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亲生骨肉就是不同,竟然母亲在门外受惊都不出来看上一眼,崔小眠暗暗吐糟那位假的崔绛春,当下也懒得同丫鬟理论,只同寿光夫妇道别,牵了肥仔走出文绣园。
当天晚上,崔小眠几乎一夜没睡,泡发了白燕和血蛤,亲手将里面的毛一根根择洗干净,加了冰糖隔火炖上。
贺远回来很晚,见厨房里亮着灯,崔小眠守在火旁,笑道:“大半夜的嘴馋了,炖得什么好东西,你回房去睡,让白菜来看着火。”
崔小眠揉揉惺松睡眼,见是贺远,便道:“今日王妃的父母来过。”
贺远全不在意,只唔了一声,便岔开话题,问起御医今日来看病的情况。
崔小眠嫌他如此慢怠自己的父母,懒得理他,道:“师父大人,这锅里的东西没有你的,你回屋去吧,厨房不是王爷来的地方。”
贺远脸皮奇厚,非但不走,还对崔小眠道:“好徒儿,为师饿了。”
崔小眠早就知道,这人只要看到她在厨房,馋虫就冒出来,从小就是!
“想吃什么?”
“满池的荷叶,却没见你再做荷塘菜。”
崔小眠笑了:“嗯,我也想吃了,你去摘片荷叶,再摘朵荷花,我这会儿就做。”
说完,把小手伸到贺远面前。
贺远明白了,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她的手中。
一一一
☆、第一四二章 碧玺手串
次日,崔小眠把炖好的冰糖燕窝雪蛤膏连同一盒上好珍珠粉交给阿木,嘱咐他送到崔府,就说是王爷送去给亲家太太压惊的,如果吃着好,下次再差人送来。
她话音刚落,贺远就蹦了出来,他会轻功,脚步本就比别人要轻,崔小眠双耳失聪,他在她身后站了许久,她竟是不知。
“为师将你养大,虽没将你捧上天,却也没有让你看过别人脸色,更没教过你去讨好别人,何况又是打着我的旗号讨好不相干的人。”
崔小眠没理他,对阿木道:“你若是不去,我就让白菜去,白菜只有我这一个主子,不像你有两个。”
阿木为难地看看贺远,又看看崔小眠,崔小眠却梗起了脖子,扬起下巴瞪着贺远,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贺远冲阿木挥挥手:“去吧,快去快回。”
见阿木走远,贺远这才道:“你昨晚一夜没睡,就是给崔家人炖这个?”
“炖这个哪用了一个晚上,还不是你大半夜的要吃荷塘菜,害得我快天亮才睡,我只有十二岁,就已经有了黑眼圈,好在我给自己多炖了一盅,这就吃了补补。”
崔小眠捧了炖盅正要走,却被贺远一把拉住:“你究竟为何要讨好他们?是怕崔家小姐婚后刁难你?有为师在,她不敢,你只要孝顺师父一人便是,别人不用理。”
你说这人有多婆妈,就是一盅炖品而已,他就能举一反三,说出这样一番道理,非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出他对徒儿的疼爱。
崔小眠翻翻白眼,没好心地道:“昨日肥仔惊扰了亲家太太,我炖盅补品给人家压惊,这也算是应该的吧。你若还是不信,就到文绣园里问问,是不是有这回事,或者问问崔大姑娘。她一准儿早就知道了。”
这王府之内到处都是崔蓉蓉的耳目,昨天的事她肯定听说了。
贺远面色稍霁,一只手本是抓着崔小眠的胳膊,此时松开却又似没处放,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最后摸摸崔小眠那睡得鸡窝一样的脑袋。
“为师平日里没有白教,确是懂礼数了。”
切,你什么时候教过我?
崔小眠的脑袋被贺远这样一摸,索性更乱了,她进屋坐到铜镜前。把头上的发髻拆开,拿起梳子梳理满头青丝。
崔小眠耳朵有病,因而只要她在,除了晚上都是房门大开。贺远看来今天很闲,竟也跟了进来。坐在一旁看崔小眠梳头,他的眼睛停留在崔小眠手中的竹梳上,皱眉道:“为何不用师父给你的梳子?”
崔小眠用的梳子还是当日一两银留给她的那柄,竹木越用越光滑,她用着顺手,一直没有更换。
“你送的那柄太过贵重,我当宝贝一样收着。哪里舍得用,将来我要传给我的女儿,没有女儿就给儿媳,对了,如果有女儿也有儿媳,你说她们会不会为了争这梳子打得头破血流?”
这话对了贺远胃口。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崔小眠把头发梳来梳去。
阿木从崔府回来,对崔小眠道:“小主人,那崔家夫人真是懂分寸,除了口头上感谢以外,还送了这个。说是给府上小公子的。”
崔小眠接过阿木递来的小布包,有些疑惑地打开,见里面是一串七色碧玺珠子,晶莹剔透,却又如彩虹般美丽缤纷。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
女人天生喜欢这些闪闪发光的石头,还没有长成的小号女人亦是如此。崔小眠嘴上这样说,那串珠子却已经套在她洁白如玉的皓腕之上。
贺远沉着脸,问阿木:“这明明是女子常带物件,何用这个送予小公子?”
阿木抓抓头,一脸迷茫:“这个阿木不知,那亲家夫人说王府的小公子谦恭懂礼,送这珠子给小公子把玩。”
贺远不再多问,挥挥手让阿木退下。再看崔小眠把那串珠子一会儿戴在左手,一会儿又戴在右手,一会儿又拿到阳光下眯着眼睛看,爱不释手的小女儿神态,甚是可爱。
他嘴角上挑,勾起一朵灿烂的笑容:“为师倒是不知道你喜欢这些玩艺儿。”
崔小眠的心思都在那串珠子上,看都没去看贺远,贺远这句话相当于说给自己听的,崔小眠“听”不到。
从小到大,他送过她很多东西,可除了那串金铃铛以外,从没见她有多喜欢,他一直以为宝贝徒儿最喜欢的东西是银票!
所以前阵她过生日,他也就是封个大大的红包给她。
这串碧玺珠子虽是价值不菲,可也没有那副玉连环值钱吧,瞧她那日的德性,倒好像是他求着送玉连环一样,爱要不要的,想想就气人。
多年前他为了偷那副玉连环大病一场,可当时刚刚拿到手时,他想的就是“这东西蛮有意思,小光头一定喜欢,若不能脱手,就给小光头当玩具”。
事实上不久后崔小眠就丢了,他也没有再给玉连环找个买主,一直放在枕头里面,直到她回来。
可她一回来就煞有介事的要还给他,还说得像是他做了有悖伦常之事,弄得他好不尴尬。
贺远蹲墙角画圈圈儿,再一抬头,崔小眠竟然已经趴在妆台上睡着了,她昨夜几乎一夜没睡,小东西睡觉还要枕着那串珠子,嘴角挂着一抹笑意,显然是对这串珠子爱极了的。
贺远想像小时候一样,把她抱到床上去,可伸伸手,却又缩回来了,虽然隔了宽大的男童衫子,他也知道她长大了,别人不知道,可他知道。
他走出屋门,见白菜正在太阳地里逗狗,便道:“公子困了,你扶他到床上去睡。”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叫住白菜,问道:“白菜,你是不是知道?”
白菜贴身服侍崔小眠,怎能不知道她是女子?
白菜头都没回,道:“小公子说了,若是王爷问起,就说不知道。”
额,还真是一棵好菜。
一一一
崔小眠一觉醒来已是傍晚,她睁开眼第一个动作就是看看手腕,那串珠子还在,这不是做梦,是真的,娘亲真的送了串珠子给她,好开心啊!
趁着没人看到,她站在床上,张牙舞爪又蹦又跳,转了几个圈,那张结实的紫檀大床发出咯吱吱的声音,她也听不到!
直到她看到肥仔进来,这才停下来,到时辰了,来找她去遛弯了。
肥仔冲她摇摇尾巴,汪的一声,然后就是一阵舌吻,这小子的萎琐本质从小到大就没变过。
崔小眠刚想带它出去转转,这才想起还散着头发呢,让人看出她是女子可就不好了。上辈子的古装电视剧中,常有这样的情节,女扮男装的女主帽子被人打落,露出满头秀发,于是身份败露。崔小眠常常吐糟,古代人不分男女都是长发,哪能单凭头发就能分出性别。
可现在崔小眠认为这绝壁是可能的,就说她吧,本姑娘天生丽质,头发披下来简直美艳不可方物,比如上次在后巷,不过就是一个照面,贺远就认出她了。
崔小眠又看看铜镜中自己那“美艳不可方物”的容颜,脸上露出凤姐般美丽自信的笑。
其实不过就是一个满脸稚气的青涩女孩顶着一头睡成乱草的长头发,既没有妩儿的丽质天生,又没有崔蓉蓉的风情万种。
“白菜白菜,快要帮我梳头发。”
“白菜白菜,你能不能让我显得好看一点儿,和我手上的这串珠子要般配。”
十一二岁小男孩的发型能有多好看,还要配上你手腕的珠子,你的要求未免太高了一点。
崔小眠牵上肥仔,围着荷花池兜了一圈儿,肥仔还没有屎意。崔小眠只好带着它一棵树一棵树地找感觉,尿了两泡,可还是没拉出一摊屎,崔小眠有些不耐烦了,这臭小子的毛病越来越大,对厕所的选择也越来越苛刻。
从荷包里拿出颗妩儿腌的青梅子放进嘴里,崔小眠打起精神,继续陪着肥仔找厕所。
夕阳西下,把天边那一抹彩云悠悠地渲染成美丽的晚霞,也把满园高高低低的杨柳翠杉装点得风姿绰约,晚风徐徐送来阵阵花木幽香,倦鸟投林,炊烟升起,远处的山岚化成朦胧的青黛。
肥仔找了个树荫,开始没完没了刨地,小时候它一刨地就是要屙了,可现在刨个大坑它也不屙,崔小眠悲愤地看着它,她决定晚上就给它吃点巴豆!
肥仔刨了一会儿,竟然从地里刨出个东西,现宝一样叼到崔小眠面前,等着她的夸奖。
暮色已至,崔小眠看不清楚,蹲下身子凑近一看,吓了一蹦!
那竟是一个布娃娃,娃娃的胸口上扎着钢针!
尼玛,这不是电影里的东西,老纸竟然看到现实版的了!
这娃娃不像是刚刚埋的,布料已经溃烂,背后有字,但如今已经看不清楚,单从破旧程度来看,没有十年也有八年!
崔小眠全身上下的毛儿根根直立,从身上摸出块帕子,把那个破娃娃包起来,也不管肥仔还屙不屙,拽上它就往回跑。
贺远没在卧房,也没在书房,崔小眠找了一圈儿,竟然在厨房里找到他。
一一一
☆、第一四三章 你穷疯了吧!
“好徒儿,为师饿了。”
“过一会儿再饿,十万火急!”
崔小眠拉着贺远回到自己屋里,关上门窗,又让白菜和肥仔在门外把守,这才拿出用帕子包着的破布娃娃。
贺远一看果然脸色大变,做为根正苗红的皇n代,他当然认识这种宫斗法宝,就算没见过,他也听说过。
“在你床底下找到的?”
您老人家就算是看不出这娃娃的年纪快要赶上崔小眠了,也能闻到那沁人心脾的泥土芬芳吧。
“是肥仔在床底下找到的,不对,是肥仔屙屎时找到的,在树底下。”
“何人如此大胆,在本王府中也敢行厌胜之术,一定要彻底,查出是谁杀无赦!”
贺远拿起娃娃就要出去,崔小眠一把拉住他:“你要如何去查,挨个的问人家,这是你的吗?傻子才会承认。”
贺远自忖英明神武,可是处理家事却是一团乱麻,这种巫术娃娃显然是女人所为,崔小眠说得对,总不能把府里一百多号女人全都抓住挨个的严刑拷打吧,贺远一时不知如何处置。
好在他还有个徒弟,这小东西从小就是三姑六婆的好坯子,对了,她还在五夷住过三年!
“切,五夷人才不用这种低级巫术,这娃娃快和我差不多大了,你该不会认为是我做的吧?”
想当年她不过削了个萝卜小人儿,贺远就疑神疑鬼。
“为师相信不会是你,你是为师教出来的,自是不会做这等下三滥的勾当。”
崔小眠扁扁嘴,把娃娃拿到灯下,反反复复地看,娃娃背后有字,只是已经看不清楚。
贺远说得对,这种巫术娃娃都是放在手边或者被诅咒人的床底下。哪有埋到树底下的道理,定是出了乱子,怕被人发现,这才仓惶埋起来。
“直接烧了不是更干净?”崔小眠看着贺远。
贺远不加思索:“那定是没有机会烧了。无端出现一堆灰烬更是惹人注意,反不如随手埋了省事省心。”
师徒两个撑着脑袋,坐在桌前看着那个破布娃娃,大眼瞪小眼。
“我猜啊,一定是有人想把小王妃咒死,取而代之。”
就是崔小眠没有说出来,贺远也想到了,贺王府是九年前才建成的,就算是建好后这娃娃就被埋在这里,也就是九年前。那时小王妃只有三岁,对付三岁小孩,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这府里最想取代小王妃的就是崔蓉蓉,可是以她的出身是永远不能做正妃的。崔蓉蓉要做的只有把小王妃控制在手中,言听计从。待到正式大婚后,才能将她抬成侍妾,继而再做侧妃,但如果小王妃死了,崔家失势,崔蓉蓉也就再无出头之日。
崔小眠和贺远都是冰雪聪明,两人不用交谈也能想明白。
“应该不会是崔大姑娘。她还等着以后服侍本王。。。。。。”
贺远一句话没说完,就看到崔小眠的眼刀子飞了过来,及时噤声,可还是太晚了,崔小眠已经果断挖苦。
“那就是猪圈里的老母猪了,你忘了它也想服侍你!”
。。。。。。
崔小眠毒舌完了。心里痛快了,又重新审视那个娃娃。娃娃身上的布料已经溃烂,看不清原有的颜色和质地。
“师父大人,你在京城可认识精通这类厌胜之术的半仙吗?”
贺远满脸厌恶:“为师最恨这种东西,怎会认识这种祸害。”
“那打听一下呗。你手下不是有一堆帮你做事的亡命徒吗?或许能从这个娃娃身上看出施的是何种巫术,有何说法。”
贺远让白菜唤了阿木过来,两人窃窃私语一番。
贺远把事情处理完,回头再看崔小眠,小东西双眼冒光,精神百倍,显然是这个娃娃对她百无聊赖的王府生活产生了新的兴趣。
“小东西,你看来真是很闲,东大街新建了几处门面,为师恰好认识那里的东家,给你选一处,你开间食肆赚些零用,也能贴补下师父。”
崔小眠撇嘴,你不就是想把我拴住。
“是不是御医同你说,对我的病束手无策?”
贺远暗暗叹口气,有个聪明的徒弟真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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