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绝尘(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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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骑绝尘(未完)-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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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快死了……”

  ……

  这些话,一句句刺进心里。她似乎能闻到,他身上那湿润浅淡的血腥气。

  反反复复的伤势,雪上加霜的操劳。即便他从不道一声辛苦,但那种痛,她看得到、猜得出来。追魂返阳,不过是让他复苏罢了,他的病痛伤势并不会有丝毫好转。“太上圣盟”和茅山的恩怨,她不明白,但他,却一次次被卷入。而每一次,都会留下新伤。到了此刻,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豪言壮语,如此苍白无力。找最好的药、最好的大夫、为他杀生……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只愿能长长久久地跟他在一起。只是,她忘记了,在没有找到真正能让他脱胎换骨的方法之前,他的每一日都不轻松。

  今时今日,她早已不能再眼看着他受伤,不能再见他辛苦难受。可是,就连她自己,都会在不知不觉中伤到他……

  她想到这里,不禁哭了出来。

  身后的三生石,依旧演着他的今生,演着每一场惨烈的交战。她不敢回头看视,仅仅聆听,却已让她泣不成声。

  曾几何时,她为他被抛弃在“豢龙池”而忿然,甚至说他的父母尚不如妖类禽兽。可他,却只是平淡地说:也许是家人不忍,想替我做个了断罢。

  而今,她似乎能够明白了。

  不是无情,不是冷酷,只是“不忍”。与其看着他被病痛折磨而死,宁愿他早入轮回……

  她的思绪繁乱,无数往事翻涌脑海。

  她竟想起了那名叫君无惜的女子问过她的话来:

  “……妖类长寿,本不该与凡人为伍。今日相守,他朝永别,这等痛楚,姑娘可有自信承受?”

  那时的自己,答得轻松:“什么‘今日相守,他朝永别’?你是不是说,凡人会比我早死?……那凡人之中还有长寿和短命之别,难道那些长寿的都承受不了么?他们若受得起,我自然也行。”

  然而,事到眼前,她却清楚地知道,她受不起。纵然他终有一死,可她却放不开手。

  昔日,她救褚闰生返阳,从未有过如此犹豫。那时的她,一心想着要让主人重归仙道,然后,继续曾经简单快乐的生活。可是,如今的她,看了许多,亦懂了许多……

  她抱着葫芦,哽咽着低下头去,一遍遍地自问,让池玄复生,究竟是为了他好,还是为了成全自己的一念私心。

  这时,周遭忽然一片骚动。

  只见崔巡已然赶到奈河岸边,看到绛云和池玄,他眉头紧皱,厉声吼道:“住手!”

  绛云心惊,抬眸怯怯望向了对岸。

  崔巡正欲渡河,梁宜却领着一众亡魂赶到。那群亡魂本已落入奈河,不得超生。如今到了桥前,无不欢欣雀跃,不等梁宜下令,就争先恐后地往桥上涌去。

  梁宜见状,了然一笑,她拂尘又挥,一片金光靡丽,飞向了三座桥去。她掐诀,念道:“三魂招引,七魄重开。复汝神识,还汝灵知。”

  随她咒语声停,桥上的亡魂被闭却的神识皆被开启,有依恋凡尘执意回返的,有作恶多端意图逃离的,更有无数亡魂想从最低的桥上离开,踏上另两座去。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本要渡桥的崔巡便被一众亡魂堵在了中间,不得脱身。

  然而,这般混乱,惊动了守桥的鬼差。只听几声高呼,周遭阴气愈盛,从黑暗之中涌出了无数鬼卒来,镇压桥上的亡魂。

  梁宜正要再次做法,十数根漆黑锁链却自四面八方而来,将她牢牢绑缚。她想要挣脱,却觉阴气深重,让她使不出力来。她手中的拂尘骤然消失,只余下了点点金光明灭。便是此刻,鬼卒聚集,将她团团包围。

  梁宜本就只是魂体,道法自然逊色。如此,她自知不敌,开口对绛云喊道:“丫头!快收魂!”

  绛云心中焦急,可手下那葫芦塞却似有千斤之重,叫她无法作为。

  崔巡依旧被堵在桥上,见此情状,他开口,斥道:“妖兽!你放过他吧!他今生命数坎坷,你为何还强要他回阳世受苦?!”

  绛云听得此话,心头一震。身后,三生石已演到了最后一幕。他不惜自伤,以血箓灵符镇压血幡,给了她救出褚闰生的机会。

  她知道,哪怕身死,他也不会为此后悔。她替他不值,为他不甘,都是折辱。

  耳畔,崔巡又喊道:“妖兽,他今生修道行善,来世必然安康富贵。你就让他好好走罢!”

  来世?来世……他不再是“池玄”……

  她心头哀伤,已深不可解。可那哀伤之中,却渐渐生了了解和释然。今日相守,他朝永别。此生已了,因缘已尽。她和他,只得这半年的缘分……

  她抬手,擦着自己的眼泪,哽咽着开口,对他说道:“其实……真的不短……”

  眼前的人,目光无焦,神色之中唯有冷淡麻木,显然听不见她说的话。但她却并不在意,她胡乱擦干了眼泪,努力挤出了笑容,道:“……半个时辰,我找到闰生哥哥了。我没有辜负你……”

  她笑着,继续说道:“你不会再受伤了,也不会再疼了……来世,你一定能有个健康的身子,过平安快乐的日子。”她顿了顿,又道,“我不会再去找你的转世了……你是你,我不会弄混的……”

  她说着说着,泪水又落。她不再伸手去擦,任凭泪水染湿笑容。

  “你看……”她再开口时,语气里浸着得意,神情中微有自豪。

  “我受得起。”她望着眼前之人,说出了这句话来。

  那一刹那,她忽觉轻松,所有纠结都一一解开。悲伤虽在,却生释然。心痛不消,却渐沉淀。

  她闭目,长出了一口气,继而睁眼笑道:“一路走好。”

  她说罢,抱着葫芦,低下头,往桥边走去。

  却说此时,桥上的局势已被压制,所有亡魂都被锁链束缚,押解向前。那些本落入奈河的,又被重新抛进腥血之中,苦苦挣扎。

  崔巡一脱离亡魂纠缠,便往三生石边去,看到绛云站在桥边,他刚要开口斥责,她却先一步开口,低声道:“对不起……”

  崔巡不禁愣住了。他回神之时,忙伸手拦住了意图上前对付绛云的鬼卒。

  绛云抬眸,望着他,将手中的葫芦递了过去,道:“葫芦还你。你放了小宜吧。”

  方才绛云对池玄亡魂所说的话,崔巡并未听清,如今,她这般态度,让他不解之余,更加惊讶。

  “你……”

  不等崔巡问话,绛云就道:“是我要闯地府,小宜寄宿在我体内,不得已才来的。我知道错了,我不要他返阳了……”

  她的声音哀伤无力,语气却坚定坦然。

  崔巡看着她,脸上生了笑意。他接过了那只葫芦,又转过身去,挥了挥手,示意一众鬼卒松开绑缚梁宜的锁链。

  鬼卒却道:“崔大人,这妖兽擅闯地府,梁宜多次行移魂续命之法,扰乱轮回。如此放过,未免轻率。”

  崔巡答道:“这妖兽身负仙家道行,亦曾助无常拘魂。如今知错能改,自不计较。梁宜虽是重犯,但她亦曾夺回童无念的命魂,助其归返地府,此乃善行。今日便网开一面,又有何妨?”

  一众鬼卒闻言,虽不反驳,却私语窃窃,似有不满。

  崔巡叹口气,又道:“若是追究,我一人承担,如何?”

  鬼卒听得此话,这才收了锁链,四散而去。

  梁宜脱缚,对着崔巡微微颔首,道:“多谢。”

  崔巡摇头,道:“不必。仅此一次。”

  梁宜淡淡一笑,不再多言,举步到了绛云面前。

  绛云低了头,不敢看她。

  梁宜静默片刻,终是不问,只道:“我们回去吧。”她说罢,隐入了绛云体内,不发一语。

  绛云抬手,边抹着眼泪,边往桥上走去。

  崔巡抬眸,望了一眼三生石边池玄的亡魂。方才虽是一番混乱,如今一切却都已秩序井然。几名鬼差引着那亡魂,往望乡台去。

  崔巡思忖片刻,开口叫住了绛云:

  “妖兽姑娘。”

  绛云闻言,站定脚步,回头望去。

  崔巡道:“前方望乡台,是地府准许亡魂泣别阳世之地。到了那里,亡魂的神识便会恢复……”他微微停顿,带了笑意,道,“可要我行个方便,带你去话别?”

  绛云微微惊愕,神色之中现出一丝喜悦。但她的喜悦却渐渐消褪,她垂眸,摇了摇头。

  崔巡不曾料到她如此回答,不免惊讶不解,“当真不要?”

  绛云点了点头。她眉头微蹙,语带哀伤,幽幽道:“……若说了话,就放不了手了……”

  她说完,转身疾奔,过了奈河。河另一边,一黑一白两名童子忙迎上前去,重又为她引路,领她出地府。

  崔巡目送她离开,笑叹了一声。

  忽然,一股至强罡气喷薄而来,将周遭的阴郁鬼气一扫而空。地府的幽暗里透出了清明,血河波涛不再,河中无数挣扎嘶吼的亡魂都平静了下来。

  “望乡台?”崔巡惊讶,抬眸远眺。就见不远处的望乡台上,忽生了一点青荧,缓缓飞舞。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请选择背景音乐,很爱很爱你……囧~~~

很爱很爱你~~~
所以愿意~~~
不牵绊你~~~
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咳咳,狗狗啊狗狗,你终究还是不给力啊……

'狗狗:T_T '

我蓦然想到了去年那件影响蛮大的“父母欲让绝症婴儿安乐死,爱心妈妈强行抢夺婴儿”事件。

首先,我要表明立场,那个爱心妈妈太TM恶心了!不仅把孩子抱到了资质和医疗设备都不好的诊所,还无知地给婴儿喂了奶,导致婴儿病情恶化。并且还以爱为名,大肆炒作。请大家跟我一起念:无耻!贱!人!

咳咳,然后,要表达一下观点。有的时候,有些事情,我们真的很难评断对错。只希望世间多一点幸福美满,不要有那么多痛苦抉择,那么多伤心无奈。唉……

~~~~~~~~~~~~~~~~~~~~~~~~我是表示绝症这东西真是茶几的分割线 T_T~~~~~~~~~~~~~~~~~~~~~~~~~~
下面又到了名词解释时间:

望乡台:

名山悬崖边,经常有鬼思念亲人而在深夜啼哭,声音悲惨,催人泪下。阎罗天子大慈大悲,又动了恻隐之心,遂将望乡台迁至天子殿旁边,允准阴曹亡魂遥望自己生时的家乡与亲人。因此,望乡台又称“思乡岭”,成了鬼魂遥望阳间的窗口和活人与死人联络感情的圣地。

望乡台被传说这亡魂最后一次向阳世亲人告别的地方。又传说阴间望乡台建造甚奇,上宽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除了一条石级小路外,其余尽是刀山剑树,十分险峻。站在上面,五大洲、四大洋都可以望见。

互动百科还是那么的抒情啊……不过内容跟我家那本书一摸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百科编辑跟我买了同一本书捏~~~真有缘啊~~~
'那只:= =#'
'狐狸:= ='
归位
  却说此时,人间夜色尽褪。旭日煌赫,普照大地。天宇湛蓝,空明无际。

  褚闰生缓缓睁开眼睛,抬眸望向了前方。斑驳阳光,穿林透叶。晨风温柔,轻拂树梢。鸟雀欢叫,响彻林间。晨露未干,周遭一切,皆是闪闪发亮,欣欣向荣

  褚闰生复又低头,看着池玄的尸体。

  冰冷寂静,一如先前。他的衣衫零乱,身上的血渍已化作了暗黑。先前绛云翻找出来的药剂散乱地放在他身旁,盒盖瓶塞都被打开,药丸散落,膏脂溢流。

  褚闰生静默片刻,伸手将那些药丸膏脂一一归入了瓶、盒。做完这些,他站起身来,沉默着捧着药剂离开。

  步行不远,是一处湖泽。湖水清澈,波光潋滟。

  他放下手中药剂,开始解自己的衣衫。连番争斗,又受毒药、血幡所创,衣衫之下的身躯淤青满布,血迹斑驳。累累伤痕覆盖,竟连一处完好的肌肤都寻不出来。

  他褪尽衣衫,慢慢走进湖中,掬水清洗。湖水微凉,触碰伤口时,带出丝丝痛楚。血水随着涟漪漾开,为这泓碧水添了凄艳之色。他似乎完全不在意痛楚,神色之中唯有淡漠。

  他洗了许久,直到确定自己的身上再无半点血渍,才停了下来。他站在及腰的湖水里,闭目,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他缓缓睁眼,猛的抬手一挥。一道劲力破浪而去,刹那之间,数条游鱼被击晕过去,浮出了水面。

  他捞起游鱼,去鳞剖肚,上岸起了火堆。他将鱼烤上,又将方才脱下的衣衫拿起,在湖水中洗净。继而架起树枝,烘干湿衣。

  一切妥当,他席地坐下,拿起了一旁的药剂。这些药剂乃徐秀白赠与池玄,自然是愈伤补血之用。他拔开瓷瓶的瓶塞,将瓶中药丸尽数倒在掌心。接着,他全然不顾药丸上沾染的泥尘,更不关心剂量,一口将那些药丸吞了下去。他缓了一口气,又拿起了一个漆盒。盒中盛着的膏脂莹白细腻,芬芳馥郁,自是麟脂。他蘸取膏脂,抹上肌肤。不过瞬间,伤口愈合,完好如初。他并不吝惜,直到将整盒用完,才停下手来。

  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势,确定再无痛楚,亦无伤痕,便将瓷瓶和漆盒一齐扔进了火堆。

  此时,衣服已干,烤鱼亦成。他仔仔细细地将衣衫穿上,扎起尚有些微湿的头发,复又坐下,开始吃东西。

  无烟无油的烤鱼,毫无滋味,他却毫不在意。他的眉目之间,无悲无喜,似将所有的情绪都放在了食物之上。每一口咀嚼,都认真仔细。每一次吞咽,都郑重其事。

  正在此时,他忽然察觉了什么,抬起了头来。

  只见天地间忽生了万道流光,飞翔翩舞。流光汇聚,盘桓一处。

  他微惊,站起身来,往流光凝聚出走去。

  ……

  绛云出了地府,回到那片树林之时,已近巳时。她低着头,默默走在树影斑驳的林间。她心中依旧为先前之事哀伤悲戚,不免有些恍惚。

  “丫头……”

  梁宜的声音低低响起。

  绛云回过神来,站定了脚步,等她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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