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广州城可谓到处奇奇怪怪,想必那欧阳家也真能作威作福的!”
“怎么又忘了,草木……都给我注意言行,今后需要住店,万一暴露身份……”
“对、对……堂主……不,头说的是……哎……看——前面像有家店?!”
这乃一座长方型楼房设立于十字路口旁,打扫很是干净,样式普通而厚实、色泽深蓝而耐看,门面宽大开放,不时有人进出,牌匾上书:“江海客栈”四个黑字,笔力刚劲圆润,倒为颇具气势,投目望去,堂内坐着些许食客,仍算清闲,散发平淡的生活味道。
“店家……店家……在吗?”
“哟……有客人……小睦子、小茸子……快……”
一位身穿蓝绸袍稍有些肥胖的中年汉子当先迎出,脸面净白紧实、修饰齐整、双眼尤为乌亮而灵活,旁边则跟着两个小伙,长得虎头虎脑、体格健壮、大方又温和,平易近人乎?!
“五位客官光临敝店,在下甚感荣幸、欢迎之至,请问要吃饭还是住宿?”
“店家,我们是住宿,不知可还方便?”
“方便……怎么不方便,那快请进!小睦子,将马牵到后院去,多加些草料安顿好。”
“哎……我说店家,城里好像已没什么客栈了,你们这生意为何还如此清淡?”
“客官从外地来的吧,不瞒你们讲:这年景差呀……一般平民百姓吃穿都紧张,何谈做什么买卖,再加上还私设盘点,收税甚严,商贩日益减少,敝店亦在辛苦维持,难赚到几个钱,大抵能保住本就已经很好!”中年汉子头摇着又叹气,“好了,不啰嗦,请问要几间房,上等或是……”
“上等的……一间房就好。”
“一间房?!你们五个人……”
“不错!要大点的,另外再加张床……价钱没问题,照付就是,我们会住上一段时日。”
“这……行!没问题,请教客官您贵姓?”
“哦……在下免贵姓‘钟’。”
“钟……钟离……好姓,刚强正直恰与客官的面相配合。”脑袋一点,笑意露出,“小茸子,你这就带钟大爷等上三楼一号房间,按需供应,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明白;钟大爷,你们这边请!”
“对了……店家,有什么好吃的尽管送些上来。”
“好嘞……一会就到!”
“我说掌柜的……你这家店一切都还不错,就是价钱有些高。”
“哎哟……哪里呀……敝店也是没办法,这年头什么都涨,钱不值钱呵……总要有条活路吧!”
“对!说的倒是,这年头……罢了,你们也不大容易,那就先行告辞。”
“好、好……几位请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小睦子,送客!”
“龚大叔,看到没?刚那五位还有只好像鸽子,真不简单,我断定他们应是江湖中人!”
“这我知道……咱们是开店的,迎来送往,和气生财,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记住:若无妨碍,少管闲事……快去忙吧。”眼光一放,空荡似无,中年汉子脸上再次浮现淡然的笑容。
入夜,灯火相继升起,弱小而明显、参差而有致,如同星辰,交相辉映,这般绚烂也。
“豹哥,没有……店家说都要关门了,哪来什么客人,更别提好几个一伙的!”
“是呵……我这边也没有;豹哥,你会不会……”
“不会!他们外地人一来没出城、二来没亲戚,除了投店能去哪,难道还露宿?”
“或许他们真有什么亲戚呢……也说不定?”
“狗屁亲戚——他们跑江湖的,估计今天刚到……市内就几家店了,一个个排查!”
“也是、也是……对了,豹哥,那里还有家店的,很客气,生意比较不错。”
“不错……走!”
江海客栈,灯光清淡,宁静而祥和,可见这掌柜端坐于台后马扎上,气息平缓,似在闭目养神。
“小茸子,客人都回来了吗?”
“回龚大叔:都回来了。”
“小睦子,牲口都安顿好了吗?”
“是的,龚大叔,都安顿好了。”
“好……”眼睛往外一瞟,像是漫不经心,“我看时辰也将近到了,那就关上大门,让伙计们开始歇息。”
小睦子应声便前去,岂料正要合上却又被强行推开,进来数名不速之客,“你、你们……”
“你什么?没看咱们豹哥大驾光临!”
“哟……这不是豹爷吗,光临敝店,蓬荜生辉,来、来……里面请……小茸子,快上茶!”
“免了;龚掌柜,本大爷今儿可不是喝茶的,只为一事而来。”
“哦……那就请豹爷直言,只要敝店力所能及必当义不容辞。”
“你这人倒真是好说话。”笑容一现,此者接道:“其实也不为什么大事,我就想打听下今天可有客人前来住店,是好几个一起的,身子骨强壮……对了,还带坐骑!”
“好几个客人……坐骑?”龚掌柜略加思索一番,“敢问豹爷你这是要……”
“我说掌柜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哪来这么多废话?”
“阿狗……龚掌柜,放心,我只是找他们有点事,决不会给你添麻烦,请问到底可在?”
“这……好像倒有,但不知是否就为豹爷所要找的?”
“哦……当真?那应该是!”手掌一把抓住人家肩,此者扬脸道:“龚掌柜,你快去叫他们过来,说本大爷有请!”
“豹爷……”龚掌柜笑着将他拨开,“你这样似乎太莽撞了吧,要是人家不愿意呢?”
“不愿意?那好办……你就说:‘只要咱们豹哥一句话便教他在广州永无立足之地’!”
………【第八章 客栈风云(下)】………
三楼,一条走廊通达,左为网格护栏窗,右则乃房间,布置得体、装饰清新、环境安静;最顶头,灯光幽暗,然照出内中日常用品摆设皆应具备,感觉确实宽敞舒适,风从凉台灌进,甚是惬意,就于旁边并排放着两张床榻,帐幔掀挂,其上躺倒几人,看样子已经入睡,另在靠近门口桌案处对坐二位,可见还残留些杯盘饮食,总的又有点纷杂而随便。
“不管怎么说,今天较有收获;至少弄清楚他家一些具体情况,这乃你功劳呵……如何,手好些没?”
“不碍事;头,还谈什么功劳,这是我……听——他们睡得真够香的,都嚼舌头打鼾了!”
“这些个家伙,跟猪一样——都已经累坏了,几晚没睡到好觉,加上下午又出去白跑半天……唉……不行……随处能见他家弟子,应该就是在找流水你,居然还真当回事?!”
“嗯……看来我这一走还是带来了麻烦,恐怕往后行动都会不怎么方便!”
“这反正总难免……哎……流水,你要留下来做卧底应该会不错?!”
“我也想过……但那毕竟不是正经欧阳家,花花公子亦非信阳侯,呆着反没多大意思。”
“对!这倒也是;如今欧阳家目无王法包藏祸心,都督府守卫严密不可亲近,真的为两难了,加上又人地生疏,唯一好在就省得我们来回跑……你说他二者之间会否有什么关联?”
“头的意思是‘勾结’……这真难说了;不过咱们也别太着急,慢慢来,安全为第一……什么人?!”
“哦……是我——店小二……钟大爷……”
房门一下打开,钟堂主审视两眼,“小二哥,你这么晚来有何事?”
“是……钟大爷,楼下有人找。”
“有人找……谁呀?”
“是、是那位‘豹爷’。”
“‘豹爷’……什么豹爷,找错人了吧,我不认识。”
“这……不过他好像认识你们!”
“哦……不应该呀……我们初来乍到,没结交过什么人!”
“那……那我就不知道了。”
“唉呀……外面谁在吵呵……我正睡得香,梦见自己杀了很多人……哟……是店小二?!”
“烈火,别瞎说,吓着人!小二哥,你去告诉他,应该找错了,咱们素未谋面。”
“可是钟大爷……他说了,要不下去相见,只要一句话便教你们在广州永无立足之地!”
“什么?他***……我倒要看看是谁,话口这样大——走!”
“等等……”钟堂主一拦,微笑而道:“既然这样,小二哥你让他稍待,我们一会就来。”
“好的,钟大爷,那快点……对了,我要奉劝你们:他身份并不一般,还是少惹为妙!”
“头,这究竟咋回事?简直莫名其妙!”
“哎……莫非他正为欧阳家的……还是咱们今天没注意招惹了什么人?”
“都有可能,总之来者不善;这样,为安全起见:流水,你留守,其余跟我下去一会!”
“头……那你们当心点,如果真为欧阳家找来的话,还是让我去比较好,切勿强硬行事因小失大。”
“这个我自有分晓,你且在这好好呆着,别随便下来!”
“是吗,这五个人吃穿不俗却挤在同一间房,果然……龚掌柜,可还有其它什么异常?”
“呃……豹爷,其他却也没发现什么。”
“行!我已经肯定是他们了,看吧,终于……”
“豹爷……人通知到了。”
“怎么样?人呢?”
“豹爷请稍待,钟大爷等马上就来!”
“好……这还差不多。”人身一舒展,则往当中桌案下坐,“阿猫、阿狗,待会你俩给我认仔细了!”
“是!豹哥,你就放心吧,绝对错不了。”
“豹爷,有什么事要好好说,千万别伤了和气;来——请用茶!”
“好、好……龚掌柜,店里生意近来怎样呀……需本大爷给你捧捧场吗?”
“哎哟……那真是太好了,荣幸之至,敝店先行谢过……谢过!”
“不客气、不客气……”
忽听上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颇为沉重作响而节奏分明,正见四人安稳走下,意气激壮。
“请问:是哪位贵客要找在下?”
“钟大爷,来了……”龚掌柜上前一引,“就是这位豹爷,要找你们!”
“哦……失敬、失敬……这位豹什么爷,你认得在下还是有何见教?”
“这个……以前是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双手略一还礼,“阿猫、阿狗……”
“豹哥……好像、好像没有!”
“哦……豹哥,还差个……哎……你们还有一人怎么不下来?”
“什么还有一人?你们这是想干吗?”
“不想干吗,只为大家见个面认识认识,或许还能交上朋友?!”
“交朋友?交什么朋友——免了!”
“不错!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尽管说吧。”
“好家伙……胆子不小……敢这么跟咱们豹哥说话?!”
“我看你们是不想混了,出去打听打听,在这广州还没有……”
“哎、哎……好好说、好好说……有事坐下来商量嘛!”
“龚掌柜,我不正在坐着吗?哎……这位姓钟的,你最好还是去把他叫下来!”
“我看不必了;这位豹爷,你究竟有什么事,尽管和在下说便是,一样的!”
“也好……你既为他们老大,那就坐下吧!”目光旁转,尖锐刺人,“龚掌柜,这没你的事,先到一边去。”
“行、行……这就对了,你们慢慢谈,一切总是可以商量的。”
龚掌柜带着伙计退至柜台处,眼看双方人手针锋相对,随时可能剑拔弩张,不禁勾起眉头,一股怒色划过眼眸。
“今天中午,你那位手下闯入欧阳世家坏了本大爷好事,知道吗?这就是我两个兄弟……”
“正是;若非他臭显摆、充好汉……咱们已经混进去了!”
“原来为这事……对不住、对不住……倒是我那兄弟鲁莽坏了豹爷好事……你想怎样,在下愿尽力补偿!”
“补偿嘛……就免了。”脸面一凑,显得暗红、显得炽热,声若耳语:“本大爷倒想知道:他怎会去而复返?你们又是什么人、来广州有何打算,我看出诸位皆为走江湖的身手都不错……”
“你……你想干甚?”钟堂主一下站起,身后三人亦随即拥上,眼珠直瞪,气息于瞬间变得憋闷!
“别……别紧张……坐、坐……”
“头,别理他……想打咱们主意——动坏了脑筋!”
“就是……好大的胆子!想知道,那要看你有没这个能耐?”
“干吗、干吗……想打架?兄弟们……”
“别忙……有没这个能耐?可知人家已经行动,根本无须本大爷出手,一句话就足以打发!”
“哎哟哟……豹爷、钟大爷,好好的怎么又……坏了本店是小,伤人命则就……”
骤听一声大笑,波动四方,钟堂主连加摆手道:“店家,别担心,咱们是在交朋友……这位豹爷,楼上请!”
“好……爽快!豹爷我就等你这句话!”
“豹哥,不可——小心有诈!”
“有什么诈?相信这位钟爷还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全给我在堂下守着!”
“厚土,你几个也在此陪着;店家,麻烦多安排些酒食,一切都算我头上。”
“好、好……小睦子、小茸子……快去拿酒、上菜!各位都请坐、请坐……”
少顷,几名店伙计端着酒菜而出,鸡鸭鱼肉、豆瓜果蔬,皆有准备,倒也可说丰富,香味随之发散开来,众人虽已经吃过却又何妨,当下再度一同饮食,自是欢愉消解。
“还好,没打起来……这样才不错!”
“对!那钟大爷倒真爽气……你说他们到底所为何事如此奇怪,还有豹爷这人乃是……”
“好了……少管闲事,只要他们不给我添乱就行!”
“不错!就是你——跑得真够快,身手厉害呵!”
“哪里、哪里……微末伎俩,不足挂齿。”
“哟……还很谦虚!你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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