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好…” 久久,穆婉秋突然说道,“走,我们去看看。”话音一落,她转身就走。
“小姐…”墨雪叫着追上来,开口想问,见穆婉秋神色凝重,又悄悄地闭了嘴,只紧张地跟在穆婉秋身后。
谷琴出事了,这个在前世可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所以她根本无法预知
可是,谷琴一向慎重,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端午节过了,各个作坊为明玉公主大婚制备的香品后日都要准时呈上去,可直到昨天,她还听黎君说谷琴研制的黯然**香还在做最后的调试、评鉴呢。
这就是说,黯然**香还没制出,谷琴就出事了。
这绝不是巧合
一定是阴谋,目的很明确,就是让黎家在明玉公主大婚香品遴选上交不出香来
这次事故不是柳家得了秘方后怕谷琴脚踩两只船而阴谋破坏,就是谷琴为逃避黎家追要秘方而自残
无论是哪种,这对黎家都是致命的打击
如果拿不出香品,错过了明玉公主大婚,那么黎君这段日子做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灰烬,黎家还是不可避免地走上前世的覆辙。
一旦黎家败了,依附在这棵大树下的她命运又会好到哪里?
怕是顷刻间也会轮回到前一世
隐隐地,她感觉无论她怎么挣扎努力,老天都会出其不意地使出霹雳手段,无情地把他们拖回前世命运的轮回中,念头闪过,穆婉秋激灵灵打个冷战:
不
既然重生,既然先知,既然走到了今天,她就绝不允许这悲剧重演
第二百一十五章出手
使劲摇摇头,穆婉秋果断地抬起手,听着自己的手叩打着木门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她暗暗后悔,“早知道老天也会随意换牌,我早下手就好了,即便黎家不需要,我准备了也是无患啊…”一直想着自己身份低贱,比不上谷琴,一直想着黎君做不了全族的主,一直侥幸地想着这一世黎君活着,谷琴总不会像前世那样肆无忌惮地背叛,所以,她一直没操心这事儿。
就剩两天了,她现在出手还来得及吗?
“…这么晚了,谁啊?”听到敲门声,守门小厮应了一声,一开门不觉怔住,“白师傅,这么晚了,您…”穆婉秋已好久不来黎记了,有谷琴嘱托,瞧见是她,守门小厮眼底现出一丝犹豫。
“我想见黎公子…”穆婉秋掏出一两碎银塞过去。
“这…”一手握住硬邦邦的银子,守门小厮立时眉开眼笑,“白师傅来的正巧,大公子今儿下午才回来,您稍等,我给您回一声…”虽接了银子,可有谷琴的吩咐,他还是不敢就放了穆婉秋进去。
不一会儿,秦健风风火火地跑出来,“大公子在调治处,白姑娘随奴才来。”
一跨入调治处大门,穆婉秋就像走入了古墓荒茔,院子里人流穿梭,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一股沉闷的气息直让她透不过气来。
“公子正在厅里议事,白姑娘随奴才来…”见穆婉秋目光落在烧没了顶的西面一溜厢房,秦健开口说道。
“谷大师就在那儿出的事儿?”穆婉秋手指着西面。
“是,今儿中午的事情,火才被扑灭…”
“带我去看看…”
“这…”那里几乎都是谷琴的人,视穆婉秋如仇敌,秦健一阵犹豫,接着就点点头,“白姑娘随奴才来…”
在门口遇到一个正端垃圾出来的小杂工,瞧见穆婉秋,如同见鬼般睁大了眼,接着忙站直身子闪道一边,恭敬地说道,“健爷来了…”
“公子吩咐过,垃圾也不可乱扔,待验过了再处置…”见小杂工要出去倒垃圾,秦健嘱咐道。
“是…”小杂工应了一声,余光悄悄嗳向穆婉秋。
也不答话,穆婉秋迈步进了屋。
见她进来,正清点器物的大师傅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纷纷闪身立在一边,却并不说话,只拿眼睛看着穆婉秋。
“…怎么好好的竟会发生爆炸?”也知这些人对自己防备的紧,穆婉秋也没上前打招呼,她环视了一圈狼藉不堪的屋子,开口问秦健,两人都没注意,刚刚的那个杂工悄悄地蹭到门口,趁人不备,飞一般跑了出去。
“…是那个炉子上的铜壶,一向是烧水用的,不知被谁误装了麻油进去,洒的里外都是,谷大师要用热水,喜鹊就去烧,刚一点火就炸了…”秦健指着西窗下一个被熏的黑糊糊的炉灶说,想起当时的惨状,他脸色一阵苍白。
“…麻油味很大的,怎么会闻不出来?”穆婉秋问道。
失手误装是不可能的,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只是,铜壶里有没有东西,是油是水一闻便知,喜鹊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她眼睛扫了一圈,又问,“喜鹊呢?”
“烧死了,奴才进来时,人都烧成了黑炭,连谷大师都被烧了半面身子,不是救的及时怕是也没命了…”秦健摇摇头,“这话大公子也问过…后来才知道,为了准时交出香品,这里的人已经连熬了几夜,早就昏昏沉沉了,大家猜喜鹊当时是困迷糊了…”又叹息一声,“说什么的都有,可惜,人都死了,谁也无法对证…”
“…院里当时就没别人吗?”穆婉秋皱皱眉,那么大的爆炸声都听不见,“竟让谷大师熏坏了嗅觉?”
麻油燃烧起来气味是大,但没个一时半刻的也熏不坏人。
看到这儿,穆婉秋觉得,谷琴自残可以排除了,她再狠辣,也不会让烧了自己的半面身子,她一定是中了招。
这就是她脚踩两只船,想左右逢源的代价
想是谷琴也猜到是谁害她了吧,可惜,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想到前世不可一世的谷琴也有今天,穆婉秋心头有一股别样的滋味。
“…火势太快了,那麻油一遇明火呼地一下就着了。”秦健摇摇头叹息一声,谷琴身边可没有墨雪那样身手奇快又不要命地死忠的人,“…待大家听了声音赶到时,大火已堵住了门,不是老爷得了信调来侍卫,下死令让人硬冲进去,谷大师就没命了…”
话音一落,厅里已有人抽泣起来。
留在这里的都是精英,都是谷琴的爱徒,神一样的谷琴重伤了,于他们来说就是天塌了一般,更何况,一直以来,黎家就不景气,调治处的经费一压再压,人员也一减再减,如今又飞来横祸,谁知道黎家还能不能支撑下去?
他们又将何去何从?
“…秦爷知道大公子会怎么处置这里吗?”有大师傅低声问,“…这里会不会被关了?”
这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见有人问出,众人齐刷刷看向秦健。
一技傍身,她们到哪都不愁吃穿,可是,再要找一个像黎记调治处待遇这么好的去处可是再没有了,最主要的,一旦调治处关了,黎记从此一蹶不振,那么,她们这些大师傅就得被裁去一大批,虽是同门师姐妹,竞争还是有的,一般作坊来说,能用得起一个已是极限,若真确准这里会被关了,她们必须得早就做打算,先下手为强。
“…我也只是个奴才,这等大事哪会知道?”秦健摇摇头,他话题一转,“不过随在公子身边,我常听账房跟大公子说黎记的财务很紧张,让他想办法…”他眼睛扫了一圈,“屋子烧成这样,大部分设备都毁了,就是公子有心修整,没个十万二十万两银子怕是也办不到…再开也不知什么时候喽…”
“…健爷儿的意思是这调治处很可能就此关了?”一直默默无语的李寒冰突然抬起头。
“我可什么都没说”秦健连连摇头,转向穆婉秋,“白姑娘走吧…”
原来黎家的财务竟到了这地步
他竟从来不跟她说,听了秦健的话,穆婉秋心下暗惊,不觉中为黎君捏了一把汗,她幽幽叹息一声,随秦健迈出了被烧的黑糊糊的门槛。
转过一道金丝楠木孔雀开屏大插屏,黎君正背对着门站在窗前,一袭月白色单薄长衫在窗前的清风里微微飘拂,望着那高俊的背影,明明依然向往昔一样的飘逸娴静,可穆婉秋就是感到一股萧瑟落寞之气直面袭来,令她透不气来。
厅两面并排站了十几个管事,却是鸦雀无声。
穆婉秋甚至能听到自己软软的绣花鞋底踩在青黑色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扑扑声,沉寂中异样的响亮,震的屋子里紧绷的空气一颤一颤的,不知不觉间,管事们的目光也随着那双鹅黄色的绣花鞋一寸一寸向前移着。
“黎大哥…”在堂前站定,穆婉秋低叫了一声。
月白色的背影一震,好半天,黎君缓缓地转过身,“阿秋来了…”声音淡淡的,他回身在厅正中的椅子上坐下。
终于有人打破沉寂,众管事长出一口气,厅里的气氛顿时一轻。
知他心情不好,对黎君的冷淡穆婉秋却也没多想,见他坐下,她开口说道,“…那个黯然**香制好了吗?”谷琴受伤前一定是调出了并送了出去,否则,柳家不会对她动手。
隐隐地,穆婉秋侥幸地希望谷琴震惊于柳家的狠毒,为了报复又把秘方透给黎家。
前一世,就是这个黯然**香在明玉公主大婚上一夜成名,可是,就剩两天了,要重新研制一味胜过黯然**香的香品怕是来不及,能有现成的方子,她稍加改制最好。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黯然**香若是制好了,大家还哪会这么难过了?
听了这话,众管事都一激灵,刚松懈下来的空气顿时一紧,刷刷刷,众人俱屏息静气地看向黎君。
“…没有。”黎君摇摇头,话题一转,“阿秋有事?”
“我…”穆婉秋看看左右。
“他们都是黎家的核心管事,阿秋有话只管说…”循着她目光看了眼左右,黎君道。
“这…”
穆婉秋一阵犹豫,随即想到,就剩两天了,我要备制明玉公主大婚用香品,也得这些人积极配合,瞒他们也没用,念头闪过,穆婉秋就坦荡地说道,“我可以为黎记调治明玉公主大婚遴选香品…”
轰的一声,如静湖投石,沉寂的大厅瞬间沸腾起来。
“她可以为黎记调治明玉公主大婚遴选香品?
这小姑娘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以为她是谁?
能胜过号称神级人物的谷琴?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时间,不屑的,蔑视的,嗤笑的目光聚光灯般落在穆婉秋身上,甚至有人怀疑这小姑娘是不是想出名想疯了,暗中耍手段害了谷琴,然后这么冠冕堂皇地替代她,还美其名曰:
为黎家分忧
第二百一十五章拒绝
“在黎记,我到底是一点威信都没有啊…”各色的目光如烙在背,穆婉秋身子一僵,她强自挺直了腰背。
早就知道会出现这种僵局,所以她一直不敢说她会调香,自告奋勇帮黎家准备明玉公主大婚用香,不是危难就在眼前,不是她的命运和黎家息息相关,不是这世要改运,她首先就要改了黎家的运数,她发誓,打死她也不会站在这里受这份白眼。
殷殷地看着黎君,她希望她这个一直信任的大哥能够像曾经李记的赵宝军一样,相信她重用她,能够力排众议临危点将。
目光还和往昔一样温润,神色还是一贯的悠然,黎君静静地看着穆婉秋,久久,他开口道,“…阿秋真会说笑,连香味都不会闻,你怎么会调香?”又道,“这事涉及黎家是否能延续皇商资格,阿秋不可胡闹…”话题一转,“阿秋先回吧…”招手示意秦健带下去。
“连他都不相信我会调香
原来他上午的那些话是安慰我啊…”想起就在上午,她那些刺鼻的花香浸膏才被黎君撞了个正着,穆婉秋心头泛起一股绝望的难过,听到身后一阵嗤笑声,她直想转身就走。
可是,这不是赌气难过的时候,事涉她的命能不能改,她满门的血海深仇能不能得报,这个时候,她绝不能孩子般置气
深吸了一口气,穆婉秋强迫自己冷静,一闪身躲开应声上前的秦健,“…黎大哥”语气隐隐带着一丝哀求,“我会调香的,黎大哥不信可以考较我,要不…”她商量道,“我先制了香品送来让黎大哥品鉴,若不中意,再淘汰也不迟…”
“…再淘汰也不迟?”调香一处的副管事徐宏哧笑一声,“话说的轻巧,就剩两天了,若你的香品不合格,少东家哪还有时间更换?”
话音一落,穆婉秋身后一阵哗然,众管事纷纷附和。
脸色一阵涨热,穆婉秋紧咬着唇看着黎君。
感觉一股慑人心魄的气息自黎君身边透发出来,嘈杂声顿时一消,众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沉寂中,穆婉秋再次哀求道,“黎大哥就让我试试吧,若怕耽误了,您只当成备用品就好…”
“阿秋能在黎家危难之时说出这话,我很感动…”嘴里说感动,黎君声音却淡淡的,他话题一转,“除了谷大师,黎记的高级调香师也有很多,个个都是调香圣手,我代各位大师傅谢谢阿秋的心意…”朝秦健挥手,“…带下去。”
“是啊…”内总管黎青劝道,“白姑娘连品级都没有,就算公子肯用您的香品,明玉公主一见您没品级又没名气,怕是连看都不屑看,直接就淘汰了黎家,您快回去吧…”说是遴选不分贵贱,可要真正在皇家那里出头,靠得还是名气威望啊。
明玉公主哪有时间和心情把所有的样品都一一品鉴了?
“这…”
这个穆婉秋还从没想过,她身子一震,求证地看着黎君。
难道他拒绝她是因为这个?
“…带下去。” 已有些不耐,黎君低缓的声音透着股不容置疑。
秦健忙又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见穆婉秋执拗地站着不动,他急得额头见了汗,压低了声音劝道,“白姑娘就别操这份心了…”余光扫向左右,“李师傅也参与了黯然**香的研制,公子已经和各管事商定了,让她接替谷大师未完的事物…”
李师傅就是李寒冰,谷琴的首徒,第十八界斗香会魁首,颇有调香天赋,去年才考过了高级调香师,技艺虽不如谷琴,在秦健和众管事眼里,由她接替谷琴要比什么品级都没有、甚至连香都不会闻的杂工出身的穆婉秋强多了。
虽说在黎记李寒冰也算是谷琴之下第二人了,可是,她和谷琴、魏氏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李寒冰调出的香,怎么能胜过已被谷琴卖给柳家的黯然**香
听了这话,穆婉秋心里一急,想起前世她和黎家的惨淡结局,她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黎大哥”她听自己嘶哑的声音哀求。
隐在白衫下的手臂一阵痉挛,黎君感觉一股窒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