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天岳“哦?”了声,道:“你真要进去找那盐商?”
阳有仪点了点头,道:“不找着他,怎么能把这些事弄个明明白白呢?”
计天岳不放心道:“那万一肺痨鬼手上已经拥有了另外两样信物,再加这腰牌,岂不糟糕之极?”
阳有仪沉思良久后道:“应该不会,我们就和他赌一把吧,就赌他手上还没凑齐另两样信物。就算他拿到这腰牌,待我进到狱内问那盐商将事情搞清楚后,总要和他讨回来的。再而言之,你待在他身旁,若是见他拿着信物想搞鬼,也总能制止的吧?”
计天岳哈哈笑道:“那没问题,那肺痨鬼虽说拥有一身毒功,但若论单打独斗起来,他还不是我计某人的手脚。”
阳有仪将腰牌递给了计天岳,道:“那就好,一切成败就全依仗计兄弟你了,这事物事关重大之至,还望计兄弟见机行事。”
计天岳将腰牌系在腰间,用手拽了拽,见系得甚是牢靠,便抬头神色坚毅对阳有仪道:“兄弟放心,我自然理会得,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万不能让那肺痨鬼利用它使了坏勾当。”
阳有仪转首双目盯着那老者尸身,眉头紧锁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从此处脱身。”
计天岳道:“现在要从后边出去是不大可能了,这水太冷,而且出口在哪也不清楚,万一迷失了道可真的要冻死在水里了,唯一的出路就是从前边硬闯出去,可那些怨灵不是吃素,唉!还真是令人头疼得很。”他吱吱嘎嘎自顾说着话,阳有仪却默默不语坐到床上,盘起腿竟闭目养起神来。计天岳急道:“喂喂!你倒是表个态啊,行不行起码吱一声嘛?”推了他几把,见他俱无反应,无奈之下也只得作罢,自顾坐在一旁开起了小差。
计天岳等待良久,才见阳有仪慢慢睁开了眼睛,忙问道:“有主意了?”
阳有仪深深吸了口气,道:“没有,不过我同意从前边硬闯出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计天岳是气不打一处来,吼道:“瞎等了你半天,竟等来这主意,唉!”言罢坐在一旁不言不语自是生起闷气来。
阳有仪笑道:“你的主意很好啊,我想的不过是如何实施而已。”
计天岳歪着脑门斜眼瞧他道:“如何实施?”
阳有仪右手摸摸鼻翼道:“也是想不出。”此话一出只把计天岳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阳有仪却哈哈大笑背着手出密室去了。
计天岳又打了些鱼儿来,用手将鱼身剥开,掏出肉来将两人身上都涂抹了几遍,道:“这鱼不畏冰寒,将其肉抹于身上,权当御寒吧,虽明知无用,但总略胜于无。”
两人又沿着岸边来回跑动了几圈,活动了一会筋骨,阳有仪望着黑乌乌的潭水,呼出了一口长气道:“生生死死,听天由命,走吧!”
(本章完)
第28章 生死返途(一)
这次两人瞅准了方位,一下水就径直朝那片石林所在拼力游去,倒是比来时无头无脑瞎游一气要快上一些,虽也是冻得够呛,但总算还是坚持游到了石林之处。一到了石头上边,两人皆是浑身打颤,抖抖索索冻得不行。两人不敢停留,趁着水雾未起急急忙忙朝前方跃行而去。
才奔至一半的路程,那浓浓的大雾迷迷茫茫瞬时而至,将两人裹得是严严实实。计天岳见状苦笑道:“又成睁眼瞎了,只怕那些怨灵在前方已经等不及要吃咱们这两道馊菜了。”
阳有仪这当口哪有心情开玩笑,当下开了天眼地耳先前引路,引着计天岳或跃或行或左或右行不多时便又来到了那死水潭边。两人离水边尚远,对那些正在水里游荡的怨灵倒不足惧,只是如何穿过这片入水即沉的区域大伤脑筋。阳有仪放目到处打量,却见石阵边缘处停靠着几只空竹筏,正是进来时被怨灵吞噬掉筏上之人的那些筏子,在水里自行游来荡去便卡在石阵边上了。
阳有仪看到筏子,低头瞧了瞧脚下的怪石,心下一动,对计天岳道:“你暂且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寻些物事就来。”
计天岳点头应了,嘱咐道:“兄弟,小心些!”
阳有仪笑笑,自顾转身一头朝雾里扎了进去,不多时就又见他肩扛着两块大石子跃了回来,计天岳赶忙上前帮他取了下来,疑道:“你拿这些石子回来做甚?”
阳有仪道:“这石林乃是隔绝怨灵的法阵,怨灵甚为惧怕,所以不敢入来。方才来的路上我仔细观察了下,每三十支石柱中就有一支柱顶上安置着块法石,就是那些刻印着大祭师封令的石头。我就是去寻找这些印有封记的石块,一会一人一块,抱着它上筏子,谅那些怨灵不敢对我俩怎么样。”
计天岳听他这么一说,赶忙拿起石块左右瞧个不停,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些迷惑道:“我怎么看得和别的石块没什么两样啊?”
阳有仪指指自己的额头,道:“这些封印你们是看不到的,但我开了天眼,一眼便能瞧出,当然,那些怨灵也能瞧出。”
计天岳环顾四周,那些浓雾使他心底不由阵阵发凉,转回首盯着阳有仪仍是不放心道:“这个石阵是个整体,你单独取了这么几块石头就冒冒失失的出去,能成么?万一不起作用的话……?”
阳有仪咬牙道:“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只能搏上一搏了,成功的话我们就能脱困,不成功大不了两人就把命丢在此处了。”
计天岳大声笑道:“好,若是失败了,黄泉路上能和你这样的汉子做伴,那也是不枉此生了。”
两人各抱着块石头蹦蹦跳跳的来到水边,只见圈圈点点的涟漪立马全朝两人所立之处涌来,只听到阵阵哗哗啦啦声,几股大浪从水下忽地翻滚上来,水花喷溅中合到了一起,在两人前形成了一道巨大无比的水墙,水墙中隐隐约约看到无数幽魂白骨在里边纠缠涌动,若有若无断断续续发出令人心悸的哭喊声。两人的身影在这道水墙前显得极为渺小无助,水浪越升越高,浪中哭声也越来越凄厉,股股浪花不断在两人身前忽高忽底的相互碰撞着,作势眼看就要扑将下来,将两人吞噬得干干净净。
计天岳低声道:“你的分水咒还管用吗?”
阳有仪紧盯着眼前这道水墙,苦笑道:“如此大的水浪,我功力不够,就算施展出来又有何用?”
计天岳笑道:“也罢,我计某人短短一生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早算好不得好死,只是想不到竟然是死在这些妖物的口中,那倒是始料未及的。”当下纵声长啸,啸声如雷,震得四处嗡嗡回响。计天岳闭嘴止啸,与阳有仪互相对望了一眼,同时长叹一声,转回头对着水墙仰首闭目待死。
两人耳边尽传来哗哗的水声及那时隐时现的幽魂哭喊之声,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两人不禁大奇,忍不住开眼一瞧,只见那浪在前边装势做态看起来倒是凶恶恐怖之极,但始终离他们两人一丈开外不敢再近前一步。阳有仪一乐,道:“这石头还真管用,吓住它了。”言毕扯了扯计天岳,寻了就近的一只筏子登了上去。
怪浪围在竹筏之旁不断做出欲扑之势,浪头忽高忽矮,水花不断溅洒到二人头上身上,浇了个浑身透心凉,两人也不理它,暗自运力,身上白汽直冒,幸好筏上尚散落着几只划排的木浆,两人将法石置于筏中央,持桨划了起来。
那浪忽地缩回水里,激起了一股大水花,水花落尽后水面上慢慢形成了一股漩涡,围着竹筏前后左右不停绕转着,两人也不知它要玩些什么花样,如今情势紧急,也无心多想,只顾一味打浆划水,想越快离开此地越好,只是竹筏沉重,仅靠两人的力量游行得甚慢,两人竭尽全力划了大半个时辰也只不过向前行了十数丈而已。
阳有仪见那漩涡虽然不敢靠近,但其越转越急越转越快,转化出的水浪也是越来越多,将整个潭面搅得是翻来覆去,水面波涛汹涌不止。两人一筏在这狂浪凶水之中是摇来摆去,有几次都险些被抛入水中。两人心中是叫苦不迭,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先暂且停了动作,将身子紧紧趴在竹筏上,双手牢牢抓住筏上束缚的粗绳,尽力保持住身体的重心,以免稍有不慎就掉落下去。
那漩涡初时还只是一个,转来转去是越变越多,竟衍生出数个之多,各个转速又极是不同,有快有慢,有时两个或数个撞到一块,顿时变成一股股冲天大浪,从竹筏上方飞溅过去,如同一只只水龙在互相嬉戏一般,搅得水面是颠来倒去一塌糊涂,两人给它们搅得头晕目眩,肚腹间也是翻滚不已,呕吐感强烈之至。
阳有仪眉头紧锁,正苦苦思索脱困之策时,忽听身后计天岳惊呼道:“糟糕!”赶忙回头一瞧,原来那两块石头中体积较轻的一块经不住竹筏的颠簸,竟咕碌碌的随着竹筏摇摆的方向滚来滚去,眼瞧着就要翻落水中。
计天岳腾出一手来抓,始终是差上一些,阳有仪急忙身子朝后急退,想用脚勾住石头,眼瞅着就要夹住,一阵大浪袭来,筏身一歪,那石头咚的一声掉到水下。两人皆大惊失色,同时啊的惊呼出声来,心中俱是惶惶不安,这石头是他们赖以活命的根本,一旦失去,后果不言自明。
不料那石头一掉入水中,只见方才还是狂浪凶涛汹涌不止的水面顿时平静了下来,只剩远远的周围还有几只涟漪在徘徊游荡着,两人不急细想,趁这平静的少许空当,赶忙起身运起全力朝外不停急划。又划出了十数丈,眼瞧着就要出了雾区,那些涟漪又绕过方才石头掉落之处,朝他们急涌而来。只听嘭嘭嘭数声巨响,数条大水柱从他们前方冒了出来,水花到处飞洒,簌簌往下只掉,如同落雨一般。
只见数条大水柱一冲出水面,也不停留,径朝他们喷涌劲射而来,计天岳大惊道:“这次它们竟然不惧这石头了?到底想要干什么?”
阳有仪此时也别无他法,急忙暗念分水咒,对着最先击打而来的水柱一指,喝道:“开。”随着阳有仪的手势那水柱化成水花四散开来,落入水中消散得无影无踪。阳有仪左右开弓指东点西,喝声连连中,那些水柱的攻势一一被化解开,斗了良久,那些水柱不再冒头,两人总算再次化险为夷。
计天岳惊魂未定道:“怎么回事?”
阳有仪紧盯着水面不敢松懈,嘴里道:“那些怨灵不敢靠近竹筏,就驱动潭中之水化为水柱,想把我两冲入水中,着实好险!”
计天岳不解道:“你怎么知道这只是一些寻常之水呢?”
阳有仪拼力划着水头也不回道:“你忘了我有天眼地耳么?怨灵之水中怨气甚重,一眼就能瞧出,方才水浪清澈无比,自然是普通之水。”朝前路瞧了一眼,道:“再加点劲,再过几丈咱们就可以脱困了。”
两人奋力划着,眼瞧着就要脱出雾区,忽觉得水面震动不止,从身后传来的震感越来越强烈,不由回头瞧了一眼,顿时是面如土色。只见身后水面高出十余丈,直达洞顶,朝他们铺天盖地而来,来势汹涌之极。这袭来之水看似势大无比,却无半点水声,两人耳边听到却是凄惨无比的哭喊之声,震耳欲聋,洞中皆是回音阵阵。
两人是避无可避,危急之中,阳有仪拾起那块法石,双手举过头顶,运足力气大吼一声,将那石头朝急涌而来的巨浪远远抛了进去,水静浪止,慢慢的一切趋回原状,竹筏也因水浪的余势一推,冲行出了雾区。
一出了雾区,两人不敢停留,拼尽全力朝来路划去。又费了整整一日总算回到了出发地,却把两人累得够呛。两人筋疲力尽刚上了岸,便有人远远瞧见了,顿时一大群人呼啦啦持刀持枪围了上来,待近前一瞧,个个是大惊失色,皆以为撞到了鬼。胆子大的人问道:“计大人,您老……您老没死啊?”
(本章完)
第29章 生死返途(二)
计天岳眼一瞪喝道:“老子命长着呢,怕什么,老子能吃了你们不成?快去禀告管带大人,就说我计天岳又活着回来了。”有人应了,便见几人急急忙忙飞奔出洞,找那管带张大人去了。
计天岳叫人取来柴火等物事,燃起了篝火,支开了人群拉着阳有仪坐到火旁,边烤嘴里边骂道:“奶奶的,这次一去还真冻得够呛,现在一看到这火堆简直比看到亲娘还亲。”
阳有仪笑道:“一会不知道是有人拿着刑具来押你呢还是直接提着刀过来?”
计天岳不在乎道:“没事!怎么的也先把身子烤暖和了再说。”两人坐在火旁谈笑风生,只把那些在四周远远立着的兵士们瞧得一头雾水,皆不知道和计大人如此亲密的这人到底是谁?
不多时,只听洞道中传来一阵吵杂的人声和脚步声,由远而近。人还没现,声音先至,一人在洞道里急急叫道:“计大人啊计大人,你可把本官急坏咯!”话声刚停,洞里就涌出一大群人来,朝两人所在急急奔来,当前一人正是那管带张大人。
阳有仪不愿与那些人相见,起身快步走到一旁,混到那些兵士人群中。
计天岳忙朝那管带大人迎去,到了跟前扑地便跪,头也不抬道:“卑职叩见管带大人!”
张大人连忙双手扶起计天岳,笑道:“计千总快快请起,起来说话。”计天岳趁势起身俯首站在一旁。
那张大人左瞧瞧右瞧瞧了他半响,笑眯眯道:“计大人这一去真是急煞本官也,听那些奴才回报,本官以为计大人已经……唉!只道我大清军中自此又少了一员虎将,此番见大人无恙归来,本官甚是欣慰之极,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当下拉着计天岳的手对着众人道:“计大人此番能够化险为夷,安然无恙的归来,实在是本官之幸,大清之福啊,今夜本官将和众位大人痛饮一番,为计大人压惊洗尘。”
众人附声大笑,计天岳忙俯首作揖,低声道:“不敢不敢,卑职此行,累得大人担惊受怕,甚是惶恐不安之极,哪还敢再劳大人为卑职接风洗尘?”
张大人板起脸道:“哎!计大人,你这是说哪里话?将军本是军中栋梁,此番脱险归来,本官岂能当做无事人一般置身事外?这酒嘛!那是一定要喝的。”
计天岳见状也不好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