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实在不想这么做,但是比起活着的幸存者,只能委屈这些已经不能称之为活人的孩子了。
活人和丧尸,孰轻孰重,任何一个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即使这种选择会让自己的心宛若千刀万剐一般的痛,但依然要毫不犹豫的去做。
心里焦急的何安数秒钟就冲出了小孩子丧尸的包围圈,朝发出声音的楼房里飞奔而去。刚才何安的喊声已经把周围的丧尸全都吸引到外面去,所以楼房内没有看到一只丧尸。
在那些尾随而来的小孩子丧尸冲进楼道之前,何安已经将门关紧锁死。不再理会门外嘶吼撞击的丧尸,何安深吸一口气快步朝二楼跑去。
二楼是院长梅姨住的地方,何安还曾清晰的记得,自己第一次到这里来就是因为和人打架,被梅姨拎着耳朵拽到二楼的书房里,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想着那时候梅姨小心的给自己被人打的淤青的地方擦药,训斥着自己不懂事的同时眼泪却止不住的掉,何安心脏不争气的剧烈跳动起来。仿佛自己转过楼梯,就会看到一个面容慈祥的中年女人,对低头站在她跟前的一个瘦弱男生严厉却又不失温柔的说着话。
“梅姨——”
当何安真正看到了楼道里的情景后,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手里的武士刀更是抓不住掉在地上而不知道。因为何安已经看到,在楼道走廊里被一堆板凳柜子堵的严严实实,也是这些东西拦住了那些小孩子丧尸。就在走廊尽头书房门口,一个让他熟悉无比的身影抓着一根折断了的拖把杆背对着门口倒在那里。
看到躺在地上头发花白不知死活的女人后何安的心一下悬了起来,跨步爬过拦在那里的杂物堆,把倒在地上的人影抱起。颤抖着伸出手在她的鼻翼下试了试,当手指上感觉一阵若有若无的气流涌过后,何安心中顿时一喜,就要背起她朝外走。但何安刚碰触到她身下的衣服后却缓缓的收回了手,看着沾满了鲜血的手瞳孔猛的一缩,心瞬间冷了下来。
“咳……咳咳……”
可能是何安的动作让昏迷中的女人醒了过来,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对身前的何安后低声道:“小安子,是你么?”
何安狠狠的点着头,伸手轻轻握住她抬起的手:“梅姨,是我。我来找你们了,你不要说话,我带你出去找医生。”
梅姨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小安子,孤儿院没了……孩子们都没了,他们都变成了那种怪物……我无能为力,想把他们带到这里来,自己却成了这个样子……我真没用……”
看着梅姨充满悔恨的脸,何安只能无力的安慰她道:“整个临海市都变成这样了,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是么……”梅姨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嘴里的声音也越来越低微:“小安子……”
何安赶忙点头,强忍着不要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嗯,我在这里。”
“我把几个孩子带到了书房里,希望你能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何安这才明白,怪不得梅姨会背靠着书房门晕死过去,原来是为了守在外面保护书房。听到还有活人的何安虽然奇怪为什么刚才自己喊话的时候没人回答,但还是重重的点头道:“我会的。”
得到何安肯定回答的梅姨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颤抖着伸手在何安头轻轻摩挲着:“小安子,你真长大了,不再是原先那个惹是生非的混小子了……”
何安的眼里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我这就带你出去找医生……你会没事的,我发誓!”
“傻孩子,我自己的身子怎么会不知道呢。咳咳……”剧烈的咳嗽几下后梅姨苍白的脸突然红润起来,这让何安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回光返照。
突然恢复了些许力气的梅姨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何安:“去书房里打开书架旁边的柜子,那里有我写的关于你身世的日记。小安子,还记得我原先的时候和你说过的话么?”
何安轻轻的点点头,哽咽道:“何安你是男孩子,要有志气,要学会忍耐,可以流汗流血但是千万不能流泪。要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日后巴结我们,讨好我们,要让他们看看,我们才是最有本事的。”
伸出冰冷的手指轻轻擦拭掉何安眼角的泪珠,梅姨微笑着低声道:“小安子你还没忘啊,我真的好高兴,真的……”
听着梅姨的声音渐渐的低微下去,何安紧紧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即使牙齿深深陷到肉里,把嘴巴咬出了血,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眼里汹涌而出的泪水却怎么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流进嘴里。
血是咸的,泪是苦的。
泪水混合着血液从嘴里一直流,一直流,最后停在心里,变成一块沉重的铅块,坠的何安喘不过起来。
在何安的哽咽声里,梅姨的目光渐渐开始涣散,伸手指着天花板:“小安子……你看,孩子们……他们来接我了……”
随着梅姨的手缓缓的跌落下去,何安紧紧抱住她尚带余温的身体,双目赤红,仰天大吼!
“你们这群混蛋!!!我要杀光你们!杀光你们!啊——”
一滴血泪,从何安崩裂的眼角悄然滑落……
………【030泄恨】………
“说,为什么在学校打架?”
“他们叫我野种。”
“那也不能动手打人,难道你把我说的话都忘了么!”
“但是他们说你是专养野种的巫婆,他们说你会吃小孩!他们骂我可以,但是我不允许别人说你的不好,绝不!”
片刻的沉默,女人仰着头使劲眨了眨眼睛,似乎里面刚刚落进去了一些不存在的灰尘。
“傻孩子……”
温柔的拿着棉签在男孩脸上的淤青地方擦拭着药水,女人看着他紧紧抿着的嘴巴轻声问道:“还疼么?”
男孩倔强的摇了摇头:“不疼。”
男孩没哭,女人的眼泪却像开了闸的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掉在地上宛若摔成碎片的珍珠:
“何安你是男孩子,要有志气,要学会忍耐,可以流汗流血但是千万不能流泪。要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日后巴结我们,讨好我们,要让他们看看,我们才是最有本事的。”
“流汗流血但是千万不能流泪……”昔日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只是说话的人却已经渐渐冰冷。尽管自己曾答应过她,绝不会再哭;却发现任何的努力都是徒劳。眼泪像肆虐的洪水狠狠的冲刷着脸颊,仿佛要把已经红肿的眼睛泡烂,才能将自己心里的悲痛全都发泄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眼里的泪水终于慢慢干涸。不是内心的悲伤已经减轻,而是已经无泪可流。
轻轻的将梅姨弄乱的头发抚平,何安看着她和生前一样慈祥的脸,只感觉鼻子又开始发酸。
擦了擦红肿不堪的眼睛,何安还记得梅姨先前说过的话,她曾在丧尸爆发的时候将自己能救到的几个小孩子关在了书房里。虽然奇怪为什么自己在外面这么久都没听到书房里有声音,但何安还是要完成她的遗嘱,带那几个小孩子离开这里。
敲了敲紧闭着的书房门,何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都是谁在里面?帮我开一下门,我带你们出去。”
几秒之后,书房里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感觉不妙的何安顾不得其他,抱起梅姨的尸体对着门口喊道:“听到我的话后不要站在门前,我数到三会把门踹开。”
“一……二……三!”
随着何安一脚踹在书房门上,木头做的房门立刻四分五裂,巨力之下整个门板都蹦飞到书房里面。伴随着门板一起飞出去的,还有两个小小人影。
匆匆的扫了一眼书房里面,何安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
梅姨爱干净,所以她的书房里一直都是非常整洁的。但是此刻地面上却污血横流,残肢遍地。除了刚刚倒飞出去的两个人影,在不远处还有三个小小人影正嘶吼着准备朝何安冲过来。
梅姨先前一共带了七个孩子躲在了书房,现在整个书房里只剩下了五只丧尸,外加两颗脑袋三根胳膊。从那五只小孩丧尸鼓鼓的肚子来看,何安已经能猜到残肢的主人身体去哪了。
从先前的没有回答声,到最后才发出的敲击声,加上眼前看到的景象,让何安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丧尸爆发后受了重伤的梅姨匆忙间只救回了这几个孩子,却没想到这些孩子里有被丧尸咬过的,或者说当时梅姨根本就不知道丧尸可以通过撕咬来传染。
在将走廊用柜子东西堵住后梅姨叮嘱书房里的孩子把门关死,还想去外面救其他的小孩子,却因失血过多晕倒在门口。很有可能在她晕过去的时间里被丧尸咬到的孩子也变成了丧尸,而将本该是庇护所的书房变成了吞噬他们生命的小小地狱。至于刚刚那两只飞出去的小丧尸,很可能就是被何安的敲门喊声吸引到门口的。
梅姨临死之前都想让何安带着唯一的几个小孩子逃出去,却没想到连最后的几个孩子都成了丧尸。
何安感觉老天和自己开了个不小的玩笑,给他一丝希望,然后在他满心欢喜的要去接受的时候瞬间将其击碎。
抱着梅姨尸体的何安看着嘴巴流着粘液朝自己猛扑过来的几只小丧尸,何安眼里闪过一丝暴虐的疯狂神色,毫无怜悯之心的抬脚就对率先扑上来的那只小丧尸脑袋狠狠踹了上去。
它们已经被成了丧尸,是这些丧尸害死了梅姨,就让自己来帮它们解脱!
“咔嚓——”
清脆的骨骼碎裂声里,那只小丧尸的脑袋向后仰成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喉结位置的皮肤瞬间撕裂开来,露出里面惨白的气管。
小丧尸的身体被何安踹中的脑袋带着倒飞出去,狠狠的撞在了房门正对着的书架上才普通一声跌落下来。受到撞击的书架剧烈晃动一下,上面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大小书籍下雨般的跌落下来,瞬间就将趴在那里脑袋成了浆糊状的小丧尸身体掩盖住。
在何安一脚将那只小丧尸踢飞的同时,剩下的两只也同时高高跃起朝他身上扑了过来。而刚才被他踹开的门撞飞的两只小丧尸明显没受什么致命伤,摇晃着插满木屑的身体站起来,张开嘴巴尖叫着加入了战团。
被它们的尖叫声弄的心烦意乱的何安眼里杀气更重,但是身前两只小丧尸的跳跃高度已经超出了他脚力所能踢到的极限,而且何安还抱着梅姨的遗体,根本空不出手来对付它们两个。
就在此时,先前在浴室经历过的奇妙感觉再一次出现。何安只感觉周围的时间突然暂停了一秒钟,他甚至能看清身在半空的小丧尸张开的嘴巴里向外溅射的腥臭分泌物。就是这么一瞬间,何安已经抱着梅姨矮身躲过了那两只跃起的小丧尸攻击,同时脚尖一勾间将一把凳子拉到了自己身前。
在那两只小丧尸刚刚落地的时候,冲上来的两只浑身插满木刺碎屑的小丧尸也来的了何安近前。毫无理智可言的它们在本能的驱使下,竟然张嘴想去咬何安抱着的梅姨尸体。
看出它们这种意图的何安眼角崩裂,大吼一声:“找死!”同时狠狠一脚踢出,正中跑的快一些的那只小丧尸的下巴。
不理会那个嘴巴碎裂,横飞出去撞在墙上后跌落在地一动不动的小丧尸,何安抱着梅姨侧身躲过了另外一只小丧尸的撕咬。与此同时刚刚没扑到何安的两只小丧尸又故伎重演,再次跃起想跳到何安身上。
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在那两只小丧尸还身在半空的时候,何安爆喝一声一脚将身边的凳子踢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身在半空的一只小丧尸的肚子。
那只小丧尸只感觉眼前黑影一闪,身体已经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着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然后那只小丧尸在凳子和墙壁之间充当了夹心饼干中间的那部分,只不过是肉馅的。
在踢飞凳子将扑上来的一只小丧尸砸成肉馅之后,何安先侧身躲过了另外一只身在半空的小丧尸,在其快要落地的时候一个回旋踢正中他的肋骨。伴随着清脆的骨骼断裂声,那只小丧尸身子宛若流星坠地一般撞碎了书房的窗户玻璃,直直的掉了出去。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只身上扎着木刺碎屑的小丧尸了,这次没等它主动进攻,何安已经双目赤红的一步步朝它走了过去。何安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了它,把它的身体解脱出来!
随着何安距离他越来越近,那只小丧尸竟然哆哆嗦嗦的看着他缓缓后退起来。就在何安抬脚要将它的脑袋踩碎的时候,那只小丧尸竟然尖叫一声,转身破碎的书房窗户里跳了出去。
小丧尸的举动让何安微微一愣,怎么丧尸也会害怕?
何安从窗户里朝外看了看,那只小丧尸毫无保护措施的从数米高的二楼窗户跌在水泥地面上,却像没事人一样在地上滚了几滚就跑进了还在漫无目的游荡的丧尸群中,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何安诧异的收回目光,心里对刚刚的事情还有点不敢置信,莫非那只小丧尸还保留着基本的智力,知道躲避危险不成?尽管心里有千百个疑问,但在这里空想也根本找不到答案,何安索性不去想它。
从刚才的战斗已经把心里郁气发泄不少的何安面无表情踩在已经干涸的血污中,将梅姨的遗体小心的放在那张宽大的书桌上。拿着梅姨交给他的那把钥匙,打开了从他记事起就没见梅姨在别人面前打开过的小铁柜。
柜子里分为一大一小两个隔间,大的里面放着的都是孤儿院的账簿,小的则是梅姨这些年来记的日记。
何安直接把日记里看起来最早的那些拿出来,没多久就找到了二十年前关于他被人送到孤儿院的那些记录。轻轻的翻开略微泛黄的纸张,何安慢慢翻开日记本仔细看了起来。只是看了开始的一部分,就让他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031日记】………
2010年,4月20日,晴
今天孤儿院来了个很奇怪的男人,身材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