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官差吃饱喝足,也不多说其它的,便带着众吃饱喝足的官差上路。酒水钱不劳李大官差费心,自有几个年青的官差随手在酒桌上丢了些碎银子。
众官差们呼喝着,提刀,寻了路,追寻那些强盗的踪迹去。
酒家老头见桌子上的银子不够,勉强也就能保本而已,畏缩不敢多言,只能心中暗骂一声晦气,然后收拾凉棚里的桌椅碗筷。小二则忙着把桌剩余的酒肉茶水,还有地上的肉骨头、碎肉沫都收集起来,准备拉回去喂猪。这年头大旱,粮肉稀缺,一丁点都浪费不得,尤其是他们这种小本买卖的生意人。
成大牛看的只差没有流口水。
叶秦拉着大牛没让他过去,他们在这里待了小半个月,早就知道那酒家老头和那小二都是小气鬼,一点酒肉也不肯施舍。他们两个现在过去,只怕那酒家老头马上一通烂扫帚打过来,赶他们两走。
好在小二只是在凉棚内清理,并没有去凉棚外的乱草丛。所有值钱的家当全部搬上一辆牛车,酒家老头和小二驾着牛车,沿着驿道慢腾腾的朝远方走了。
叶秦瞧见牛车走远。终于。飞快地朝乱草堆扑去。拔开枯乱草丛。寻找那块被李大官差丢弃牛肉骨头。
很快。叶秦找到一根有他半个小手臂粗地牛骨头。上面粘着一些没有啃完地牛肉沫丝。散发着诱人地香味。他伸舔了舔骨头上粘着地肉丝。
成大牛也慢慢爬了过来。一脸泥巴。可怜巴巴地盯着叶秦手上地那块肉骨头。
叶秦拿到嘴边地肉骨头。犹豫住了。他心里知道。比起自己。大牛更需要这块肉骨头。大牛昨天晚上受伤之后。便十分难受。今天更是几乎吃不下东西。而现在他十分想吃肉。是个好现象。说不定吃了肉伤势便会好起来。以前家乡上山打猎地猎户受了伤。都会吃肉补身体。
同乡出来地伙伴只剩下他和大牛。他是决不肯让大牛死掉地。
“给。大牛。你昨天被野狗咬伤了。正好补补身子。我去看看地上还有没有留下其它吃地。”
叶秦把肉骨头塞到了成大牛的手里。说完,他到凉棚内,趁着还没有完全天黑,仔细在凉棚内外的地上各处寻找起来,偶尔捡起泥地上一两颗米粒,往嘴里塞。
成大牛接着骨头,眼眶微红,鼻子一酸。
“秦哥儿!”
他用发黑的破麻布擦了一下发酸的鼻子,抱着牛肉骨头默默的咬了起来。这不是第一次了。他们四五个伙伴出来寻食,大半年,几乎都是年龄最大的秦哥儿在照顾着。但是秦哥儿照顾不过来,最终还是死了好几个。
他大牛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很多的时候,他都成了累赘,想着干脆死了算了。可是他要死了,便只剩下秦哥儿了,秦哥儿一个人怎么办?秦哥儿也不肯让他死。他只能尽力让自己不变成累赘,让自己的伤势快些好起来,帮着找食。
夜里,月亮高挂。
叶秦在简陋的竹房里,用枯草在冰冷的泥地上铺垫一层。竹房角落上的一个小破洞,也用一块大石头和树枝牢牢堵上。昨晚那条老野狗就是从这小破洞钻进来的,把大牛咬伤的。大牛吃了牛肉骨头,晚上精神好多了。竹房内唯一的破水缸里找到了小半碗剩水,大牛喝了一些,已经在草垫上熟睡了过去。
叶秦躺在枯草上面,一双小手枕在头后,默默的想着那群官差说的话。
“竹岐县城的采药堂,要公开招募一批岁数在十二岁以下的采药童子!”
竹岐县城,二个月前他曾经和大牛去过,在那里待了好几天,只是没能待住,逃了出来。
因为县城里有一帮本地的乞丐,霸占了所有的讨饭点和有油水的地方,对外来的乞丐非常敌视,会驱赶他们。
这也就罢了,只要走的勤快一些,总能找到半口饭吃,比荒郊野外强多了。
但叶秦受不了的是,城里还有一些流氓无赖,竟然想利用他们去盗窃富户豪门的财货。他虽然年纪还小,但也知道盗窃要是被抓住,少不了要被事主砍手,或者吊起来狠狠的暴打一顿。他被迫无奈,找了个机会带着大牛匆匆逃离了县城,到了这十多里外的乡间野外寻找食物。
叶秦也曾经听县城里的居民说过采药堂这个名字,知道县城有这么一家豪强大户,但是没有往心里去。
采药堂这样的大门大户,田产地产数不过来,奴仆门徒多的满街走,跟他们这样四处流浪的小乞丐不会产生任何瓜葛。就算要公开招募一些采药童子,只怕也轮不到他们两人。
可是,叶秦有些不甘心。
既然从官差的口中听到了这事情,如果不去试一试,叫他怎么当作完全没听见有这回事?没招上,也就是白跑一趟而已。万一真要是被招上了,那以后也再不用在野外流浪挨饿。要是不去,便那连万一被招上的机会都没有。
深夜,竹房里还偶尔传来无法入眠的辗转声音。
吓!吓!
竹房外面传来野兽喘息声。
那条阴魂不散的该死老野狗又来了,爪子刨石头的声音,愤怒的低吼怪叫,咬树枝的声音,在漆黑的夜晚令人心慌慌,总担心又被这畜生钻进来。
折腾了大半夜,直到近黎明时分,老野狗才不甘心的怏怏离去。
叶秦去县城的念头,更加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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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竹岐县城
天色刚刚蒙蒙亮。
叶秦便喊起还在迷糊睡梦中的大牛,趁着清晨日头还不毒辣的时候,匆匆沿着驿路往竹岐县城的方向赶。大牛昨晚吃了肉骨头喝了些水,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已经能自己走路。
路上,叶秦跟大牛说要去县城,看看能不能被招入采药堂,大牛十分激动,一口同意去县城。
虽然是荒郊野外,但是有驿路直通竹岐县,偶尔还能见到些马车,所以一路上并不难走。
中午烈阳暴晒,他们两找地方休息了一下,挖了点树皮草根果腹。
下午稍微凉快些,两人继续赶路。
当日傍晚之前,两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竹岐县城的东门外。
竹岐县城,是武国平州境内八个县城中最荒凉偏僻的一个县城,城内住有十余万人口。县城方圆千里之内,有十多个小镇,其余绝大部分地方都是深山老沟,险峰峻岭,河涧溪流。
这个地方粮食产量不高,但是深山中却生长有大量的珍稀野生药材,竹岐县的草药在整个平州境内都很有名气。竹岐县城自然也成了药王帮的野生药材来源重地之一,特意在这里设了一个采药堂,负责采药。
今年的大旱,并没有减少来竹岐县城的外来人口,一辆辆的马车进出城门,有背刀剑的江湖中人,有背包袱的商人,还有曲艺杂耍之人,农夫樵夫,好不热闹。
尤其是采药堂要招募一批采药童子的事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在附近的一些镇上传开了,有些乡下人家便带着自家的小孩来应征,看能不能在采药堂混口饭吃。
叶秦看到在夕阳地照耀下。县城那长满了草藤地低矮城墙。破旧地城门。守在门口地是几个懒洋洋地落魄城丁。心中激动。这个地方他又回来了。
“驾!让开。不长眼睛地东西!”
一辆由两头青壮地毛驴拉着地驴车。晃悠悠地小跑着朝城门奔来。车坐着一个六七十岁地老乡绅。穿着颇为讲究地布帛大马褂。手中扬着一条牛尾鞭子。大声地朝挡着路地叶秦二人呵斥。
那驴车跑地飞快。差点把叶秦二人给撞了。
叶秦赶紧拉大牛往旁边躲避。
车厢里。一个胖乎乎地十多岁小子突然探出头来。一脸乡绅子弟地油滑相。眼骨碌转了一下。瞧见了叶秦二人。立刻“呸”地。一口水吐在叶秦二人身上。然后咧开嘴巴拍手哈哈大笑。“中了。中了!爹。瞧见没?俺吐中两条癞皮狗了!”。那老乡绅也没瞧叶秦二人。只是对那小胖子夸奖了一番。
小驴车随后在城门口附近停了下来,城丁也没有检查,放他们入城。
叶秦狠狠的盯了小胖子一眼,然后飞快的低下头,敢怒不敢言,咬着嘴唇忍了。在乡下,乡绅是非常强势的,占着最多最好的田,最多的山林,养着许多的仆奴,所有的佃户、猎户都靠他们才能吃上一口饭。他和成大牛都是乡下猎户、佃户出生,根本不敢冒犯这些乡绅。
只是叶秦曾经跟随他爹上山打过豺狼,性子有些野,还敢朝那小胖子瞪上一眼。成大牛却是连瞪都不敢瞪,一直埋着头,等那驴车进了城,才敢擦去脸上的口水。
遇到了这种倒霉的事情,叶秦也没兴致再看着城门的景色。
混迹在人群里,叶秦和大牛偷偷溜进了城。
这大热天,城丁顶多只会对那些陌生来路的江湖大汉盘问几句,却没心思去管几个偷偷溜进城的破烂小孩。
“秦哥儿,几个月没来,没想到县城还是老样子,真大,漂亮。”
大牛兴奋的叫道。
横竖两条气派的主街道,横贯整个县城,两侧的门店商铺都是大户人家的家产,其中不少还是采药堂的。酒楼、茶楼、客栈、武馆、书院、豪宅、林园,一栋挨着一栋。
东北城区是县衙,一些乡绅、土豪、大商人、富户住在这个区。西北城区是采药堂,以及一些其它豪强、江湖小帮会的堂口。剩下东南、西南两个城区则主要是平民区,竹岐县的普通居民都在这两个城区。
傍晚十分天气渐渐凉爽,居民都从家中出来,逛街,做生意做买卖,城里也开始热闹了起来。这里人气十足,不像荒郊野外那样半天下来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在进城之前,叶秦也像大牛一样心中激动。
但是进了城后,叶秦可没有兴奋,反而越发小心谨慎。几个月前,他们在这里得罪了一伙地痞流氓。谁知道这些流氓心里还是不是惦记着他俩。
叶秦带着大牛,小心的避开那些看上去像流氓无赖模样的人,也不看热闹的街道,埋头向西北城区快步走去。见到一些本地的乞丐更是停也不敢停,急忙小跑过去,以免被纠缠打骂。
路上遇到几个无赖朝他们走来,把他吓得不轻,飞快跑到西北城区,那些无赖才不敢再追他们。
西北城区,人要少很多,在这里很少平民出现。
大部分都是一些穿着紧身劲服,跨刀背剑,骑马,身手矫健,魁梧彪悍的江湖中人。光是看他们的模样,便知道非常不好惹,随便哪一个都能捏死他们俩。
因为江湖人士多,西北城区很少有无赖和乞丐出现。
好在,这些江湖中人总是行色匆匆,似乎忙着干什么大事,并不像流氓无赖一样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欺负乞丐上,他们对乞丐没有任何兴趣,一眼都不会多看。
叶秦两人来到了采药堂的堂口门前。这是一座巨大的宅府,占地数公顷,从外面看,根本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大。门前两座千斤重的石狮子,威风赫赫。大门上一对铜环,极其沉重。
门口贴了一张公告,写了些什么,但是叶秦对上面的字一个也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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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分离
采药堂门口,站着的身着黄衫的青年看门刀手,双手交叉在胸,一脸高傲的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江湖中人。因为采药堂在竹岐县首屈一指的豪强大户,更因为药王帮在整个平州境内的尊崇地位,连带他们这些看门人,脸上的傲气都比别的小帮会看门人高上七分。
那些在乡野间横行的县衙官差,在他们这些看门人面前连个屁都放不响。普通的江湖中人,也不敢在采药堂的地盘上撒野。
叶秦见他们气势逼人,哪里还敢过去询问招募采药童子的事情。他带着大牛远远的缩身藏在街道一处角落上,小心翼翼的往府门大开采药堂里望去,想看看里面是不是在招募采药童子。
忽然,他看到采药堂的侧门处停了一辆熟悉的驴车。
老乡绅正带着他的小胖儿子,跟采药堂的一个总管模样的人说话,从驴车里拿出一个饱满的钱袋塞了过去,老脸一脸媚色道:“张大总管,小儿的事情,就拜托您了!一点小小的意思,不成敬意。”
此时的老乡绅,哪里还看得出有半点在乡下的跋扈之色。
那张大总管瞥了一眼袋子一角露出的银色泽,掂量了一下钱袋份量,沉甸甸的,估计不下一二百枚银叶。换成金叶,也就是一二枚金叶而已。一枚银叶,能换一百枚铜板。
张大总管眼中露出失望,不咸不淡的说道:“好说,好说!老夫自会适当照顾一二,不让他有所闪失。不过能不能加入采药堂,成为采药童子,还要看你家小子的造化。。。。。。。其实,如果钱够的话,加个十倍,直接送你家小子进内堂成为内堂弟子制药童子,是最好不过了。老夫这大总管说话也是顶事的。”
老乡绅十分尴尬,他也就是个有个数百亩贫瘠薄田的小地主,哪里来这么多钱?凑着一二百枚银叶便不容易了。况且今年的收成不好,更是缺钱。要不是他六七十岁老年得子,疼爱至极,想给儿子图个好前程,也不会费这笔钱送他儿子到竹岐县城豪门采药堂来。
可怜的老乡绅根本没有想过,采药堂的内堂和外堂有什么区别,他那儿子能不能吃得消外堂采药童子的苦。这笔钱注定要白花了。
看到老乡绅一脸尴尬,张大总管也知道他拿不出更多的钱来,便不耐的收了钱银,直接带着那胖小子从侧门进了采药堂。而老乡绅欢喜的仰着脖子见儿子跟着张大总管进了府里面,方才驾着驴车走了。
半个时辰之内。至少又有十多个年龄**十岁地小孩。在被一些城里地平民送进了采药堂。不过。他们都是从正门进采药堂地。并不像那老乡绅地儿子一样走侧门。
叶秦这才敢肯定。采药堂地确是在招人。而且招地不少。那两个看门人几乎不怎么询问小孩来历。直接放他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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