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艳马上不吵了,心想,怎么他啥都知道?低头认罪。
包判官让她在领罪书上签了字,就把她转入忏悔殿。
“带罪犯郝宇!”艳艳刚被带走,就听到包罗王拍案断喝。
郝宇吓了一跳。
“郝宇,你知罪么?”
“我不知。我没做过亏心事!”郝宇镇静地说:
“大胆!”包罗王张开大嘴喝道:“你偷改生死簿,偷看《人间记录》怎说无罪!”
“大人,他阳寿未尽,只因思妻心切来到阴间。偷改生死簿,偷看《人间记录》也是为了他妻子……”牛头马面替他解释着。
“犯罪必罚,到忏悔殿去忏悔吧。只要忏悔深刻,他也许还有还阳的希望。”包罗王道。
郝宇被押送到忏悔殿。 。。
第十三章 忏悔(一)
忏悔殿大门上贴着一幅对联:上联:“恶念生阴风昏天黑地浑浑噩噩禅子变恶魔”;下联:“良知唤晴空风和日丽清清朗朗罪孽早脱身”。这里和其他各殿不同的是多了一个横批:“去欲正心”。这幅对联,告诫来到忏悔殿的鬼魂,善恶之间一念之差,就会使人走进天堂或走进地狱。做错了事不要紧,只要真心悔过,去除贪欲,就可早日洗清罪恶脱离苦海。
郝宇走进忏悔殿时,秦广王正坐在高高的案台上。他像个白面书生,大眼睛,高鼻梁,白白的面皮,举手投足之间文质彬彬。
“管忏悔殿的官员是得有点学问,要不怎么知道忏悔得是否深刻呢?”看着书生摸样的秦广王,郝宇这样想。
秦广王身后挂着一个《劝善歌》:
人生短短几十年
劝君一生多行善
前生积下后世德
三生三世皆平安
劝君一生莫作恶
作恶迟早遭报应
阳间不报阴间报
当世不应后世应
善恶到头终有报
只是时辰没来到
因果三世皆贯通
时辰一到都要应
莫因善小而不为
莫因恶小而为之
倘若终身不积善
千万莫做亏心事
种下善因得福果
种下恶因得苦果
止恶行善是沧桑
苍天不负行善者
“这要是能在阳间流传,教诲众生,阳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罪恶。”郝宇想着。
硕大的殿堂里坐满了忏悔的鬼魂,个个都低着头默默地沉思着。
郝宇站在那里左观右望。
“咦,那不是艳艳吗?”
郝宇看见,艳艳正静坐在角落里伤心地哭着。美人垂泪,真是绝妙好图。他信步走了过去,想安慰一下艳艳。可艳艳不领情,把头转了过去,并扔下冷冷的一句话:“你去忏悔自己的罪恶去,谁用你管!”说着噘起了小嘴,显得十分可爱。
“我忏悔什么呢?”郝宇直起身来,“我也没做亏心事,没什么可忏悔的!”他自语着,向一边踱去,像个监考的老师,去看鬼魂们写忏悔书。
他来到宋贵河跟前,见宋贵和已经写了十多页稿纸,还在不停地写着。
他拿起写完的稿纸看了起来。
宋贵河出生在秦淮河边一个破落商人家庭。
十里秦淮河繁华似锦。在秦淮河内河拐角处有一座九龙桥,桥下是熙熙嚷嚷的集市。集市东侧的大道旁有一家绸布庄,老板就是宋贵河的爷爷宋子贵。
“真是日进斗金啊!”宋子贵“啪”的一声,把最后一个算盘珠拨了下来,看着算盘上的数字高兴地自言自语道。
今天是开张的第三天。三天就赚了五十个袁大头,打渔一年也赚不到呀!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哼起了黄梅调:“量小呀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一股豪情从丹田升起。
宋子贵祖祖辈辈靠打渔为生,在集市西边的河边住,那里是贫民窟。去年春天连着下了半个月的大雨。眼看着储存的咸鱼快吃完了,急得宋子贵天天唉声叹气:
“雨要再这么下,可就要断顿了。”
“他爹,都三更了,快睡吧!”妻子掖了掖孩子的小被对丈夫说。
“你先睡吧……天再不开晴,可怎么办呢?”
妻子睡着了,他看着孤独的油灯,想着心事。
这时屋外的雨一阵急似一阵,“咔嚓”一个响雷,雨更急了。宋子贵吹熄了油灯,躺在了床上。他掖了掖薄薄的被子,挡住了直往被窝里钻的凉风。
“实在不行,就上粮行赊点儿米吧,先度过眼前的灾难再说。”他想着,闭上了眼睛。
宋子贵实在太累了。白天,他冒着大雨跑了两趟河边,船锚在了河边,万一锚桩不牢,船被大水冲走,这一家人吃啥呀!回到家里,屋子又漏雨,他又爬上屋顶堵窟窿。又把院子里的排水沟重新清理了一遍,疏通疏通┅┅
人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这日子是真难过呀!妻子倒是精打细算,但马上就揭不开锅了,精打细算有什么用?
“唉——”宋子贵不住地翻着身,叹息着。
“啪!”宋子贵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白天刚堵上的窗户被吹开了,一股狂风夹杂着暴雨闯了进来。宋子贵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去堵窗户,就听到巨大的水流声哗哗地由远而近越来越大。
“不好,河水出槽了!”他正想着,只见水从门底下钻了进来。
“快醒醒!快醒醒!发大水了!”
宋子贵推醒了睡熟的妻子,把仅有的几条咸鱼和孩子包在了一起,抱起来就往外走。
门外已是汪洋一片。
“咔嚓!”空中一个闪电,把眼前照得一片通亮。借着闪电的光亮,他看到自己锚在河边的渔船漂到了门前。 。。
第十三章 忏悔(二)
“谢谢上天!谢谢上天!”宋子贵一边喊着,一边扶着妻子上了船。
洪水越涨越高,越涨越高,船顺着水流儿漂着。
“轰——哗——”远处,不知谁家的房子被洪水冲倒了。漂在水面的房梁、家具和烂木头顺水漂了过来,不时地撞击着渔船。宋子贵使出了一生的本事,驾使着渔船左躲右避,顺流直下。
天终于大亮了,雨小了,宋子贵点着了船上的炉子烤起了咸鱼。
这时,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抱着一根房檩飘了过来,女人的手里死死地攥着一个首饰盒。
“真是苍天有眼那!”宋子贵一看兴奋不已,连忙拿起船桨挡住了那个飘过来的女人。
“大哥,求求你,救救我吧!”女人有气无力地央求着。
“好,你先把首饰盒给我。”
说着,宋子贵一把抢过了首饰盒,然后用浆一推,把女人推进了漩涡。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随着旋涡的旋转沉了下去。
“你怎么能这样!你拿了人家的东西,好歹也把人家救上来呀!”妻子责怪道。
“妇道人家知道啥,救了她,这几条咸鱼够吃吗?洪水还不知啥时退呢。”宋子贵说。
“你就不怕报应?”
“头发长见识短,这时谁顾得上谁呀!”
第三天,洪水退了。
宋子贵变卖了首饰盒里的首饰,开始选址盖房子进货。于是,绸布庄开张了。
看着算盘上的五十块袁大头,宋子贵向里屋走去。
“看她还说什么!”他要把这个喜讯告诉妻子,再羞辱她一下。自打那天抢首饰盒后,妻子就天天跟他阴沉个脸,今天,他要让她明白一个道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他看来,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人能捕鱼吃鱼,就是人比鱼强嘛,这点道理她都不懂。”宋子贵想着。
这时,柜台下不知怎么竟冒出了火苗。火苗越来越高,烧着了柜台上的绸缎。
宋子贵边拉开里屋的门,边想着那五十块袁大头,不自觉地回头向柜台上的算盘看去,不觉大吃一惊:
“不好,着火了!”
他返身冲回柜台,拿起算盘扑打绸缎上的火。
火本来不大,成匹的绸缎卷得紧,一下子烧不起来。他这一扑打把绸缎卷打松了,火立刻就大了起来。只一会儿工夫,绸布庄就烧塌了架,宋子贵和绸布庄一起烧成了灰烬。
好在宋子贵的妻子听到喊声就抱着孩子冲出了屋门,现在正抱着3岁的儿子,坐在已变成灰烬的绸缎庄前大哭着,边哭边喊:
“报应啊!报应啊!”
儿子站在一旁恐惧地看着妈妈,“报应是谁?妈妈为啥要喊他呢?”
妻子安葬了丈夫,求人把河边被水冲塌的房子重新支巴了起来,领着孩子住了进去。白天四处乞讨,晚上就在这四处漏风的小屋紧紧地搂着孩子为他驱寒。
这个孩子就是宋贵河的父亲宋春财。因为是春天出生的,爷爷就给他起了个春天发财的名字。
这天,8岁的宋春财高高兴兴地从外边跑了回来:
“妈妈,袁大头!”说着,递给妈妈一块银元。
“哪儿来的?”妈妈惊慌地问道。
“路上捡的。”宋春财高兴地说,心想,这回能吃饱饭了!
“不行,这是不义之财,不能要!”
“这是我捡的,又不是偷的。”宋春财委屈地说。
“孩子,你爸爸就是因为贪图不义之财被火烧死的呀!”妈妈说着流下了眼泪,给他讲了这段往事。
听了妈妈的话,宋春财拿着袁大头回到了街上,在捡钱的地方等着,天黑了才等到失主。
失主非常感谢,给他家送来一袋粮食。
后来,母亲带着儿子离开秦淮河边来到乡下,开了几亩山坡地,平时给大户人家做点儿针线活,拉扯着孩子。
宋春财一天天长大了,成了庄稼地里的一个好把式。
这时,家乡解放了。
成立互助组时,村里人都愿和他一个组。后来成立了初级社、高级社、人民公社,宋春财被选为生产队长。改革开放后,他承包了16亩地,日子越过越好。
宋贵河考上大学时,父亲已是60多岁的老人了。为了供他读书,还坚持每天下地干农活。
他大学毕业时回了趟家,爸爸给他讲了这段家史,嘱咐他当了大夫以后,一定要对病人好,千万不能贪图不义之财。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三章 忏悔(三)
刚参加工作那几年,宋贵河一直牢记爸爸的话,勤奋工作不计得失,年年被评为医德医风先进个人。可近年来见胆大的或勒索病人,或吃药商回扣都富了起来,一个个医术平平的大夫都买了小轿车,住上了大房子,家里装修得像宫殿,自己一个年过半百的科主任,一天到晚忙得要死,只挣那几个死工资钱。
妻子不愿意了,瞧不起他,天天没个好脸色,连夫妻生活都拒绝了。
慢慢的,他心里不平衡起来:“危重病人都得我抢救,医院的名声靠我支撑着,我凭啥过的还不如一个小大夫?”
看着捞钱的捞钱,走穴的走穴,谁都没事,他的人生观开始动摇了,慢慢地走上了邪道。
他在悔过书中写道:
“……我看到身边的人都在千方百计地追求金钱,也开始信奉起“笑贫不笑娼”、“险中求富”、“钱能通神”的理论,心灵逐渐被金钱锈蚀,把病人当作摇钱树,不但收病人的红包,即使是很小的病,也要开出一大堆可有可无、名目繁多的化验单和仪器检查单,开大处方,砸你个千八百元,然后拿回扣,千方百计敛财,私欲越来越膨胀,手段越来越卑劣,逐渐丧失了人性。虽然有时也感到内疚,像有一根钢针在扎我的心。可是一想到周围好多人都在做,也就宽容了自己,使自己越陷越深……
“人生就像个车轮,在阳间转不动了,又来到阴间继续转。转到了阴间才知道,这个轮子在阳间转动的时候,要走正道,走歪了,走邪了,阴间就要修理它,甚至不再让它转回阳间。
“欲生贪,贪生孽,孽生恶,作恶终有报,阳间不报阴间报,现世不报后世报,报应谁也逃不掉。早信有报应,不如平平淡淡过一生。
“我可能没有返回阳间的机会了,但我还是希望,我写的这篇忏悔书能让我的儿子和朋友们看到。我想告诉他们以我为戒,去贪欲,生爱心,多做善事,免得阴间受罪;即使不能广积善,至少不做亏心事,本本分分过一生。”
“宋贵河忏悔得挺深刻呀!”郝宇被他的忏悔书打动了。
“宋贵河,你把悔过书给我一份,我回到阳间一定交给你的儿子和朋友!”郝宇说。
“谢谢!谢谢!谢谢了!”宋贵河转过身来不住地作揖。
忽然,一阵低沉的痛哭传了过来。郝宇寻声望去,只见石基芈坐在角落里,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
“你个恶官也有今天!”郝宇走了过去。
“大人在上,请听我忏悔!”石基芈见郝宇走了过来,五体投地,连磕了五个响头。多年的官场生涯使他养成了察言观色的习惯。在鉴阳殿时他就注意到了这个连牛头马面都替他说话的人。“此人肯定有背景!”他执意要向他忏悔。
郝宇也乐得听听阳间耀武扬威的恶官到了阴间是怎样忏悔的。
“大人在上,我罪孽深重!”石基芈忏悔起来。
“我本是个有为的青年,在乡村小学当校长的父亲从小就很注意对我的培养。在十八岁那年,一个国有大企业来招工,全县有一万多名高中生就招两人,竞争相当激烈,可我竟被录取了。
我凭着聪明和实干精神,没几年就被提拔成了干部走进机关。由于工作能力有限,一直得不到重用,我的灵魂慢慢起了变化。这时我见与我一同进机关的都当上处长了,我还是个小科长心里很是憋闷。当时流传着一句顺口溜:“二十七八,工作成家;三十七八,等待提拔;四十七八,累死白搭;五十七八,等着回家;六十七八,养鱼种花。”我见自己已经是四十七八的人了就急了,一边拼命表现,把别人的成绩说成是自己的,一边豁出血本贿赂领导,终于到一个处级单位当上了领导。这时我的贪欲恶性膨胀,竟把掌握提拔干部的权力当作摇钱树,把“投入产出”当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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