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穆婉秋心里一急,想起前世她和黎家的惨淡结局,她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黎大哥”她听自己嘶哑的声音哀求。
隐在白衫下的手臂一阵痉挛,黎君感觉一股窒闷之气紧紧地膨胀在胸口,好半天,他才呼出一口气,“…带下去”低缓的声音带着股慑人的威严。
秦健一哆嗦,再不敢迟疑,硬拖了穆婉秋就走。
在门口遇到应命赶来的李寒冰,瞧见穆婉秋被拖出来,她身子一顿,迎着穆婉秋的目光,嘲讽地和她对视着,好一会儿,李寒冰一抬脚,大步越过她走向正堂。
挣脱秦健,穆婉秋缓缓地转过身,直看着李寒冰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她忽然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一瞬间,空灵的眼底已是一片果决的清冷。
…
“…就说师父是白操心,您偏不信。” 傅菱端了一小碗燕窝粥, 坐在床边一匙一匙地喂谷琴喝,“…大公子根本就不信白师傅会调香”语气别样轻快。
谷琴半条身子缠满了纱布,僵直地侧卧在床上,听了傅菱的话,她神情一震,潜意识地想坐起来,刚一挪动,牵动了伤口,瞬间传来一股锥心刺骨的痛,她心一阵烦躁,一把推开递到嘴边的汤匙,“拿开…”
傅菱一哆嗦,一匙燕窝粥整个洒在谷琴身上,她惊叫一声,“师父…”忙放了碗过来收拾,慌乱地掏帕子擦。
燕窝粥不是很烫,可谷琴浑身都是烧伤,即便没伤的皮肤也被熏的泛着红色,恨不能冰在凉水里舒服,哪经得起一丝温热?
黏糊糊的粥一粘到胸口上,谷琴全身的皮都是一紧,接着就是一阵抓心挠肝的疼,感觉胸口的皮肤都似被傅菱揭了去,“啪,啪…”几声,她抬起没受伤的手朝傅菱劈头打去。
“师父…”手捂着半边脸,傅菱眼底瞬间溢满委屈,眼泪夺眶而出。
听到声音,守在门口的小丫鬟推开门,一眼瞧见谷琴胸前狼藉不堪,吓的尖叫一声,大声招呼守在偏间里的大夫。
“…您别看那帕子软,可这被烟火熏过的皮肤也经不起用它搓揉,粘了东西一定要用冷水冲洗…”闻讯赶来的大夫一面叫来冷水给谷琴冲洗,嘴里嘟囔道。
胸口一股清凉,谷琴毛躁的心顿时冷静了不少。
大夫退了出去,想起傅菱先前没说完的话,谷琴挥手打发了小丫鬟,招呼她坐到床边,伸手摸摸她的脸颊,“…疼吗?”又道,“我刚刚也是疼的心燥…”
“都是奴婢不好,不懂这烫伤不能用帕子擦…”哪敢抱怨,傅菱低眉顺目地说道。
谷琴话题一转,“…你看清楚了,大公子不是故意迷惑我们,想暗中重用白师傅?”
傅菱一怔神,随即摇摇头,“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大公子绝不是做作,他对白师傅的纠缠烦着呢,强令健爷儿给拖了出去…”
“大家?”谷琴一皱眉,“他们不是单独谈的?”
“不是…”傅菱摇摇头,“得了信,奴婢立即就谴人去调制室偷听,原本也是防备白师傅找大公子密谈,谁知全是奴婢瞎操了心,大公子根本就没遣散众管事…”把穆婉秋被拒绝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徐管事瞧得清清楚楚,大公子还亲自接见了李师姐,让她暂时接替您,还许了重诺呢…”
谷琴恍然松了一口气,“就说临危之时,大公子绝不会这么莽撞地把宝压在一个欺世盗名的小杂工身上…”
“那…”傅菱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派出的人…”
一听说穆婉秋来调治室找黎君,谷琴就调动了秘密培植的杀手,准备一旦黎君重用穆婉秋,就立即杀了她,不是觉得穆婉秋多有威胁多有才,她对穆婉秋的手艺也很不屑,但她顾忌的是穆婉秋背后的黑木
能出一个天香豆蔻秘方给穆婉秋在黎记买一个大师傅的位置,黑木能就趁自己重伤之计再次出手,倾尽全力助穆婉秋登上黎记首席调香师的位置
迷迷糊糊遭了算计,身陷被动,她必须把自己的窝儿盯紧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即便最终要离开黎记,可是,没离开之前,黎记绝不能有人爬过她谷琴的头顶
“撤回来…”谷琴果断地说道,“加派些人手盯着李师傅…”幽幽地望着窗外,谷琴眼里闪过一丝狠绝。
“是…”傅菱应了一声,又道,“刚刚大公子带李师傅来看您,奴婢说您睡下了…”顿了顿,“大公子嘱咐您不要想太多,只安心养伤就是…”
“…他巴不得我能带伤给他干活吧”谷琴冷哼一声。
嘴唇动了动,傅菱没言语。
“…李寒冰没说什么?”谷琴又问,“她一定很得意吧?”语气很尖锐。
傅菱手颤了下,忙开口道,“…倒是没看出她怎么得意,知道您受了重伤,她模样也很悲哀,让奴婢转告您她绝不会辜负了您的期望…”想了想,又道,“…调试数据都烧了,李师傅让奴婢问问您,能不能依靠记忆,把最后的配方写出来…”又试探着问,“奴婢就把您昨日调试的配方给她?”
调治室的东西都烧了,可连黎君都不知道,所有的调试数据谷琴都偷偷备份了,这也是她骤遭劫难,醒来后唯一庆幸的事儿。
第二百一十六章销魂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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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想都不想,谷琴就摇摇头 “你就把一月前的试验数据给她。”
“师父…”傅菱一惊,“您不是说…”
她记得谷琴一醒来就大骂柳家不是人,是禽兽不如的畜生,张罗着要把黯然**香秘方交给黎家,让柳家功亏一篑,以报她这重伤之仇。
“我那是欠考虑…”谷琴叹息地摇摇头。
“老爷对您是真的好,救了您的命不说,还请了最好的大夫…”傅菱就势劝道。
单看今天,相较于柳家的狠辣,黎老爷果断地让侍卫冲进火海救人,就比柳家多了一些人性,想想这些,傅菱心里也暗暗埋怨,她认为谷琴单纯地被柳凤诱惑,弃黎家投奔柳家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只是,谷琴的阴狠也是出了名的,心里抱怨,这些话她是不敢说出来的。
谷琴脸上也现出一阵迷惘,她喃喃道,“走到了这一步,我们想回头也不能了…”
傅菱眼前一亮,“…有什么不能的,师父就全力帮老爷,只要黎家能保住皇商资格,以老爷的厚道绝不会亏了您。”
都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如果想后悔,什么时候回头都来得及
在傅菱眼里,谷琴的技艺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她只要稍稍低低头,拉下脸来跟黎老爷道个歉,黎家一定会不计前嫌。
“…哪有那么容易?”正想的得意,谷琴当头泼了一瓢冷水,“事到如今,柳家是再不肯放过我了…”她幽幽叹息一声,语气中隐隐透着股悔不当初的绝望,“…不说黯然**香秘方已给了柳家,一旦被抛出,黎家首先就会容不下我,单说柳家仅仅是怕我反复,就下了这么大的毒手,凭他们这股过河拆桥的狠劲,一旦知道我对他再无用处,怕是再不会让我活着了…”
这就是所谓的不怕善的怕狠的吧。
身上的光环再多,她谷琴总是一个匠人,虽然也秘密培植了杀手暗卫,可是,面对势力庞大又心狠手辣的柳家,她想硬碰硬,无异与以卵击石。
听了这话,看着谷琴缠满药布的半条身子,傅菱心底瞬间升起一股无边的恐惧,“那…”她声音微微发颤,“…我们就这么算了,师父这亏就白吃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她总得给我一个交代”想起那个对香一窍不通却想大出风头的柳凤,谷琴狠狠地咬了咬牙。
相信只要柳凤在明玉公主大婚上脱颖而出,食髓知味,想维持她的名誉,他柳家总有回头求她谷琴的时候
…
“爷儿…爷儿…”
随着阮钰的身体一下一下粗暴地抽动着,柳寒艳的呻吟一声高似一声,她扭动着身体极力迎合着,整个人浸在激情的汗水里。
随着一声**的呻吟,阮钰也低吼出声,浑身一阵轻颤他一动一动爬在柳寒艳身上。
久久,柳寒艳活动了下,想起身喊来丫鬟进来给阮钰擦拭身体,听着他已变的均匀的呼吸声,又有些不舍,犹豫片刻,她又紧紧地拥住他,嘴里低低地呢喃,“爷儿…”
阮钰蓦然睁开眼前,对上柳寒艳柔得出水的眼,他怔了片刻,她竟不是她
以为这样纵情就可以忘了她,激情过后,本应被填满的身体却更加空虚,看着身下呢喃蠕动的一惧完美娇躯,他没由来一阵厌恶,眼底闪过一丝深深的失望,他猛地一抽身,跳到地上。
感觉身上一阵清凉,柳寒艳下意识地喊了声,“爷儿,别走…”声音里满满的不舍,对上阮钰蓦然回首的一道寒光,忙闭了嘴,朝门口喊丫鬟进来伺候。
看着阮钰缓缓地转过头去,巍然立在那里,由着闻声进来的红袖给他擦身穿衣。
一滴泪顺着眼角悄悄地滑落,一瞬间又被柳寒艳偷偷掩去。
和她同时进门的几个姬妾最后能留下她一个,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像平庸,又故意在柳风面前掩了风华,让柳风大为放心,最主要便是她的这份安宁,从不纠缠,才没让阮钰生出厌恶,已经忍到了现在,她就绝不能功亏一篑。
现在他身边就她一个女人,如果能趁机生下一男半女,他日即便柳风进门,念着今日的情分,他也不会亏待了她。
听到身后没了声音,阮钰紧缩着眉头舒展了些,穿戴利落喊了声,“赐药…”他抬脚就走。
每次欢爱完毕,他总要赐给那个姬妾一碗药,目的就是在柳凤进门之前,他不能让这些女人怀了他的孩子,这是他对柳凤的承诺。
“爷儿…”听了这冷冰冰的声音,柳寒艳再忍不住凄厉地叫了一声。
蓦然停下脚步,阮钰凛凛地回过头。
想开口求他就放过这一次,不要再让她喝那苦苦的药,她很想要一个和他的孩子,刚刚,她分明就感觉到他那浓浓的情意啊,怎么转眼之间,就变的这么冰冷?千言万语踯躅在唇边,对上阮钰那寒意森森的目光,柳寒艳又生生地咽了回去,只一双如水眼睛望着阮钰,溢满渴望,哀求。
那腮边的红晕还没退去,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任谁见了,都要怜爱三分。
缓缓地,阮钰收回目光,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他转身走回来,一把抬起柳寒艳的下巴。
“爷儿…”柳寒艳惊喜地叫了一声。
“刚刚…你可喜欢?”端详了好半天,阮钰低沉地问。
“喜欢,三爷儿英俊潇洒,婢妾喜欢的紧呢…”柳寒艳咧嘴一笑,眼泪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为什么她不喜欢?”听得出这是真心话,阮钰心里一阵茫然,想起穆婉秋决绝的眼,嘴里喃喃道。
“三爷说什么?”能得阮钰去而复返,柳寒艳的心一直狂跳不停,却是没听清楚阮钰刚刚嘟囔了句什么,她含着泪问,语气甚是欣喜。
轻轻地抹去她脸上的泪,阮钰动作缓缓的,仿佛她便是他的一件异宝,柳寒艳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屏息看着阮钰,一动不敢动。
直擦净了她脸上最后一滴泪,阮钰低柔地说道,“艳儿先休息吧…”他猛一转身,“赐药”大步走了出去。
见阮钰出来,端药等在门口的两个婆子快步走进去。
“爷儿…”听到屋里凄厉地一声呼叫,阮钰脚步顿了下,复又迈开大步。
候在门口的阮熙见他出来,忙躬身施礼,“大人…”
“什么事儿?”嘴里问了句,阮钰脚步没停。
快步追上阮钰,阮熙低声说道,“柳老爷请您过去…”
义父?
脚下一顿,阮钰皱皱眉,复又抬起脚,“走,我也正要去看看义父的香品准备的怎么样了?”
…
香,听之不闻其声,视之不见其形,充满天地,苞裹六极,是要用心去感悟的,阮钰缓缓地闭上眼睛,一股缠绵的奇香,透着丝丝缕缕的相思漂荡而来,一瞬间,仿佛置身十里长亭,他纵有万般相思千般煎熬百般不舍,奈何她依然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回眸间淡淡的一瞥,直令他哀痛欲绝,万念俱灰…
“好香…”蓦然睁开眼,阮钰大赞一声,感觉腮边湿濡,他一伸手,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流下两行清泪,瞧见柳伍德正含笑看着他,一阵窘迫,他感慨道,“黯然**者,唯别而已,果然不假,谷大师这香竟是把人间的别离之情刻画到了骨子里…”说话间,想起他刚刚意念中那双空灵的眼,黯然之情陡然而生,他幽幽叹息一声,话语戛然而止。
屋子沉寂下来,只一股幽幽的相思回荡在心头,挥之,不去。
“…钰儿觉得这香如何,可能出头?”久久,柳伍德一掌熄灭了炉中的香火,抬头看着阮钰。
“…这是我此生闻过最好的香”回过神,阮钰连连感慨,“义父也知,明玉公主素喜荡气回肠之情,她常道喜悦之香未免失之于轻浮…”顿了顿,“相信明玉公主见了这个,一定爱不释手”
柳伍德目光闪闪地亮起来,候地又黯下去,“最怕到时明玉公主大婚上会出现另类奇香胜过这个…”叹息一声,“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柳伍德余光扫着阮钰,这个,他必须要得到一个牢靠的保证。
“义父过滤了…”阮钰无所谓地摇摇头,“放眼大周,调香界还没有人能出谷大师之右”又道,“您不是已经毁了她嗅觉吗?还怕什么?”
“钰儿此言差矣…”柳伍德摇摇头,“那个一年前突窜而出的黑木,直到现在依然妾身未明啊…”又道,“柏叶坊自开张以来,推出的香品虽然不多,却个个胜过黎记,黑木之技不可小觑,钰儿千万别大意了。”
“我当是什么呢…”听了这话,阮钰轻笑一声,“这个义父不用过滤,柏叶坊虽挂了黎家的名头,可生意上却一点来往都没有,倒是和黄埔家来往甚密…之后又受黄埔贤弟之托,救了艺荷…”顿了顿,“目前看,虽然妾身未明,但黑木绝不是英王的敌人…”
只要不是敌人,就是他们拉拢的对象
第二百一十七章阴谋
“钰儿凡事不可只看表面啊…”摇摇头,柳伍德语重心长地劝道。
“义父过虑了,只要柏叶坊不姓黎就要尽力拉拢,这也是英王殿下的意思…”阮钰向前倾了倾身,压低了声音,“殿下意图很明确,这次明玉公主大婚,他只在夺了黎家的皇商资格,至于是谁的香品胜出…”声音缓下来,他一字一字地说,“…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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