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声的父母早夭,他自小便跟着姨妈在苗家生活。王声的到来,对苗家谁的影响最大?自然是苗阜。本来苗阜是家里毋庸置疑的核心人物,可是在王声来了以后,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王声天资聪颖,是万中无一的俊杰,自小背书学文,哪一样都压着苗阜。而人与人之间,最怕的就是比较,所谓人比人,气死人,王声的优秀衬托出了苗阜的平庸。
举个例子来说,原本苗阜想吃糖吃糖,想吃蜜枣就吃蜜枣,可王声来了就不行了。“你们俩谁背书背得好,就给谁吃糖”,从此以后苗阜基本就再没分到过糖。但故事当然不会就这么结束,王声虽小,却因为天资聪慧的缘故,早早地懂了人情世故,知道苗阜过得这么惨都是因为他来了的缘故。因此他每每击败苗阜得到了奖励后,便会偷偷分一份奖品给苗阜。这种习惯一直延续到了十几年后的今天,王声一看苗阜那副无赖样子,就知道苗阜打的是什么主意。
苗阜见王声伸出手来,是眉开眼笑,一把握住那手,借了个力道站了起来,嬉皮笑脸道:“我就知道表弟还是仗义的,不忍心见哥哥我过得这么窝囊。”
“别别别,你先别跟我套近乎,把你想干的事情说出来,我听听,过分的事我可不做。你上次让我去把韩少清给你绑来,这算是人话吗?”王声见到苗阜嘻嘻哈哈的样子,心里就不舒服,忍不住数落起他来。但苗阜仍是嘻嘻哈哈的,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兄弟俩在一起混了十几年了,互相是个什么脾气,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早就习惯了的。
左右瞟了瞟,苗阜确定周围没人了,便向前走了两步,凑到王声耳边说道:“我想过了,让你去欺负一个女人,这个不符合你的道德观念,你不愿意干也是正常的。但这回不一样了,我要对付的是个男人。”
苗阜的话刚传入耳朵,王声便觉得身上一阵恶寒,俊俏的脸庞都有些扭曲了,他往后退了三大步方才站定,惊呼道:“你换口味了?这可不行,你是三代单传,可不能换口味!”
“什么换口味了,乱七八糟的。”苗阜翻了个白眼,大摇其头,无奈地说道:“我是说,我想请你帮忙,整个人!”
“违法的事不可,背德的事不可,好了,你说吧,你要整谁?”换了旁人提这种要求,王声早就让左右侍从把他丢出叉出去了,但没办法,苗阜不是旁人。而且苗阜心里有了坏念头,跟他一起谋划,也好过与别人一起谋划。若是真的兹事体大,王声还可使些绊子,叫苗阜的诡计落空,省得他行差踏错,难以回头。因此无奈归无奈,王声也只得应了下来。
苗阜本来嘿嘿嘿地笑着,但他想整的这人的名字到了嘴边,还没说出口呢,就让他觉得败兴,等说出口时,就更是丧气:“这人你认识的,姓周名正,是个流浪人,这几天在金水镇。”
“胡闹!”
“怎么就胡闹了,我又不要你杀他打他。他是个流浪人口,连个户籍都没有,我也不要别的,你随便编个失踪案,把他给我编排进去,有多远扔多远,最好扔到大西北去,这不就完了吗?既解决了我的问题,又不违法,也不背德。”苗阜说话像是机关枪射子弹,一溜一溜的,不去说相声真是可惜了。
“你让我随便编个失踪案,把他编排走……这就是你所谓的不违法?”
“违法在哪里?”苗阜瞟了王声一眼,没什么好气地说道:“这种小事你们一年不知道要做几回呢,偏生到我这里就不行?再说了,各地报的失踪案,附来的画像几乎都是一个样子,谁分得出谁是谁啊,你怎么就知道这个周正不是其中之一呢?他不是失忆了吗,连自己家住何方都不知道,鬼晓得他到底是不是叫周正。你抱着一颗慈悲的、给他找家里人的心,给我往上一报,找两个公人把他抓了,这事不就解决了吗?”
“苗阜啊苗阜,你犯得着吗?争风吃醋争到动用公器,有什么意思?”王声当然知道,苗阜所说每年都有几次……有时候为了凑数,不得已之下自然是有的,可这并不能成为苗阜公器私用,去争风吃醋的理由:“姨夫已经贵为一府之尊,你是府尊家的公子,你若是肯发奋上进,未来自是一帆风顺,到时候你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整天游手好闲……你去整周正,整他做什么,就为了争一个俏寡妇?”
“哼,孀居的总比退婚的强吧?”苗阜见王声又摆出了义正言辞脸,把他说教了一通,也不甘示弱,又吊儿郎当起来,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是冲着王声伤口上撒盐:“弄得好像你比我强多少一样,别当我不知道,李凤凰现在对那小子有意思,你啊,没戏了!”
“你!”王声闻言大怒,俊俏面孔气得通红,他又一把抓住苗阜的领子,就要再次把他甩出去。
“打我算什么本事,我又没抢你喜欢的女人。你武功高,本事大,那你打周正去啊,去把李凤凰抢回来啊。要是你有这本事,只要你能把李凤凰领进家门,不说别的,从此以后,我管你叫大表哥,我管李凤凰叫嫂子,你有这本事吗?就知道拿我出气,有用吗小弟弟?”苗阜歪着脑袋,脸上尽是嘲弄意味,他乜斜着眼睛,盯了王声一会儿,见王声没有还嘴,便又说道:“猫有猫路,狗有狗路,我常在外头厮混,也有些眼线。你的护卫今天都让周正给揍了吧,怎么,就不想出出气?还是说为了照顾李凤凰的面子,你给周正低头认错了?”
“不知所谓。”不得不说,苗阜在学业上没什么天赋,但在人情世故上,居然把握得不错,这一猜竟然猜了个**不离十。王声被人点破真相,面上无光,也不多说,把手松了,径自往书房去了。留了苗阜一个,坏笑着目送王声走了,在原地骨碌碌转着眼珠,想着坏招。
“等等……”苗阜站了一会儿,忽的一拍手,脸上满是奸笑,他嘻嘻嘿嘿地笑了两声,拍手道:“妈的可算让我想到了,是啊,周正这王八蛋长得帅有什么用,跟他纠缠在一起的,尽是些寡妇、退婚女。既然如此,我不如……妈的,让你比老子帅!”想到妙处,苗阜不禁哈哈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等他终于平静下来,便是意气风发地一声大喊:“张恒,你人呢?”然而并没有人回应他,于是他又大喊:“张恒,你人呢?”然而还是没有人回应他。
“妈的,要找他的时候人就不见了!”苗阜本来挺开心的,这一下又有些不爽了,骂骂咧咧了一会儿,没辙,只得再找他人:“海亮!”
“少爷,海亮到!”这一个倒是一听到呼喊就来了,几个大跨步赶到苗阜跟前,恭敬地问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你凑耳朵来。”苗阜神神秘秘地一招手,待海亮府上耳来,他便轻声说起了自己的要求:“如此如此……要找那些泼辣不要脸的,越泼辣越不要脸越骚越好,明白不明白?”
韩海亮听完了苗阜的话,一点头道:“是,少爷,海亮一定给你办到!”
“对了,张恒呢?”吩咐完事情,苗阜又想起了自己手下第一干将,张恒的实力是有的,就是不怎么靠得住。
韩海亮想了想,如实说道:“前天他抱怨说,他家里的牙签用光了,他要去买牙签。”
“然后呢?”
“然后他就没再出现过。”
“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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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阳春虽暖白雪自守冰心(一)
此际周正还不知道,自己又被苗阜给盯上了。他刚把酒店里的桌子都抹了一遍,擦得干干净净的,又准备回后厨去,把碗碟什么的洗了。不过范老板店里的人手本来就够,而且都是熟手,等到周正这个生手擦完桌子,后厨那帮子人早就把碗碟什么的都料理清爽了,靠着墙在那里吹牛。
不用说,为首的肯定是阿道这个孽障。
“我跟你们说,我可亲眼见证了,周正那个小子可厉害了,那天是韩府的韩大爷亲自来请的他!”阿道口水四溅,情绪激动,但仍不改说书人本色,说到关键处,必定停上一停,吊一吊听众的胃口。
众人正听着八卦呢,被阿道这么一停,自然要追问道:“韩大爷来是为什么啊,是不是为了韩娘子的事?”
阿道拿眼睛扫了扫众人脸上的神色,见他们都睁着眼睛、伸着脖子,一副如饥似渴的样子,心下欢喜,神神秘秘地说道:“没有错,当天韩大爷大晚上的赶来,冲着周正就喊‘救救我妹子’。韩大爷有几个妹子,你们不都知道么?”
“就是不知道周正要怎么救韩娘子,难道他会医术?”
“他会个屁的医术,他再会医术,能高到哪里去,高得过石太医吗?”阿道见有人猜测周正会医术,立马出言打断。
被打断了的小伙不乐意了:“好,那你说韩大爷干嘛要求周正,周正又怎么救他妹妹,要是你说不出来,别怪小爷的拳头不客气!”
见气氛剑拔弩张了起来,边上的都嚷嚷着,起哄道:“说不出来就往死里打……”
阿道瞟瞟左右,见这阵仗,自己想再卖关子是不行了,便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道:“好了好了,都告诉你们,都告诉你们。其实周正真是月老下凡,我跟你们说,你们不要不相信,他只消和姑娘对上一眼,这姑娘便难逃他的毒手,可谓是瞪谁谁怀孕。这功夫百发百中,我们金水镇两大美人,李凤凰和韩少清都着了这小子的道。那韩少清遭了灾,被弄得是见不着他,便茶不思饭不想,都快不成人形了。这韩大爷没办法啊,虽然他想要一掌拍死周正这个畜生,但是没辙,只能求了周正去见韩娘子,解她的相思之苦……”
“真的假的啊?”
“有这么厉害?”
这世间哪有不好色的少年,听到阿道说起这种绯闻段子,一下便想入非非起来。但他们虽然心里想往,但嘴上是不肯说“相信”的,于是乎一堆人便吵嚷了起来。
周正在一旁听着,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巴掌拍死阿道这个畜生,他冲进人群去,一把便抓住阿道的领子,怒喝道:“早上的账我还没和你算呢,现在你又说什么,信不信我打你?”早上阿道胡乱说话,弄得周正被王声的粉丝揍了一顿。
“诶诶诶,轻点轻点,我们好歹也有一夜的情分。”阿道被抓了领子,正待分辩,却发现来的就是自己编排的正主,赶忙讨饶起来。但他性子轻浮,讨饶起来却更像是在讨打。
周正是越听越头大,斥责道:“什么一夜的情分,小心我告你诽谤!”
“什么诽什么谤,你敢说你昨晚没和我睡一个屋?”周正要脸,阿道可不要,见周正来势汹汹,他干脆耍起了无赖。
周正最讨厌的就是无赖,他拳头都举了起来,正准备往阿道的脸上砸。可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清脆的声音忽然传来:“周公子,我家大爷摆了宴席,想请您过府一趟。”
悦客来就像是和尚庙,里里外外一堆都是单身雄性动物,对于这种娇滴滴的嗓音,当真是一点抵抗力也没有。这声音一传来,在场所有的人就都安静了下来,整齐划一地扭过头,向发声的人望去。
“蕊儿姑娘,你回去跟韩大爷说一声,周正谢过他的美意,但我这边有事,实在是不方便过去。”周正不愿在小姑娘面前显得太过粗鲁,便放下了拳头,但他攥着阿道衣领的那只手却仍没放开。他已经打定主意了,等蕊儿一走,他就要把阿道打得满脸桃花开,好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没料想蕊儿在听了周正的拒绝之词后,竟迈了碎步,走到周正跟前,轻轻抓起他的衣角,哀求道:“周公子,你便随我走一遭吧。大爷说了,若是我请不到周公子,我今晚便没饭吃了。”蕊儿十三四岁,正是豆蔻枝头二月春的好时候,模样也娇娇俏俏,她摆出气弱无助的样子来,当真是可化百炼钢为绕指柔,更何况周正本就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物。周正见蕊儿确实也可怜,没奈何的,为了让她有口吃的,不想去也只得去了,点头道:“那好,我便随你走一遭。”
蕊儿一听周正允了,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脸上也立刻云开雨霁,眉眼间满是青春少女的美丽姿容,哪里还有半分的难过模样。她一边欢呼,一边在心中暗暗想道:“大爷说得真对。”原来这韩大在派蕊儿来之前,便给她支过了招:“我看这周正,是个脸皮薄的。昨晚闹得风雨满楼,恐怕今日我去请他,是请不成的。但你不同,你年纪小,又是个姑娘。若你第一遭请他,他不肯来,你便求他,说他不来你就没有饭吃。他心肠软,只要你装得可怜些,他是必定要上钩的。”
眼见自家大爷的话有了效果,赚得周正点了头,蕊儿便迫不及待地,拽着衣角,把他往屋外带。情况变成这样,周正自然是没有时间去揍阿道了,只得狠狠地瞪了阿道一眼,警告道:“我跟你说,不要总是乱说话。我其实真的没什么,你说我也就算了,可是无论是韩娘子还是李姑娘,她们都是一等一的、难得的好女子,你说她们,便是一万个不该!”说罢,他把手一撒,跟着蕊儿走了出去。
周正和蕊儿都走了,厨房里一时间陷入了安静,大家都只顾伸着脖子张望蕊儿的背影,没有说话。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阿道,他刚刚才勉强从被痛扁的危机里脱离了出来,但他竟然一丁点悔改的意思也没有,他环顾四周,看了看他那些正发着呆的同事,嬉皮笑脸道:“我说周正有邪术,现在你们信了没有?刚才他就看了那小丫头一眼,怎么的,是不是一下就把人家小姑娘拿下了?我就问你们,我说得有没有道理?”阿道连发了三个反问。
“信了!信了!信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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