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卷4-群鸦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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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卷4-群鸦的盛宴-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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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出自声名在外的戴恩家族,他真的是苹果里的蛀虫?他为何要伤害可怜的弥赛菈?
  有人告密。会不会是亚历斯爵士?白骑士的负疚感最终战胜了欲望?他是否爱弥赛菈胜过爱她,因而以出卖新公主来补偿对旧公主的背叛?是否他对自己所作所为太过惭愧,以至于宁肯将生命抛在绿血河,而不愿活下去面对羞耻?
  有人告密。等父亲来见她时,她会知道是哪一个。然而道朗亲王第二天没有来,第三天也没有来。公主只能独自徘徊哭泣,舔舐伤口。她白天看书,可他们提供的书无聊之极,尽是冗长的古代历史与地理,带注解的地图册,枯燥乏味的多恩律法研究,外加《七星圣经》、《历代总主教纪事》和厚厚一大本关于龙的书,亚莲恩觉得书中的龙几乎跟蝾螈一样无趣。她情愿不惜代价换一本《万船远航记》或《娜梅莉亚女王的爱情》,任何能占据思绪的东西都行,好让她逃离高塔一两个小时。
  但她得不到这样的消遣。
  从临窗座位,她只需往外一瞥就能看见下方由黄金与彩色玻璃制成的巨大拱顶,她父亲便庄严地坐在那里面。他很快就会召见我的,她告诉自己。
  除了仆人,她没有任何访客;鲍斯的下巴胡子拉碴,高个提莫斯严肃端庄,莫拉与梅勒是姐妹,小赛德拉十分漂亮,此外还有母亲的贴身老女仆贝兰达。他们为她带来膳食,替她换洗床单,清空厕所底下的夜壶,但无人跟她说话。她要更多红酒,提莫斯便会去拿;她想吃喜欢的东西,如无花果、橄榄或辣椒塞奶酪,只需告诉贝兰达;莫拉与梅勒取走她的脏衣服,还回来时清爽洁净;每隔一天,她能洗一次澡,害羞的小塞德拉为她后背抹上肥皂,还帮她搓头发。
  然而没人跟她说一个字,他们也不肯告知,在她这沙石囚牢之外的世界里发生了些什么。“‘暗黑之星’被抓住了没有?”有一天她问鲍斯,“他们还在追捕他吗?”他转身走开。“你聋了吗?”亚莲恩朝他大声呵斥,“回来,回答我。我命令你。”她得到的唯一回答是关门的声响。
  “提莫斯,”另一天,她尝试问高个子,“弥赛菈公主怎样了?我没想让她受伤害。”她最后一次见到公主是回阳戟城的路上。弥赛菈太虚弱,骑不了马,只好坐轿子,头上用丝绸绷带缠住被“暗黑之星”砍伤的地方。她的绿眼睛里闪烁着迷乱的光芒。“告诉我,她没死,求求你。让我知道这些有什么害处呢?告诉我她怎样了。”提莫斯不肯说。
  “贝兰达,如果你真的爱我母亲,”数日后,她转而恳求老女仆,“就同情一下她可怜的女儿吧,告诉我,父亲打算什么时候来见我。求求你。求求你。”贝兰达也仿佛是个哑巴。
  这就是父亲的惩罚?不是烙铁,不是刑架,而是简单的沉默?实在太像道朗·马泰尔的风格了,亚莲恩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自以为,了妙深奥,其实软弱无能。她决定享受这安静的气氛,利用这段时间治愈伤口,增强意志,为必将到来的一切作好准备。
  无休止地想念亚历斯爵士没好处,她让自己去想沙蛇们,尤其是想特蕾妮。亚莲恩爱着她所有的私生堂姐妹,从暴躁易怒的奥芭娅到年仅六岁的小萝芮——最小的一条沙蛇——但特蕾妮始终是她最亲近的伙伴,她从没有这样一位亲生好姐妹。多恩公主跟弟弟们有隔阂:昆廷打小去了伊伦林,崔斯丹太小。她一直跟特蕾妮在一起,还有盖林、德雷和“斑点”希尔娃。娜梅有时会应酬他们的活动,萨蕾拉永远想挤进不属于她的空间,但大部分时间是他们五个人相互作伴。他们在流水花园的喷泉与池塘里玩水,骑在彼此光溜溜的背上打斗。她跟特蕾妮一起学识字,学骑马,学跳舞。十岁时,亚莲恩偷了壶红酒,她俩一起喝醉。是的,她俩共享食物、床铺和首饰,本来还想共享第一个男人,可惜德雷兴奋过度,当特蕾妮将他老二从裤子里拉出来时,它全喷到了特蕾妮的手指上。她确实有双危险的手。回忆让她微笑起来。
  公主越想就越思念堂姐妹们。她们或许就在楼下。当天晚上,亚莲恩试着用凉鞋后跟敲地板。没人应答,于是她把身子探到窗外,向下张望。她可以看到下面其他窗户,比她的小,有些不过是箭孔。“特蕾妮!”她叫喊,“特蕾妮,你在吗?奥芭娅,娜梅?你们听得到我吗?艾拉莉亚?有人吗?特蕾妮?”公主半个晚上悬在窗外,一直喊到嗓子疼,但没人呼叫或回应。这让她害怕得无以复加。假如沙蛇们被囚禁在长矛塔,一定听得到她的喊声。为何她们不回答?如果父亲伤害了她们,我决不原谅他,决不,她告诉自己。
  过了两星期,她的耐心已被磨得跟纸一样薄。“我现在就要跟父亲说话,”她用自己最威严的语气吩咐鲍斯,“你带我去见他。”他没带她去。“我准备好见亲王了。”她告诉提莫斯,但他转身离开,仿佛没听见。第二天早晨开门时,亚莲恩等在旁边。她顺势挤过贝兰达,把一盘添加香料的鸡蛋撞碎在墙上,但还没跑出三码远,就被卫兵们抓住了。她也认识他们,但他们对她的恳求充耳不闻。她被拖回房间,又是踢又是挣扎。
  亚莲恩断定需要采取迂回手段。塞德拉是她最大的希望,这女孩年轻,天真,容易上当。公主记得盖林曾炫耀跟她上过床。于是下一次洗澡,当塞德拉往她肩头抹肥皂时,她开始漫无目标地闲扯。“我知道你们奉命不准跟我讲话,”她说,“但没人说我不可以对你们讲。”她从白昼的炎热,说到前天晚餐吃什么,说到可怜的贝兰达变得多么迟缓笨拙。奥柏伦亲王给了他每个女儿一件武器,好让她们有能力自卫,然而亚莲恩·马泰尔没有武器,只有诡计。于是她微笑着施展魅力,不求塞德拉任何回应,无论言语还是点头。
  第二天,当女孩服侍她吃晚餐时,她又开始喋喋不休。这回她故意提到盖林。塞德拉听到他的名字,害羞地略略抬起眼睛,差点把正在倒的红酒洒出来。噢,是真的了?亚莲恩心想。
  下一次洗澡时,她提起被囚禁的朋友们,特别是盖林。“我最担心他,”她告诉年轻的女仆,“绿血河孤儿自由自在惯了,生性浪荡。盖林需要阳光和新鲜空气,被锁进阴暗潮湿的牢房,怎活得下去呢?他在灰怖堡坚持不了一年。”塞德拉没回答,但当亚莲恩从水里爬出来时,只见她脸色苍白,紧紧地攥着海绵,肥皂水滴到密尔地毯上。
  即使如此,又过了四天,再多洗两次澡,女孩才被她争取过来。“求求你,”塞德拉看见亚莲恩画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画,画中的盖林从牢房窗口跳下来,只为临死前最后一次体验自由的滋味,她终于低声说,“你得帮帮他。请不要让他死。”
  “只要我仍被关在这里,能做的便少之又少,”她低声回答,“我父亲不愿见我。你是唯一可救盖林的人。你爱他吗?”
  “是的,”塞德拉红着脸低语,“但我怎样才能帮他?”
  “你可以为我偷偷带出一封信,”公主说,“你愿不愿这么做?你愿不愿冒险……为了盖林?”
  塞德拉瞪大眼睛。她点点头。
  我有了一只信鸦,亚莲恩得意地想,但让她送信给谁呢?同谋者中,只有“暗黑之星”逃脱了父亲的罗网。然而现在杰洛爵士很可能已经被捕,即便没有,他也一定逃离了多恩。她接着想到盖林的母亲和绿血河孤儿们。不,他们不行。必须是有权力的人,那些没参与我们的计划,但有理由同情我们的人。她考虑向母亲求救,可惜梅拉莉欧夫人远在诺佛斯,况且这许多年来,道朗亲王不曾听夫人的话。母亲不行。我需要找个大诸侯当靠山,胁迫父亲释放我。
  多恩最强大的领主乃是安德斯·伊伦伍德,血之贵胄,伊伦林伯爵,石路守护,但亚莲恩很清楚,最好别寻求他的帮助,因为此人正是弟弟昆廷的养父。他不行。德雷的哥哥丹泽尔·达特爵士曾热切追求过她,但他为人忠实恭顺,不大可能犯上。再说,柠檬林骑士只能吓唬小领主,并无力动摇多恩亲王。他不行。“斑点”希尔娃的父亲也是如此。他也不行。亚莲恩最后断定,她只有两个真正的希望:狱门堡伯爵哈曼·乌勒和天及城伯爵、亲王隘口守护福兰克林·佛勒。
  人们常说,乌勒家一半的人是疯子,另一半则更糟。艾拉莉亚·沙德是哈曼大人的私生女,而她和她的小家伙们跟其他沙蛇一样被关了起来。这会激怒哈曼大人,乌勒家的人动怒后是很危险的。也许太危险了。公主不想再将任何人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
  佛勒大人是比较安全的选择。他外号“老隼鹰”,从来跟安德斯·伊伦伍德不和,他们两家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当时佛勒家在娜梅莉亚战争中追随马泰尔,而没有选伊伦伍德。此外,人人皆知佛勒家的双胞胎是娜梅小姐的好朋友,但这对“老隼鹰”来讲有多少分量呢?
  亚莲恩这封密信犹豫不决地写了好几天。“给带来这封信的人一百银鹿,”她如此开头,以保证信件能送达。她写了自己身在何处,并请求救援,“无论谁将我带离这间屋子,我结婚时决不会忘记他。”让英雄们行动起来吧。除非道朗亲王解除她的继承权,否则她仍是阳戟城的合法继承人,跟她结婚的人有朝一日将会和她并肩统治多恩领。亚莲恩祈祷她的营救者比父亲多年来向她提议的灰胡子老头们年轻一些。“我要一个有牙齿的伴侣。”她最后一次拒绝求婚者时曾对父亲说。
  她不敢要羊皮纸,以免引起看守的怀疑,转而从《七星圣经》中撕下一页,把信写在页脚处,然后趁下一个洗澡日塞给塞德拉。“三重门边有个地方,商队穿越大沙漠前会在那里补充给养,”亚莲恩嘱咐她,“找个前往亲王隘口的旅行者,许以一百银鹿,让他把这封信交到佛勒大人手中。”
  “好的。”塞德拉将信件藏进紧身胸衣,“太阳下山前我会找到人的,公主。”
  “很好,”她说,“明天来向我报告进展。”
  然而第二天女孩没有回来。再下一天也没有。为亚莲恩灌浴盆的换成了莫拉和梅勒,然后她们又留下来给她洗背搓头。“塞德拉病了吗?”公主问,但她们都不回答。她唯一能想到的是,她被逮住了。还能为什么呢?当晚她几乎没睡着,担心接下来会怎样。
  第二天,提莫斯为亚莲恩带来早餐时,她求见里卡索,而不是父亲。显然她不能强迫道朗亲王来见她,但区区一个管家对阳戟城法定继承人的召唤应该不会不予理睬。
  可他真的不理不睬。“你没转告里卡索吗?”第二次见到提莫斯时,她问,“你有没有告诉他,我需要他?”提莫斯拒绝回答,于是亚莲恩抄起一壶红酒,全倒在他头上。仆人带着受伤的尊严,浑身湿漉漉地离开。父亲要让我烂在这里,亚莲恩断定,要不就是打算把我嫁给某个恶心的老笨蛋,一直关到圆房。
  亚莲恩·马泰尔从小就期望有朝一日会跟父亲挑选的大诸侯结婚。她一直认定,这是公主的命运……叔叔奥柏伦则持有不同观点。“你们想结婚,就结婚,”红毒蛇告诫女儿们,“不想结婚,便自寻快乐,毕竟这世上的快乐够少的了。但记住一点,千万要小心选择,如果教笨蛋或暴徒缠上,不要找我帮忙,我给了你们工具自己解决。”
  道朗亲王的合法继承人不曾享有奥柏伦给私生女儿们的自由。亚莲恩必须结婚,她接受了这点。她知道德雷想要她,还有他哥哥柠檬林骑士丹泽尔。戴蒙·沙德甚至向她求过婚,然而戴蒙是私生子,道朗亲王又不打算让她嫁给多恩人。
  这点亚莲恩也已接受。某年,劳勃国王的弟弟来访,她竭尽全力引诱他,但那时她还是个半大小女孩,对她的主动示好,蓝礼公爵似乎困窘多于热情。后来,霍斯特·徒利要她去奔流城见见他的继承人,她向少女点起蜡烛,以示感激,没料到道朗亲王谢绝了邀请。公主甚至考虑过维拉斯·提利尔,即使他是残疾,但这回父亲又拒绝送她去高庭与他见面。她不顾父亲反对,试图在特蕾妮的帮助下私奔……结果他们被奥柏伦亲王在维斯赶上并带了回来。同年,道朗亲王试图将她许配给本·毕斯柏里,一位至少八十岁的小领主,眼睛看不见,又没有牙齿。(文`心`手`打`组`手`打`整`理)
  幸亏毕斯柏里前几年死了,使得她目前的处境稍好一点,他既然死了,就不可能再强迫她嫁给他。河渡口领主结了第八次婚,这方面她也安全。但埃尔顿·伊斯蒙仍活着,且没有伴侣。还有罗斯比大人和格兰德森大人。格兰德森人唤“灰胡子”,但她遇见他时,他的胡子已变得雪白。欢迎宴会上,他在鱼和烤肉这两道菜之间睡着了。德雷说那样正合适,因为他们家的纹章是一头睡狮,盖林则怂恿她,看她能否给他的胡子打个结,却不弄醒他。亚莲恩克制住了玩闹的冲动。格兰德森看上去是个欢快友善的家伙,不像伊斯特蒙那么爱发牢骚,也比罗斯比精力充沛。然而她决不愿跟他结婚。即便何塔拿着斧子站在后面我也不愿意。
  第二天没人来跟她完婚,再下一天也没有。塞德拉也没回来。亚莲恩试图以同样的方法争取莫拉和梅勒,但不成功。若她能跟其中一人独处,也许有点希望,可惜姐妹俩在一起就像一堵墙。到此时,公主甚至乐意接受炽热的烙铁,或在刑架上度过一晚。孤独快把她逼疯了。我所做的事,应当用刽子手的斧头来惩罚,但他甚至连这也不给我。他宁愿把我关起来,彻底遗忘我这个人。不晓得卡洛特学士是否正在撰写声明,把她的继承权转让给弟弟昆廷。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亚莲恩数不清被囚禁了多久。她越来越多地躺在床上,最后除了上厕所,根本不起来。仆人们拿来的膳食原封不动地逐渐变凉。亚莲恩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仍然疲倦得起不了身。她向圣母祈求怜悯,向战士祈求勇气,然后接着睡。新鲜食物送上来,她还是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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