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住了。
她感觉到震惊回荡在他的身体里,看到他的目光渐渐涣散。他的脸白得好像有谁对着胃给了他一拳。他坐在泥地上,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他轻声说,“哦,不……”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并不期望她能听见。他朝她的脸颊伸出一只手,却被她拍掉了。
“哦,Elena……”
最后一丝愤怒从他脸上消失了。他恍惚的眼神里充满震惊和悲痛。
还有漏洞。Elena抓住这个机会朝着他那片裸露的皮肤冲了过去。他条件反射地用手臂抵挡她,推开她,但是它马上又垂下了。
他盯了她一会儿,眼中的痛楚达到了一个顶峰,然后他简单地放弃了,完全停止了挣扎。
她能感觉到这一切,感觉到抗拒离开了他的身体。他躺在冰冷的地上,头发里满是橡树落叶的碎片。他的目光穿过她,望向乌云密布的漆黑夜空。
‘把这结束吧。’他疲惫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Elena犹豫了一刻。关于那双眼睛的某些东西唤起了她的记忆。站在月光下,坐在一个阁楼的房间里……但是那些记忆太模糊了。她越是努力想抓住它,越是觉得晕眩恶心。
而且这个绿眼睛的叫Stefan的,他必须死。因为他伤了他,伤了另外那个,Elena为之而生的那个人。没有人可以伤害了他以后还活在这世上。
她的牙齿卡住他的喉咙,深深地咬下去。
她马上就意识到她做得不是很对。她既没咬到动脉也没有咬到静脉。她被那个喉咙困扰着,为自己的缺乏经验而生气。咬些什么东西的感觉很好,但是并没有太多的血。她沮丧地抬头,重新咬了一口,感觉到他的身体因疼痛而抽搐了一下。
好多了。这次她找到了一根静脉,但是她没有足够深地撕开它。像那样轻轻划过是没有用的。她需要直接把它撕开,让浓郁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
她开始付诸行动——用牙齿切过那条静脉,深深地刺进去。她的牺牲者颤抖着。正当她感觉到那些肌肉被划开的时候,一双手把她从后面架了起来。
Elena嘶吼着不松开那个脖子。然而那双手坚持着。一只胳膊圈住了她的腰,手指揪住她的头发。她挣扎着,用牙齿和指甲紧紧地缠住她的猎物。
‘放开他,让他走!’
那个声音锐利,充满威严,仿佛一股冷风。Elena意识到了它,终于不再和那双拉走她的手做斗争。当它们把她放回地上时,她看向他,一个名字浮现在她的脑海里。Damon。他的名字是Damon。她愤愤地盯着他,因为从杀戮中被扯走感到不快,但依然顺从。
Stefan正挣扎着坐起来。鲜血染红了他的脖子,流向他的恤衫。Elena舔了舔嘴唇,觉得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因为一种饥饿痛苦地颤抖着。她又开始头晕了。
“我还以为,”Damon大声说,“你说她死了。”
他看着Stefan。如果可能的话,他比之前更加苍白了。那张惨白的脸充满了无助。
“看看她。”他只说了这一句。
一只手托起Elena的下巴举起她的脸。她直直地遇上Damon狭长漆黑的眼睛。接着纤长的手指触到她的嘴唇,在它们之间探索着。Elena本能地试图去咬,但并不太用力。Damon的手指碰到了一颗尖牙锐利的边缘,于是这次她咬了,像小猫一样轻轻地咬了一口。
Damon面无表情,眼神坚硬。
“你知道你在哪儿吗?”他问。
Elena看了看周围。很多树。“在树林里,”她机灵地说,回应着他目光。
“那是谁?”
她顺着他的手指看去。“Stefan,”她冷淡地说。“你弟弟。”
“那我是谁?你认得我吗?”她朝他微笑起来,露出两颗尖牙。“我当然认得你。你是Damon。我爱你。”
二
Stefan的声音里有种沉静的野蛮。“这就是你要的不是吗,Damon?你现在得到她了。你非要让她像我们一样不可。杀了她还远远不够。”
Damon并没有回头看他。他仍然保持着托着她下巴的半跪姿势,半睁的眼睛专注地凝视Elena。“你已经说第三遍,我开始觉得厌烦了。”他轻轻地说。尽管衣衫凌乱,还有些喘不过气,他依然镇定自若。“Elena,是我杀了你吗?”
“当然不是。”Elena说,手指缠绕上Damon的另一只手。她有点不耐烦了。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呀?谁也没有被杀。
“我从没想过你是个骗子。”Stefan对Damon说,声音里的苦涩完全没有改变。“你可能无恶不做,但绝不会撒谎。我从没见过你试图掩饰自己。”
“如果换个时间,”Damon说,“我就要发火了。”
‘你还能对我怎么样呢?’Stefan回敬,‘杀了我也不过是个恩赐。’
“我一百年前就对你没有一点怜悯了,”Damon大声说,他终于放开了Elena的下巴。“今天的事你记得些什么?”他问她。
Elena像个孩子背诵讨厌的课文一样懒懒地说,“今天是Founders’ Day的庆典。”她抬头看向Damon,把手指蜷在他手里。她自己最多能想起那件事,但是还不够。(That was as far as she could get on her own; but it wasn't enough。)她烦躁地努力记起别的事情。
“有人在自助餐厅……Caroline。”她愉快地向他汇报出这个名字。“她打算在所有人面前朗读我的日记,那很糟糕因为……”Elena在记忆里搜索着,然后把它丢开了。“我想不起来为什么了。不过我们愚弄了她。”她带着小小阴谋的表情朝他开心地笑了。
“哦,‘我们’成功了,是吗?”
“对。你从她那儿拿走了日记。你那么做是为了我。”她的另一只手滑进他的外套,寻找那个小本子坚硬的一角。“因为你爱我。”她说,轻轻挠了挠她找到的日记本。“你是爱我的,不是吗?”
空地中央传来一丝微弱的声音。Elena看过去,发现Stefan别过了头。
“Elena,后来发生了什么?”Damon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后来?后来Aunt Judith跟我吵起来了。”Elena想了一会儿,最后耸耸肩。“因为什么事儿吧。我生气了。她又不是我妈,她没权利告诉我应该干什么。”
Damon的声音很冷淡。“我想这不再是什么麻烦了。然后呢?”
Elena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我走了,借了Matt的车子。Matt。”她条件反射地说出这个名字,舌头轻巧地拍打着她的尖牙。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了一张英俊的脸,金发,壮实的肩膀。“Matt。”
“那你开着Matt的车去哪儿了?”
“去Wickery Bridge。”Stefan转过来对他们说。他的眼中尽是荒凉。
“不,是去寄宿公寓,”Elena生气地更正他。“去等……恩……我忘了。反正我在那儿等着。然后……然后风暴来了。刮风啊,下雨啊,那些的。我不喜欢,就进了车子。但是有什么东西在追我。”
“有人在追你。”Stefan看着Damon说。
“东西。”Elena坚持。她受够了他不停的打断。“我们走吧,随便去哪儿,就我们俩。”她对Damon说,跪立起来好让她的脸贴近他的。
“等一下,”他说。“是什么样的东西在追你?”
她怒气冲冲地停下来,“我不知道是什么!那种东西我从来没见过,不像你和Stefan。那是……”影像划过她的脑海。遍地弥漫的大雾。怒吼的风。一个影子,雪白的,巨大的,看上去仿佛它自己是由浓雾构成的,像被风驱赶的云一样逼近她。
“说不定它只是风暴的一部分,”她说,“但是我觉得它要害我。不过我还是逃脱了。”无聊地摆弄着他皮外套的拉链,她神秘地笑了,透过她的睫毛看向Damon。
Damon的脸上第一次显露出感情。他撇了撇嘴。(His lips twisted in a grimace。这到底是什么感情??)“你逃脱了。”
“恩。我记得有人……有个人……告诉过我跑过水什么的。邪恶的东西跨不过它。所以我往Drowning Creek开去,到桥那里去。然后……”她迟疑了,皱起眉头,想在新出现的困惑里找出一点可靠的记忆。水。她记得水。还有谁在尖叫。但是没别的了。“然后我过了桥,”最后她聪明地得出结论,“我肯定过了,因为我现在在这儿。就这样。我们现在能走了吗?”
Damon没有回答她。
“车子还在河里。”Stefan说。他和Damon互相看着对方,像两个大人越过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那样讨论,他们的敌意此时暂停了。Elena感到一阵怒意。她张开嘴,但Stefan还在继续:“Bonnie和Meredith还有我发现的。我下水去救她,但是那时候……”
那时候怎么了?Elena皱起了眉头。
Damon嘲弄地扬起嘴角。“所以你就放弃她了?你,在所有人之中,最应该怀疑什么有可能发生。还是说,那个想法讨厌得你甚至不会去考虑?你情愿她真的死掉吗?”
“她没有脉搏,也没有呼吸!”Stefan激动起来。“而且她绝对没有喝过足够让她转变的血!”他的眼睛变得坚硬起来。“至少从我这里没有。”
Elena再次张开嘴,但Damon把两根手指放在她唇上让她安静。他流畅地说,“那就是现在的问题了——你盲目得连这也看不到了吗?你叫我看她,你自己看看她吧。她受了惊吓,毫无理性。哦,是的,连我也得承认。”他停下来给了他一个炫目的微笑。“这已经超出正常的转变之后的困惑了。她需要血,人血,否则她的身体就得不到足够的力量完成转变。她会死。”
你说毫无理性是什么意思?Elena愤愤地想。“我很好,”她在Damon的手指下说,“我累了,就这样。我正要睡的时候听见你们两个打架,就来帮你,然后你甚至都不让我杀了他。”她一脸反感地总结。
“是啊,为什么不杀?”Stefan说。他盯着Damon,仿佛他能用眼睛在他身上烧穿两个洞。他一点也不再合作了。(Any trace of cooperation on his part was gone。)“那再容易不过了。”
Damon回盯着他,突然发怒了,他自己的仇恨涌上来和Stefan的对峙。他急促地呼吸着,“也许我不喜欢容易的事情呢,”他咬着牙嘶嘶地说。然后他似乎重新恢复了自持。嘲讽地弯起嘴唇,他补充到,“这么说吧,亲爱的弟弟:如果有谁要得到杀你这份满足感,那只能是我。不会有别人。我打算亲自料理这件事。而且这我很擅长,我保证。”
“你已经证明给我们看了。”Stefan安静地说,仿佛每个字都让他恶心。
“但是这一位,”Damon说,眼睛闪亮地转向Elena,“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杀她呢?我可以在随便我喜欢的什么时候转变她。”
“说不定是因为她刚刚跟某个人订婚了。”
Damon举起Elena依然牵着他的手,中指上一个镶嵌着深蓝色宝石的金色戒指闪烁着微光。Elena朝它皱起眉头,隐隐约约记得以前见过它。然后她耸耸肩,疲倦地靠在Damon身上。
“好了,现在,”Damon说,低头看着她,“那看起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了不是吗?我觉得她忘了你倒很高兴。”他抬头,带着一抹不愉快的笑看着Stefan。“但是一旦她恢复正常了,我们马上会知道的。到时候我们可以问她,我们两个她选谁。如何?”
Stefan摇头。“你怎么还能提起这个?在那发生之后……”
“Katherine?如果你说不出来,我能。Katherine做了个愚蠢的决定,所以她付出了代价。Elena不一样,她有她自己的想法。不过你不同意也没所谓。”他补充道,推翻了Stefan新的抗议。“事实是现在她很虚弱,而且她需要血。我要看着她得到它,然后我要弄清楚这是谁干的。你可以爱来不来,随你的便。”
他站起来,拉起Elena:‘我们走吧。’
Elena顺从地跟着,很高兴终于开始动了。夜晚的树林十分有趣;她以前从没留意过。猫头鹰在林间传送着它们凄凉、萦绕不散的号叫,于是老鼠们急急忙忙从她匆匆的脚下逃开了。空气在某些地方更冷一些,树林的空地和洼地里气温最先降下去。她发现在Damon身边穿过碎叶悄无声息的移动是件很容易的事,她只要小心选择落脚点就行了。她没有回头去看Stefan有没有跟上来。
她认出了他们离开树林的地方。今天早些时候她去过那儿。然而现在,那里正进行着一些混乱不安的活动:红灯和蓝灯在车顶上闪烁,聚光灯勾出了黑压压的人群的轮廓。Elena好奇地看着他们。有一些熟悉的人。比如那个瘦削的,满脸悲痛,眼神紧张的女人——Aunt Judith?还有她旁边那个高个子的男人——Aunt Judith的未婚夫,Robert?
应该还有一个人跟他们在一起,Elena想。一个和Elena有着同样浅色头发的孩子。然而尽管她努力尝试,还是想不出来那个名字。
不过她记得那两个女孩,那两个互相抱着对方,被一堆行政人员环绕的女孩。哭着的小个子红头发女孩叫Bonnie。高个儿黑头发的是Meredith。
“但是她不在水里。”Bonnie正告诉一个穿制服的男人。她的声音在歇斯底里的边缘颤抖着。“我们看着Stefan救她出来的,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
“然后你们两个就把他扔在这儿了?”
“我们只能那么做。暴风雪越来越大了,而且还有什么东西——”
“别在意那个,”Meredith打断她。她听起来不比Bonnie冷静多少。“Stefan说如果他——不得不离开,他会把她留在柳树下面。”
“那Stefan现在又在哪儿呢?”另一个穿制服的男人问。
“我们不知道。我们跑回去求救,他可能就跟在我们后面。但是她——Elena……”Bonnie扭过头把脸埋进Meredith的肩膀。
她们在为了我而伤心,Elena意识到。傻孩子。不过我可以去跟她们澄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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