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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满乐捧着张奖状走出画室的时候,经过了画室这栋大楼的舞蹈教室,脚步不自觉地顿住。
里头的几个穿着芭蕾舞裙的女生对着明亮的镜子翩然起舞,划动着双腿,身体灵活旋转一个弧度,昂着头,姿态优美。
其中一个站在前头的女生脚尖点地向左边旋转半个小圈,身子突然倾斜失足跌在地上,身后的几个女生顿时停下,纷纷指责她:“陶奈,这个舞你是要领舞的,再过几个月就要参加剧场演出了,你这个的状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那又怎样,看不惯你们就让老师换个人领舞啊…”陶奈从地上站起来,不屑地瞥了眼几个女生,扬起头仍像只骄傲的白天鹅,可顾满乐分明地看到了她眼里的落寞和狼狈。
顾满乐刚要移开视线恰巧与陶奈陡然间望过来的目光相撞,陶奈瞪了顾满乐了一眼,却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大概是没想到会让顾满乐看到这副狼狈的样子。
顾满乐收回目光,随即走向走廊那一边,可刚才陶奈那张狼狈却要故作骄傲的脸像根刺扎在她的心上。
说白了,顾满乐同情心泛滥了,于是在她刚出了校门,拿出手机当即给林公子拨了个电话,接通后响起林舒泽一阵鬼哭狼嚎:“我昨晚陪许子繁他们通宵喝酒,现在宿醉头疼着呢,不说了…我要睡觉,下午还要去找阮宁…”
“睡你大爷的!”顾满乐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正经一点?你除了关心阮宁外能不能关心下陶奈,你把人家害惨了,都说了陶奈真的很爱你,你这样对人家小心遭天谴…”
“那就遭呗。”林舒泽声音懒懒的,似乎很困的样子,打了好几个呵欠:“不过这之前我要去睡觉…”
“睡睡睡睡睡!最好睡个猪头出来!”顾满乐觉得林舒泽这厮没救了,活着就是祸**己残害苍生的,但她还是忍不住说:“正经的,不开玩笑了,你就当看我面子上过来看她一眼,别到时候陶奈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人为你自残,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顾满乐边打电话边过马路,所以她意识到有辆车子行驶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开车的人似乎以为她会本能地赶快走过去,哪料她这才反应过来,于是一辆车来不及减慢车速地飞快开过来……
手机那头打算挂电话的林舒泽听见一辆车子上的玻璃击碎的声音,接着便是手机掉落的声音,他赶忙从床上坐起身。
“顾满乐!”
077 没关系,我喜欢你
顾满乐被车撞昏后光荣地入住了医院,车子撞过来的时候伤到了她的手,其他的没大碍。她愤愤地对叶家晴说这是天妒英才,不然为什么她刚拿奖就遭遇飞来横祸,叶家晴白了她一眼:“省省吧,没要了你这条小命你就得谢天谢地了,好好养好你的手啊。”
叶家晴丢下这句话后便忙其他事没来看她,哎这个工作狂!不过没关系,还有林公子在。
上回阮宁车祸后腿给弄骨折了,这次轮到她了,是把手给弄骨折了。上次阮宁住院是林舒泽照顾康复的,这次也是林公子好生伺候着。
顾满乐的左手打着石膏,不好吃苹果,于是某人自觉地把一块块地削好然后一片片地喂给她吃,林舒泽边给她喂苹果边讲着当时车祸后他如何英勇地扒开人群将血淋淋的她抱去医院的。
“噗!能不能别说血淋淋这个词,我在吃苹果呢…”顾满乐吃进去的小块苹果准确无误喷在了林舒泽的脸上,林舒泽拿纸巾将这些抹开,黑着脸:“女孩子还是矜持点比较好。”
顾满乐大有快感,从高中以来这家伙就没少欺压她,这次正好利用这次车祸好好压榨一番。
“我饿了,去给我去西街那给买我最喜欢的红豆糯米糕,给你二十分钟哦。”顾满乐扬着下巴命令林舒泽道。
林舒泽夸张地瞪大眼:“你玩我呢,去西街那边来回怎么也得两个小时,我才不去!”
“要不是我给你打电话你不同意去看陶奈我会被车撞吗?要不是你害我被车撞你至于来照顾我吗?你都对我没一点愧疚…”顾满乐边故作哽咽地说着,还装出副掩面而泣的可怜模样,可惜林舒泽是什么人,哪能被这点小伎俩打动。
“红豆糯米糕来了。”
一道磁性的嗓音传过来,两人纷纷停下望着门口伫立在病房门口的身影,丰神俊朗得让路过的小护士脸红心跳不已。
“瞧瞧,你想要的人家给你带来了…”林舒泽看了眼门口的乔扬墨,回过身冲顾满乐挤眉弄眼:“我就撤了啊,回头来看你。”
顾满乐看着飞快离开病房的林舒泽,心想下次一定给他的识时务赏一个耳刮子。
“饿了吗?现在要不要吃?”乔扬墨望着她温柔一笑。
“不用了,饱了。”她想着乔扬墨这厮消息真快,住院没两天就过来她了,可见到他哪还有食欲啊,她摆摆手,才发现晃的是打着石膏的左手,那动作,真不是一般的滑稽。
乔扬墨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好,那待会吃。”
顾满乐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得掉一地了,瞬间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不自然地咳嗽了好几声,乔扬墨伸手轻轻拍她的后背,温声说:“别激动。”
激动你妹啊!顾满乐当即忍不住爆了粗口,“你用这样的声音这样的眼神看我行吗?我无福消受!”
“怎么?你不喜欢这套温柔攻势?”乔扬墨狡黠地眨眨眼,“那我可以来点别的,可以一天一个样,新鲜又好玩。”
“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乔扬墨死皮赖脸地笑道。
“……”
每次拒绝这厮,他都会不要脸地说这么一句话,真是拿他没办法。她别过脸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红豆糯米糕的?”
“你没什么我不知道的。”乔扬墨放肆一笑。
“是啊,你想要调查我还有什么**可言呢?”顾满乐嘴角抽了抽,侧过身,掏出手机百无聊赖地翻看新闻,不自觉地点到通讯录,手指点着苏暮朝的名字却不敢滑动。
他现在在干嘛呢?
她盯了片刻,才发现乔扬墨不知不觉地站到了她侧身的床这边,目光怔忡地望着她,她也才发现,原来乔扬墨的目光也会这么深邃。
078 你画画的时候和她很像
她不自然地说:“我渴了,可以倒杯水吗?”
“我去外面给你倒杯开水。”
“啊?我没说喝开水啊?”顾满乐讶异道。
“笨蛋,喝开水对你身体好,还想不想早点出院了?”
乔扬墨说着就去了外面,没多久便拿来开水瓶过来了,估计这乔大少平时不怎么伺候人,不然怎么会倒水时把水全都不小心倒自己手上了,烫红的一片可谓是触目惊心。
顾满乐赶忙从床上下来,打着石膏的手都比他使得灵活,将开水瓶塞盖好,接着按铃叫了护士过来给他擦药。
护士上完药走了后,乔扬墨笑望着她:“刚才看你那么担心的样子我觉得烫伤了还真值。”
“乔扬墨,”顾满乐认真地看向他,语气冷淡:“你现在可能对我的感情真的认真了,但要知道这样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的还是你,我没有喜欢你的可能。”
乔扬墨的笑意并未敛去,反倒笑意越深,垂下眼,看不出什么情绪,说:“顾满乐,你别太自私,你可以把心里那个位置毫无保留地给了那个人,你可以等待,为什么就不给我追求你的权利?我同样也可以等,等你能留一点点位置给我的那天。”
“对不起,不会有那一天。”
顾满乐第一次看见乔扬墨这样低头落寞的语气,心里有些揪疼,可她偏偏没法回应乔扬墨这份感情,她也曾想过,如果心里能挪开一点位置兴许她也不会这么痛苦,可是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纵然苏暮朝到底不会爱她分毫,纵然伤她利用她,可仍旧无法忘怀,从在操场红色跑道上远远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再难忘记,至始至终,满满的都是一个他。
所以,她只能毫不留情地拒绝乔扬墨,在后来的几天,乔扬墨几乎早中晚都来探望她,她都是冷着脸下逐客令,乔扬墨也不在意,照常雷打不动地过来。
顾满乐吃过中饭后坐在床上,摊开画纸放在移动桌子上,手撑着头想了下,就把医院外花园里一群孩子沐浴在阳光下踢球的画面跃于画笔下,病房门口有些脚步声,她迅速地抬起头,竟然看到了正准备要移步离开的苏暮朝。
她不禁喃喃:“苏暮朝…是你吗?”
门口的身影陡然僵住,接着回过身走进来,冷峻的脸上有些疲惫,寒暄道:“听阿泽说你因为车祸后骨折了,现在怎么样?”
“再过几天就好了。”她微微一怔,问:“你是来看我的吗?”
“探望一个生病的客户,恰巧在这间病房看见了你。”他淡声说,语气不冷不热,客套得真像是跟陌生人说话。
“哦。”她应声,那颗加速不止的心脏猛地抽痛了几下,她想她能体会阮宁当初车祸后躺在医院却等不来苏暮朝来探望一眼的那种失落了。
苏暮朝瞥了眼移动桌子上的画,抿唇:“你的画比上次有进步多了了。”
她一愣,似乎没料到会夸她。“谢谢。”
如是说出谢谢这两个字,生疏得连她自己都怔了怔,两个人真的变回这种只是局限于客套寒暄的相处了吗?
人真是这样的矛盾,是她怕自己太贪心要回到这样生疏的关系而提出提前辞职,现在真的成了这样,可她却越发地难过。
“你画画的时候和她很像。”他似是兀自低喃,眸子里像大雾缭绕,只消一眼便迷失其中。
顾满乐闻声稍愣:“什么?”
“没什么。”苏暮朝恢复往常的神色,也没有要久留的意思,“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她看着他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犹如陷在生死关头的人想拼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下意识地喊道:“苏暮朝!”
“什么?”他回过身。
“没什么没什么。”顾满乐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锐利目光,喉咙一堵,摆摆手。
079 残忍的爱
苏暮朝皱皱眉,没说什么话,收回目光径直走掉了。
估计是当她没事找事,她垂下眼盯着移动桌子上的画一动不动,脑子里响起那天在糕点屋他若有所思地问她:“你为什么念美术系?”
当时她慌乱地随便拿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可事实上她选专业时有那么多的选择她本是不会选这个的,林舒泽问及时她便把老卢拉进来当借口。
事实上,顾满乐选美术系这个专业时挺鄙视自己的,这完全是那些蛰伏在心里的那些羡慕嫉妒所导致的,念高中那会儿,苏暮朝是体育生,叶莘是美术生,两人整日腻在一起的那些风花雪月嫉妒得她当时牙痒痒。
没什么看着你喜欢的那个人和别的女生晃在你眼前还要假装祝福更难受的事了,她喜欢苏暮朝没错,可她是胆小鬼也没错,那句简单“我喜欢你”也无法宣之于口。
可惜连靠近都没资格,叶莘画得一手好画,能歌善舞,每当叶莘坐在操场一角安静地画画,苏暮朝安静地看着她,顾满乐坐在他们那一角遥遥的对面,仅仅是这些距离,却将她生生横亘到另一个世界。
她发疯地想,如果她也是那个安静画画的女生就好了,于是她真的投其所好地选了美术系,她画画的天赋不足,可偏偏素描最为拿手,可谁又知道,那是她在一个又一个思念他的夜晚画了无数副他的素描,纵然是浓稠的黑,她觉得自己依旧能一下勾勒出他的脸。
因为,他是她心底唯一的光亮。
思及此,她的眼泪啪嗒地掉在画纸上,窗外的一阵风吹来将画纸吹到地上,她下意识地趴到床头弯身要去捡,可奈何打着石膏的左右不慎撞到了柜角,她疼得叫出声了,更背时的是她挪动下身子偏头就栽在地上。
手臂有几处传来的痛感让她倒吸一口气,更狼狈的是她还起不来身,一转脸竟然看见了提着水果篮的汤琬芸走进来,她愣了下:“妈…”
汤琬芸放下水果篮,急忙过来扶着顾满乐到床上去,顾满乐看汤琬芸一直没吭声也没在意,毕竟两人一直是这样相处,可她抬头便瞧出汤琬芸的不对劲。
汤琬芸眼睛有点红,急忙侧过身伸手擦掉眼泪,回过头时又是冷冰冰地瞪着她:“看什么,你自己看看你的手有没有事?手要是残废了你真的就没什么用了…”
“妈,我…”
“你这个月现在是第二次受伤了,去凤凰古城那次听舒泽说你被建筑物砸到头受伤昏迷,这次又出车祸了,虽然都没事可难保下次就不在了…你和你的爸爸一样从来就不知道爱惜和保护自己!”
顾满乐怔住了,眼前这个像是迅速苍老的女人,哽咽着却硬是摆出副冷冰冰的神情,她的心脏像是被一片什么东西狠狠碾过般的疼。
“妈,你别哭好吗?”她出声时嗓子像哑掉了似的,伸出右手抱着汤琬芸的肩膀,身上最熟悉的温度更是让她鼻头一酸眼泪不争气地全都落了下来。
“你看你先哭了…”汤琬芸那双长满茧的手抚上她的脸,掌心落下一片濡湿。
“好,我们都不能哭,我还是好孩子。”顾满乐傻气地咧嘴笑了笑,一把抹掉那些眼泪。
小时候每逢她哭的时候,汤琬芸都是冷着脸便擦掉她的眼泪边说:“不哭才是好孩子,以后不许哭了…”
自此以后,她真的再没在汤琬芸面前落泪过,可她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