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大地陷入一片宁静中,无虫蛇低鸣,无走兽低吼,连时常飞舞在花瓣旁萤火虫都不见踪影,一切显得太过于安静,如同死寂一般。
高高悬挂在天际的月,洒落下一层又一层的霞辉,照耀在轻轻摇曳的草丛上,仿佛给他们披上了一层银色外衣,在黑色的夜里如精灵起舞。
此地杂草丛生,一片荒芜,显然许久未曾有人迹踏足,在草丛中掩盖着许多房屋残骸,经过风雨侵蚀,已然腐朽,上面长满了青苔,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将会化成哀土,永世长埋此地,被人遗忘。
不是何时,大风骤起,发出呼呼声,隐隐间可以听到有人在倾诉哀肠,似乎在悼念这片已经残破不堪的废墟,可若是仔细观察,并未有任何生灵存在。
这是一片死地,平日根本不会有生灵踏足,因为传闻中数年前此地曾发生过滔天血难,葬下了整整一个村庄的生灵,无论是男女老少,皆是身死,
血水伴随雨水奔流,埋葬了上千人。
后来,有修者在附近听到了若隐若现的倾述声,追根究底才知晓从废墟中传出,一旦进入其中都无法探寻到来自何方,连高高在上的无敌强者也曾降临此地,最后都无功。
是以,此地被人定义为不祥之地,渐渐的再无生灵踏足,连虫蚁或走兽都不再出现。
有人说此地天降灾星,注定会磨灭,也有人说,此地受到了诅咒,即便已经死去了,但其神魂依旧被禁锢于此,日日月月受尽磨难。
风很大,卷起地上掉落的枯黄叶,呼啸的飞向了远方,眨眼间消失不见踪影,连同若隐若现的倾述仿佛也在此时停止,仿佛恢复到了之前的死寂。
“噗噗”原本平静如常的废墟中在起伏,像是有人在呼吸一般,紧接着大地轻轻的摇晃起来,一座土堆上裂开了数条痕迹,有霞光溢出,照亮了此地。
此时天际出现密密麻麻的乌云,遮蔽了悬挂的明月,令大地彻底陷入漆黑当中,地上更是刮起了阵阵阴风。
“轰隆”一道道巨大的闪电划破长空,响彻九霄上,轰鸣在乌云上,令其一阵翻滚,让乌云像绝世魔头一般,狰狞而可俱。
与此同时,裂开缝隙的废墟上,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掌,不带一点血色,他似乎想要将虚空中的某种东西抓在手中,可惜哪里什么也没有,苍白无比的手臂只能静静的举在空中,久久不曾动弹。
“你们已死,我却还活着”废墟中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似乎蕴含着极大的悲伤。
“我再也抓不住你们了”沙哑的声音继续幽幽传来,如垂死的老者一般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许久后,一声浓浓的叹息,苍白如葱花的手指间弥漫出淡淡的霞光,将废墟崩开,随后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站在满是废墟的土堆上。
他身躯如同浩瀚的星空一样,点缀着些许光明,在黑夜中如同一片星辰,散发神秘,此时缠绕在手指间的霞光慢慢的黯淡下去,归于体内,消失不见,。
“呼”随着男子口中吐出一口浊气,其眸子睁开,宛若两颗星辰,他抬手扫出一道匹练,崩开了盘旋在天际的乌云,顿时柔和的银白色月光再次洒落。
他身上长袍沾满了尘土,有的地方更是破裂,似乎是埋在土里太长时间而瓦解一般,随着他迈步,身上的衣衫迎风化尘土,一瞬间,男子便露出了白皙的身躯,那种白是长久以来未曾见日光的白,有一种病态。
“你等以逝去,我却还活着”男子仰天大笑,不知道是在对已经逝去的哀悼,还是庆幸自己还活着,只是其眸子有血泪流淌,沾满了洁白无瑕的身躯。
往日熟悉的场景如今只余下了一片废墟,往日熟悉的面孔如今都已经不在了,他行走在草丛中,伸手抚摸沦为废墟的断壁,嘴角既然微微扬起,仿佛想到了往日。
时间总是匆匆,折了草木,催了人,男子站在一片旺盛的草丛中,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废墟瓦砾,这日他以前曾居住过的地方,也是他在此的家,只是已经不见往日温煦,余下了尽是冷漠无情的冰冷。
风轻轻扬,飞乱了发丝,然而男子却是无动于衷,静静的站在废墟瓦砾上,不曾动弹。
恍惚将他看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一根木杖,从房屋中走来,他一脸慈祥,在呼唤久久未归的孙子。
“回来啦”老者眯着浑浊的双眼注视慢慢走来的男子,亦是拄着木杖走去。
“哥哥,你回来了”此时另外一边,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也是出现,睁开圆碌碌的大眼睛,似乎是对男子的出现很是高兴。
“顾小子回来了,已经长大了”出现在面前的人越来越多,男女老少皆有,都是笑嘻嘻的注视走来的男子。
“五年了,我回来了”男子低语,多么熟悉的一幕,他眼角早已经酝酿了泪水,想要将眼前人涌入怀中,然而当他手指间刚刚触碰到的时候,这一幕却如同水面一般荡漾开来,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见了,眼前依旧是废墟,充满冰冷,不见昔日温煦。
“我回来了,你们却不在了”男子低语,任眼角的泪水顺着还未干涸的痕迹在次滴落,他伸手抚摸一些断壁,似乎想要从中感受到以往的温煦,似乎想要抚摸他们以往触摸过的痕迹。
“呜呜”此时阴风阵阵袭来,那若隐若现的声音再次响起,其中似乎有老者慈祥的话语,也有小孩嬉闹声音,令眼前男子霎那间沉迷。
“顾古”隐隐间,男子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可任他如何寻找,始终不见踪影。
“即便身死,你们依旧盘旋在此地吗,是因为不甘吗”男子低语,他不信鬼物,然而此时的他却想要相信,若是如此他至亲的人或许还在。
恍惚间,他来到了十年前,血水伴随雨水奔流的时刻,当他从沉睡中醒来时,闪电横空,照亮血与肉的场景,一位位至亲躺在地上,已无生机,整整上千人命,一夜间沦为冰冷尸体。
紧接着大地颤动,房屋在坍塌,将尸体掩埋,那是他还幼小,眼睁睁看着无数的断壁砸落,将一位位至亲埋葬。
他所在的房间也难逃厄运,霎那间天崩地裂,让他陷入一片黑暗中,只是在最后时刻,仿佛看到了一个血色“杀”字冲天而起,崩碎了天际上的乌云,随后一双冷漠的眸子望来,只可惜他还未看到眸子的主人,便已经被葬在地上。
雨越下越大,将附近的一切都给摧毁了,形成了泥浆,将村庄的上千人全部葬入了土里。
“上天让我归来,便是为你送终”顾古回到了现实,往日的一幕在心头一现而过,令他瞳孔充血,滔天怒火席卷而起,仿佛要烧穿天与地。
“杀”字当空,冷漠的双瞳,这一切将永世雕刻在顾古心中深处,不可磨灭。
“有朝一日,将用你头颅祭奠死去的至亲”顾古于心中起誓,其体内的光点仿佛有所感应一般,霎那间爆发出璀璨至极的光芒。
随后一张阵图显化而出,上面点缀着密密麻麻的光点,如同星辰一般,散发伟力,充斥在四周、
十年前,血水滔天的夜晚,随着顾古的葬入泥土当中,一张阵图从体内显化而出,像是一种修行之道,
阵图仿佛是铭刻在其体内,与他不分彼此,就连顾古本身都不知道为何体内会突然出现阵图,要知道他所在的村庄并未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与其他村庄一样,乃是凡人居住地,不曾有修者出现,更不用说有所谓的修行之道。
只是阵图的出现,虽说让人奇怪,可若是没有阵图,他也不可能深埋在土中十年的时间,还未死去。
十年的时间,顾古借助星辰图迈入修行之路,到今夜踏入穴窍中期,才能崩开废墟,重现人世间,是以他并不在意阵图究竟从何而来。
或许他在意仅仅只是那一双冷漠的眸子还有崩开云层的血红色“杀”字,其余并非重要。
顾古与一座土堆上站立了许久,任微风袭来,抚平他躁动的心情,闭目凝神,似乎在回忆以往的种种,阴风伴随倾诉声已经远去,不在响起,于是废墟上安静无比,只有偶尔发丝吹动发出的轻微声。
知道月儿悄悄隐退,黎明来袭,驱退了黑暗,远方第一缕霞光来临,意味着新的一天到来,顾古睁开了眸子,迎接新生后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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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立碑
当朝阳慢慢探出山谷,大地迎来了炙热,昨夜铺撒在叶子间的露水干涸,蒸发成水汽,扑倒了顾古脸颊,带来了一丝滋润。
借着晨光,一张略带书生气息的脸颊映入眼中,其眸子点缀两颗星辰,宛若置于一片星辰当中,深邃不可见底,不久后他眼角轻阖,眸子当中的星辰黯淡了下去。
其长袍已破裂,露出洁白躯体,迎着阳光,似乎在闪耀着晶莹霞光,看起来神圣无比,只是哀伤爬满了脸颊,令此地有的沉重。
“呼”他用力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此地的清新吸入体内,顾古站在土堆上,直到大日横空,悬于半空中,洒落下一片火热,才迈动脚步,走到了一片树荫下。
大树苍天,它繁衍出无数枝叶,密密麻麻,将天地都遮蔽了一半,任炎热滚滚,都无法侵透而来。
“幸好,你还未枯萎”此时顾古露出一丝苦笑,伸手抚摸老树,其不甚光滑的树皮让人摸起来很不舒服,但却让顾古别有一种熟悉感,曾几何时,他们也曾聚集在此地玩耍,在树荫下纳凉。
“可惜,你还在,他们却永远回不来”不知不觉中,顾古又想起了往日,眼角瞬间通红,酝酿着些许泪水。
树荫下有微风阵阵,在炎热的中午,让人晕晕欲睡,此时顾古枕着一段树根双眸已然闭上了。
十年时间,他无数日月都在参悟体内星辰图,只求有朝一日能够重新踏足人世间,去追寻那一夜,去追寻冷眸的主人,希望有一天可以抹平心中滔天恨意。
当回到人世间时,他才能真正意义上的休息一番,毕竟十年苦修,若非有心中恨意维持,他依然死去,即便有星辰图也未必有用,人若是心死,神明也难以让他活过来。
顾古很累,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期间他一直皱着的眉头既然舒展开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笑意,仿佛是在梦中与昔日的故人想见。
幸好顾家村被人世间认为是不祥之地,平日不会有人迹踏足,要不然顾古还未必可以彻底的休息。
当他起身时,烈日高悬,整一片天地多笼罩在一片炎热之中,顾古盘坐在树荫下,双目紧闭,体内一颗颗星辰浮现而出,那是人体穴窍所化,只是看起来像极了星辰。
他心中一动,顿时无数的星辰间有一些莫名的痕迹浮现,穿插在彼此星辰间,仿佛构成了一副阵图,散发滔滔神力,一股一股神圣之力充斥于体内。
随后他手中成印,阵图破体而出,悬在其头顶之上,无数的神圣之力如同瀑布一般垂落,将顾古笼罩在其中。
当然这仅仅只是虚影,并非体内真实穴窍呈现,要知道阵图是铭刻在体内,以顾古如今的修为不足以让他彻底复苏。
即便是如此,悬在头顶之上的阵图所散发而出的气息也足以比拟穴窍中期。
“你与那夜有关”顾古眉目低垂,掩不住落寞,因为阵图是在十年前突然出现在体内的,那正是顾家村上千人无一生还的一夜,若是说没有关于,谁人会信。
只是如今他还要依靠星辰寻找那夜出现的冷眸,是以他无法抛弃阵图,毕竟从前的他只是一介凡人,不通修行。
转眼间,大日收起了炙热,慢慢的降落大山峰后面,此时顾古也站起身来,走向了沦为废墟的土堆。
“祖父之位,顾龄”“叔父之位,顾董”“顾小玲之位”一块块墓碑立起,上面书写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让顾古心在颤抖。
只是顾古也仅仅能葬衣冠冢,因为顾家村村名的尸体早就在十年前伴随雨水葬入大地中,此时恐怕只余下一具白骨。
顾古并不想打扰到他们的安息,便在他们原先的房屋处立碑,望着林林立立的墓碑,顾古仿佛将他心中温煦也葬在了此地。
随后他开始除草,十年的时间此地早已经被草丛所侵占,似乎是因为有血肉的滋养,有的草丛都已经长到了顾古头顶上了。
一直到半夜,顾古才将顾家村所在范围内的杂草全部拔除,留下光秃秃的废墟还有无数竖立的墓碑,在风中述说往日哀怜。
天上银白色的月华洒落,侵占了顾家村的每一个角落,此时若隐若现的倾述声又一次来临,恍惚间可以听到有人在说话,顾古在一瞬间沉迷,因为他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那般熟悉与温煦。
许久后,朦朦胧胧的声音才停了下来,顾古也睁开了眸子,他心中一片宁静,那声音如同有魔力一般,可让他心中迅速平复下来,更是洗去了一天疲劳。
“咕咕”然而肚子却在此时不争气的叫唤起来,他转目四顾,顾家村中只有草木,不见生灵让人无奈。
可在下一刻,他一脚迈出,瞬间出现在数十丈之外,在原地留下了一道道虚影,而后他再次迈出,眨眼间便消失在顾家村当中。
这是一种步伐,乃是传承与阵图当中的功法,拥有诡异的极速,不多时顾古回来了,他左手多了一只洁白如雪的兔子,右手则是拿着数棵水果。
他水中动作很快,直接将兔子剥皮后放到了火架上,金黄色的油滴几乎在霎那间便流淌而出,香气逼人,饶是顾古心中平静无比,此时也让香气勾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