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连顿了一下，随后脸上再度带上了温和的微笑，银灰色的双眸温柔地看着她，松开了抓着她胳膊的手，后退了半步：“那么，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呀？岑寂低低咕哝着，揉着自己有些发麻的手腕偏转过头，尴尬地避过他的视线。
第七十九章 混蛋我是在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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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岑寂深吸了一口气，把错杂奇怪的心绪甩手丢到脑后，侧过脸来打算打量这个房间，却在脱口而出两个字之后一眼瞄到白发少年在她转过视线之后露出的，还未来得及收回的低垂视线的微微黯然和失落，剩下的字就卡在了喉咙里，呛得她连连咳嗽，脸涨得通红。
恰好与她错愕的视线相对的亚连也突然惊了一下，看到岑寂咳得满脸通红，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手足无措地木在原地。
岑寂连续咳嗽了半分钟之后才好不容易压下喉咙里涌上来的烧灼感，皱着脸看着亚连——双眼之中是一种奇特的神采，而脸上……充满的，则是一种错愕与抗拒交杂的复杂表情。
亚连看了她一会儿，面上血色褪尽，像是无法正视岑寂一样迅速地低下了头。
“……亚连？”
发现亚连的脸色很不对劲，岑寂沉默了半晌，轻轻叫了一声。
亚连似乎正在走神，眼帘低垂着，脸颊紧紧绷着。突然被叫到名字，他反射性地道歉：“啊？对不起！”道完歉之后他才看到岑寂越发错愕的表情，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扯出一个勉强的苦涩微笑，低低重复，“……对不起。”
觉得亚连的表情有一种奇异的刺目感，岑寂微微动了动唇，却没有把话说出口，最后深吸了口气用力抿住嘴唇，迅速地伸出手去抓亚连的手臂。“你……”
你什么意思？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亚连习惯性地抬起了胳膊似乎想要去摸头，却在一瞬间恰好撞上了岑寂伸出去的手。岑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在手指触摸到实物之后就反射性地合拢握住，等到感觉到那种肌肤相触的温热柔软才反应过来原本想要抓亚连的手臂，却莫名其妙的握住了他的手——可是，很奇怪的，却并不想立刻松开。
岑寂颇有些困惑地盯着造反了擅自僵硬着的手指半晌，在感觉到亚连轻微的挣扎之后甚至还迅速地加大了握住的力气。某可怜的白发少年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指节发出“咔咔”的错位摩擦声，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钝痛让他皱起了脸。
“……不介意给我解释一下你刚才为什么要道歉吧？”岑寂抬起头，满脸和蔼的微笑。
亚连的手指动了动，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良久露出了一个有点抽搐的苦笑：“岑寂……能不能放松一点，好疼啊。”
“基本上，利用给予疼痛的方式来逼问某些对方肯定不会直白回答的问题的答案，叫做刑讯。”岑寂露出一个非常假的笑容，似乎是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但是，在下一句话出口的同时，她紧紧盯着亚连的眼睛，慢慢地松开了手，然后换了一个比较舒适方便的姿势，依旧紧紧抓着亚连的手不放，“……有话要对我说吗？亚连。”
岑寂紧紧盯着自己抓着的少年银灰色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忽然觉得胸口因紧张而空空的。
她还记得在那个站台上，她坐在轮椅上看着那个站在她面前的白发少年，微笑着说“喜欢我的话，会让我很困扰”。那时候少年一瞬间僵硬了的身体和表情，岑寂很明白意味着什么。
说实话。
那么久的并肩作战，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可是，岑寂一直以为——或者说，她一直告诉自己。
这里不是她的世界。
岑寂可能会好好地去做一个驱魔师——但是，绝不会在这个世界中好好地做“岑寂”。
这里的牵绊就像是用糖浆一样。热的时候，黏稠到了极点，可是一旦冷却下来，轻易就可以掰断。
可有可无的东西。
可是世事，往往并不那么遂人意——或许，在那个站台上，她之所以会那样几乎是无礼地否决亚连甚至从未表现出来的那种，仅仅是可能的情愫，正是因为她潜意识中，已经发觉了自己的动摇。
无论是同伴间的友情，搭档间生死之中萌生的情谊，还是青春期少年少女总会遇到的某种特殊感情——
感情这种事情……
一旦明了了，岑寂就不喜欢拖延。
——没错，她喜欢上亚连这个笨蛋了。
“——亚连，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岑寂重复了一次。
“……”亚连沉默。岑寂一瞬间微微吸了口气，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因她明显的忐忑表情而微微张大了眼睛，亚连有些愣怔地看着她，然后，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微笑，点了点头：“……嗯，有。”
“——等一下。”眼见亚连张开嘴唇要回答了，岑寂忽然叫了一声，手掌直立在亚连面前，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口气又憋回去的亚连脸色铁青，瞪着眼睛看着她。岑寂讷讷地抽了抽嘴角：“忽然又有点不想听了……那个，等下再说怎么样？现在还是挺……危险……的……”说到后来，岑寂自己也觉得自己挺心虚的，抽搐着脸颊用另一只手抚额。
“……好。”
亚连干脆利落的回答令岑寂有些讶异地放下了捂脸的手，看到白发少年一脸和善笑但是不知怎么的却让她觉得汗毛直竖，“你说的，等会儿可别逃。”
“……我说。”旁边传来某人无力的声音，“你们别一直两人世界好吗……”拉比一脸假笑地看着两人，补充了一句，“好歹也等逃出去之后再慢慢表白吧。”
“拉比，谢谢你的提醒啊～”亚连回以和善感激的微笑，却让拉比露出了抽搐的“大事不妙”表情。
万一逃不出去呢？
没人愿意想这个可能，就算想到了也会立刻说服自己“一定会逃出去的”。从刚才起一直没有打扰他们，也正是因为这种隐在坚定外表下的细微恐惧。
如果逃不出去的话……能够和喜欢的人死在一起也会比较幸福吧。
岑寂的脑中闪过这些念头，不自觉地握紧了亚连的手。回传来的也是默默加大的力道，从手心中晕染开的温暖令岑寂的唇角微微上扬。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观察周围的状况。
靠着墙壁的是十几米高的书架，成弧形围绕着。书架上满满地放着书，齐整地堆着，这么一个房间恐怕有上千本书的库存。岑寂默不作声地看着周围，又调转过头看着他们奔进来的那道门——门外一片漆黑，竟然连点什么异常响动都没有，仿佛之前的那种天崩地裂全是她的幻觉。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图书馆？”拉比错愕地开口。“方舟里还有这种地方？”
“这也是未下载的房间？”亚连环视着四周。
“也就是说还没‘格式化’对吧。”岑寂缓缓颔首，目光钉在了前方一根巨大的大理石柱上方，“……所以剩下来的‘垃圾’……也特别的多。”
“——哎呀，这个驱魔师女人口气还真不小，竟然叫我们是垃圾。”“果然驱魔师都没什么看得顺眼的……啊——真想杀人！”两道男女莫辨的少年声音响了起来，不论是说话的语调，速度或者是声音本身的波动方式，都非常相像。
高高的石柱上，两个黑肤少年姿态随意慵懒地坐着，左边的少年拥有一头浅色的长发，头上拴着奇怪的球形饰物，穿着毛边的无袖皮夹克和紧身皮裤。右边的少年有着黑色的短发，身上是毛边皮大衣和紧身裤——两人都是相似的浓妆，额上有着被称为“圣痕”的十字形印记，手持一把抢，枪口向着对方，一脸百无聊赖漫不经心的神色。
“哟～驱魔师。”
发觉到地面上的人的目光，两个人咧开嘴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岑寂这才发觉左边的长发少年的上下唇居然是用黑线缝起来的，在他张口的时候拉扯着皮肉，显得分外恐怖。
“我乃迪比特。”右边的少年偏着头开口。
“杰斯戴罗。”左边的少年接口。
“合起来就是杰斯迪比哟～”合声。
像是觉得很有趣一样，两个少年眯起眼睛“嘻嘻嘻嘻”地笑了起来——尖利的笑声在大房间里回荡，营造出了一种奇怪的恐慌气氛。
第八十章 并肩作战？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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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合起来……”旁边的克劳利抽搐地开口。拉比干笑了两声之后，一脸崩溃地掩面：“又，又来了奇怪的家伙……”
岑寂眯着眼盯着他们半天才用过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亚连：“……那个，是天线吧？”
“嗯，大概。”亚连挑高了眉毛点点头，接着用手挡着嘴偏头一脸微微抽搐的表情耳语，“……为什么我有一种在他们身后看到了考姆伊室长的影子的感觉？”
“……气场吧。”岑寂默了，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大概是天线属于科技范畴而我们所熟知的室长大人最喜欢研究高科技——不管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皮笑肉不笑地扯一扯嘴角，岑寂想到以前破坏力超强的机械四爪怪兽考姆林，“……主要还是因为那种不分场地抽风的奇怪气场给你这种错觉的……大概。”
——喂你有资格说别人吗？！
亚连挡在腮边的手都没放下，就那么僵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被他控诉的目光看得有点发毛，岑寂镇定地扭过脸去，恰好对上了那两个双胞胎诺亚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射过来的放射性死光，反射性的一个大步横移。
……嗯，没跟过来，不是找她的。很好。
孤单单被死光照射的亚连怔了一下，露出一脸恰到好处的茫然。
显然这种茫然不仅没有消减那两个双子诺亚的怒气，反而让他们更加的怒发冲冠。他们连解释都懒，直接从那个高台上面一跃而下，一边嚷着“天诛！！！”两只手臂齐齐平举就是一阵扫射。理所当然地被猝不及防却依旧反应灵敏的亚连迅速避过之后，两人好像更是怒火汹涌，脚尖在地上一点，两道身影飞射而出，一瞬间出现在了亚连的两侧。
唇边勾起阴冷讥讽的笑意，黑发的迪比特仰起下巴：“呐——师傅欠账不还跑了，逮到徒弟，也不错哟～”
浅色长发的杰斯戴罗嘿嘿冷笑了一声：“即使无冤无仇……身为那个混蛋的徒弟也要付出代价喔～”
“等，等一下，师傅他到底说了什……唔！”
毫无前缀的两声装弹的声音。双子的脸上露出一模一样的阴冷怒笑，一左一右枪口对准了亚连。
一声枪响。
两个人在同时扣动了扳机，在下一瞬间拉长了脸，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
子弹在碰触到目标时轰然爆裂开来——如果是打在人身上，想必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只可惜，爆炸的烟雾散去，出现在他们中央的，是一个正在迅速缩小的墨绿色弧形盾牌。盾牌的两侧依旧可以看到明显的冰块迅速剥落，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惹人厌的驱魔师。”
双子同时张开嘴，忿忿地啐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盾牌消失，回复成细密的鳞片。寄宿了圣洁的手臂轻轻扣住白发少年的颈项，整个人以一种亲密的姿态靠在他背后的岑寂挑衅似的微笑着动了动手指。“二对一……总是没有二对二来得公平，不是么？”
“虽然我是很感动啦。”亚连露出无奈的苦笑，银灰色的眸朝她望了一眼，“可是……这样子我根本没办法战斗啊。”
“啊，抱歉。”岑寂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放开了扣着亚连颈项的手臂。亚连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把她的左手抓在手中，拉到自己身侧。“不过……二对二的话，的确是比较公平没错——喂，你们是狙击我师傅的诺亚吗？”
岑寂挑了挑眉，没说话。
“……真碍眼。”双子怒瞪牵着手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岑寂耳尖地听到后面传来拉比低声的咕哝“可恶，好羡慕”，不以为然地瞄了他一眼，随后重新把目光凝住在眼前的双子身上。
——唔，好清晰的青筋。
“不管是师傅还是徒弟都一样的碍眼……”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
“看来又是被你家师傅荼毒了的可怜孩子。亚连你居然能好好地活到今天真是一种奇迹。”岑寂轻哼了一声，“至少证明比起某些人来说你的忍耐力相当出色。”
“虽然我并不觉得这是件好事，但还是谢谢。”亚连似笑非笑地眯着眼睛，“来找我泄愤的话，看起来我那个师傅就算是在恶魔堆里也能活蹦乱跳，根本不用我担心——”眼尖地瞥到双子连手背都爆出青筋地飞速装弹，亚连瞬间松开了岑寂的手，发动了圣洁。
带着面具的幻影在身后火焰一般扬升，左手的手爪不再狰狞反倒显得在杀伤力十足的同时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亚连低喝了一声：“道化之带！”瞬间飞掠而出的带子蛛网一般迅速在周身编织。
双子诺亚被激射而出的带子仰面揍翻，身体还在空中时就同时对准亚连扣动扳机——两个刁钻的角度，却被岑寂迅速发动的盾牌完全挡住，只留下大片白色的冰棱凝固在盾牌上。然后，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撞上了房间里那些高耸的书架后落在地上，书落了一地。
“……啧。”
岑寂低咒了一声，扬起手上的盾牌磕在地上，把冰棱全部磕碎，迅速地解除了发动，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杀人的目光钉在双子脸上。
“……看起来这些子弹有特殊能力。”亚连收回那些铺天盖地的道化之带后低头看了眼落满冰渣的地面。“结冰吗？”
“嗯。”岑寂应了一声，“……丫的，冻死我了。”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一次还好，接连两次下来手臂都凉得跟进了冰箱冷冻室一游似的。
“去大家那边吧，我能应付得来。”
“死不了。”
“……好吧。”亚连妥协。
岑寂深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双子诺亚“嗷”地叫了一声从书堆里坐起来，头上可笑的顶着一本书的迪比特一脸疲累地吐了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