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看了看手里的卖身契,意外之余有些哭笑不得。
今儿晌午刚刚有‘好心’人偷偷告诉她,自家老爷再外面偷偷养了外室,这会儿外室的卖身契就被送了上来。
崔氏突然觉得这手里的卖身契像个烫手山芋,而自己就是被人算计之后被扔了个烫手山芋过来善后。
崔氏眯了眯眼又想到刚才裴彦馨那从容淡然的反应,她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夫人,这。。。该怎么办?”
崔嬷嬷嘴巴张了几次才说出来的话有些无力。
“回去再说!”
崔氏深吸口气,把那张纸塞进袖笼里转身离开凉亭。
崔嬷嬷见状连忙跟上。
卿曹阁里,裴彦馨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懒散的窝在榻上半睁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篆儿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说些小丫鬟们的八卦。
裴彦馨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上眼皮马上就要跟下眼皮汇合了。
裴彦馨决定不再坚持,打算先困一觉再说。
“五娘子,您干嘛把您费了那么大劲儿才弄来的卖身契那女人手里?”
就在裴彦馨顺利约到周公。摆好期盼准备大杀四方之时,头顶传来篆儿如突然的霹雳般,瞬间把裴彦馨给披醒了。
“万一她把。。。给了大爷。。。。。。?”
裴彦馨幽怨的扭头看了眼篆儿,篆儿攥着裴彦馨头发的手一抖。已经到了嘴边说了一半的话瞬间被咽了回去。
裴彦馨微微沉默,而此时的池春堂里也正上演这一幕。
崔氏回来后直接把身契放进妆枢盒子最底层锁好。
“夫人,您刚进门不适合沾这些东西,要不然还是给把那卖身契给姑爷吧?”
崔嬷嬷如是建议。
卿曹阁、池春堂此时的两个主子同时摇头,“她不会!”“不行!”
卿曹阁里,裴彦馨与周公抢了一会儿,勉强睁开眼皮道:“崔氏刚进门既不想得罪父亲,更不想得罪我们几个,自然是既不能上交也不能说实话。”
“这个身契不管怎么来的,看样子福姐儿都是瞒着众人的。若是直接给了大爷,福姐儿有些事儿就瞒不住了。。。。。。”
崔嬷嬷撇嘴,自家夫人为何要替那个小丫头片子收拾烂摊子。
崔氏却不这么想,虽然嫁进裴家第一天,但之前她早已查到过。福姐儿在裴家的位置。
除了三房意外,裴家上上下下都很宠这个五娘子,哪怕是最小的顺哥儿都没有这份待遇。
而且通过这两三次短短的接触,这个裴家五娘子很可能不像普通女娃那般简单。
这是她的直觉。
刚才那个给她卖身契的丫鬟说,这个孙小娘子不简单,很可能背后有人,而五娘子因为某些关系不能亲自动手解决她。就把这份身契当做人情送给她。
可笑的是,自己替她收拾烂摊子,反而最后欠了她一个人情。
这事儿得有多郁闷!
“难不成,您还真打算亲自解决那个孙娘子吧,万一姑爷知道了那还得了?”
崔嬷嬷突然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险些失声吼道。
崔氏瞪了她一眼。崔嬷嬷讪讪的看了四周一眼,才闭了嘴。
“不管动不动手,明儿先找人把这个孙小娘子查清楚,有这个身契在手,以后有什么事儿也不会太被动。”
崔嬷嬷应了是。然后转身出去安排。
博陵崔氏虽说根基比不上清河崔氏,但比裴家还是要强不少。
依崔家对崔亦丹的疼爱,动用几个人手查清楚某个人的底细想来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儿。
“这个人情到底还是得欠了。 ;”
崔亦丹低头看了眼装着身契的妆枢盒子,心里无奈一叹。
崔亦丹本来就知道继母不好当,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学着做一个贤妻良母,即便不能被接受也能当好一个主母。
但是她这几个继子继女仍是让自己措手不及。
没有想象中的尔虞我诈,更没有小孩子的恶作剧,反而他们都很漠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存在。
更是主动提供看似维护她主母地位的‘机会’给她。
虽然她不会笨的以为这些都是在为她着想,但这些平静的有些诡异的反应依旧让她坐立不安。
崔氏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心里哀叹一声,同这些‘懂事乖巧’的孩子相比处,还不如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的恶作剧让她自在。
起码她有信心能摆平这些。
新媳妇进门头一天,晚膳自然是家宴。
除了裴家几个旁支无权上座的几个亲戚,凡是来参加裴东柏亲事而未来得及离开的都被请了过来。
大部分还是清远侯的几位嫡亲兄弟和那些关系亲近的子侄们。
清远侯坐在正首,环顾了饭堂一圈儿,突然叹了口气。
这些家族氏的家宴并不像普通百姓家那般热闹,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所以,在静悄悄的大堂里清远侯的这声叹息就显得格外突兀。
众人都不由把视线从面前的饭碗里抬起来转到大家长身上。
“大哥,何事发叹?柏之都娶亲了,你还有何不放心的?”
在座里除了祖父。辈分最高的二祖父便开口替众人询问。
祖父摇了摇头,“只是有些感叹罢了,家里好久没有聚得这般齐了,除了。。。。。。”
祖父最后的话未说出口。四周的气氛顿时一凝。
裴彦馨兄妹三人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崔氏也有所感的低了低头。
“。。。惜姐儿,不知这辈子是否还有机会好好说说话,那丫头爱钻牛角尖,让人担心啊。。。。。。”
祖父说完,四周的气氛顿时又一轻,裴彦馨他们仍是没说什么,垂头也不吃饭等着祖父继续说。
“惜姐儿不是有了龙脉吗,这是天大的喜事,等过几个月龙脉诞降。说不定圣人龙颜大悦,开恩准你们与惜姐儿想见呢?”
三祖父最是随性,也最会说话。
他这话一出,果然祖父的眼睛亮了亮。
家宴与祖父这一辈儿的人意义最大,而裴彦正这个年纪的孩子最讨厌家宴。
不仅吃不饱。还得听那些让人昏昏欲睡毫无兴趣的训话,实在太过难熬。
这次裴家家宴也不例外,在几位祖父叔祖父们回忆往昔攀比自家子孙中慢悠悠的吃了一个时辰,终于结束了。
裴彦馨等人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目送着几位长辈离席转战祖父书房继续喝茶博弈,等他们的身影慢慢消失不见,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十足的一哄而散。直奔自己的小院。
那里自己的贴身丫鬟或者小厮备了热乎乎香喷喷的点心宵夜。
月亮慢慢爬上夜空,群星闪耀着散落天际,忽明忽暗,一如裴彦馨看不清的前路。
夜半,裴东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从书房出来,看了眼面前的岔路。抬头望了望天便抬脚往北边而去。
跟在他身边的小厮若有所觉的看了西面黑漆漆的青石路一眼,又看了眼北边不远处亮着的那两盏红灿灿的灯笼,不知为何心里莫名一酸。
小厮姓齐名善,虽说名义上是贴身小厮,其实内外院的管事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而且这个小厮也不小了。他跟在裴东柏身边二十多年了,若不是他坚持,在裴府做个二等管事绰绰有余。
所以,说起来他最了解裴东柏的心情。
无论有多少遗憾与心痛,他眼前这个主子从来没有在人前脆弱过。
也许他们没有侯爷的睿智与英明,但是他是最沉稳最坚韧的,齐善从来都相信自己主子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因为只有他知道其实主子是多么渴望能再在蓬安堂里度过这一夜,哪怕是自己一个人,哪怕根本睡不着依旧是一夜到天明。
虽然心里这般想着,但齐善脚下坚定不移的随着主子往北边迈步。
但是,他没走两步,隐约便感觉到眼前伫立着一个身体。
身体快过大脑反应,齐善堪堪在停住,鼻尖与自己主子的背之差分毫。
他似乎都能闻到主子身上那淡淡的酒香。
齐善大大的松了口气,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可是话还未出口便见主子脚步一转往西面而去。
齐善突然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又是释然又是纠结,说不出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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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急变
夜已深,除了当值巡守的几个婆子早已没有了行人。
他们主仆两人的在安静的夜里发出一点声响便显得很突兀。
裴东柏的走了两步又堪堪停住,回过头来看着齐善。
齐善被看得浑身一寒,莫名的捎了捎头,干巴巴的压低了嗓子问:“主子何事?”
“去看看!”
裴东柏神情未变,而是回头指了指西边。
齐善闻言望了过去,竟发现刚才还漆黑一片,此时不远处竟有了一团跳跃着的光亮。
看样子似乎是烛光。
这么晚了,蓬安堂里怎么会有亮光,莫非。。。。。。
齐善抬头看了看自家主子皱着眉头似乎有些紧张,蓦地心头一跳,不敢再多想,连忙压低了嗓子迎了一声朝那边跑去。
齐善似乎听到了后面跟上来的脚步声,深吸一口气突然脚下加速。
裴东柏此时心里正天人交战,理智提醒他该转头就走,可是心里某个念头却仍是越来越旺。
脚下的步伐不管多么迟疑缓慢,都是在朝着那个方向前进着。
可是还没等他纠结着走出十步远,齐善又匆匆的跑了回来。
裴东柏自然的住了脚,淡淡的如同处理公事般淡漠没有兴趣,“何事?”
“是,是孙嬷嬷!”
齐善却觉得自家主子的眼里闪着某种寒光,他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还是说出了某种残酷的事实。
裴东柏挑了挑眉,仍疑惑的看着齐善。
齐善闻弦歌知雅意,往旁边挪了挪。
裴东柏面前便是空荡荡的黑漆漆的青石小路了。
裴东柏眉头还没来得及蹙起,便听到了不算轻盈的脚步声,几个呼吸从黑暗里走出了穿着素灰色襦裙,头发斑驳的孙嬷嬷。
孙嬷嬷低着头,在深夜灯光的映衬下那斑驳的头发看起来有些渗人。
孙嬷嬷说来年纪与祖父差不多大。甚至还大两岁。
不过,娘亲在世时,孙嬷嬷保养的很好,只有在对她们笑时眼角才会露出几道褶子。头发只是偶尔有几根白发,绾髻时别在里面根本发现不了。
自从娘亲离世,不过短短三年里,孙嬷嬷却迅速老去,老了何止十岁。
这几年里,父亲平日里无事都会待在蓬安堂,所以也是经常见孙嬷嬷,但却从未注意过这些,今日陡然发现好似瞬间苍老了的孙嬷嬷,心里大吃了一惊。
此时孙嬷嬷已经笑着给他见礼。
“嬷嬷。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歇息?得当心身子。”
面对孙嬷嬷,裴东柏的声音不自觉的温和了很多,就像关心长辈一般。
“无事,夫人。。。大夫人屋里的刺绣屏风脱了几根线,老奴趁着夜里无事补补。人年纪大了,觉少!”
孙嬷嬷对父亲的关心很欣慰,她认为这是大爷对大夫人有情谊,才顺带着对她这个老奴好,所以脸上的笑容都真实了不少。
但齐善在一旁看的却莫名的寒冷。
那笑容真是,太。。吓人了。
“可是下面人不尽心?”
蓬安堂里只有卧房与里面的盥洗室之间摆了道刺绣屏风,裴东柏记得上次见时。还没有损坏,这让他心里有些不舒坦,而且他没行到竟是孙嬷嬷亲自动手修补这更让他怀疑是家里的下人不尽心。
大宅院里那些龌龊事儿他也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此时,新主母刚进门,原配留下的人或物就受到各种怠慢。这让裴东柏感到愤怒。
他深吸了口气,淡淡道了句:“明儿把东西给齐善,我让她送去绣庄补补。”
裴东柏说完便大步往青石路而去。
孙嬷嬷站在那里看着大爷的背影竟有种罗落荒而逃的感觉。
一夜无事,裴彦馨丝毫不知道昨夜里父亲与孙嬷嬷的交流,一早睁开眼不想起床。眨着眼睛望着帷帐就想着今儿要做些甚么,要不要去挑拨一下那个削尖了脑袋想着钻进裴家门儿的许泽覃,或者去吓唬吓唬到处蹦哒的孙娘子。
裴彦馨突然扶额,无奈的叹了口气,难道她就没有别的消遣的么,这日子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或者去看看李明华与薛晴相爱相杀?
果然,她的生活已经如此匮乏。
“五娘子,刚起床了,夫人那边过来催了。”
篆儿进来撩开帷帐催促道。
“哦”裴彦馨反射般的点了点头,“去哪儿?”
问完自己先愣了下。
篆儿没注意到裴彦馨的表情,她把帷帐挂起来,拿过来今儿出门穿的一身粉嫩嫩的襦裙,嘴里回道:“自然是去崔家啊?今儿三朝回门,您与大郎君和小郎君都得去呀!”
“回门?”
裴彦馨歪着脑袋回忆了一圈儿,才记起父亲娶进了博陵崔氏进门,今儿正好是回门日。
裴彦馨揉了揉涨疼的额头,挣扎着呻吟道:“能不去吗?”
这回换篆儿为难,哭丧着脸看着裴彦馨。
裴彦馨见状便知道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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