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儿强忍着跳下驴去给他两耳光的冲动,压着声音,训了起来:“什么能不能乱说,哪有那么多废话,接下来我问你答,第一个问题,你喜不喜欢我家小姐?”
第一个问题便来势汹汹,不过其实这两天,周正也想过了许多,他意识到自己每每提起韩娘子时,心跳就会加速。他以前没正经谈过恋爱,但也知道汉语里有“怦然心动”之说,便点了点头,应道:“应该是喜欢的。”
“好,那第二个问题,你觉得我家小姐,过得苦不苦?”
“这个苦或者不苦,是一种主观感受,也有可能我们觉得苦,但其实……”
“我就问你怎么觉得,不要和我说那么多,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说话怎么啰啰嗦嗦的?”蕊儿彻底怒了,瞪圆了眼,还没等周正说完,便吼了起来,就差以手叉腰,就是个泼妇骂街的标准姿势。
被喷了一身的狗血,周正吓得一激灵,老老实实道:“苦的。”
这么一声吼,又引来了一堆的围观群众,蕊儿翻着白眼,恶狠狠地瞪了他们好一会儿,他们才放弃了看戏的打算。等围观群众退开,蕊儿又说道:“你说你喜欢我家小姐,又觉得她过得苦,如果这样你都不愿意为了她的未来拼一拼,你还算是男人吗?”
“可是你家小姐的名声……”
“你长得高大,脑袋里都是空的么,怎么这么迂腐,名声,名声能当饭吃吗?再说了,进了我们府里,你说什么做什么,外头的人怎么知道,只要你出了府门不乱说,有谁知道?”蕊儿已经打算好了,要是周正再啰啰嗦嗦,说些废话,她就找根针来把他的嘴缝上。
“那我就试一试?”周正这话说得有些不是很确定,但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蕊儿见自己费了半天的劲,终于把这榆木疙瘩说通了,笑着点了点头道:“这才像话嘛。”
“不过我该怎么做呢,我没经验。”一个问题过去,下一个问题又来了,周正捂着脑袋,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该怎么做,才不会显得过于激进,但又能准确表达爱意。要知道韩少清与一般女子还不同,她是立了誓言要守死节的,之前因为输血的事便要割腕自尽。周正连追求普通姑娘的经验都没有,又哪里有经验对付韩少清?
周正在这里烦恼,蕊儿却啐了一口,拿眼剜了他一回,俏面微红地说道:“装什么装,你把刚才对我的模样,放到我家小姐面前不就行了么?我们女儿家都是傻的,投了胎来便要受你们这些臭男人的祸害,一喝**汤就醉了。”
“恩?”周正眨巴了会儿,也没想起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话,他心想道:“蕊儿这是在暗示我……韩娘子也喜欢吃蜜饯?”
上苍保佑智了个障的人民。
“诶,要到了,我跟你换个位置。”蕊儿让周正把她抱了下来,然后两个人换了角色。由周正昂着脑袋,负责扮演客人,蕊儿则温驯地牵着驴,就像任何一个温柔的小丫环一样。
两人进了韩府,韩大第一时间便迎了出来,他笑呵呵地把周正迎进会客厅:“晚宴还早,老二,你陪周公子喝杯茶。”他让韩二陪着周正,自己则把蕊儿带到了一边。
“说说看,你这一路上可有什么收获,说动他没有?”韩大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蕊儿点点头道:“他答应了,会试着去追求我家小姐。只是我看他没什么头绪,不知大爷有没有什么法子。”
韩大看了看左右,见没有旁人,才小声说道:“这我早就想过了,世间没有攻不破的城池,可若是这城池孤悬海外,旁人碰也碰不到,那便当真是攻无可攻,破无可破了。少清便是这种情况,她的心也是肉长的,火到猪头烂,只要法子使得好,总有她动心的那一天。只是之前她从来不近男子,纵然是我请来的宾客,也是话都不说一句……我想过了,只要让少清与周正多多相处,你我二人再敲敲边角,任她心城用铁铸,也要给它砸个窟窿出来。”
“可是怎么才能让小姐和周公子说话呢?”蕊儿心想这大爷说的话是没错,只是说了等于没说。韩大看见蕊儿的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哈哈哈地笑了两声,揶揄道:“山人自有妙计,说来,这计还正应在你的身上,你且附耳来听。”
说定了计谋,韩大自回去陪了周正饮茶聊天谈笑风生,蕊儿则往内宅去了,去找韩少清。穿了两扇门,一座小院,蕊儿进得韩少清房间时,韩少清正在誊录佛经。
“小姐,我有件事要求你。”蕊儿吞吞吐吐的,说这话时耳廓通红,脸上更是红云一层叠一层,若不是出这主意的人是自家大爷,她早就找个花盆砸他头上了。
韩少清与蕊儿朝夕相伴,从未听得蕊儿讲过一个“求”字。这一回听见蕊儿说求她做事,她便搁了笔,抬起头来,问道:“是什么事?”
被自家小姐盯着,蕊儿的脸上就更是一片火辣辣,心想:“这事也真是的,明明是大爷为你的心事操碎了心,却把我当个炮仗先给点了,算什么嘛。”不过没辙,大爷吩咐了就得做,而且嘛,蕊儿口中蜜饯的甜味儿还没散,心头的甜味儿也没散:“小姐,我说了你不许笑我。”
“你尽管说,我又怎么会笑你?”话说这么说,可在说这话时,韩少清的脸上便已带上了笑意。
“那我便说了……”蕊儿心道早死晚死都是死,也不管了,开口说了起来。她说话前半句话说得极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在念,后半句却说得飞快,似乎是不好意思被人听见:“我喜欢周正!”
“啊?”韩少清本来在笑,听得蕊儿说出周正的名字,她就愣住了,好半天没说话。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只是脑袋忽的一空,就那么愣在了那里。
“我喜欢周正,想让小姐帮我探探他的口风。”蕊儿见韩少清不说话,又说道。
“这等事你自己去问便可,怎的还拉上了我。”回过神来的韩少清,断然拒绝了这个要求。蕊儿却不气馁,她早得了韩大的传授,准备好了说辞,有心算无心的,怎么会让韩少清这么容易就脱身:“小姐,我也只是有点喜欢他,对他了解得却不多。嫁人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他是个流浪人,以后的日子还不好说,我若不摸清他的秉性,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做了决定。可怜我无父无母,身边连一个家人也没有,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劳烦小姐……”说完便是嚎啕大哭。前头的话是韩大教的,后面这一哭,却是蕊儿的真情流露。一个女子,若有父母家人在身边,便有人替她撑腰,许多不好自己去做的事情,像是考察心仪的男子之类的,也有人会替她去做。可像蕊儿这样的,便真是无依无靠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韩少清与蕊儿相伴多年,也把她当成自家人,看她哭得伤心,心里也难过了起来,心想道:“蕊儿自幼孤苦无依,虽说只是个丫环,但与我朝夕相处,与我家里人也并无不同。她是未出阁的处子,确实不便与一个男子接触得太多,省得招惹闲言碎语,也省得被人看轻。这事男人不便做,府里有两个嬷嬷,不过都是没甚见识的,嘴上又没个把门,周正脸皮薄,交给她们恐怕要误事。”韩少清思来想去,发现抛去提亲不谈,光说探探想法这一节,自己倒真是最合适的选择:“蕊儿,别哭了,我便帮你这一回。”
ps:金水镇部分将在明天或后天完结,我不确定的原因是我这两天都在玩使命召唤ol,把存稿耗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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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阳春虽暖白雪自守冰心(五)
“这钟灵姑娘倒也委实有趣,段誉就更是傻得可以了。”韩少清掩着樱桃口,笑弯了眉梢。她答应了蕊儿,要为她打个头阵,探探周正有什么兴趣爱好,以后又有什么打算。因此她不像往常那般避着人,反而是主动来到会客厅,加入了两位兄长、秦门房和周正的茶话会。其中韩二是被蒙在鼓里的,韩大和秦门房则心照不宣,两人在韩少清来了以后,互相对视一眼,便低头喝茶,不怎么说话,留着周正和韩少清说。
周正先前被蕊儿逼了一下,决心拿出个男子汉的样子,像模像样地追求一回韩娘子。但他进了韩府,便又惴惴了起来,他实在是缺乏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经过一番考量,总算是让他想出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讲故事。风趣幽默的男人总是招女人喜欢,周正嘴笨,不是个擅长编故事的人,但没关系啊,地球上有的是擅长编故事的男人,比如——金庸!
“査先生啊査先生,真是对不起啦,原谅我也要做一番文抄公。”
这个世界的小说故事,大约也就是中华历史之中,唐传奇的水平。一般都是短篇,情节方面铺垫与转折也少,远比不得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写作的金庸,不及他跌宕起伏,不及他浪漫多情。因此周正一讲开,便出现了上面的那一幕,他讲《天龙八部》讲得满头大汗,余下的诸人则听得津津有味,韩娘子更是几乎忘了自己此番来的初衷。
“这木婉清昏迷在一旁,段誉替她敷了药,接着也没甚事好做,便胡思乱想了起来,他想到自己与木姑娘这般状况,正是‘夬卦的九四爻,臀无肤,其行次且;牵羊悔亡,闻言不信’。”周正说到此处,口干舌燥的,便停下来喝了口水。韩娘子听得入神,见周正略作停顿,便发表起看法来:“这个段誉真是书呆子,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易经》,若是木姑娘知道他在想什么,定要踢他屁股了。”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这场景有趣,不禁笑了起来。
“是极是极,依木姑娘的性子,若是被她知道了段誉的念头,段誉恐怕是要被踢屁股的。不过这个念头倒也罢了,段誉他还有一个念头,若是被木姑娘知晓,就不是踢屁股的问题了。”周正顺着韩娘子的话,又说了一段,然后做了个停顿。像是老练的说书人一样,吊起了大家的胃口。
韩大跟秦门房是打定了主意好好看戏的,此刻虽也听得意动,却还是不肯说话,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无事一样。韩二却忍不住了,听得正兴起,哪耐得住周正这一顿,他催促道:“快说快说,要早知道你这么喜欢卖关子,我就该找人来踢你的屁股!”
这一声催促弄得哄堂大笑,周正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继续说道:“原来那段誉是个多情浪漫的公子哥,心思一向与普罗大众不同。换了旁人来必定是怕得要死,可他此际在绝顶之上,倒没生出多少害怕的心思,反而想到,他与那木姑娘同生共死了一番,未来说不定还要共赴黄泉,可是他竟连木姑娘的面容也未曾看到,实在是死了也冤。”
“亏得段誉熟读诗书,怎么读出来个石头脑子?这都什么时候了,竟想些没用的,江湖险恶,这种人独身出来闯荡,被人吃干抹净了也是活该。你说这个作者是你家乡的人物,叫什么,叫金庸,呸,也是个属黄鳝的,脑子里有石头,改名叫黄庸算了。好好一个创意,被他写成这样,完全崩了!”韩二脾气直爽些,此处又没有什么外人,便也索性无拘无束地,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把段誉连着金庸都痛骂了一番。周正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心想:“还好我说没说《书剑恩仇录》,要不然不说别的,就为了霍青桐和香香公主,韩二当家就能捅死我,然后找个法师给金庸下降头。作家这活真不是人干的,赚不了几个钱不说,还要天天被人喷。也不知道这群想着当作家的人,是不是小时候三鹿喝多了,脑子里有结石。”
韩二在那里吼着,周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场面一下子有些乱了。一直在看戏的韩大咳嗽了一声:“二弟,不要胡闹,让周公子往下说,这段誉到底有没有揭木姑娘的面纱?”
见自家大哥发话了,韩二便收了声,暂且安静了下来。周正也就接着讲了下去:“段誉本想去揭木姑娘的面纱,但因为木姑娘自称有一张麻皮般的脸,他便踌躇了,他怕揭开面纱,真的见到一张麻皮……”周正还没把话说完,韩二又跳了起来,说道:“你们看,我就说金庸是条大黄鳝,脑子里有石头吧。段誉连死都不怕,却怕人家姑娘脸不好看,你们说这是什么道理?”
这个问题周正答不上来,他以前只觉得这一段写得有趣,所以才记了下来,却没想这一节。没想到韩少清微一颔首,却笑盈盈地说道:“凡夫俗子该怕的,段誉不怕,凡夫俗子无所谓的东西,段誉倒是看得慎重。我看正是这么写才妙,才写得出段誉的与众不同,写得出他的浪漫多情。我看作者以这般的笔法塑造段誉,恐怕后文里,他难免是个爱偷香窃玉、惹女儿家掉眼泪的贼。周公子,不知我说得对是不对?”
“姑娘说的都对。”
“什么叫我说的都对,对不对总有个定数,你何必口花花来讨我欢喜。”韩少清听了周正的答案,还当他是在说无赖话,讨自己的欢心。便正了颜色,又摆出一贯清冷的模样。
周正只觉得冤枉,恨不得在自己的脸上写上二十三个“惨”字,他真的没有拍马屁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我是认真的,段誉后来确实大开后宫,漂亮姑娘收了一箩筐。”
“哦……那你继续说故事吧。”猜错别人的心思,算得上世间最尴尬的事了,韩娘子没好意思往下说,就装作不在意,让周正继续讲故事。
“再往后,段誉实在太困,便一下睡着了,但他半夜听见山岗上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因此惊醒。原来有五六条大汉正攀着山壁,向上摸来。他便警告那些个大汉,让他们下去,不然他就要砸石头了。大汉哪里肯听,段誉没办法,只好砸石头,原本他只是想吓吓他们的,没料到砸了几块石头,一下砸死两个人,又吓得一人失手摔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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