然后撩起清澈的河水，在自己脸上清洗着。
凉凉的河水，眼睛里有着温柔的光。
还记得之前在河边发生过有趣的事情呢。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妮维雅用手抹掉脸上的水珠，看着妮娜。
妮娜和妮维雅脸上同时一红。
“好啦，快点回去吧，姑姑她肯定着急了啦。”
妮娜略微显得有些慌张的声音。
不，你想多了。虽然这样想着，不过妮维雅也是赞成地点了点头。
不出意外的，当妮维雅和妮娜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大人依旧和西莉亚一边喝茶晒太阳，一边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妮维雅总感觉她们看上去似乎很合得来的样子。
笑容灿烂的妮娜和一副可怜表情的妮维雅站在一起，形成了一副鲜明的对比。
“嗯。”母亲大人放下茶杯，手指一下一下地轻轻敲打着摆放茶具的小桌子。
这是母亲生气时候的习惯性动作，妮维雅脸上顿时一僵。
“不解释一下么？”
“妈妈，这只是意外……”妮维雅露出像是被惊吓到的小动物一样可怜兮兮的表情。
“哦，是吗？”
妮维雅笃定地点点头。
“这个月的意外好像有些多啊？”母亲大人依旧用着那副不紧不慢地语气说道。
“……”
母亲大人忽然眯起眼睛，
危险。感觉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里都传达出这样的讯息，妮维雅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辩解：“因为……啊，是因为这个月……”
实在想不到理由，要说原因的话，恐怕是上个月还在冬末，寒冷的天气减少了小女孩想要出去玩的心思。而现在，已是初春，阳光暖煦地照耀，好天气已经持续了很久，身体里蠢蠢欲动的游玩心思一下子怎么也止不住。
“抱歉。”妮维雅轻声说道，然后看到母亲脸上看是变得不好的表情。认命似地低下头，然后感觉到母亲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但是接下来却并不是预料之中母亲盛怒的暴栗。
疑惑地睁开眼，却发现母亲大人纤细的手指正放在自己的眼前。看到妮维雅睁开眼睛，她轻轻地弹了下小女孩的额头。另一只放在脑袋上的手则是轻轻地抚摸着。
“你啊。”母亲仔细地看了看妮维雅的脸孔，最后视线停留望在她明亮的眼睛上，“一点也不乖。”
第二十四章 人鱼的眼泪
妮维雅怔怔地看着母亲，觉得今天的她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但是这种微妙的感觉却又无法用语言形容，她一时刻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只是愣愣地站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看出了她的窘迫，母亲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语气温柔地说道：
“先上楼把衣服换了，你看你这个样子。”
“哦，我知道了。”嘴唇嚅嗫了一会，妮维雅最终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望着妮维雅和妮维雅两姐妹走上楼的身影，母亲端起茶，依旧一口一口地抿着。目光却是不知道落在了何处，只是在这天地间回荡着，直到落在屋外的树木上。
绿叶成荫，绿色的叶子中却也夹杂着一点点一簇簇红色的花，树木的花不像地上专门为开花的花儿一样娇艳，反倒有些像是点缀着绿叶，清淡中带着一种优雅的意味。
“花开了。”像是感慨又像是在惋惜。
“又是一年春天到了。”西莉亚接着她的话说道。
“去年冬天的时候，北方逃难来了很多逃难的流民。公爵让他们顺着河流去到了南方。”
“那里可是蛮荒之地。”
“因为公爵想让那里变成他的领地。”
“现在大家是都这样，恨不得把所有的地方都变成自己的领地。”
两人无声地沉默了一会。
“妮维雅……她刚才好像感觉很意外？”西莉亚忽然地话锋一转，注视着希琳的脸庞，西莉亚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在帝国享有盛誉的天纵之才。而现在，当西莉亚同样被人认为是天才的时候，她却已经远离了尘世的喧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自己有些相像。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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