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说的事情,与其说是老太太自己经历的,不如说是有人把她不知道的事情告诉她了,而那个人,从始至终都一直在旁观这件事。旁观能不被他们发现的人……”
“改命人!”我终于明白了,刚才老太太说的这些话都是改命人说的,而老人记忆不好,能叙述得这么完整说明这些话她听了没多久。结合我们刚才来时,听到的老太太的自言自语,就说明这话是刚才,就在那个房间,改命人告诉老太太的。
“哎,算了算了。”我拍拍貔貅的肩膀,“我已经习惯了,这改命人就像个跟踪狂,神出鬼没,哪天真能抓到他那才稀奇了。”
二柱呆呆地看着我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明白比较好,把你妈照顾好吧。”
这时翠萍老太太像是耗光了几十年的精力,一下子老了十岁。
看来她把所有事情说出来,以后就不会再犯病了。
我和貔貅回到小二楼。三娘不在,我马上找来吊死鬼和男人头问三十年前的事。
“三十年前?”男人头说,“上帝啊……等我想想啊,你说三娘?这我记得,毕竟这地方来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很罕见,不过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记不得了,我就记得那之后马道长就来了。”他转头问向吊死鬼,“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吗?”
“偶不记得。”吊死鬼茫然地摇摇头,“你问三娘吼了。”
我说:“要是三娘愿意跟我说,我就不用问你们了。”
三娘嘴严,李伯通又神龙见首不见尾。旁边小鬼不等我问就使劲儿摇头。
男人头说:“你去问问欧德密斯特马,不就知道了?”
我一拍头,是啊,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马上掏出狗哨,叫来苟富贵和勿相望问马建民的鬼魂。
苟富贵一口应了,道:“这事很简单嘛!马建民同志逝去没多久,应该就在我们手上这本生死薄上,我们马上就能把他找出来。”他舒适地靠在沙发上,一边用茶盖划拉着茶水,一边悠哉地说,“小勿,帮雷锋同志找一找。”
勿相望掏出生死簿,刷刷刷的翻了半晌,奇道:“怪了,找不到。”
“找不到?”苟富贵皱着眉头说,“小勿,你最近工作能力下降了嘛,怎么可能找不到?”
勿相望苦着脸说:“领导,真的找不到,无论是死亡信息还是投胎信息都找不到。”
苟富贵说:“你认真找找。”
勿相望委屈地继续翻着生死簿,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又说:“报告领导,真的找不到。我按照‘马建民’精确查询了一遍之后,又按照这三个字的读音模糊查询了一遍,然后又根据关键词‘马’和‘道士’以及‘杨明村’以及地理位置逐一查询了,还是没有符合条件的。”
这生死簿的搜索引擎可真够先进的。
苟富贵刚才跟我打了包票,现在一整,有点下不了台面,说:“你别跟我说过程,我需要的是结果!你就跟我说,你能不能找到!”
勿相望把生死簿递过去:“要不领导您查查看?”
苟富贵摇手说:“算了,算了,咱们合作这么久,我相信你。”
勿相望轻声对我道:“我就知道他不会自己去做,他现在还不会用模糊查询功能呢。”
嘿,真是物以类聚,有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下属,这俩人相辅相成相生相克相互牵制破锅配烂盖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物降一物天上一对地上一双只羡鸳鸯不羡仙……呸,乱了!总之一个比一个精,果真是绝配,最佳拍档!
苟富贵又问:“这可怎么办呢?”
勿相望说:“领导,我搜索‘马建民’的时候,在搜索结果上面出来了一行提示信息——根据地府法令法规,部分结果已隐藏。”
“根据我生前使用搜索引擎搜电影的经验,”苟富贵严肃地看着我,“雷锋同志,马建民先生是不是拍过什么不可告人的电影?”
你说说你,你生前都用搜索引擎搜什么电影?怎么一下子就想到这方面去了。
我说:“你别侮辱我亲戚啊!他是个道士,道士的道,不是采花大盗的盗。”
苟富贵说:“这么说来,这事确实蹊跷。这样吧,雷锋同志,你和我走一趟,我去问问我的上级。”
村里的上级,资料全又离得近的地方就是市里。
“去找市鬼差所所长。”苟富贵勿相望起身就走。
我说:“你们不联系一下,万一找不到人怎么办?”
苟富贵笑而不语,勿相望道:“所长最爱开会,如果他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去开会的路上。”
果不其然,市鬼差所所长正在会议室开会。
我们三个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后面的人要么在桌子底下玩手机,要么低着头睡觉。
“最近市内辖区鬼界犯罪率升高,”市鬼差所所长正在讲话,“我觉得主要是鬼的心理承受能力明显下降,死都死了,还想着复仇。前阵子那个死于心肌炎的鬼,怨气很大不愿意投胎,我说那你不投胎你恨谁你跟我们说一说嘛,我给你们做个心理工作。结果你猜怎么着!他惦记着生前有人往他鞋上吐了一口吐沫没赔礼道歉。我说你就为这屁大点事不投胎至于吗?啊?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
底下有个楞头青叫道:“那日本美国鬼还见人就杀呢!”
所长怒道:“你跟人家比做什么!崇洋媚外!资本主义国家的鬼能是好鬼吗?啊?他们那习惯能是好习惯吗?啊?你真以为外国的妖魔鬼怪了不起?啊?有什么了不起?前阵子那个蜘蛛侠还被人扒了皮呢!”
哎……怎么扯到这块儿了!
所长又说了一堆,主要是以批评教育为主,传达政策为辅。间或有稀稀拉拉的掌声。
从这掌声就能看出市里开会的比杨明村的好多了,那时候苟富贵说话只有雷迪嘎嘎一个人鼓掌。
好不容易等所长说完,下面掌声雷动。
苟富贵走到所长跟前,和所长握手,两人寒暄了一阵,苟富贵和所长说了来龙去脉。
所长听了以后神情大变,忙把我们带到一边,道:“这事我听说过一些,但详细的我也不清楚。既然被上面隐瞒了,你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了。”
“这我们知道,”苟富贵指着我道,“这是马道士的亲属,他是阎王爷特派的阴界特使,阎王爷当初说让我尽全力配合他的工作……”
“哎呦。”所长闻言,对着我笑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这位小兄弟竟然是阎王爷的特使!那看来这件事我就不能瞒着了,其实马建民马道士死后魂魄并没有去地府报道。”
“又丢了?”我问,地府怎么老是出这种幺娥子?
“特使你这话说得不合适,你想世上有多少人,你们人间的失踪人口能一个一个查的过来么?更何况去鬼界的不止人类,动物、妖物等等都是我们鬼界管辖范围,出点瑕疵也是情有可原。这次这事,要不是马道长和牛头马面等鬼差有私交,他们在马道长归西之日守在地府却等他等不到,也不一定能抖出来。”
苟富贵问:“那去勾魂引路的鬼差呢?”
所长道:“那鬼差没见到马道长的魂魄。”
我说:“那他的魂魄哪里去了?”
勿相望安慰我说:“马道长是世外高人,说不定直接羽化成仙了。”
所长摇头道:“若是他位列仙班,那就是天大的好事,没必要隐瞒。就是因为马道长本身法力惊人,现在却行踪不明,所以才引起了上面的重视。但是说句实话,即使马道长失踪,也不至于把消息屏蔽,只是这其中到底隐瞒了什么秘密,那就不得而知了。”
从所长这里再问不出什么,反而牵扯出我爷爷的二叔的大爷的曾孙子马建民的失踪问题。我和两个鬼差回到小二楼,苟富贵勿相望说再去地府帮我探探消息,然后就离开了。
男人头正在小二楼里转悠,见我回来,问道:“密斯特马,你看没看到雷迪嘎嘎?”
我摇头,问:“他不是自己回来了吗?”
吊死鬼道:“刚才你说雷迪嘎嘎自己跑了,可是偶们一直没等到他,到吃饭的点儿也没回来,这还素第一次。云美出去找他,也没见回来,急屎人了。”
村子和小二楼没多远,雷迪嘎嘎平时也在跑来跑去,没有理由迷路。
貔貅道:“难道是被人诱拐了?”
我说:“诱拐一个傻子能有什么好处?”
貔貅道:“怎么说他也是神偷佚名转世……那只狐狸精在哪?”
我说:“三娘向来神出鬼没,我已经习惯了。”
貔貅不放心地道:“还是得提防着她。”
我说:“她总不至于对我们有什么坏心思吧?”
貔貅哼了一声,似乎在嘲笑我的天真:“未必。”
我正要反驳,忽然门口踉跄着跌进一个女人,她浑身是伤,刚进门就吐了一口血,倒在门口。
第九章 异变
在那人倒下的同时,我们异口同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云美!”
我还是第一次见小二楼的鬼怪受这么重的伤,连忙把她抱到我屋子的床上。
云美看起来非常痛苦,捂着胸口在床上缩成一团,抖得厉害,咬紧牙齿,大口大口地喘息。
“云美!云美!”吊死鬼急得绕圈子,“这素怎么回素?”
男人头惊得连声道:“天!究竟是谁把云美伤成这样?”小鬼悲伤地拉着云美的手,啊啊叫着。
化成人形的貔貅检查了云美的身体:“她身上没有外伤。”
“难道是被什么高人用道法袭击了?”我急道,“那三娘也会有危险!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罢,抬脚就往外跑。
貔貅抓住我胳膊:“等下。”
我说:“等什么,不能等了!说不定就是那个神神叨叨的改命人打伤的云美,晚一点三娘和雷迪嘎嘎就要出事了!”
貔貅问道:“你觉得真是这样?”
我问:“不是这样还是哪样?”我指向云美,“云美都被人打成这样了,小二楼是我的,我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就不能让外人欺负!谁欺负了,我抡着板砖去一砖拍死他!”
貔貅松手,点头道:“很好。”
此时云美忽然呼出一口气,小声叫道:“三娘……”
我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转头问道:“三娘在哪?怎么了?”
“三娘……让我们三天之内离开这里……”
“为神马?”吊死鬼奇怪地问,“这里有神马危险吗?”
我问:“如果不离开会怎么样?”
“她说今天对我就是个警告,如果我们不离开……”云美长吸了一口气,道,“她就会把我们全部杀死!”
什么?!
我们全体都愣在当场,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半晌,我才抠了抠耳朵,问道:“你说啥?”
“她打伤了我,说如果我们三天之内不离开小二楼,她就再不手下留情,把我们全杀死。说完以后就带着雷迪嘎嘎走了。”
男人头难以置信地说道:“three mother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吊死鬼纠结得几乎把自己的舌头扭下来,不停地重复:“为神马会素这样?为神马会素这样……”
连小鬼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表情。
我心中一团乱麻,说:“先别激动,冷静下来。”
貔貅道:“你刚才不是要一板砖拍死伤了云美的人?”
“现在就别扯这个了。”说到这里,我忽然发现貔貅刚才说话时语气就不对,警觉起来,“你从一开始就发现伤云美的是三娘?”
貔貅道:“她身上没有外伤,回来时又衣冠整齐不像是经过恶斗,所以她受伤只能是精神方面。她是魔,要轻易在她身上做手脚并不容易,所以袭击她的人,十有八九是她熟悉的人。能侵袭人的精神,又是她所熟悉的人,除了那狐狸精还能有谁?”
“你们快帮我止血。”云美脸色苍白地道,“三娘她用指甲戳穿了我的胸口,我本来以为伤口马上就能愈合,谁知道那里越来越疼越来越疼,血流得止不住,你们快帮帮我。”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气若游丝。
吊死鬼说:“云美,你没有流血。”
云美痛苦地捂着胸口,然后把手举到我们面前:“你们看,这么多,这么多血,你们没看到吗?”
我原来听说过一件事,说的是某国的科学家做了一个实验,把蒙着眼睛的死囚犯绑在椅子上,用刀片在死囚犯手腕上划破点皮,让他感觉到疼痛,然后对死囚犯说自己已经割破了他动脉,他马上就会鲜血流尽而亡,接着给死囚听水滴在地上的声音。最后误以为自己真的被割破大动脉的囚犯竟然真的被自己的想象给吓死了,而死因正是失血。
人的身体很奇妙,没有想到魔也是一样。
总之,云美现在就是这个状况。
我没有办法,在云美胸口按了按,说:“云美,我已经止血了,我这有从我师父那里找来的密药,你看,伤口已经快速愈合了。”
云美轻声问:“真的?”
我说:“真的,不信你起来看看。”
云美坐起来,摸着胸口道:“真的好了。”
她的脸马上恢复了血色,人也精神起来。这一系列变化让其他三个鬼看得瞠目结舌。
貔貅奇道:“看不出你竟然能解除幻术。”
我说:“我这是对症下药,心病还得心药医。”
其实主要是因为三娘并没有对云美下杀手,要不然也不可能随随便便两句话就把幻术破了。
知道这一点,我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
吊死鬼说:“三娘这个恶作剧做得有些过混。”
我说道:“三娘她是鬼迷心窍了,怎么一时冲动做出这种事情来?为什么要带走雷迪嘎嘎?要带也得带我走啊!不行,我得去把雷迪嘎嘎换回来。”
小鬼吊死鬼男人头连连点头。
我不高兴了,你们点头是想让雷迪嘎嘎回来还是想让我走啊?
“鬼迷心窍?一时冲动?”貔貅冷笑道,“恐怕是预谋已久吧!”
“why?”男人头问。
貔貅对云美说:“你的钥匙还在吗?”
云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