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见王大夫面色凝重地收了手,老太太忙到:“大夫,如何了?我孙女可有大碍?”
老太太这话听到刘氏耳里格外刺耳,当初榆儿发了一天一夜高烧也不见老太太如此着急啊?虽然如此,她还是希望这丫头不要有什么事,不然她的计划可都要泡汤了。
于是刘氏拿出慈母的外衣,装得格外担心着急:“大夫,我这女儿没事吧?”
王大夫抚扶胡须,道:“令千金中毒了!”
第十七回 夹竹桃之毒
中毒?
真是一语惊四座。
静姝静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
“好端端的,怎会中毒呢?”老太太担忧地看向王大夫,“大夫?”
王大夫道:“姑娘中的是夹竹桃之毒。这夹竹桃因其花似桃,叶似竹,所以得名。其花色绮丽,或粉红,或纯白,但因其全身有毒,并不多植,亦鲜为人知。中毒后会感到胸口疼痛,进而呼吸麻痹,昏迷,中毒过深便会死亡。”
一听夹竹桃之毒如此厉害,老太太忙问道:“那我孙女如何了?”
“老太太放心,姑娘中毒不深,待老夫开了方子,吃了药,好好休息几日便无大碍了。”
老太太忙吩咐道:“静菡,快伺候大夫开方子。”
静菡忙上前,她刚到大夫面前,王大夫皱眉,因医者父母心,虽怕陷入后宅争斗,仍是本着良心踌躇道:“姑娘身上似有夹竹桃气味。”
静菡一惊,老太太亦是变了脸色,冷冷看向她:“到底怎么回事?”
老太太神情严厉,静菡吓得跪倒在地,哭道:“老太太,奴婢怎会害姑娘啊!”
静姝忽闻到自己身上淡淡的香气,想起什么似的,忙去翻开柜子,将三姨娘赠的衣服都抱至大夫面前,道:“大夫,你验验这衣裳可有异样?”
一股浓郁的香味在空气里慢慢散开,因是闺中之物,王大夫得了老太太同意才拿起一件衣裳放在鼻端细细闻了闻,才严肃道:“老太太,这衣裳像是被用夹竹桃花水泡过,虽然后来用了浓郁的花香味遮掩,但细闻还是能闻到夹竹桃气味。这衣裳贴近肌肤,又日日闻着夹竹桃气味,故而才中毒啊!”
静姝一听大惊失色,立刻跪下,泣道:“请老太太为姑娘做主!”
老太太命人引了大夫去开方子抓药,这才冷声对静姝道:“你且说这衣裳从何的来?”
静姝道:“这衣裳是三姨娘送给姑娘的。”
她说完看了静菡一眼,静菡会意,接着说道:“那日姑娘带了母奴婢送了四姑娘回绛雪轩,三姨娘留了姑娘尝新作的栗子糕,还送了几件新衣裳给姑娘,说是听闻姑娘无甚换洗衣裳,特意做来送与姑娘的。”
刘氏心中疑惑,这三姨娘怎会无端害她呢?
老太太听了目光渐渐深邃下去,淡淡瞥了夫人刘氏一眼,命疏影拿了那衣裳,才对静姝静菡温言道:“好丫头,都起来吧!好好照顾你家姑娘,这事我必会查个水落石出。”
刘氏被老太太那一眼看得格外难受,心道,老太太这一眼是什么意思?
静姝静菡忙谢了恩,送了老太太出去。
送走老太太,静姝在里头照顾方菲玥,静菡亲自在廊下煎药。按大夫的吩咐,喂了两次药,方菲玥终于在掌灯时分悠悠醒了过来。
静菡静姝欣喜不已,静菡忙去回了老太太。
方菲玥胸口仍有微微的疼痛感,扶着静姝靠在床头道:“我这是怎么了。”
静姝神色一凛,“姑娘中毒了”,然后便将方菲玥晕倒之后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又道:“老太太说了会给姑娘做主,必不会轻易饶了下毒之人的。”
方菲玥皱眉不解道:“三姨娘为何要害我?”
静姝又岂知道因果,只心有余悸地回了一句:“姑娘,这方府太可怕了。”
方菲玥疲惫地闭上眼,淡淡回道:“是啊,太可怕了!”
正说着,老太太扶了疏影疏雨的手来看她,见她无事,也安了心,细细叮嘱了她几句“注意身体”,“好好歇息”之类的话,却对下毒之事只字未提。
祖孙俩说了会儿话,老太太怕打扰她歇息,便起身走了,方菲玥命静姝亲自送了老太太出去。
夜间,方菲玥辗转反侧,无心睡眠。
又想起回府前娘说说得话,“府里的那些人面上对着你笑,背地里不定怎么算计你呢!”
这方府看着人少,水还真深,当初娘亲不也是栽在这些人手上!但是,再可怕她也要住下去,这里是她的家,有她的哥哥,还有慈爱的祖母,她还要查清娘亲的事!
只是,这个三姨娘到底是为何害她呢?
第十八回 初夏搬家
次日一早,方菲玥便命静菡出去打探消息。
不多时,静菡一脸凝重地回来禀报:“回姑娘,老太太和夫人昨儿晚上雷厉风行,命人将三姨娘的院子都围住了,最后查出是三姨娘院里一个小丫头红芍做的。那丫头说是在醉霞院门前瞧见一株粉红花树,她见花色绮丽,犹如桃花,丰润而艳丽,便摘了几朵回去,恰好三姨娘命她去洗刚做好的衣裳,她见花有香味,便放在一处洗了,说是并不知那花有毒。”
并不知花中有毒?怎地她洗衣裳的时候没中毒,偏就自己中毒了?
方菲玥皱眉道:“老太太是如何处置的?”
静菡回道:“老太太打发那丫头去了庄子,又以三姨娘治下不严的罪名跪了一夜佛堂。”
有明媚的日光穿过纱窗照亮的满屋,阳光温热,洒在人身上格外暖和,方菲玥心底却像处在数九寒天,冷彻全身。
从刚回府的衣裳,到现在的无端中毒,件件事情都是冲她而来,让她束手无策,打得她措手不及。
她只是一个小小庶女,就算娘亲当年贵妾荣宠,但这么多年了,又怎会惹来这些算计?
她心中疑惑不解,却见静姝端了药进来,笑道:“姑娘,吃药了。”
方菲玥回神,接过来一口气蹙眉喝完药,将空药碗递给静姝,道:“你们俩整日跟着我,没得也沾了这夹竹桃之毒,也煮些药吃吧!”
静姝静菡心里一暖,齐声道:“谢姑娘记挂。”
因着方菲玥中毒之故,老太太和刘氏都免了她几日晨昏定醒,刘氏更是日日派人带了补品来探望,让她好好休养。
如此过了几日,听闻老爷和兄长回府了,但老太太念着她的身体,暖阁的门儿都没让她出。
直至过了立夏,天气渐渐热起来,老太太见她面色红润,又让王大夫来了一回,确认她无碍才放她出门。
这日天朗气清,她一早就带了静姝去老太太屋里请安。
刘氏早就到了,方菲玥依礼行了安,方才恭敬站在一旁。
刘氏笑道:“近日天气愈发暖和,媳妇想着韶离馆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不如就让三丫头趁着天气还不热搬进去吧。”
老太太心情似乎不错,笑着看向方菲玥:“你觉得如何?”
方菲玥道:“我听母亲得。”
说着又上前给刘氏施了一礼,感激道:“这些日子辛苦母亲了。”
刘氏立刻眉开眼笑道:“三丫头果真懂事乖巧,如此明日我便派人接你去韶离馆。”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道:“三丫头身边就两个丫头伺候着,搬去韶离馆身边也得安排些人了。”
刘氏笑道:“人是一早就挑好的,静姝静菡是大丫鬟,另有四个二等丫鬟,四个洒扫丫头,还有两个粗使婆子,和大丫头二丫头身边一样,都是些能干的老实人,老太太可要瞧瞧?”
老太太笑着摇头:“不用了,你办事我放心!”
搬家这日,方菲玥一早就起来了,叩谢看老太太的教养之恩才带了静姝静菡,跟着刘氏派来的林婆子,还有老太太派着跟去的孙婆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韶离馆。
韶离馆偏据方府西南一角,一行人走过抄手游廊,又绕过一个小花园,再经过一片小型的人工湖方才到了韶离馆。
迎面是一扇椭圆形大门,上面是在石头上镂空雕刻了“韶离馆”三个大字,墙头上爬了几多淡紫色的牵牛花,看上去格外清幽雅致。
进去是五间正房,厅里放了黄梨木镂空雕花蝶恋花屏风,东屋里间是她平日休息的地方,用了外头一间做了书房并绣房,中间是客厅,各用了黄梨木雕岁寒三友碧纱橱和黄梨木雕岁岁平安的碧纱橱,西里间是堆箱笼之处,西次间则又隔了来,里头是静姝静菡的住处,外头则是供小丫头们休憩喝茶之处。
许是因为老太太之故,刘氏格外大方,屋内布置温馨雅致,摆设格外精巧细致。
林婆子引着方菲玥看完房间,又领了下人来磕头请安。
第十九回 恩威并施
一群人齐齐面朝她跪了下去:“奴婢们见过姑娘。”
方菲玥悠然端坐在正厅首位上,轻轻抚平身上那件水青色绣栀子花罗裳因坐而鼓起的褶皱。
昨儿晚上老太太命人将静菡叫了回去,两人说了半天的话,第二日一早疏雨就带了几个小丫鬟送了衣裳过来,静姝回说是四季衣裳各八件,都是些颜色素净的衣裳,很适合孝期穿。
老太太喊了静菡回去的事她自是不能问,但老太太必是知道了二姐送的衣裳不能穿了,早晨请安却仍对夫人和颜悦色,对衣裳只字未提,足见老太太有多护着她了,而她又怎么丢老太太的脸,被人看轻了去。
林婆子偷偷打量着方菲玥,见她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暗暗赞叹,这位三姑娘倒是沉稳。随笑着为她介绍道:“三姑娘,这头排四个是二等丫鬟柔蓝、烟绿、沁紫、槿白,这中间四个是彩青、黛青、碎红、璇红,是院子里洒扫的丫头,后头两个是赵婆子和周婆子,这些人都是夫人特意挑了来伺候您的。”
她介绍到谁,谁的头就埋的更低,个个看上去都恭敬温顺。
方菲玥徐徐道:“你们都是母亲挑来的,想必个个都是极好的,以后在我韶离馆做事只要老实忠心,我必会向母亲回禀,当然,若是不好好做事又爱惹事的……”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才一字一句道:“我也必回了母亲,立刻送到庄子里!”
那些人立刻诚惶诚恐道:“奴婢们必定好好伺候姑娘。”
她看了静姝一眼,静姝会意,立刻将事先准备好的装了一两银子的小红包都都分发了下去。
挥退下人,方菲玥亲自将两个装了二两银子的小荷包送到林婆子和孙婆子手上,又客气道:“今日辛苦两位妈妈了。”
林婆子笑道:“哪里说得上什么辛苦,若是姑娘无事,老奴也便回去了,夫人还等着回话呢。”
孙婆子亦告辞,“老太太也等着老奴回话。”
他们如此说,方菲玥也不便留,亲自送了两位妈妈出去,见他们走远了方才回了屋。
孙婆子出了韶离馆径直回了绵福院回话,将韶离馆摆设家居,和方菲玥恩微并施下人,事无巨细,一一说了。
老太太轻捻着佛珠,靠在东暖阁的锦榻上,半眯着眼道:“她倒是比她娘有出息。”
孙婆子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也说得上话,听老太太如此说便笑道:“奴婢瞧着三姑娘波澜不惊,处事沉稳大方,倒是极有主意的。”
老太太道:“还是该磨练磨练!”
说着想起来什么似的,忙唤了疏影进来:“三姑娘今日入住韶离馆,送一百两银子,再从库房捡几件摆设,给三姑娘送去,就说贺她乔迁之喜。”
疏影道:“奴婢记得库房里有一对儿汝窑产的青瓷花瓶,色泽清脆,正适合三姑娘用。”
老太太云淡风轻道:“那便送过去罢!”
“是!”
孙婆子在一旁听得暗暗心惊,汝窑的青瓷可是价值连城,老太太眼皮都不眨一下就送给了三姑娘,还是在为多年前柔姨娘的事耿耿于怀吗?
这厢,刘氏听林婆子回了方菲玥搬进韶离馆的事,又听闻老太太送了对汝窑花瓶过去,心里暗恼老太太的偏心,明面上仍是跟随老太太,派人送了五十辆银子并几匹上好的料子。
第二十回 荷包的秘密
一整个下午,方菲玥手礼收得手软。
先是老太太,然后是夫人,还有绮梦阁的大姐送了套质地上乘的白瓷茶具,怡月轩的二姐送了半斤上好的乌龙茶,前院的哥哥房凌澈送了文房四宝,弟弟方凌昊送了一方砚台,连三姨娘都代四妹妹送了个荷包。
荷包上绣着几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来送荷包的丫鬟是伺候四妹妹的婕兮,“四姑娘说了,必定要三姑娘亲自打开看呢!你也知道的,四姑娘性子执拗,务必请三姑娘看一看,奴婢也好回去回话。”
“三姑娘也知道,四姑娘性子执拗”,这话说得就有深意了!
她初回方府就遇上老太爷丧事,过了热孝又整日待在老太太那里,和四妹妹也就玩了那一回,如何得知四妹妹性子执拗?
婕兮这样说必然是荷包里藏了什么东西了。
方菲玥笑着打开荷包,伸手掏了两只珠子出来,笑道:“如此浑圆的珍珠真真是让四妹妹破费了!”
说着又把那珍珠装回荷包里,塞进了袖口里。
婕兮见差事已了,便笑着说了些“祝三姑娘乔迁之喜”之类的话就告辞了。
方菲玥让静姝给了打赏,送了婕兮出去。
此时已到了申时,方菲玥笑着对静姝静菡道:“忙了快一天了,你们也去歇一歇吧!我躺床上眯会儿,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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