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把猎人当做是自己的身份,但对晋渔来说,猎人是一个职业,而他,也都是一个很敬业的人,他在做事的时候可能会踩边界,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直接一脚跨过去。
秦鲤听得明白自己同伴的意思,不过他没把对方的警告放在心上,其实归根结底,同样是正气盛的年纪,有谁会真正去顺从一个年龄与自己差不多的家伙?偶尔退让可以,可若真事到临头,两个少年人,谁又会服谁?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秦鲤,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上来就火遮眼,就算让他知晓对方真是善意又如何?临阵时桌子该掀就掀,晋渔难得的好意,算是白费了。。
“做人或僵尸都好,没叔叔把我捡回去,我这个死剩种早就成灰灰了。”刚刚暴走,邪气未散,秦鲤身上的隐性黑暗人格骤然作祟,他忽然狞笑着对晋渔说道,“我孤儿仔来的,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教养和脾气?不去欺负人都算我心地善良了,哪里有被欺负了不还手的道理?”
死剩种,孤儿仔,晋渔和秦鲤同行的脚步忽然一僵,意外地,他脸上的冰冷有一丝松动的迹象,就连他说出来的话,也似乎多了一点温度。
“自暴自弃没用的,你就算让全世界的人都陪你一起不痛快,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我都是普通人,没那种偷天换日的能耐的。”
“你哪一只眼睛看到我自暴自弃?我是人吗?劳烦你不要用这种感同身受的恶心语气和我说话好不?很肉麻的。”随意踹开脚下的石子,秦鲤看着那小灰石欢快地滚动着,直至它掉进臭水沟里,“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呵呵,我根本不记得我父母长什么样,也不记得他们曾经对我多好,我的记忆里所有有关他们的一切,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我和你不一样,从小叔叔就对我很好,阿姨也当我是亲生儿子一样地疼,该有的我都有!”
“说话越难听,越显得自己在意,我没多说什么,你又何必急着承认?”没人会喜欢被人揭开伤疤撒盐,晋渔同样如此,不过这次他没有喊打喊杀,他只是用相同的尖酸刻薄,去回应自己身旁的人,“害怕别人说自己是孤儿,所以就把自己养父母对自己多好的事情天天挂在嘴边,提醒自己的同时也告诉他人,我不介意的,就算你们当着我的面说我是孤儿也没用,伤不了我。。你的行为不过就是不断地向身边的人传达这个信息而已,幼稚到可怜的行为,没了薛家的人在身边,你就会开始不安烦躁,你有病你知道吗?一个人有那么可怕吗?”
“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我从来都没体会到过,所以它是否可怕,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我想对于这个问题,你该是有深刻的体悟的,说道怕这个字。。”与晋渔相同,秦鲤似乎也一点都没有动手的意思,他只在言语上还击,好像小孩子在斗嘴一样,“你以为变强变狠就可以不怕,其实你胆子很小,你那么听老板的话,是因为你怕老板不高兴,不高兴就没人会像你父母一样夸你,你整天普通人普通人这么地叫唤着,其实也只是因为自己害怕,你害怕那些拥有超越普通人能力的妖魔甚至是人,所以你要杀光他们,杀光了,自己就不会再怕,说实话,你的行为就像那种报复社会的反叛青年一样弱智!”
你来我往,互揭伤疤,秦鲤和晋渔有好多相同的地方,最明显的,就是他们身上的那种戾气,那种因为过往的不幸而产生的暴戾气息,一路争吵着,他们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可怜的人意识不到自己的可怜,这才是真正的可怜,当痛苦躲进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中,人们也就不会再觉得痛苦,所以麻木才是真正的痛苦,因为已经痛到习惯,痛到失去知觉。”
朗诵一样的声,吸引了争吵中的人,秦鲤与晋渔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街边的小座椅上,一个人,一本书,人在读书。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一切都是白色,一个满眼迷茫的小孩孤零零里地坐在白色的房间里望着白色的门房,那门房似乎被锁住了,好久好久都没人来推开它,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好奇怪的气息,好安静,好无知,好难受!
染血的蛋糕,染血的地板,弟弟新衣服也染上了难以清洗的血渍,咀嚼声配合着时钟秒针响起,滴答滴答滴答,最后一个还能呼吸的小东西,茫然地看着自己的世界一点一滴地变成一片血色!
记忆忽然变得清晰,那酝酿好些年月的痛苦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锋利,它像一柄抹了毒药的匕首,狠狠扎进跳动着的,或者是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中,见血封喉的毒一下子就夺去了秦鲤与晋渔两人所有的力气。
“喜悦总紧跟着悲哀,快乐爱与难过同行,其实何必惧怕呢?难道你我都未曾发现,治疗痛苦的良药,一直都在你我手中?为什么握紧了拳头?那样子你怎么能发现自己已掌握的希望?”
白色的房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哭得满脸鼻涕的男子,好丑,好丢脸,他努力地在笑,模模糊糊地,他似乎在说,“以后我就是你爹。。”
冰冰凉凉的毛巾擦拭着被血液弄脏的脸,它似乎也在擦拭这血色的世界,隐约间,看到一个人在很认真地说着什么。。“以后我来照顾你。。”
一个声音,操弄着两个人的记忆,它似乎有逆转时光的能力,记忆是那般真实,真实到似乎一切都回到过去。
痛苦之后的微弱温度,驱散了秦鲤与晋渔身上刚刚生出的戾气与煞气,他们茫然地站在街头,记忆穿越了时空,这震撼式的惊喜,让他们久久不能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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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后门的小路上,告别老校长的薛禅与林芝一起同行,一路无话,直到两人快走出后门的巷子时,林芝开口了。。
“让我猜猜你们到底惹下多大的事,正门不敢走走后门?”
“如果我说是我一个人惹的,你信不信?”薛禅答非所问,因为林芝说的是你们。。
“连体婴儿是不分你我的。”林芝轻笑道,“你和他就是那种连体婴吗?”
“芝芝。。呜呜,现在连体婴有第三者了!”薛禅揉着衣角,做柔弱状道,“同情俺不?”
“谢谢你帮我省下今天的伙食费。”林芝叹息道,“我想我今天应该是吃不下东西了。”
“喂!有点同情心好不?还是说,你一点也不担心第三者是谁?”薛禅眼角抽抽,他忽然甩了甩头发唱到,“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嘶。。”林芝忽然靠在墙壁上,她的左手做抽烟状,深吸一口气,然后再微微抬头呼出,“一场姐妹,有事你出声。”
“我咧!”薛禅狂退数步,他如同杀猪一般地吼道,“姐姐,有点淑女样子好不好,你人民教师来着!要不要这么凶残?”
“情与义值千金!刀山去地狱去,有何憾为知心!”低垂的脑袋,低沉的女音,林芝完败薛禅。
“姐,您赢了姐!”薛禅双手举起,满脸抽搐地说道,“第三者是个残障青年,而且有明显的反社会迹象,和您比起来,那就是个渣啊!”
无声一笑,林芝终于离开了墙壁,她边走边说道。。
“饭可以继续乱吃,因为你胖得很可爱。”
“话不可以随便乱说,因为我没兴趣再听。”
高挑身影潇洒地消失在巷口,薛禅沉默了好久,他忽然发现自己多事了。
两个都是成年人了,自己既不是他爹,也不是她妈,管这么多干什么吗?
………【第七十二章 桃杀(一)】………
无可形容的感觉,如恶梦初醒,亦似是在黑暗中寻到了出路,秦鲤与晋渔站在原地好久,他们都没发现,一股不属于他们的力量正在他们的身体里缓缓消逝着。
在必要的时候,给予必要的帮助,这似乎是某人曾说过的承诺,记忆碎片中被封印的点滴,让秦鲤与晋渔实在无法回忆起,在一场早该被遗忘的梦境里,他们曾经遇上一位好久以前的朋友。
秋意浓郁的微风寒了秦鲤的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他睁大了眼看着不远处的座椅,没有人,没有书,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刚刚看到一个人,他在坐在那边念书。”晋渔的声音吸引了秦鲤的注意,当他回过头来望着晋渔时,却看到那张生死关头亦不变色的脸上犹显一片苍白。
“要么就是同时眼花,要么就是我们碰上了不得的家伙了。”秦鲤的手一直在抖,以现在的灵魂去重新体验一下过往的记忆,以前未曾发现的惊恐,如今竟是就这么不顾一切地涌上心头!那时候太小,小到自己还不明了什么叫做失去,小到连难过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而此刻,秦鲤才终于深刻体会到,这迟来的悲意!
深呼吸,晋渔十分不想承认,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就在刚才,有一个随时可以出手灭了自己的家伙就坐在离自己大概二十多米远的地方,他没任何多余的动作,他只是在念叨着一些自己不太想理解的词句。
“你活着我也活着,所以不是警告就是意外。”
“在我的印象中,我没招惹过这种程度的家伙,就算是那个陈默,也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地让我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就像很多电视剧里放的那样,主角呢,总会遇上一些奇怪的人与事,我个人建议,我们最好暂时忘记今天的事。”恢复正常的秦鲤平静地说道,不是临危不乱,只因为不喜欢去想想不通的事情而已。
“我也没兴趣去和一个可以随手捏死自己的人过不去。”晋渔当然是口是心非,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认输的人,但方才毫无反抗余地就被人控制了意识,这种事,却是从未有过的
话一说完,两人之间又显沉默,冷静下来想想,其实刚刚的争执实在没有必要,戾气散去,秦鲤脑子恢复清醒,自知是自个儿先出口伤人,秦鲤犹豫一阵,还是决定道个歉。
“刚刚你知道的不好意思。”
“你都没吵赢我,一半一半吧。”晋渔不喜欢和人争吵,能下台阶自然顺势就下,反正他说话也未曾好听过。
“你先自己回去,我还得找路子把妖魔残躯运回。”
“有事先和阎叔商量,在我回去之前,尽量不要过度使用能力。”
“黄妃的事,你也不用操心了,她自己会找到好的借口把她弟弟送过来的。”
性格不同,话不投机,不吵架,没任务的时候,晋渔与秦鲤之间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没话说,那便交代注意事项!
“顺便老规矩问一声,这只人造妖魔的事情,你参不参与?”
“为什么每次都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秦鲤一边走一边舒展着筋骨,方才那全身麻痹的感觉,让他现在都觉得不舒服。
“猎人做的事,是工作不是义务,工作是有利可图,但义务就不同了,这只妖魔本身就是个大麻烦,就算不清楚黑暗世界的规矩,你也该看过类似的电影情节,与偏激科学同行而来的,总不会是好事就对了!”晋渔毫无感情色彩地说道,“疯子才是这世上最具危险性的物种。”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安抚那一家子的,我也不是很理解工作与义务之间的区别,我更加不懂的是…”秦鲤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笑道,“死人还会怕疯子?”
“我得更正我之前的话。”晋渔面无表情地讽刺道,“白痴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生物。”
“都好过你啊,残障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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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茶,糕点,不知放了多少年的收音机里正依依呀呀地演着一出包龙图打坐开封府。
药铺暂停营业,阎老板的日子变得清闲,品一品香茗,吃一口民国年间良家女亲手做的糕点,耳边传来的是
“我劝你认了香莲是正理,祸到了临头悔不及!”
“最难偿还痴情债,最难消受美人恩,这负心人的名头,可是有千万斤重啊。”没由来地叹息一声,阎忘半闭着的眼睁开,他仰着头,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相逢不相识可怜。”
“老板,明明是陈世美负了秦香莲,您,您怎么说他可怜!”阎忘的叹息,惹来一只鬼的不满,苏三的脑袋忽然从柜台边上伸出,她气鼓鼓地对着阎忘说道,“这种负心薄幸的臭男人,活该狗头铡!”
“…”伸着手指指苏三,阎忘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啊”
“我怎么了呢。”苏三嘟囔道,“陈世美明明不是好人。”
“陈世美自然不是好人,但这世上却有很多人,因为一时糊涂,冤枉地背上了这负心人的名头,丫头,你觉得这些人,也该狗头铡吗?”阎忘嘴角微微扬起,他是挺喜欢苏三这只小鬼的,单纯,热情,心地善良,不过,就是偶尔有点憨憨傻傻的,总会让人气不顺
阎忘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但年龄接近一个世纪的苏三,却并未觉得对方叫自己丫头有什么不妥。
老板好聪明的,老板人很好的,老板…很像师傅的
“哪有那么多的一时糊涂,男人骗女人,多的是借口。”苏三低声应道
看来不管是哪个时代的女人,都是这么难应付呢阎忘暗自感慨,嘴里却又问道,“那如果当初负了心的人知错了,他会改,他会珍惜,这样的话,还要狗头铡吗?”
苦思幂想良久,苏三忽然爆出一句,“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吗?”
“噗!”一口茶就这么从阎忘嘴里喷了出去,全便宜了他脚下那青石地板,一向从容的阎忘已经忘记这是自己第几次在苏三面前失态了,好不容易缓过了气,阎忘伸手揉了揉眉心,“丫头啊”
“在!”
“电视看就看,不要学里面的人说话这样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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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马镇,不算太热闹
林芝漫无目的逛着,她的长发撩起,脸上那一块红斑,却是替她免去了好多麻烦,至少,增加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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