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丽君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一直到服务员离开,才悄声问道:“王……乡长,你很能喝?”
“还行吧。你不也得喝点?”王土地满不在乎地抽出纸巾,给俩孩子擦筷子。
“我可不喝。”杜丽君心里不乐意,心道点菜你自己点,点酒你自己点,都没问过我,我凭什么要喝酒?
却没发现,自己已经有了点撒娇的味道。
又夺过王土地手里的纸巾扔在地上,嗔道:“纸巾上面细菌,擦了还不如不擦。一点都没常识!”要来开水,把四人的碗筷细细烫了一遍,这才得意地一笑。
正说着话,楼下下来个光头,看到王土地那桌,迟疑了一下,走了过来。
“王乡长?”
王土地抬头一看,不认识。
“你哪位?”
光头笑嘻嘻地掏出包玉溪来敬,王土地摆手不抽。光头将烟装进兜里,这才自我介绍道:“我姓江,叫江彪,你叫我彪子就成。”说着话,眼睛却不住地往杜丽君那边看。
敢情这是云台酒家老板。王土地懒得跟他啰嗦,又不好意思翻脸,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有事吗?”
我不过是来打个招呼,有毛事!江彪一肚子不痛快,却发作不得,只好后退半步,笑道:“王乡长第一次光临小店,这一桌算我的心意。王乡长千万给个面子。”
你有面子么?王土地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你是怕我吃不起你的饭?”
这话说的,就有点伤人了。江彪心里着实有点生气,脸上的笑有点僵,正好服务员买来了酒,这才有了台阶下,又客气了几句,这才回去。
江彪做的其实挺上道,可王某人不上道,梁子就在不知不觉中结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自然就免不了聊天。王土地这才知道杜丽君是参军回来工作的,与于春风结婚五年了,不过一直没有孩子。
老于长得干巴瘦,估计身体有病,再好的田也种不上庄稼。王土地不无恶意地揣测,又颇为可惜地看着丰丽明媚的杜丽君,男人没用,女人可就受大罪喽!
杜丽君哪里会知道王土地正一肚子龌龊念头,见他要开酒,就连连推辞,“不行,不行,王乡长,我不会喝。”
“军队里的人,哪能不喝酒?”王土地哪容他拒绝,酒一打开,茅台特有的酱香就散发开来,倒勾来不少酒鬼羡慕的目光。
王土地倒也不欺负杜丽君,两杯对一杯,不一会儿,一瓶就空了。
杜丽君其实颇有点酒量,何况碰上茅台这种好酒。一开始喝了两杯就不再动杯,却禁不住王土地的劝,后来喝上了头,也就索性放开了,一瓶酒,王土地吃了六两多,她最少三两出头。
大妞、二妞自从菜一上来,就埋头大吃。两个孩子何时吃过如此丰盛的晚餐?就连王土地给他们点的娃哈哈都没时间喝,直吃得浑身冒汗、肚子滚圆。
第一瓶干了,第二瓶又打开,气氛就愈发的热乎起来。
杜丽君脸上已带着醉意,脸颊晕红,目光朦胧,声音也柔了起来,看得王土地两眼发直。
这种女人,倒也有点风情。转念又想到瘦得跟麻杆似的于春风,不由得暗叹,好逼都让狗日了!
“来!”王土地也不劝酒了,杯子一端就是一口闷掉,杜丽君晃悠悠地看着指间酒杯,一仰头竟然干了,放下酒杯后,醉态可掬地问道:“王乡长,听说你在金家口村,一人打十几个?”
“那不可能。”王土地笑咪咪地又给她斟上酒,解释道:“那是外面在胡说八道!你别信。我又不会功夫,一人怎么能打十几个呢?”
“可我听人说,你就是会功夫呢。”
二妞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兴奋地道:“是呀是呀,叔叔很能打呢,我亲眼看到他一人把金二狗带的人全打败了,叔叔……”
话未说完,脑袋上已挨了个凿,“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
二妞委屈地闭上嘴,小声嘀咕,“叔叔就是能打嘛。”大妞虽然不会说话,人却聪明。分明是叔叔不愿意跟人说,那就要替他保守秘密。她向妹妹比划道:“别乱说叔叔的事,要不,叔叔会不高兴。”
二妞吐了吐舌头,心道我们和叔叔一起保守秘密,谁也不说。心里高兴起来,挟了块牛肉扔进嘴里,得意地大嚼起来。
“孩子说的,总不是假的吧?”杜丽君得意洋洋地看着王土地,“王乡长,你就瞒吧!全乡都知道你能喝酒,能打架,还敢跟储书记叫板……啧啧啧。”
我在别人眼中,就这么个形象?王土地倒有点郁闷,这种形象当土匪流氓还差不多,当干部……估计也是被老百姓指着脊梁骨骂的吧?
杜丽君却没想这么多,伸过脑袋,半个身子都凑了过来,咬着耳朵低声道:“王乡长,我告诉你,我在部队也练过呢……”
“练过什么?”
“擒敌拳啊!”杜丽君满脸不乐意,“这你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啊,我在女兵连,军事可是年年第一呢!”说完后,竟然也不要劝,自喝了一杯。
“佩服,佩服!想不到杜院长竟然是现代花木兰,我可比不了。”王土地心不在焉地敷衍着,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大妞、二妞兴奋头过去了,眼皮子都有点打架,早点回去才是正事。
“那当然。”杜丽君得意地一笑,眼波流转间媚态尽显,“王乡长,你也不用客气。以后有机会,我俩交交手?”
交手?王土地听了这话,差点一脑袋扎进火锅里。就你这样的,我一口气就能吹走一堆……
“交手就算了吧。我那是乡下野把式,不过力气大而已。”
“力气大也是优势啊!要是练过基本功,力气大的可不知道要占多少便宜呢……”杜丽君越说越兴奋,王土地只得咳嗽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杜院长,你看,再点个菜吧?”
这就是主人主动要求结束酒席的隐晦说法,并不得罪人,客人一般也都会反应过来,立即结束。不识相的,还要酒要钱的客人,并不是没有,不过倒是极少。
杜丽君摆了摆手,不耐烦地道:“还加什么菜,桌上一半都没动,浪费……”突然似乎明白过来,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半了。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着实够长的。杜丽君也就站了起来,“吃好了,走吧。”摇摇晃晃走到柜台要结帐。
王土地哪容她结帐,伸手就按住了她的手,“杜院长,你千万别跟我客气。今天的事,多亏了你,要不我还得抓瞎……”
“我喜欢大妞、二妞,今天认俩干女儿,算我高兴,不行呀?”杜丽君抬高胳膊,将王土地推开,掏出钱包就要数钱,“多少?”
王土地真急了,他和杜丽君也没交情,凭什么请人吃个饭,反而让客人结帐的道理?他腰部一用力,就要将杜丽君挤出柜台前。
杜丽君酒已经过量,吃王土地一挤,顿时失去了平衡,忙不迭伸手去抓王土地。王土地见自己冒失了,伸手一捞,就将个佳人结结实实搂进了怀中。
温香软玉在怀,搂着个香喷喷,软绵绵的身子,王土地顿时就有了反应,瞧着杜丽君颈间粉红的肌肤,肉乎乎的耳朵垂,差一点就一口亲了上去。
杜丽君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埋怨道:“你推我干嘛?”
二楼“噔噔噔”下来一群人,看到这场景,听到这句话,登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其中一人。
那人瘦小干巴,酒也喝得有点多,只是此时眼睛已没了醉意,满是抑制不住的怒火。
“丽君!”他快步下楼,神态威严地问道:“你干嘛呢。”
“我在这吃饭啊,咦,老于,你也在?”杜丽君还有点迷糊,呵呵傻笑起来,“王乡长……请的客。”
按说遇见这种尴尬情景,王土地作为主人,说不得要解释一二。反正心底无私,至于别人听不听,那就无所谓。
偏偏王土地对于春风极不感冒,这厮竟然在党委会上对自己发炮,那就不是一个战壕的。
你一个小小凡人,跟我这神仙作对,那不是找死么?
王土地没心思搭理他,也就自顾自结了帐,然后搂着大妞、二妞,在边上看热闹。
于春风似乎没看到王土地,伸手一拉她胳膊,低声喝道:“回去!”
“回去就回去。”杜丽君酒后头脑反应有点慢,不过现在看到于春风脸上阴得要下雨的样子,终是感觉到了什么,也不想两口子在这丢脸,身子一拧,急急出了门。
于春风这才淡淡看了王土地一眼,招呼也不打,“哼”了一声,这才追了上去。
………【十七 迎接县长】………
两口子一到家,于春风就开始审问杜丽君,为什么和王土地出去喝酒。
本来没什么事,杜丽君却被于春风审贼似的口光和阴毒的目光伤害,加上她性子要强,索性和他大吵一顿,说什么,“你能和计生站的张翠兰喝酒滚被窝,凭什么管我喝酒?”
打架无好手,吵架无好口。两口子晚上大闹一场,当晚就分床睡了。
第二天,王土地还在食堂吃早饭,韩延超就急冲冲地找来了。
“王乡长,储书记在等你,快过去吧。”
王土地看了看电子表,皱眉道:“这才七点半,去那么早干嘛?”
韩延超见识过王土地的杂毛脾气,轻声道:“储书记说,一会要一起去路上接……”
“晚个屁!”王土地将筷子一掼,骂道:“老子就不明白了,县长来就来,还非得去接,妈的是不认识路还乍地?”
这话说的一点水平都没有,而且还极易给人留下把柄。
县长的工作安排,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副科能指手划脚的?再说了,乡里党委书记还没发话,你个副乡长跳出来歪嘴,是不是要给乡里抹黑?
韩延超脸上不敢有什么不快,心里却牢牢记着了王土地的怪话,正准备离开,就听王土地冷冷地骂了句:“屁精!”
韩延超脖子上的皮肤一下子红得发黑,回到大院,两张车都发动着了,一辆是储茂荣的专用轿车桑塔纳,另一辆是白振杰的江苏黎明。
韩延超走到储茂荣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储茂荣“嗯”了一声,脸上却没任何表情。
白振杰抱着茶杯从办公室里出来,笑嘻嘻地打招呼,“储书记,这就走?”
“嗯。”储茂荣抬腕看了看表,不悦地道:“于乡长还没来?”
于春风分管的摊子中就有农业、基建,这次农业项目推广,他应该是正儿八经的负责人。但是他是储茂荣的人,储茂荣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所以就将项目交给王土地,于春风跟车,不过是对口接待罢了。
“我给他打个传呼吧。”韩延超正要去办公室,储茂荣就摇了摇头,“还有几分钟。”
正说着话,王土地从食堂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也不拿东西,走到白振杰面前,道:“白乡长,哪个县长要来?”
“方县长。”白振杰见王土地露出一副白痴状,不由得苦笑起来。
这个王土地,还真是无知得明目张胆!身为公务人员、乡级领导干部,竟然对县里主要领导一无所知——这种楞头青,数遍全国,恐怕也没几个吧?
不过,正是由于王土地表现的这样,白振杰对他却多了几分好感。
“方县长叫方心怡,是女的。”白振杰只能小声解释了几句,再多的内容,就需要王土地自己摸索了。白振杰不是不能讲,不过起码要等到将王土地收为己用之后。
院子里几人分成两团随意地聊着天。从这种“随意”性上,可以很直接地看出来阵营。
韩延超、孙汝征、王土地都围在白振杰身边,而苟凤莲和另一个副书记刘亦松则寸步不离储茂荣。
王土地正在无聊,就感觉到苟凤莲的眼神不住往自己身上瞟,回头看她,苟凤莲不仅没避开眼神,反而送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真他妈操蛋了!
王土地惊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心道莫非你想勾搭老子?呸!就凭你那副母猪样……王土地突然一怔,苟凤莲是储茂荣的人,这是公开的秘密,苟凤莲的男人,把老婆给储茂荣睡,换来不少贷款,听说在搞河砂生意,很是赚了点钱。
苟凤莲再骚,也不至于当着储茂荣的面勾引人吧?若说不是,那她的眼神,是怎么个意思?
正在这功夫,就见于春风骑着个建设摩托车“突突突”地进了大院。见了这阵势,于春风立即放好摩托车,提着公文包,一路小跑着到了储茂荣跟前,还装模作样地用手擦了擦汗,“储书记,我没来迟吧?”
储茂荣转过头,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破天荒地笑了,和蔼地说,“没迟。走吧!”
于是大家都上了车,派出所长郝健从隔壁开出来张警车,当仁不让地拉着警笛,打着双跳开道。
后面是储茂荣和白振杰的车,押阵的是一张面包车,却是乡里跟私人老板借的。
孙汝征和王土地都上了白振杰的车,韩延超就只好挤面包车。
一关上车门,孙汝征就神情暧昧地笑道:“王乡长,听说你昨天晚上……遇见于乡长了?”
“是啊,怎么了?”王土地话一出口,登时就全明白。
感情昨晚和杜丽君吃饭,这才一晚上功夫,全乡都知道了?怪不得于春风看我的眼神有点哀怨呢。
爱乍乍滴!王土地胆气顿生,反问道:“孙书记,你听谁说的。”
“呵呵,呵呵。”孙汝征得意地笑了,“乡里就这么大,什么事都瞒不了的。”
白振杰从副驾驶扭过头,开着玩笑道:“土地呀,悠着点。”
白振杰的话就有点深意了,既是玩笑,也是警告。可惜王土地没听明白,只是傻乎乎点头。
四辆车开了不到20公里,就在乡界公路边停了下来。等了约摸四十分钟,就见一行两张车快速驶来。
韩延超眼尖,认出了方心怡的车牌号,立即报告,“储书记,方县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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