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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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香- 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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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晚些动身也不迟,想起曹公公今儿要起程,就索性跑来凑热闹了……” 黎君笑着点点头, “跟着曹公公一路上有免费的驿馆住,我可是沾了光的。”神态一惯的悠然,只微微憔悴的脸色让穆婉秋有抹心疼。

不比柏叶坊,有人冲在前面,她只做甩手掌柜,黎记里里外外可都是他一个人操持,要出远门,他这几日一定是夜不成寐地安排一应事物吧?

心里有千言万语,当着曹公公左锋的面却是不好开口,穆婉秋只看着黎君微微地笑。

“就说你凡事算计到骨子里了,连这点便宜也想攥……杂家可没那么好糊弄,先说好了,这一路上的吃喝都由你负责”曹公公笑骂了他一句。

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曹公公趁机摆摆手,“白大师来了,就都上车吧,早点动身也免得顶着大毒日头行走”

驿馆门前一阵凌乱,大家纷纷上了马车。

弯腰刚要上马车,瞧见穆婉秋的马车窄小,黎君就开口道,“阿秋的马车太旧了,又是两轮的,路上会颠簸,不如和我同乘一辆吧。”他带得是一辆加长的四轮大马车,看那外形轮廓,人躺在里面睡觉都可以。

声音不高,却令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刚刚坐好,听了这话,曹公公不觉皱皱眉,扭头看向穆婉秋,随着他的目光,众人俱看向穆婉秋。

“小姐……”见穆婉秋身子似要动弹,墨雪悄悄抓住她的衣襟,无声地摇摇头。

虽然两人在白府也常常独处,可那是在府里,外人不知道,现在当着众人,尤其还有宫里的公公在,这怎么成?毕竟穆婉秋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和一个大男人同乘一车,这要传进宫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瞬间,穆婉秋也想到了这些,正要开口拒绝,她心忽然一动,暗道,“黎大哥平日里是极爱惜我的,他是宁肯伤了自己也不会伤我的,今日为何要当众败坏我的名节?他绝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只一闪念,穆婉秋随即了然,“是了,以前傅公公曾经私下里说过,英王想纳我为良媛,他这是要断了英王求了皇后万岁再度赐婚的念想啊。”

英王一旦倒台就会面临圈禁终身的命运,终是母子连心,若英王临圈禁前开口,此生就想得一知心女子陪伴,相信就算自己的身份再卑微,皇后也会答应他这个愿望的

这念头一闪过,穆婉秋抬脚就朝黎君的马车走去,嘴里说道,“黎大哥说的是,我正担心这马车太颠簸,路上会病倒呢。”

见她只一迟疑就走了过来,黎君舒了口气。

其实,穆婉秋不知,黎君之所以这么做不仅是防着英王,更是为了防着宫里的哪个皇子抑或万岁本人看中了她,穆婉秋的真容他是见过的,是真正的绝色,即便易了肤色,可她那精细的眉眼和举手投足间展现出的那一身雍容,相信万岁的后宫中也未必有几人能比过。

他认定了的人,万岁抢也不行

孤男寡女同乘一车成何体统?

见穆婉秋当真走过去,曹公公开口想制止,正听到穆婉秋说的怕路上病倒了的话,眉头就拧了拧,随即刷的一把放下车帘,尖着嗓子喊道,“……启程”

一上马车,穆婉秋不觉吃了一惊,黎君这马车外面看着普普通通,只是比寻常马车长了一截,里面却极其奢华舒适,俨然一个移动闺房,以前也坐过黎君的马车,只是宽敞舒适却并不奢华,很显然,这马车是黎君专门为她准备的。

不觉心头一暖,刚要开口,没提防马车忽然动了,穆婉秋一个不稳正落在刚刚坐定的黎君怀里,肢体相撞,两人都是一阵轻颤,却谁也没有逃开,四目注视良久,穆婉秋蓦然仰起头吻了过去。

怔了片刻,黎君随即反客为主,用力将穆婉秋的身子贴向胸口,舌尖敲开贝齿,用力允着她的美好。

久久,黎君才放开她。

喘息了一下,穆婉秋伸手抚着黎君微微有些憔悴的脸庞,问道,“……黎大哥又一夜未睡?”

“嗯。”黎君点点头,“昨夜本想着忙完了就去和阿秋打个招呼的,谁知不知不觉天就亮了,眼看来不及了,我就直接来了驿馆,见你没来,我立即让人去白府找你,回来说你已经走了,阿秋走的哪条路?怎么竟落在后面?”

穆婉秋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去黎记找黎大哥了……临行前就想见见你。”

声音幽幽的,直让黎君的心颤了下,他一把拥紧穆婉秋,低声解释道,“临时决定去安康,手头有一堆事要做,想着左右和你一起走,竟忘了去告诉你一声。”

穆婉秋了然地点点头,“我知道……”

“阿秋……”

“嗯……”

想说什么,黎君又闭了嘴,只用下巴抵着她的头轻轻地拥着她。他不说话,穆婉秋也没问,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只一股温馨低糜的气息回荡在马车中。

久久,黎君呼出一口气,又嘶哑地唤了一声,“阿秋……”

穆婉秋仰起头,“黎大哥……”

“阿秋想要孩子了,我们早点结婚吧。”黎君声音低低的,慵慵懒懒;“早些要了孩子,等孩子长大了,还能看到我俩年轻时的模样。”

他可不想等到两人都又老又丑时才想起来结婚生子。

穆婉秋脸腾地一红,想也没想,脱口道,“……我发过誓,这一世不嫁人的。”挣脱他的怀抱坐到了对面。

别说此去安康不知她还会不会有命活着,就算有,她除了调香什么都不会,尤其连最基本的女红都做不好,又怎么有资格做**子?

稳住心神,对上黎君眸底一闪而逝的黯然,穆婉秋又生出一股不忍,下意识的补充道,“我们可以要一个孩子,不结婚。”嘴里说着,心里暗暗叹道,“……我怎么越来越心软了,就见不得他不开心。”

第三百五十五章原谅?

誓言不过一个籍口,当初她又不是用真实姓名发下的,应该早就不做数了,现在她想都没想就说不嫁自己,还是没有真正喜欢上他啊,黎君心里叹息一声,瞧见穆婉秋刚说了狠话又来讨好自己,忽然心一动,他正色地说道,“……不行,阿秋想要孩子就必须成亲,否则你想也别想”嘴里说着,心里暗暗发誓,“……为了早点娶到她,我现在也只能做苦行僧了。”

她这些日子总喜欢主动亲近自己,不会就是为了要一个孩子吧?

没大婚之前,他一定要“守身如玉”,绝不能让她得逞了。

那日以为自己命不久已才把这个心愿说了出来,谁知竟被他拿来要挟自己了。

这个黎君,真不愧是诡诈

对上他一脸的正色,穆婉秋使劲磨了磨牙,腾地转过头去,不看黎君。

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执拗的小女儿般的动作,黎君失笑地摇摇头,索性仰身躺了下去。

马车里出奇地静谧,只听见外面吱呀吱呀的车轮声和车夫偶尔的吆喝声,一夜未合眼,不知不觉黎君竟睡着了。

听到对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穆婉秋扭过头,才发现他竟睡着了,不觉间就叹了口气,暗道,“这几日,他是真累坏了。”随手拿起身边的薄毯轻轻地给黎君盖在身上。

双手拄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睡得香甜的一张俊美的脸,穆婉秋眼里满是柔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沉寂中,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

回过神,穆婉秋伸手挑起车帘一角,悄悄向外望去。

不觉间已到了城外的十里长亭,曹公公的马车停在长亭前,后面的整个车队都跟着停了下来,“还没到晌午,曹公公停在这儿干什么?”皱眉想着,穆婉秋目光随曹公公前行的身影向长亭上望去,身子一震。

她看见一道孤独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长亭中央,不知站了多久,那身影好似凝了霜。

那死寂的黑色,仿佛有着千年的落寞。

正是阮钰。

听到曹公公在身后叫他,他缓缓地转过身,目光却没在曹公公身上停留,越过他向穆婉秋的马车看来。

刷的一下,穆婉秋迅速放下车帘。

不知怎的,再次迎上那双黝黑狭长的眼眸,明明那目光是淡淡的,可穆婉秋就是感觉道一股刻到骨子里的落寞,一如前世的她,在无数个寂寞的长夜里无望地等待着。

他也会有这样的寂寞?是因为和柳凤劳燕分飞了吗?

曾经,她渴望他能尝到这种寂寞的滋味,曾经,她想把他前世加注到她身上的一切都如数偿还给他,可是,真正如愿了,穆婉秋心中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只一股淡淡的苦涩萦绕其中。

这纠缠了两世的爱恨情仇,根源只在于那灭门的惨案,前一世,他是被仇恨迷了眼啊,任自己付出了所有都感化不了他。

还好,还好,这一世何其有幸让她遇到黎君,遇到柱子一家、锁子娘、三妮儿这样的好人,他们用宽广的胸怀包容了她,用质朴的情怀温暖着她,没有让她迷路,没有让她被前世那滔天的仇恨迷了眼,扭曲了灵魂。

“阿秋怎么了……”听道叫声,穆婉秋一抬头,不知什么时候,黎君已经坐了起来,正静静地看着她。

“是阮大人……”穆婉秋脱口说道,“在十里长亭上。”声音有点紧张。

黎君皱皱眉,刚要说话,有侍卫在马车外回道,“阮大人在长亭上摆了酒为白大师送行,曹公公请白大师过去。”

看到穆婉秋身子颤了下,黎君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看着穆婉秋和黎君双双下了马车,手拉手走上来,阮钰眼睛一阵刺痛,他猛闭上眼,好半天,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地张开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姗姗走上长亭的两个人。

看看阮钰,又看看黎君,想起风传两人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的事儿,曹公公摇摇头,悄悄带人退下了长亭。

见阮钰盯着她和黎君紧紧扣握的双手不语,穆婉秋缓缓将手抽了出来,朝阮钰微微一福身,“民女见过阮大人……”声音一惯的清淡,沉静。

望着她清澈的眼,想到他已命不久矣,从此以后他们将生死茫茫,后会无期,阮钰心里一阵抽搐。

两年来她从没正眼看过他,可是,能守在她身边,他心中便有一份奢望,他总有一天能得到她,如今死别在即,所以的奢望都已成空,阮钰感觉自己的心正一片片地碎裂。

就要死了,有许多话想告诉她,可真真面对,阮钰发现自己竟发不出声音,他慢慢地俯下身,慢慢地提起酒壶哗哗倒了两杯,端起一杯递给穆婉秋,“……这杯酒祝福阿秋此去安康,一路平安。”短短的几个字仿佛已耗尽了全力,阮钰声音有些发涩,带着股曲终人散的寂寥。

静静地望着递到眼前的酒,穆婉秋一动不动。

“阿秋连酒都不肯喝我一杯?”阮钰语气中有抹绝望,“……是再不肯原谅我了?”

“阿秋不胜酒力,我替她喝……”一直被阮钰视而不见的黎君打破沉寂,伸手接过阮钰手里的杯将酒一饮而尽。

怔怔地看着空空的手掌,阮钰神情有些恍惚,“他就要死了,她都不肯原谅他?”

“民女告退……”见阮钰直愣愣地看过来,穆婉秋轻轻一福身。

杀了她的满门,前世把她买入ji院,像宠物般豢养,直至逼杀,这怨恨即便已放下了,可穆婉秋依然无法释怀,此时让她和阮钰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酒言和,她自问还做不到。

“阮大人……”见阮钰抬脚要追,黎君闪身挡在他身前,“既然知道她为什么恨你,阮大人就放过她吧。”相信阮钰也早已猜到了穆婉秋的身世,他们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

猛被一个身影拦住,阮钰脸色一阵青黑,只是,看着长亭外绝然而去不带一丝留恋的背影,一瞬间,阮钰满腔的暴躁化为惆怅,他凄然问道,“我都已经后悔了,她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要我怎么做,她才肯原谅我?”

若得不到她的谅解,他九泉之下也难瞑目。

“有些事情做下便做下了,伤害已经形成,不会因为你后悔了,别人就一定要原谅你,阮大人不如让时间来忘记吧,等到我们都白发苍苍的那一天,阿秋也许就会原谅你了。”言外之意,他并不想杀他,黎君说着,心里叹息一声,暗道,“能放过了不杀你,阿秋已算是心胸宽广了,若换做是我,这样的血海深仇,我是一定要灭你九族的。”

回过神,阮钰静静地看着黎君,目光有些空渺,好半天,他忽然哈哈大笑。

那笑声,甚是凄然,黎君忍不住皱皱眉。

直笑出了泪,阮钰才停下来,他伸手拿起石桌上的酒壶,哗哗倒了两杯酒,递给黎君一杯,“……争了这么久,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这世上知我者,唯有黎公子,这杯酒祝黎公子和白姑娘一路平安。”

黎君不客气地接过酒杯,调侃道,“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若不了解阮大人,我怎么能够赢了你?”

碰了一下杯,阮钰将酒一饮而尽,爽朗道,“……今日虽然寥落,阮某输在黎公子手里,输得心服。”摇摇头,“此生唯一遗憾事便是没能和黎公子对上一弈。”

“来日方长,若他日阮大人肯弃暗投明,我们或可成为莫逆……”打心底,黎君钦佩阮钰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苦海茫茫回头是岸,他希望他能够悬崖止步及时收手,说着话,黎君一拱手,“后会有期”

蜡像般伫立在十里长亭中央,望着滚滚烟尘中渐渐变成一个黑点的车队,阮钰幽幽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阿秋,待这尘事了了,如果我还活着,我愿遁入空门,用后半生的时间为你祈福。”

……

养在深宫, 曹公公等人平日都骄养惯了,最吃不得苦,一天行走了不过五六十里路,天还大亮着,怕错过宿头曹公公便早早地令人安歇下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 曹公公刚起床就接到侍卫送进的密函,是安康传来的,看过之后,他二话不说就带人起早贪黑地连赶起了急路。

不过三天便有人吃不住劲了,迫于曹公公的yin威,却是敢怒不敢言,好在黎君的四轮马车又稳又舒服,白天还能继续补眠,穆婉秋每天睡够了觉或看风景或看看书,逍遥的不亦乐乎。

倒是黎君,见曹公公竟一反常态地催促众人急行赶路,脸上现出一抹沉沉忧色。

这一天,因贪路又错过了午休,直到未时才勉强找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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