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那女子在云锦的头上一点,一道光芒闪过,云锦微微一笑,舒了口气:“倒也不是本狐引来的,只是这女人实在蠢过头,自己硬要撞到虎口之中罢了。”
说着,云锦头也不回的转身大摇大摆出了牢房,没再看白夜一眼。
就连云萌也未再瞧白夜一眼,口中含着歉意对那为云锦解咒的女修士道:“本想用九寒灭神珠与九火封魔珠窥探一下此女隐秘,不过此女前世今生竟然是一片空白,恐怕是有高人下了法术。”
那女修士与云萌一同离去,挥手在白夜的牢房上下了禁制,也懒得再与白夜多解释一句。
“……”
白夜跪坐在地上,垂头闭目,久久沉默。
……
……
三日后。
来白夜牢房送吃食外加游说的又是云锦和云萌。
云锦说的还是那套语重心长:“白夜,不是我们欺骗你,是这事实在复杂,即便解释你也不会听懂,反而会有可能坏了大事,所以我们才一直隐瞒与你……只要你愿意将魔化兽尽数收复,三清教便会放了其他人……”
白夜默默听着,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只要帮三清教将白夜引到仙剑派,套出仙剑派那逆天之举的证据,三清教就可趁机找借口借魔化兽之名来除了仙剑派那眼中钉,就连当初那黑羽山施放浊气一事也是云千烟、三清教、云锦三者设计好的。
而三清教,则保证云锦事后将人间所有通往妖界的通道都封堵上,还妖界一个安宁,而云千烟那头,似乎是与三清教定下了事后保护住白夜性命的承诺。
如果白夜是云锦的话,她也会那么做,她不怨云锦和云萌,但她也不可能不恨他们。
见她还是不说话,云锦轻叹一声,面露为难之色:“说实话,若依本狐原本的性子,绝不会这么苦口婆心的劝你,早就严刑逼供了,如今本狐念在这些日子的情面上,已经给你足够的面子了。你不吃不喝不说话有什么用?你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云萌挽着自己哥哥的胳膊,优哉游哉吃着一串葡萄,也跟着劝白夜:“你这样拖着,受苦的只有你在乎的其他人。”
“……”
白夜沉默了一会儿后,抬头,目光里毫无光彩,如同死人一般无神,开口,声音淡漠,语调毫无升降,平平淡淡道:
“我有三个条件。”
见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云锦欣喜,挥手招呼站在牢外身为三清教七长老之一的那年轻女子过来记下白夜所说的话。
白夜看着那三清教的女长老,淡淡道:
“第一个条件,我要你们洗去墨央、白松、柳翠梦、白飞羽、白荷儿、白行、寒如凛、烟月他们所有人的记忆,让他们回到他们原本该待的地方好好继续自己的生活,就像从未遇见过我一样。”
那女长老愣了一下,而后点头:“这不难。”
白夜继续开口:“第二个条件,我要你们把墨央的七柄剑和剑盒给我做个纪念。”
三清教女长老点头:“这也不难,你所说之物已收入我三清教库内。”
白夜最后一条,加重了一些语气:“第三个条件,让白松当天阙门掌门人,助他重建天阙门。”
那长老点头,也是淡淡回白夜:“这三个要求皆不过分,我这便命人去做,你吃些东西,做好明日动身清除魔化兽的准备。”
白夜点了点头:“那既然要我去除魔化兽,我的葬戈剑和乾坤袋可否还给我?”
那三清派长老皱眉思索了片刻,而后与云锦云萌确认了一番之后,云锦不屑道:“嘁,一堆破烂而已,给她就是,毕竟除魔化兽也不能什么武器也不拿。”
那三清教长老似乎也认定了那些东西无用,便大方的答应:“可以,那两件东西对我们已无用。”
说完,那三清派长老离开,云萌也随着离去。
云锦最后一个离开牢房,他沉默着与白夜对视了一眼。
白夜冷冷道:“我不会感激你刚才替我隐瞒。”
云锦摇了摇头,转身离去:“本狐也并未隐瞒什么……实话实说而已,你那些东西对三清教来说,的确只是一堆破烂。”
……
……
三清教治好了白夜身上的所有伤痛,并给了白夜一张标有魔化兽位置的天昭国地图。
魔化兽,一共两百三十一只。
这并不是简单之事,若要清剿干净,恐怕是要举三清教全部教徒之力才可,而如今,却只需要白夜来做。
或许,当年青玉也是骗了她的吧?
青玉或许早就从云锦或云千烟那里知道了一切,所以才那般执着地让她学习这不知名的法术。
但白夜,宁肯相信青玉是无意而为之,她不想连对青玉的信赖都失去。
虽说白夜答应为三清教消除魔化兽的第一个条件是让三清教想办法消除与她有关的几人关于她的记忆,但三奴是宁死都不肯被消除记忆,三清教见他们三个又瞎又哑,也不可能将什么东西透露出去,便在白夜的同意之下将那三个执意要跟着白夜的孩子给了白夜帮她除魔化兽。
背着墨央的青色剑盒,白夜带着三奴踏上了清除魔化兽之路。
那三清教的诡异监牢竟是在海原州,出门便在在海原州南海岸上找到了一只螃蟹魔化兽,白夜与三奴轻松将那魔化兽除了。
清除之后,三奴忙着去清理魔化兽残渣,白夜则站在了悬崖边上,眯眼望着远方的海平线。
想当年,她就是在这样一个悬崖边,被母亲扔进海水里的。
浑浑噩噩活了十八年,想做的事一件没有做成,本该摒弃的一切却被她如若珍宝的捧在手心里。
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这人生未免有点可笑。
但好在,最后……谁都没有因她而死。
若是当初喝了忘川水,或许,真的是一种幸福吧……
……
……
腊月的江洲,降下了十数年来唯一一场大雪。
鹅毛雪花漫天飞舞,一身黑衣的白夜与一身黑衣的白行行走在风雪之中,两两无言。
行至天台山脚下,白夜面无表情站在天台山脚下小树林里的两座坟墓前,一言不发。
坟前的墓碑上,写着两个名字:白飞羽,白荷儿。
白夜自从开始与三奴踏上周游全国除魔化兽之途后,精神便一直有些恍惚,有时候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在一次失误之下,白夜没能保护好白飞羽和白荷儿,让那两个无辜的少女被魔化兽彻底吞噬,连衣冠都不剩。
最终只能将白飞羽和白荷儿的法宝与飞剑葬在了天台山脚墓林——这个她们生活了许多年,有快乐,也有入骨之痛的地方。
自那以后,白夜战斗时再没出过差池,但也变得更加沉默。
白行已经记不得白夜上一次开口说话是什么时候了,就连心语都不曾与他说过一句,白行觉得,比起自己,如今的白夜更像是一个哑巴。
他很希望自己能够安慰白夜,但他能够做的,也只有陪在白夜身旁,一直默默的陪在她身旁而已。
……
当祭拜完白飞羽和白荷儿,白夜准备与白行离开的时候,遇到了一男一女。
他们二人身着天阙门的紫白道袍,有说有笑。
当那一男一女见到在大雪中着一身黑分外显眼的白夜与白行后,都愣住了,隔了一段距离,那二人与白夜对视,目光里有些疑惑,也有些茫然,还带了些警惕。
白夜冷冷瞥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眸中亦无感情,一脸淡泊的与那三人擦身而过,一字未发。
白行跟在白夜身后,在路过那两男一女时,“看”了他们一眼,而后摇摇头,迅速跟着白夜离开。
……
望着那很快消失在风雪之中的女子和少年,身着紫白道袍的男女脸上的表情很是莫名其妙。
柳翠梦歪着脑袋,抱着怀里一只很瘦的白猫,迷惑不解:“掌门师兄,他们是什么人,为何会来天阙门墓林?”
如今身为天阙门掌门人的白松眯着眼睛揉了揉散乱的头发,懒洋洋道:“不知道,看那打扮,估计是两个盗墓的吧……”
两人随意议论着,走向墓林深处。
墓林深处,立着一冷冽如雪的青衫男子,他正站在师兄衣冠冢前,手中握着一本册子,凝眸望着远方灰白天际,若有所思。
白松好奇地走向那男子:“师父,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墨央低头看了一眼那册子,摇头,冷冷道:“是一本《阴阳修法》,方才有一个黑衣女子留在这里的。”
柳翠梦拍手笑道:“嘻嘻那一定是给小师叔您的是那女人看上你了吧?”
白松也跟着起哄:“是呀师父,还还不快追去问问?我看那女人长得也还算不错,不如你就……”
“莫要胡说。”
墨央皱眉,冷冷驳着两位徒弟的玩笑,皱眉看了一眼那手中的《阴阳修法》,迟疑了片刻后,趁着白松与柳翠梦没看到,他默默将其揣入怀中……
第一卷 天阙门 0176 伪结局
0176 伪结局
……
……
昆仑山间,有一小镇,名曰凉雨镇。
凉雨镇内的药铺,因为一些常用药材品种齐全且价格算不上高,经常有昆仑派弟子光顾。
昆仑山,比起江洲更是冷了不少。
只是,白夜二人一路沉默,比那寒冷透骨的气候还要更冷。
如两个度过黄泉路的亡魂,好似开口便会万劫不复一般。
白夜与白行解决完江洲的魔化兽之后,又去处理了五只昆仑派的魔化兽,整个天昭国,已经差不多被他们二人走遍了。
在凉雨镇唯一的药铺内,白夜向店主讨了一张纸,写下一行字,留下一枚雪白断袖,托他交给经常会来采购药材的昆仑派首席弟子寒如凛。
在这阵子昆仑除煞的过程中,她路过凉雨镇三次。
每次都遇到寒如凛,每次二人都是擦身而过,互不相认。
有缘无分也便是如此?
白夜怅然,想要彻底断掉与寒如凛的纠葛,无论他记不记得,断袖,当归还。
而白夜留下的那行字,只是一句短短的句子——
“寒山天来客,如晶自清凛。”
……
白夜与白行离开那小药铺的时候,在门口迎面撞上了一袭白衣的男子。
那容貌俊美五官柔和的男子吓了一跳,连忙让出道让白夜与白行通过。
白夜淡淡看了他一眼,垂头离开,步入漫镇风雪之中。
……
一次次的路过,一次次的擦肩。
寒如凛、墨央、白松、柳翠梦……没有人认出白夜。
白夜对三清教的清除记忆手法很满意,但……为何明明是她提出的请求,如今在看到愿望被完美的实现了之后,她却难过痛苦的想要剜心掏肺?
白夜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一次次忍不住再次回来远远偷看他们的生活。
如今仙剑派整个被灭门、天阙门残余也被关入三清教大牢、寒如凛成功当上了首席弟子朝掌门人又迈进一步、墨央与白松在三清教之力下重建天阙门,如今门内门徒颇多……明明除了她自己之外,什么人事物都已经完美了,她又何苦非要不甘寂寞的偷偷窥视那些已经远离自己的人呢?
这样做一个天煞孤星,总好过继续与他们相处,继续害他们……这不就是最完美的结局了么?
但……不甘心。
不甘心就如此结束。
走着走着,白行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白夜的手。
以心语安慰白夜:“主人,不要哭,行奴还陪在您身边。”
哭?
白夜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不对劲,抹了抹脸,她毫无表情的脸庞上有两行泪痕,在寒风之中结成了一层冰霜,擦都擦不去。
白夜紧紧握着白行的手,静静走着,没有回答白行的关心。
苍白天地间只听到疾风呼啸之声与脚踏积雪的一连串嘎吱声。
许久后,白夜开口,很久没用过的声带抖出颤抖沙哑的问句:
“我们,杀了多少只魔化兽了?”
见白夜终于肯开口说话,白行有些兴奋:“已经两百二十九只了,主人。”
白夜点了点头,牵着白行,御剑向东南方飞去:
“去见见云千烟吧。”
……
……
明唐城,百应楼。
店铺的牌子换了回去,如今百应楼只是个普通的酒家,由周符与其女周琳儿顾店,偶尔云千烟也会来。
往昔的一些过节早已随着误会的解释而烟消云散。
到头来,白夜一直以为的恶人,其实是一直在帮助她的人,而一直以为的正义,却才真正是邪恶的。
云千烟所做过的一切,都只是与唤回龙鸢记忆有关,虽然方法有些可恶,但他却为了白夜不惜与三清教联手对付仙剑派,而且到后来也再未曾提过龙鸢一字,也未曾纠缠过白夜,而且还因为与三清教连成一气,此后鬼煞教处处受制于三清教,沦为专门为三清教飞升之士分解浊气的工具。
其实云千烟虽可恶,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痴情种子罢了,白夜实在是恨不起来。
倒是三清教,强大而神秘,频繁制造着污浊天地的浊气,表面上光明正派,背地里却是令整个世界陷入愈发险恶轮回的罪魁祸首。
但那些,白夜已经不想管了。
到百应楼后,白夜挑了她最喜欢的角落座位坐下,白行坐在她身侧。
周符见是白夜来了,没说什么,直接上了一壶烫酒与三碟小菜。
白夜看着桌上那小酒小菜,容颜冰冷,不动筷盏,似乎在等待着谁。
过了一会儿后,身着一袭黑底红边长衫的云千烟笑着自二楼走下,径直走到白夜那一桌,坐在了白夜的对面。
云千烟端起酒盏,为自己与白夜各斟了一盏温热的黄酒,只是微笑,不发一语。
白夜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以往,白夜每次路过这里只是来与云千烟喝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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