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我低声说:“我不欠你了。”我微笑点头:“是,您都还清了。”
他临走又回头:“为了更完美,咱们那笔买卖,作废。”
他才走了。我进院子,一院子人还在傻跪着。我去扶额娘又劝慰他们:“走了,都别跪了。
宋婶好一个打量我,似乎有话却不敢说。
我对秦福说:“公公,去车上等着奴婢吧,奴婢一会儿就出去。”
看来这个家也不能久待,她们问起来怎么说?说不清。
就只好说:“还得伺候十三阿哥回宫去。这就要走了。”
额娘拉着我的手哭:“在宫里你可千万小心。”
我点头答应,她比我走时瘦了好多。又对富贵和宋婶说:“婶子,富贵哥,多费心吧!”
我给他们跪下磕头,宋婶着急忙慌来扶我嘴里只说:“这可使不得。”
我上了车,嘱咐秦福:“远远的停了就行,奴婢自己走进去。”他答应了。
我靠在车上闭了眼,不知道家里人会怎么以为,我和这位九阿哥的关系。
总之,解释不清就不解释,以免越描越黑。
八字评语
门口十三的太监庆喜在等我,我给他道辛苦。他客气一番,引我从角门进去。对我说:“阿哥说用了晚膳再回去。”
我十分郁闷,在他家吃饭,我会得胃病的。庆喜带我去书房,我给四阿哥十三跪下谢恩,四阿哥理都不理我。十三让我起来微笑着说:“回来就好了,一会儿尝尝四哥府上的饭食。”
四阿哥冷着脸说:“十三弟,我只请了你。”
十三微笑:“弟弟再请一个。”他哼一声瞥我一眼也没再说话。
通过今天,我开始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他,这样子也挺可爱的,就是嘴坏了点儿。人还是有好心的。
有一个太监进来回话,说晚膳备好了,在那里用。四阿哥说:“就在花园的亭子里。”他对十三说:“你先去,我找点东西,等给你带回去。”
十三心无城府就把我留下了,“初九,你收着。”我无奈,我是说他可爱了,也不要这么快就独处。
他进书房内室,对我说:“进来。”我规矩的跟进去。
他的内室有很大的书架,占了三面墙壁,直到天棚。他手不方便就命令我爬梯子给他找书。
体力活我拿手,总比被他精神折磨来的好。
他不肯接应我,我只好找到了书,先下来放好再上去。我找书没有注意,梯子一下翻倒,还没等我尖叫出声,我就掉下来。
我睁开眼时,这比让我伤筋动骨更可怕,我在胤禛的怀里,他抱住了我。
我愣愣的看他发青的脸,从他那好看的嘴唇里吐出了一个字:“滚。”
我猛然惊醒,连滚带爬的闪开。他扶着手臂坐起来,我明明看见了有血迹渗了出来。我绝望了,我不是把他的手弄断了吧。
他脸色青白,皱着眉把袖子轻卷上去,对我说:“给我换换药。”我很不想过去,万一看见一个牙印,我就可以当场咬舌自尽了。不过我的牙应该没有这大的本事。他的胳膊包扎的很厚实。
我先去净了手,才过去给他把绷带解开,不是我咬的,是一道很长的伤痕,不深却很长。
他屋里的药具俱全,我又照顾过十三一段日子,对包扎很在行。包好了,给他把袖子放回去,考虑一下,还是给他请罪。
他冷着脸说:“不要告诉十三我的伤。”我答应。
临了他送了我八字评语,比他老爸送他的‘喜怒无常’四个字还多四个字。不知道我该不该叩谢天恩。
他那很好看的嘴唇轻合,我就听见了这八个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问十三:“你们练布库时,怎么没轻没重的。”他说:“一般的侍卫陪我们练,都不太敢动手,兄弟们动手没有那么多忌讳。”
我劝他:“虽说过没有忌讳,也不要太过分,怎么说都是您的哥哥。”
他就微笑答应着。后来他主动说了那天的场景:“四哥和五哥的平手。”
平手?打肿脸充胖子吧,他肯定伤的更重,却忍着不说。爱面子爱成这样。我不禁感叹。
康熙皇上六月回来了,仗打得不错。回来就办国事,开宴会,见老婆,查儿子功课。忙得不可开交。
我被胤禛的八字评价打击到了,有什么场面我都不去参加了。我一直以为我还挺聪明,经他一打击我也觉得该小心些。
何况自从清明后,我的运气就没有大起色。老实点儿总是好的。
内务府的人来说,让我们把送来内用的器物清单,交去管事大太监。因有些物件,要换什么,拿什么。细节还是我们这样贴身丫头知道,也还说的明白。
彩玉不愿去跑这样的腿,巧儿对她还是有些不忿的,也不肯‘迂尊’,气氛僵起来。
屋外太监催:“姑娘们,倒是谁去,可快点儿啊!”我站起来说:“我去。您稍等。”彩玉的脸色才缓和了。
我微笑对她们说:“我如回来的晚了,姐姐们多担待。”
彩玉微笑:“这有什么,也没什么大事,你只管去,天黑前儿回来就行了。”
我又去拉巧儿,微给她使眼色:“姐姐千万给我留门。”巧儿才笑了。
在那姓崔的公公那儿,我把东西一桩桩的讲明,“前儿那个粉彩的瓷瓶就不用说了,我们瞧着都不对,明明有划痕,不敢让娘娘知道怕给找了气。总是要换的。其他的东西也没什么差错了。”
敏妃的脸面是有的,当下没说什么,就笑眯眯的给换了,说:“姑娘放心,就派人给送过去。”
刚出门,八阿哥的太监秦福在门边,对我点点头,示意我跟他走。我环顾四周,没有人注意我们。
我们就隔着一段距离,这样走。我与胤禩已经有日子没有见过了。
他就在宫墙转角等我,看到我依然微笑。我垂头给他请安。
“是十三弟托我的,说想给你点东西,四哥看他看得紧。”此话一说,我笑了,最近最大不同,就是四阿哥开始管束十三。
胤禩也笑:“不知你是怎么得罪四哥了。”我无话可说,他微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我向他道谢。他问我:“连环可解开了?”不提还好,这是继四阿哥的八字评语之后,第二件打击到我的事。我一脸郁闷:“奴婢不会解。”
他几乎要笑出声:“这么久?”我低头:“就是再有这么多日子,奴婢也解不开的。”
一位锦衣女孩挥着手跑过来,“八弟,八弟。”脸上是欣喜。胤禩回头看她,温柔的笑了。我有点嫉妒。“皇姐,是六格格靖雅。她的母亲是宜妃的妹妹。
姐姐作妃,妹妹是贵人。还共事一夫,他们看来是佳话,我看来是鬼话。
我给她请安:“格格吉祥”她瞪着我,很不高兴的说:“小丫头,你别打我八弟的主意。”好直接的开场白!
胤禩轻声阻止她:“皇姐。”她冷脸:“怎么了?我见过她,她是蓉月的丫头,蓉月会有什么好的教给她。”看来我以前的那位主子,名声不是很好。
我严谨的对她说:“格格,奴婢,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
胤禩站在靖嘉格格背后,看着我微笑。她打量我:“那你为什么和八阿哥说话?”
我微笑:“阿哥吩咐奴婢给十三阿哥送东西去。”靖嘉才作了罢。又回头对八阿哥说:“八弟,最近都忙什么?千万注意身子,别累坏了。”
胤禩微笑点头:“皇姐,放心吧!”
靖雅才微笑:“总是说的好听,我长听老九老十说,常常看书看的深更半夜也不安置。”
胤禩微笑答:“他们又告我的刁状,书总要看,有时是晚的,可不是常常。”
靖雅不信的摇头:“我才不信你。”姐弟二人又说会话 我借机要告退,胤禩叫住我:“下次把东西带着,省得跑两趟。”明明就是说那只连环。我规矩的低着头。
回了屋,趁着没人看见,把东西放回屋里,十三给我的是一本普通的书。不同之处,是书上到处都是批注,写的很搞笑,甚至有糊涂,混蛋之类的话,那些批注比书有意思。看的我笑不可抑。
巧儿进屋,看见我捧本书嘿嘿的笑,问我:“得了什么笑话看本儿了?”
我微笑把书放在一旁,:“比笑话尚好看。”
魂梦无据
一晚上都在做梦,梦见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一个个排着队都对我说:“你早晚被甩。”我想尖叫,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终于急醒了,我是不说梦话的,我在梦里说不出话。
原来不能说梦话,也是一种痛苦,无法发泄的痛苦,这些积郁堆在心里,早晚要发疯的。
手放在头侧,想让自己感觉被安慰,却触到枕边的九连环。不自禁伸手紧紧地握住了。
仿佛握住了胤禩的手。他的手?握起来会是什么感觉?肯定会让我安心。
我还记得他嘴里淡淡的酒香。真想问问他喝的是什么酒,那么香。然后我又睡去了。
有人说‘凌晨两三点的想法,和早上八点的不同。’确实如此。
我醒来了,昨晚那些混乱的想法,便抛诸脑后。胤禩不是一个我可以想的人。
转眼已是隆冬,天气冷了也好,好把我心中那些热情好好冷一冷。
十月初一,一早胤祥就来给娘娘请安。我正疑惑,巧儿她们忙忙得给他道喜,原来是他的生日。
他从屋里出来,就微笑问我:“我给的书,还好看吗?”
我点头微笑:“好看,只是就一本,都快背下来了。”
他就笑:“我回了额娘,跟额娘要了些东西,晚晌送过去,额娘说让你去送,到时我再给你几本。”我道谢,送他出了宫门才回来。
巧儿就打趣我:“怎么跟十三阿哥那么多话说?我们在这儿伺候了这么多年,都不见对阿哥对我们这样热络。”
我微笑:“大约是我讨小孩子喜欢。”
彩玉正出来,听见我说就问:“你讨哪个小孩子喜欢了?” 巧儿笑答:“十三阿哥。”
彩玉笑了:“你又有多大?阿哥就比你小两岁罢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大,时空错位的时差,搞不清自己多大了。我只好笑。
彩玉却不肯放过这个话题,拉开了笑话我的帷幕:“我瞧着,在过几年,十三阿哥定会向娘娘要了你去,只怕那时我们就要叫你主子了。”
这种事越描越黑,但是我有办法,我装作头疼的样子说:“这可不好,我比较喜欢四阿哥。”
果然,气氛骤冷,两个人都用‘你莫不是疯了的目光看我。’
彩玉又轻点我头:“真是不害臊的丫头,阿哥们是你随便挑的?”
我微笑:“我要不说这个人,你们还要取笑我。” 巧儿也笑:“你这丫头到是鬼精的。”
彩玉道:“快别提那位主子了,天一冷我都不敢见他。” 巧儿笑问:“为什么?”
彩玉没好气:“这样冷的天,再加上那位爷的冷脸,简直没有活路了。”我和巧儿笑倒在炕上。
傍晚,十三的太监庆喜过来说阿哥回去了,我就和他一起去阿哥所。
敏妃娘娘给十三阿哥的东西,不过就是,常用的丸药,外伤的药,还有一些宫制的笔纸罢了。看来是十三故意让我跑这一趟。
我进门,十三正在屋里写字,我给他请安。把东西交给嬷嬷。他给我一个布包,我要接,他却对我说:“就这么拿着?也没什么表示?”
我看他笑得很算计,装不懂,退后一步,给他行大礼:“多谢,十三阿哥赏书。”
他郁闷,:“不是这个,送首曲子总行吧。”
我微笑,要求不大,义不容辞。可是这是阿哥所,人来人往太扎眼了。“阿哥还是记着吧!有机会一齐还。这是在宫里,奴婢一个下人,怎么能随便吹箫弄曲的。”
正要走,四阿哥就来了,我给他请安。他随意摆摆手。
想起关于他冷脸的笑话,忍不住要笑,实在忍不了了,就做微笑状。伸手不打笑脸人,应该不会借机打我一顿吧!
我要走,他却叫住我:“听说,你会吹箫,今天是十三阿哥的生辰,你吹一曲听听。”
我看表情,好像没有‘吹不好,你就死定了’的画外音。却还是不得不小心,把我刚才跟十三阿哥的那套说辞再说一遍。
他看我一眼,眼神不善。看来我又过分谨慎了,可是不谨慎不行。
万一到时吹完了,他哈哈一笑说:“好你个奴才,在主子面前吹箫弄曲,拖出去打死”
我就冤大了,虽然生命跟运气有很大关系。可是主动跳火坑,有再好的运气也是鬼扯。
他说:“不怪罪你。放心吧!”我去取萧,吹一曲,‘浮云流水’
十三托着腮,我停了萧声,才醒转似的,问:“这首曲叫什么名字?从未听过。”
我说:“叫富贵年华。”今天是他生辰,我把名字改好听一点儿。心里也后悔,这样的日子,不该吹这样的曲子。只是情之所至自然而然的除了出来。
十三微笑:“应该叫‘浮云流水’才对。我看是‘富贵如浮云,年华似流水’的意思。”
我无奈的笑,他总是这样敏感聪慧。 胤禛看我的神色不明:“你做的?”
我忙否认:“是奴婢的师傅教的,不知何人所作。” 他接着问:“你师傅是谁?”
我只好垂头胡扯:“师傅是个游方的僧人,已经走了很久。”我也没说大谎,无心却是消失了。
“法号是什么?”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好说:“人都叫他无心师傅。”
胤禛冷笑摇头:“无心?既然无心怎么吹得出如此缠绵的曲调?”
我大概有点明白,他对我怀疑,可能以为有什么人,专门训练过我吧!这个人有被害妄想症。
我要坚决维护我的生存权力。严肃认真地对他说:“回阿哥的话,师傅说法号是一个僧人的愿望,只因他凡心太重才期望自己无心,好舍弃贪嗔痴念,求得正果。”
胤禛不作声,仍是冷着一张脸,说:“你走吧。”
胤祥也觉得事情有不对,他知道他的四哥不喜欢我,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就对我微笑点点头。神情上安慰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